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从不否认我的野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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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少容轻促地喘了一声。

“呃……”

“这都不算什么,你们听过他弹琴没有?要我说呀,教公主弹琴的乐师技艺尚不及他一半好,索性辞去算了,省得我每天打理琴房!”

“我也๣见过,绣了一朵半开的芍药不是?那ว芍药漂亮极了,绣线和面料é都是顶好的品色,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的女红,竟比女儿家还精湛些。”

皇权之辈几句酒后戏言,轻则扰人生活,重则取人性命如狎侮,连他一个不易动怒的人也不免愤慨。时至今日,他已然成了一柄丝绢裹备的匕首,端端正正奉于木盘之ใ上,只待司鸿五前来领取。

偌大一个景畅园,竟空落落没有了可做之事,只好整日抚琴消เ遣。

如果见过,他是一定不会忘的。

可司鸿凌将他保护得太好了,十几年来,能见什么人,不能见什么人,都有严苛的限定,而司鸿豫的样貌……

韩及一脸受宠若惊:“我那曲子……你肯降格陪我胡闹一回,已是千恩万谢了。”

“倒是不久。”傅少容指指那架七弦,有些不好意思,“许久不曾在殿上奏琴了。以前๩总觉得琴到เ了殿上,声音会与平时不同,若不提前试试音色,只怕晚上要失水准。”

他并不是信口胡诌。

“会。”司鸿豫肯定地道,“一定会。”

“求我?”司鸿豫舔过他线条漂亮的锁骨,舌尖沿颈而上,一口咬住耳垂,低哑地笑道,“求我什么?昨夜那么เ不乖,现在倒还有脸来求我。”

有人偏生就喜欢看他这模样。

男童盯着破碎的半枚玉佩,表情嫌恶,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迟疑。

落地时只听得金石碰玉一声脆响,低头一看,竟是悬于腰间的盘龙玉佩被劈成了两半!左ุ半块还吊在红绳上晃荡,右半块掉进了皑皑白雪,不见踪影。

他和娘亲都是家世清白的好出身,连偷人一粟一绢的小恶也不曾做过,却不能ม像别ี人一样大方行路,总要东掩西藏,时时躲避不知从哪儿来的追捕。

从记事起,九儿的生活就在不断的搬迁中度过。

马鞭遥遥一指,正对远处耸立的高台。

“——能传到十里之外!”

那高台凄楚孤立,环绕着半垮半腐的木柱,从外廓判ศ断,依稀是一座盘旋而升的天梯。高台之上,精铁围栏锈迹斑斑,旁边倚着一排擎天旗杆,根根高达数丈。旗๱杆上本应插满瑰红镶黄的栾北旌旗,如今却只剩了寥寥几根,歪斜而立。

傅少容仿佛看见猎场上纵横交叉的裂纹在急速扩散,延伸向栾北广阔的疆域,将这个鼎盛的帝国肢解成了一地瓦砾。

这是隐藏在细枝末节中ณ的巨大恐慌——看见一道浅壑,就能预见数年后粉碎倾塌的琼楼玉宇。

“西回的直襟军已经在柁罗河谷对岸磨亮了军刀,刀光如雪,刃可削๦月,临岸百姓夜夜不得安眠,穆达游骑暗中蛰伏,个个如狼似虎,都当桑眠边关是瓮中之鳖,栾北却连猎场的荒草还来不及拔除!皇城内外,朝廷上下,人人都在昏睡之中,人人都以为ฦ栾北仍旧固若金汤!可一叶障目又有何用?这样富饶安乐的都城,浩大到无暇顾全的疆土,若要付之一炬,最多也不过一年光景!”

司鸿豫声音高亢,破云而发聩,话中愤懑之意再清晰不过。

“兰章,你明白吗,我从不否认我的野心——因为我根本不甘心!”

凛冽的疾风从眼前呼啸而过,司鸿豫握紧了马缰,粗糙的绳面将掌心勒得通红发烫。他看着旷野和流云,怒声道:“我生来就流着栾北皇室的血液,为何偏偏站不到เ栾北的命脉上?!”

马鞭重重挥下,划ฐ开了山坡上凝固的空气。血燕赤骓长嘶一声,闪电般飞驰而去。马蹄踏沙,溅起一阵浓重的飞尘,霎时迷了傅少容的双眼。

他掩面猛咳,呛得泪水盈满了眼眶。

他第一次听到一个人以这样嘶哑的怒吼宣扬自己้的野心。呐喊出自肺腑,源于愤懑极深之处,连他也被震撼了心魄。

长年跟在司鸿凌身边,关于五皇子的言语从来是不缺的,零碎的形容略微勾画几笔,也能大致拼出一个ฐ像模像样的五皇子。可形形色色的五皇子里,他竟找不出方แ才执鞭呐喊的那一个。甚至这几日相处之中,总在身边周旋的,浮浪、轻慢、武断专横的那一个ฐ,此刻看起来也像假的了。

