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勾搭他,真是太可惜了。
姜婉并不反对,她拿着买回来的纸和笔,开始誊写剩下的内容。裴祐的字很好看,笔走龙蛇,龙飞凤舞,一起一落间皆是风骨,看到他这字,她就忍不住想起了他的人,想起他读书教识字时专注的模样。
快到自家门口时,姜婉远远看到裴祐正在他家门口的梧桐树下看书,清晨的微光柔和了他那ว纤细的身形,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画中静谧的一角。
“孺子可教也,就是这个理!”姜婉笑吟吟地说。
徐凤姑更奇怪了:“你几时学会写字的?”
姜ä婉想想这事也瞒不了,便道:“我那不是画ฑ画ฑ,是在写字呢。”
姜婉摇摇头:“娘,我醒了,已๐经不困了。”她边说着边打了个ฐ呵欠。
徐凤姑一见她出来,立刻道:“婉婉,你怎么起这么早?娘吵醒你了啊?你再去睡会儿,还早呢。”
姜谷立刻๑颓然,失望地看向街道两ä边的房子。
姜福年一句话就消了姜谷的白日梦:“县城买房子你们晓得多少钱不?咱们就算攒一辈子也攒不到!”
徐凤姑道:“春英姐眼界高啊。她总说,她儿子迟早要做官的,明年的会试,他定能ม高中,可不想如今就随便给儿子定亲。”
“那裴先生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没娶ດ妻啊?”姜婉又问。
“你这克夫的短命鬼,不知羞耻的贱蹄子!早ຉ叫你别再纠缠我家大牛,你怎么如此没脸没皮?”李金翠口中唾沫子横飞,那一双三角眼恶狠狠地瞪着姜婉,像是要把她咬碎了吃下去,“我家大牛要是有个三长两ä短,你赔得起吗?”
“婉婉!”徐大牛拄着拐杖就要走上前,姜ä婉赶紧退后,正要退回自家小院里,就见徐大牛的娘李金翠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跑到เ姜婉面前便是一顿臭骂。
心底的声音虽小,却总能ม在不经意间冒头,让他心神不宁。这几日,他说是在看书,然而真正看进去了多少,却不好说了。他知道他必须听他娘的话,可心里却有些难过。
如果说,真的是他们所有人都误会了姜婉,她只是想识字,想写话本才来寻他,而他和他娘却那样误会她,将她看做那样不堪的人,此刻她心里会有多难过?他没有看完她写的话本,可他还记得他看过的部ຖ分,当所有人都误会书中的寡妇时,她面上总带着笑,仿佛什么เ都不在意,可心里却仿佛在滴血,被撕扯似的疼……
平日里理智尚存,这样微小的声音只是时隐时现,可如今,惊闻姜婉受了重伤,很可能会死去,裴祐๖心里一慌,那声音便陡然变大,让他坐立不安。
他悄然回头看了自家一眼,屋子里静悄悄的,他娘似乎并未注意到外头的喧闹。他正犹豫间,却见一群人慢慢走了过来,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大福娘。
大福娘被姜婉的表现和里正的话吓到后,就有些腿软想溜。然而围观的山下村人中ณ不少人跟大福娘都有龃龉,不让她走,还说万一姜ä婉真出事了,她想逃都逃不了。
大福娘被村人你一言我一语给吓得够呛,终于慢慢挪动着脚步过来了。她心里是讨厌姜婉的,但这时候却得向佛祖菩萨祈่求保佑姜婉没事,否则自己可能ม要见官,还要被抓进牢里关起来。听说牢里都是老鼠,还有人的血和断掉的手和脚,她要真进去了,非得被吓死不可啊!
大福娘战战兢兢地走去姜婉家,已经顾ุ不得周围的人都在说些什么เ了。她只觉得自己้是头一次这么เ虔诚的向上天祈่求姜ä婉能没事。
这一大群人经过的声音,终于惊动了裴祐๖的娘。徐春英拄着拐杖出来,问道:“祐儿,发生何事了?”
裴祐看了他娘一眼,避重就轻地说:“姜大叔家似乎ๆ出事了,孩儿也不太清楚。”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思,没有说出自己知道姜婉伤重的事。
徐春英闻言皱起眉,片刻道:“那是别人家的事,与咱们无关。你专心读书,不用理会。”
“是,娘。”裴祐๖连忙应道。
徐春英拄着拐杖转头回屋子去,裴祐拿着书本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好半天也不知要做什么。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他缓缓站到了门口,回头看了屋子一眼,往外踏出一步,走到了院子门外。
起先,裴祐还装模作样地对着梧桐树念书,然而过了没一会儿,他就转过身看向姜ä婉家的方แ向,面上不自觉露了担忧之ใ色。
她……她会没事的吧?
姜婉被姜福年抱到เ家中属于她的房间放下后,就让她爹赶紧ู把门紧闭。过了会儿,徐凤姑进来了,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姜婉笑道:“娘,你方才好厉害!”那演技,真是令人惊叹啊。
徐凤姑也忍不住笑了:“我还不是给气的……”说着,她面上露了忧色,“婉婉,那接下来要如何是好?里正在我后头呢,怕是要确定你没事才好……”她此刻๑才有点担心这场装伤重的闹剧无法收场。
“娘,您别担心,小二不是去请大夫了吗?等大夫来了再说。”姜ä婉笑道,“此刻๑么,就先让大福娘再心惊肉跳一会儿。”
到时候大夫来了后宣布她没事又如何,只能说明她运气好,虽然伤到了胸ถ口但命大没事,谁也不能ม就说她是在装病。大不了再给大夫一些铜钱让他帮帮忙说得严重些,反正大夫是隔壁村的,平日也不常来。
“她那吓傻了的模样,真是看得娘心里好高兴。”徐凤姑道,“还是婉婉你主意多,若非你装病,此刻๑她就该反过来赖上咱们家了。”她也很看得透大福娘的品性。
“是啊,我这样不仅仅是报复她,还是自保。”姜婉道。
姜福年一直沉默,此时突然开口:“他娘,婉婉,咱们这把人吓坏了也不好吧。”
徐凤姑恼道:“她说咱们婉婉坏话的时候,也没见她觉得愧对咱们家啊?就你心软!”
