梧桐影(上)
序言
《梧桐影》共十二回，全名《新编梧桐影词话》，又名《新编觉世梧桐影》。词话是中国古代通俗文学
的一种形式，词即唱词，话就是说话，亦即讲故事。有词有话、有说有唱的作品被称为词话，这种称呼在明
代比较常见，最早ຉ见於一九六七年在上海ร嘉定出土的明成化年间词话刻本十一种，另如着名的《金瓶梅词话
》及《大唐秦王词话》等。但是在清代，这一称呼却绝无仅见，值得重视。本书有啸花轩刻本，当刊â於康熙
年间，作者不详，从作品内容看，作者应为ฦ由明入清的苏州ะ人，书当为ฦ其晚年之作。
在中国古代小说中ณ，和尚和戏子往往是被讽刺๐、讥笑的对象，尤其在性爱问题上，他们极易受到抨击。
和尚是出家修行者，理当六根皆净，清心寡欲；可是，正因为他们不得近女色，缺乏็正常的性生活，长期的
性压抑使他们对性爱的渴求远胜於ไ在俗之人。於是，那ว些孽根未净、定力不足，或者根本就是披着僧衣的假
和尚，便屡屡犯戒，在肉蒲团中ณ参不出来了。另外，佛教（包括道教）标榜甚高，道貌岸然；佛寺戒律深严å
，轻易不得其入。人们出於对宗教禁欲主ว义的反叛、揭露和抨击，出於ไ一种好奇心，也往往对此类题材颇感
兴趣。
戏子也是人们注视的一个ฐ目标。在封建社会，男女授受不亲，一般很少有机会接触。戏剧ຕ演员却可以在舞台
上眉来眼去，甚而做出种种不堪的动作，尽管出於ไ剧情需要，但民众往往将他们视同娼家；加上演员也确实
会进入角色，弄假成真，或者利ำ用色相勾引观众，尤其是有钱人家，以换取金钱。於ไ是，被人视作娼妓
的优伶也成了淫书中的热门人物。
本书的特点是，将人们普遍关注的两类好色之ใ徒纠合在一起，让他们成为ฦ师徒，狼狈为ฦ奸，既ຂ相互勾结
，又彼此矛盾，从而展示出淫风日炽的世情，道出一个ฐ个热门话题。
叁拙和尚原本虽然凶顽ื、油滑，但之ใ所以成为一个ฐ淫僧，则ท出自憨道人的教唆。憨à道人教他所谓采战之术，
又和他分别ี与郑寡妇、刁氏淫乱ກ。叁拙到苏州，发了点财，便置地造庙，并利ำ用寺庙勾引女子，一发而不可
收。王子嘉ล和叁拙和尚有点区别，他长相俊美，加上能ม歌善舞，号称苏州第一旦，被姓高的富商之ใ妻看
中，邀入淫乱ກ。高氏淫兴极高，子嘉本领ๆ不济，抵挡不住，听说叁拙和尚采战有术，便主动献身，甘做龙阳
，叁拙授之ใ采战之ใ法，两ä人遂如夫妇，或同床奸宿，或分头渔色。从此，王子嘉到处鬼混，大肆勾搭人的妻
女、侍妾，终於ไ被逐出戏班子。但他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利ำ，以清客身份出入大户人家，到处渔猎女色。
两人渔色的本钱和本领ๆ互有差异，各有特长。叁拙和尚深通采战之ใ术，身强力壮；王子嘉ล容貌娇็好，兼善歌
舞。叁拙和尚贪恋子嘉之ใ後庭，还要利ำ用他去勾引女子，於是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传授技艺，慢慢享用
子嘉的男ç色；王子嘉ล则希崎拙和尚多传授些采战术，有时甚至需要他临ภ场指导，但又竭力希望摆脱他的控制
，自立门户。两ä人勾引女子的方法技巧ู亦不相同，叁拙凭藉的是手中的钱和采战术，对象多为小户的多情
债主，诀窍是世上无难事，只怕老面皮，往往霸王硬上弓，多次采用强暴手段，终於因此被捕。王子
嘉ล则ท凭藉漂亮皮囊，行奸卖俏，勾引的多为大户富家的内眷，即便被发现，大户人家怕出丑，多隐而不
报。最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师徒两ä人殊途同归，被李御史明察暗访，逮捕入狱。到เ了这个ฐ份上，
