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皇侄啊，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儿？”拢月王爷苦口婆心。
“皇帝，你要做什么，哀家都随你，可是你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你……你这是存心让母后不得安生呀！”太后娘娘泪湿前襟。
然而几日后，魏太傅在尚书房刚好讲到赋税的问题，忍不住便针砭了一番๘时政，言辞激动的时候，连斯文都不顾了，直接问候了一下威国公的令堂。
太后娘娘和皇帝虽然都不赞同此刻增收赋税，却也无可奈何。
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两天，皇后娘娘甚烦忧。
可恨的是这死小子睡品忒差ๆ！金凤在被踹下床七次以后，终于认命地放弃了爬上床的想法。
素方一头的汗。
金凤咧开笑脸：“我想看看他来回跑三趟是什么เ样。”
皇帝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盯着那黑黑胖胖的手，再往上，再往上，一张黑黑圆圆的脸映入他的眼帘。那ว脸上一双亮盈盈的眼，像他在猎场里猎到的幼鹿。
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手里的杯子取走。
第二日，族叔前来检查，十分满意，于是随手将十两银子扔在刘歇面前的尘土中。
刘歇于是以一介书生之身套上骡子身上的套，磨了整整一夜。
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刘ถ歇在正房刘ถ大夫人房里过夜时，大夫人淡淡地提了一下，说那绣娘生了个女儿。刘歇也就“哦”了一声，没有多管。
这事儿，发生在刘ถ府四夫人入府之前，后头的五六七夫人，都没听说过这事儿。
金凤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你说，皇上要喝今年的新茶？”
“是。”
“非喝不可？”
“娘娘，皇上要的东西……”
“好，那本宫就亲自给他送去。”金凤敛了敛衣裾，站起身来。
素方在她身后露出欣慰的笑意，只道是皇后娘娘终于决定不再忍气吞声了。
金凤原本预计亭罗殿中此刻应该是酒池肉林，骄奢淫佚的景象，哪想到眼前的情形却和她想象的相去甚远。
亭罗殿后的院子里栽着两丛玉兰，是整个皇宫里长得最好的。玉兰边摆了个小案，笔墨纸砚都伺候得极周到，皇帝ຓ段云嶂正挽了袖子，拿着一枝小孩手臂一样粗的狼毫对着兰草画图。
有宫人端着杯茶水站在一旁，刘白玉则ท拿着帕子，含笑盯着段云嶂运笔所及之处，时不时凑上去，为段云嶂擦一擦额上沁出的细汗。
金凤从正殿走入小院，伸手制止了小孙子的通报。小孙子有些胆怯地瞧瞧皇后娘娘的黑脸，垂首闭嘴。
金凤来到段云嶂身后，刚好看到段云嶂直起身来，朗笑道：“白玉，你且评评看我这兰草图如何？”
刘白玉眉眼如水一般款款地凝着段云嶂的脸，道：“皇上，您这兰草图，花瓣糯厚柔软，草叶弯而带劲，王气与君子之气蕴于墨中，自然不是凡品。只是……”
“只是什么？”段云嶂被她这一番话说得舒服无比，连忙抓住她的话尾。
“只是……”刘白玉扶着袖缘，将嫩葱一样的指尖在图上轻轻点了几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未免失之ใ杂乱。兰草乃ี是君子，不是君王，皇上的兰草带了君王之气，却少了一份悠然端庄。白玉想，皇上心中，定是藏了许多心事吧？”
段云嶂愣了一愣，而后大笑：“白玉，这宫中也就只有你敢这样直言不讳地指出朕的不足。好极，好极！”
金凤暗暗叹气，于是又在心里体味了一番๘她和刘白玉之ใ间境界的天壤之别ี。人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踩人踩得都比夸人还好听。这样的女子，段云嶂不爱也难。
“臣妾叩见皇上。”段云嶂回过身来，见金凤跪在地上，一惊：“皇后什么时候来的？”
金凤径自站起身来：“臣妾见皇上正在作画，不敢打扰。”
段云嶂脸上有些窘迫，便让开两步，道：“皇后也过来鉴赏鉴赏？”
“皇上的画ฑ作，臣妾不敢妄加品评。”金凤恭敬地低头。
“这有什么เ不敢的？”段云嶂皱眉，“白玉的话你也听到了，有任何感想，不妨直言，朕绝不会怪罪于你。”
“……臣妾遵命。”金凤于是走上前去。
“皇后以为如何？”段云嶂一双黑眸罩定了她，却并不以为她能够说出什么เ过人的见解来。
金凤细细瞄了两ä眼那兰草图，又抬头看开在前方แ的那丛兰花，半晌才道：“臣妾想……兰花该浇水了。”
段云嶂和刘白玉对看一眼，莫名其妙。
“亭罗殿专责侍弄花草的是哪一个？”金凤又冒出一句。
左右忙乱一阵，推出一个宫人，却正是刚才到香罗殿去要雨前龙井的那一个ฐ。
“你可知罪？”
“啊？”那宫人茫然。
“跪下！”金凤声音转沉。
“亭罗殿的兰花是宫里最好的品种，怎么今日却这样垂头丧ç气的？本宫问你，你有几日没给兰花浇水了？”
“娘娘……”那ว宫人颤抖着跪下，“娘娘，亭罗殿里最近事情太多，故而怠慢了兰花……”
“因为别的事情，疏忽了自己的本职，这难道是值得称赞的事情么？”金凤看也不看她一眼，偏头对素า方吩咐道，“按照规矩，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吧。”
素方强忍着得意，低首道：“是。”
金凤再向段云嶂道：“皇上，兰草紊ฐ乱，是兰草的问题，不是皇上的问题。下回皇上找一丛好看些的兰花照着画，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她眸中带着笑意，段云嶂却觉得那目光像一条小蛇在他身上蹿来蹿去。
他没由á来地打了个哆嗦。
“那个……皇后……”
“啊！”金凤忽然叫了一声，恍然惊醒似地道：“臣妾险些忘了，臣妾是来给皇上送茶来的。”
刘白玉在一旁拧着帕子，低头道：“白玉不知道雨前龙井的珍贵，每次皇上来都泡上一些，没多久就喝完了。白玉怕皇上喝不惯别的茶，这才大着胆子去向娘娘讨要。没想到还劳烦皇后娘娘亲自来送，这真是白玉的罪过。”
段云嶂见她楚楚可怜，不免生出几分怜惜之情，道：“这哪里是你的过错，是朕的过错才是。皇后，可不要为了这一点小事责怪白玉。”
金凤瞧着段云嶂那张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心里浮起一丝烦躁。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他从前说过的那句：“她毕竟是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