久远的记忆中,一些残缺的片段浮现了出来。

傅少容突然想起,这样的司鸿豫,他曾是见过一面的。

那ว是四年以前,司鸿豫第一次奉皇命出征穆达,平息边境骚乱。

对栾北而言,年关的穆达战事已成常态。每逢深冬时节,穆达各部粮储短缺,必会集兵骚扰西北关塞外围,挑衅栾北的耐心。年年如此,无一例外,流程大多也很相似。为了让羽翼渐丰ถ的皇子得到锻炼,每一年,皇帝都会指派一位成年皇子披挂上阵。

那一年,轮到了司鸿豫。

在朝臣眼中,这是一场不应也不能败北的战事。但傅少容心里清楚,当年的边境骚乱并不像过去一样单纯。七皇子在西北边塞铺开了一局棋,落下了第一颗๣子。千里之外,桑眠城下战事紧张,七王府中,同样罗网暗织、密信飞传。

在绊住司鸿豫的几条锁链中,傅少容正是极其接近核心的一环。

两个月过去,他也累得生了病。

那些藏于心中多年的生僻古籍,终于能以关键的方式站到幕前小试牛刀。当他没日没夜地在纸上写下无人能ม懂的符号的时候,内心并不是毫无຀负罪感的,可一看到司鸿凌殷切期盼的眼神,所有的内疚感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当时司鸿豫年仅十八,资历尚浅,比不得二皇子司鸿叙谋虑周全,又暗中ณ遭到司鸿凌牵制ๆ,一直陷于被动。据说那ว场战事进行得异常惨烈,栾北勉强压制ๆ了边境,作为代价,精兵良将折损无຀数。

朝堂上唇枪舌战了半月之久ื,终于议作功过相抵了事。司鸿豫没有遭受实质的责罚,声望却一落千丈。

大军班师时,正值寒冬腊ຘ月。栾京大雪纷飞,深可及膝。

司鸿凌一大清早就被诏去了皇宫,朝中严阵以待的架势无须ี明说,傅少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是断然不会让这位刚刚回朝的皇子好过的。他独留府中ณ,等得实在心烦,偷偷瞒着管事溜了出去,想亲眼见一见传说中ณ意气风发而去、铩羽挫甲而归的将领。

那一天,他围着绒披,踮着脚尖,挤在潮水般的人群之ใ中,看着浩大却异常安静的军队进了栾京南门。

气氛肃穆,残破的旌旗๱是漫天飞白中唯一的颜色。

傅少容站得太远,只能ม隐约看见司鸿豫僵直如旗的背影。年轻的五皇子身骑战马,独自走在队伍最前方แ,脊梁笔挺,甲胄雪亮。他丢â弃了御寒的披风,鹅毛大雪直接落在银盔上,一点一点,渐渐堆积起来,终于愈积愈厚,结成了一层牢固的冰甲。

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感觉,仿佛雪幕遮掩之下,还有滚烫的鲜血在他冰冷的盔甲里流淌。

大军浴血归来却噤声不语,活像一群在杀戮的疯狂和死亡的绝望中丢失了神๰智的颓丧ç魂魄。千种面孔,同一境遇,游魂已经溃散,肉体还按部就班地阵列ต,被一条绳子牵引着前行,没有谁能把他们从那个崩塌的世界中挽救回来。

坟墓般死寂的空气中,傅少容似乎听见了兵器撞击的铮铮鸣响,而司鸿豫的背影,是满目灰烬中生生支起的一截硬骨。

等他倔强的背影消失在漫天大雪里,傅少容的心脏也๣跟着沉了下去。

对于一个在温室中生长了十多年的书生而言,纵使读史千卷,战争的缩影也从未这样近距离地摆在眼前。而即便感受到了悲怆,他也明白,这悲怆不过是冰山一角,甚至不及战场上普通士兵的万分之ใ一。

想到那位皇子即将面对的苛责与发难,手指竟然因为于心不忍而颤抖起来,指尖的温度低得骇人——他知道某些极度肮脏的东西正在前头等着,要将那副历经磨难却屹立不倒的骨骼生生折断。

他阻止不了,因为他也参与其中。

那ว是朝荣历八百二十年,三九๡长夜,雪满栾京。

烟尘悄然散开,傅少容抹了抹眼睛,司鸿豫飞驰的身影已经奔上了另一座山坡。马背之上,他的肩膀宽阔而伟岸,一如当年见到的那样身姿挺拔。

还好,他仍是他,没有被那ว些肮脏的东西摧毁。

傅少容远远地眺望着,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胸腔里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冲动在翻涌,让他迫切地想到司鸿豫身边去。同样的背影,那一年他挤在人群中举步维艰,只能遥望目送,现在,他却想并肩追逐。

傅少容握紧了缰绳,用力一挥长鞭,纵马紧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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