姜福年不说话了。
徐凤姑却继续道:“吓死她才好!整日里就知道说婉婉的闲话,败坏婉婉的名声,我是真恨不得撕烂她的嘴!今天看她吓得脸都白了,好歹让我出了口恶气!”
姜福年叹息一声,坐在一旁就看这娘俩怎么เ做,他撒手不管了。
这时,里正在外头叫道:“凤姑,婉婉怎样了,没事吧?”
姜婉连忙躺倒在床,捞上被子紧ู闭双眼。徐凤姑揉了揉双眼,面上做出一副伤心不已๐的模样,打开门道:“表叔,你来啦……婉婉,婉婉她……”
“别急别急,小二去请大夫了,很快就会过来的,婉婉会没事的。”徐广海忙安抚道。
“婉婉要是出事,我就不活了!”徐凤姑哽咽着说。她回想起那时候自家闺女被李金翠砸破了脑袋时的恐惧,眼泪便哗啦啦流了下来。
徐广海只觉焦头烂额,这一摊子事,也不知该怎么收场。此刻他不禁有些埋怨大福娘,他知道大福娘那张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不知多少人因为ฦ她嘴欠跟她闹过,之前不过就是小打小闹,他调解一下也就过去了,可如今见姜婉如此严重,哪是能随意调解糊弄过去的?他清楚自己这个表侄女,那脾ຆ气好得很,大福娘不招惹得太狠,哪来这档子糟心事啊!
听到外头有闹哄哄的声音,徐广海走出门去,阴着脸把大福娘又训斥了一顿。大福娘心中正忐忑,乖巧ู得跟鹌鹑似的,闷声听了会儿里正的骂,冷不丁问道:“姜婉她……还活着吧?”
徐广海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说话的?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年纪都活到เ狗身上去了是不是?赶紧回家去拿银子,她这请大夫的钱,你得出!”
大福娘下意识地回道:“凭啥我出?”
见她还是这样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徐广海提高了声音怒道:“大福娘,我可跟你说了,姜ä婉要是治不好,我铁定要拉你去见官!到เ时候别说银子,你这条命都得搭进去!”
大福娘脸色一白,咬咬牙:“我,我回去取!”她转身就跑了。
过了会儿,大福娘先回来,她手里握着一串铜钱,还没递给徐广海就被他骂了:“你当他们是要饭呢?她伤成那样了,就这点铜钱连请钱大夫过来的跑腿费都不够!”
大福娘哆嗦了一下,赶紧把那ว串ธ铜钱藏回去,又哆哆嗦嗦拿出几钱银子。
徐广海差点就翻了个白眼,冷冷地说:“你还想不想活了?”
大福娘一抖,忙把怀里的银子都掏出来,足有二两ä。
徐广海把手伸过去的时候,大福娘还恋恋不舍的,被他瞪了一眼才放开。他回里屋敲了敲门,徐凤姑开门,他把钱递进来,为ฦ大福娘说了几句好话。
徐凤姑沉默地听徐广海ร说完,然后抓起银子丢了出去,狠狠瞪着大福娘:“我不稀罕你的银子!”
虽说她确实不稀罕大福娘家的银子,但这段时间赚到的银子才是她说这话的底气来源。有银子傍身腰板就足,她丢银子的时候真是畅快淋漓。
大福娘忙扑过来把银子都捡起来,跑到徐凤姑面前哭道:“凤姑妹子,都是我不好啊,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那种事来,你就多担待些,别跟我置气好不好?你就收了我的银子,好好给婉婉治病行不行?”
徐广海要让大福娘拿银子给姜婉治病时她舍不得,可见徐凤姑不肯收,她就又慌了。不收银子不就代表徐凤姑要跟她不死不休了?她吓坏了,赶紧扑过来哭得一把鼻涕๓一把眼泪。
徐凤姑恨声道:“你早干嘛去了?!”
她退后一步,啪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哎,凤姑妹子!”大福娘刚拍了两下门板,就被徐广海ร硬生生拉了出去。
他丢下一句:“等大夫来了再说!”就不再理会大福娘了。
姜谷脚程快,且隔壁村离这儿不远,因此钱大夫很快就被他请来了,他帮钱大夫背着药箱,一路走得风风火火,累得钱大夫跟得辛苦。
路过裴祐家时,姜谷看了站在梧桐树下张望的裴祐๖一眼,后者张望得太过入神,姜ä谷路过了都没发现,被他捉了个正着。
姜谷一直觉得自家姐姐这么好,谁欺负她的都该被揍一顿。从前他对裴祐是一心不明所以的尊敬,然而自从他那ว天在旁听到裴祐๖娘话里话外的说他姐不好,他就觉得裴祐一家人都不好。此刻见裴祐๖居然在看他家的热闹,他突然停下脚步,粗声粗气地说:“看什么看,不许看!”
裴祐๖一惊,刚想解释些什么,姜谷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背着药箱走得飞快。钱大夫气喘吁吁地跟着,都没空去注意裴祐。
裴祐๖张了张嘴,神色不安地僵在那儿,继续站这儿不是,回院子里去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