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被神经病折磨得有点心力交瘁，累็得要命，偏生司机大哥是个话痨，还是特别ี不会看人脸色的那种，方敬不搭理他，他也能自顾自地在一边说得起劲，吵得方敬额头突突直跳，恨不能拿块抹布塞他嘴里。
“哎，这年头，什么เ都可以有，就是别有病。这人一病啊，赚再多钱就都不是你的了，一辈子就光给医院打工了。上个ฐ月的时候，我老婆的同事，挺好的一年轻人，得了什么什么เ病，哎哟，那钱花得我都心痛，一天小好几万地朝医院里甩，到现在也没个ฐ起色……”
岑九的嘴角还带着没来得及抹去的油腻，偷吃猫是谁不言而喻。
“你能ม发现我？”他的声音低沉嘶哑，语调生硬。
方敬：“……”
梁上蹲了那么เ大个人，发现了很稀奇吗？怎么เ岑九好像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你怎么来的？”方敬又问了一句。
“走来的。”
方敬的目光落在他的脚上，岑九的草鞋早ຉ在住院的时候就被扔了，脚上穿的这双拖鞋还是找护士美女借的一双，现在满是灰尘，鞋底都磨得开了胶ด。
他一拧眉：“走着来的？”
方敬只觉得原来已经平静的额头又开始突突突地疼得厉害。
他揉了揉额角，心里想骂人，又忍住了。
“海城到这里，横跨了两ä个城市，将近三百公里的路程，汽车都要转好几趟，你告诉我你是靠着两条腿走来的，你觉得我傻么เ？”
岑九神情漠然地重复了一句：“我走来的。”
方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正要说什么，岑九的目光转向门边，脸上的表情倏然变冷。
方妈妈站在厨房外，愣了一下：“这谁呀？”
方แ敬转过头，眉头皱得几乎都要打结了，神经病三个ฐ字到เ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这是我朋友，过来找我有点事。”
听到是儿子的朋友，方妈妈即使满腹狐疑，脸上依然扬起热情的笑容：“是敬敬的朋友啊，你好你好，他很少带朋友回来的，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又问方敬，“你朋友叫什么เ啊？”
“他叫岑九。”方แ敬看一眼岑九身上像咸菜干的衣服和鞋子，说，“你跟我来。”
方แ妈妈见他脸色不善，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俩出去，小声地说：“跟你朋友好好说话啊，别ี吵架。”
她记得方แ敬的脾气从小就不算好。
“没事。”方แ敬应了一声，和岑九出了门，走了几步，估摸着方แ妈妈听不见他们说话了，才停下脚。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的？”这个小渔村可不好找，一般人拿着地址都不见得能找得到。
“我跟着你。”
“你跟着我？”方แ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可是我是坐车走的，你怎么跟？”
“早上你出门，我就一直跟着你，然后……”岑九面无表情地说，“然后你进了一个会动的盒子，我就跟着……”
“什么会动的盒子，那是汽车！”方敬简直被岑九弄得神经错乱ກ了。
哎，有哪里不对！
“你昨晚呆我家？”方敬问了一句，“你躲哪的？”
他租的那个房子就一室一厅，他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怎么没找着。
“我就跟在你身后。”
方แ敬：“……”
这答案还真是简单粗暴。
想到昨天被人像背后灵一样跟进跟出，方แ敬差ๆ点崩溃了，勉强拢回所剩不多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出口伤人：“你当时就跟在我身后，看我像个ฐ傻子一样到เ处找你？”
不，他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他定了定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岑九那ว双笔直的大长腿，一脸跟见了鬼的表情：“你跟着我？汽车在高速上时速一百二，你就靠着那两ä条玩意跟着我回来的？你能跟上？”
“我能跟上。”岑九肯定，就是有点辛苦。
那个会跑的盒子比他们大齐脚力最好的千里马速度还要快，他差ๆ点就跟丢â了。
方敬听到意料é之外的答案，抹了把脸，深觉这世界太玄幻了，完全适应不来。放下手的时候，看到手心那个浅得跟掌纹几乎混在一起的痕迹，又有点拿不定主意。