师徒俩还争辩道：裤档里的事，一个ฐ上司也管起来！结果各打八十大板，枷号而死。
作者对这两ä类人物是深恶痛绝的，他咬牙切齿地说：天下最无耻者，莫如俳优；最淫毒者，莫如贼秃。
他将两人合传并写，是很有些深意的，他认为整个社ุ会风气就是被这两种人搞坏的。最後，清除了两ä个ฐ败类
，作者高兴地写道：江南风俗毕竟渐渐变好了，乡信家，规矩严å肃，戏子娈่童，只在前厅服役，没酒席的
日子，并不许私自出入……
本书确以觉世为ฦ己任，第一回几乎全文抄录《觉後禅》（即《肉蒲团》），反覆申明，贪淫纵欲决无好下场。第二回描写苏州华山寺普占和尚诱骗、强奸良家女子花氏，又将其丈夫叶心安私自囚禁，恰逢海ร公出游至
寺，察觉此事，救出叶氏夫妇，将普占等淫僧斩ล首处决。第叁回叙述明代天启年间憨道人在雍熙ກ寺内，教汪
乙采战御女之术，汪乙๗持技纵欲，终於ไ得色痨而死。这叁回相当於ไ话本小说中ณ的入话，可是一般入话都比较简短，一部ຖ十二回的小说，却有叁回为入话，占全书的四分之一左ุ右，在中国小说中是少有。
作者如此安排，是因为作这部ຖ小说的人，原具一片婆心，要为ฦ世人说法，劝人窒欲，不是劝人纵欲；为人
秘淫，不是为人宣淫，看官不可错认他的主ว意，真是煞ย费苦心。
作者之所以喋喋不休地说教戒淫，是因为这江南淫风忒盛了。作品中ณ，不仅叁拙和王子嘉的好色奸淫，
不少女子也放荡不羁，有的主动凑趣，尝到เ甜头便不肯放手；有的犹抱琵琶，半推半就。第七回写叁拙和尚
看见一个妇人有些丰ถ韵，便赶了上去，大胆抱住她，妇人先推後就，被他大弄了。还有个女子更奇怪，
涂脂ฦ抹粉，独自站立，叁拙走上前去搭讪，那女子说：我不理你！掉头就走；叁拙紧跟进屋，女子又说
：我不理你！叁拙抱住他亲嘴，女子仍说：我不理你！叁拙扯下她的裤ไ子，按在床上，女子还是连
声说：我不理你！叁拙把那ว话插入女子洞中ณ，女子啊呀乱叫，依然是：我不理你！直至云收雨散，
那女子还是这句话，前後反覆讲了十遍。连得叁拙也大笑出门，一路想着，人说我闻有这笑话，不想亲见
这等样女人！
又有姑嫂两ä人，同时迷上了王子嘉，约其幽会。子嘉ล为了趁机学点采战术，将叁拙带去了，姑嫂俩都不满意
叁拙的形象，争着要王子嘉ล，只好抓阄决定。没想到听说眼前这位是叁拙和尚，嫂子便不要抓阄，取才不
取貌，主ว动先与叁拙交合。弄了一支时辰，姑娘见叁拙这般鏖战，阿嫂异样风骚，也改换门庭，与叁
拙大战。结果两ä人都中ณ意於叁拙，并留แ下了他，一连四夜，百战不休，使王子嘉ล好生没趣。
如此淫风，如此世情，怪不得作者要嘶声力竭。可是，不管作者如何苦口婆心，反覆标榜自己้以淫止淫
，清朝官府还是将它列入了禁书令中，在道光十八年、二十四年及同治七年都遭到เ禁毁。
需要说明的是，叁拙和王子嘉ล之事，为明末清初ม的真实故事。康熙间岐山左ุ臣所编《女开科传》（又名《新
采奇闻小说全编万斛泉》，可知所采皆新า近发生之事实），也记载了这件事，只不过叁拙作叁茁，王子
嘉作王子弥——
第一回止淫风借淫事说法谈色事就色欲开端
词曰：
黑发难留แ，朱颜易变，人生不比青松；
名消เ利ำ息，一派落花风。
悔杀少年不乐่，风流院，放逐衰翁；
王孙辈，听歌金缕，及早ຉ恋芳丛。
世间真乐地，算来算去，还数房中，
不比荣华境；欢始愁终，
得趣朝朝燕，酣恨处，怕响晨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