比这还玄幻的事他不是已经亲身经历过一回了吗？那么眼前这个人是从大齐朝穿越过来的，似乎好像也不是不可能ม的。
他从兜里摸出烟盒，叼在嘴里半天，却没有点燃，过了很久ื，才开口道：“那ว你跟着我有什么เ目的？你也看到了，我家很穷，帮不了你什么。”
“我只是想活下去。”岑九沉默了一会，然后艰涩地道。
他是朱雀堂的杀手，皇帝ຓ暗卫，从记事起就被灌输一个ฐ理念，他活着的价值就是为了保护大齐的皇帝ຓ，皇帝让他去杀人，他就毫不犹豫地去杀人，皇帝ຓ让他去死他就能毫无遗憾ย地死去。
可是，没有人告诉他，有一天当他效忠的皇帝不在，连同他活着的那个ฐ朝代都消เ失不见，他又该怎么办呢？
这是个和他生活的大齐朝完全不同的世界，高耸入云的大楼ä，比最上等的水晶还要清澈透明的宝石装ณ饰的窗子，平坦又宽阔的马路，还有各种神奇的会说话会跑会叫的盒子，这一切都超出他的认知之ใ外。
会选择跟着方แ敬，也许是因为被突然甩入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ศ后，方敬是第一个ฐ主ว动对他示ิ好的人，也许是因为自己้看穿了这个年轻人冷漠的表相下善良的本性，笃定自己跟着他后，方แ敬不会丢下自己不管。
十几年的暗卫生涯，趋吉避凶已๐经成为ฦ了他的本能ม，让他能在逆境中ณ最快地做出有利ำ于自己้的决定。
当他明白自己一直赖以为生的生存技能ม在这个世界ศ完全不管用之ใ后，方敬第一个向他伸出了援手，然后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再也不想放开。
他只是想要活着，不想像前辈们一样，被人榨干了自己้的价值，然后像条老狗一样悲惨地死去。
当方แ敬在大马路上又把他捡回家后，岑九知道自己้赌赢了。
方แ敬以为会听到什么เ长篇大论，没想到只听到这么一个ฐ简单的答案。
只是想活下去。
就是这个ฐ朴素的答案触动了他。
这一刻，方敬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了当年渔船出事的时候，满船的尸体，想起了当了一辈子渔民，最后狠下心同意截肢的方แ爸爸。
大家都只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而已。
他拿出打火机，机械似地打燃，熄灭，再打燃，又熄灭。
最后烦躁地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折断了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碾了几下，抬起头时，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想跟着我也行。”他把目光落到เ岑九脸上，说：“但是我有几个条件，第一，不许跟人说起你的来历，别人问起，就说你是我的朋友；第二，绝对绝对不许像昨天那样动不动就掐人脖子，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是在这里，我们习惯用法律文明地解决争端；第三，以后不许再蹲屋梁上，更不许像背后灵一样跟着我；第四……算了，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岑九点头，和方敬对视半刻๑。
他一脸风尘，头发披散在背后，白色的条纹病人服早被灰尘染成了灰色，身上还有股难闻的汗臭味。
方敬捏了捏鼻梁，把岑九叫进了屋，拿着方妈妈刚才给他找出来的衣服，说：“去洗个澡，穿这么一身别吓到เ我爸妈了。”
岑九拿着衣服往外走，方แ敬想到了什么，追了出去：“浴室在这边，对了，会用热水器么เ？这个是冷水，这个ฐ是热水……”
方敬示ิ范了一次，背后久ื久ื无声，转过身看到岑九那ว张死人脸上居然带了抹惊诧的表情。
“真是巧ู夺天工ื，叹为观止。”
方敬：“……”
好吧，他现在真的有点相信岑九不是神经病，真的是大齐朝的穿越者了。
就算是神经病，对着热水器也绝不会这么一副狂热膜拜的表情。
方敬示ิ范了浴室用品怎么使用之后，就拉上门，靠在浴ภ室门上，想着怎么对方แ爸和方แ妈解释岑九的事。
如果岑九真是一个穿越者，那么เ短时间内肯定都要留在家里了，家里突然多了这么เ一个ฐ行为ฦ古怪的大活人，要怎么解释还真是件麻烦事。
还有身份证户口的问题，真是越想越麻烦，方敬深觉自己้一时头脑แ发热，揽了一个烫手山芋在手里，不知道现在反悔再把岑九拒之门外来不来得及。
岑九洗澡很快，不一会儿就顶ะ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