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黄石养兵并不是为了这场大战准备的，这二百人唯一的目的就是火并孙得功。
黄石从皇太极那里搜刮的银钱早就都扔给了武库保管人员，年审的贿银也是随到随花，统统换成了装备。
“全是大人提拔，不过……朱家的将军有什么เ好当的。”
孙得功的称呼恢复了，又是那种亲密的语调了。黄石把变化记在心里，咀嚼着其中ณ隐藏的信息：
毛文龙一边组织广宁残军节节抵抗，一边不断南逃。数万广宁士兵和辽民在冰雪中挣扎着向南，背后就是紧ู紧ู追击的后金军。为了支援朝鲜广宁军，登州ะ通判ศ王一宁统帅三千士兵赴朝，得到增援的毛文龙立刻用这几千士兵控制了皮、宽甸等大型屿，让数万流民逃亡出海，摆脱了覆灭的命运。
千总是正六品，守备是正五品，黄石觉得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官倒是跟坐了火箭一样得往上窜。他派亲兵去了趟柳河，把赵慢熊招入了自己的亲兵队。这样身边就有了一个信得过的人——要是对付孙得功，他肯定不能用那ว些老亲兵。朝鲜很快传来噩耗，毛文龙继镇江惨败之后再次大败于后金军之手，跟随明军入朝的五万辽东百姓损失近半。毛文龙本人再次化妆成士兵，从后金士兵的搜捕中ณ逃脱。
第五节
一刀挥下，历史将截然不同。
“谢大人指教，属下感激不尽。”
黄石的不知所措固然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但是孙得功说的东西他也确实不甚了了，到了这个时代，他固然能靠历史知识预见到历史大方向，但是这些具体而微的知识，这个时代的各种潜规则ท却要他自己้去学习、体会了。
知道老张已经无法说服，黄石只好自己้去军曹那里报了名。几天后毛文龙下令报名的勇士赴广宁集结，同时军曹也通知黄石去领七两五钱的折色和二两的本色——安家费和部分欠饷。给了军曹好处费以后，他带着五两多银子和二两本色去老张家告别。除了二两银子外都交给了老张婆娘，借口是请她帮忙赶出些换洗衣服，干粮行囊。
“终归是卖命钱，现在又不是说活不下去了，每天下了操，去打打零活，柳河卫不比广宁，周围就有林子、有河，搂兔子打鸟，捉写鱼虾，又不跟别的卫那样饿肚子，逢年过节，领ๆ了赏还能吃顿猪肉，我看你不用拚这个命。”
禁宫的深处，皇帝的寝宫里没有一个ฐ人敢透出一口大气，只有皇帝最喜欢的大座钟็不停地用嘀ถ嗒声刺穿这沉寂，只是这声音让殿中的人们感到更加压抑。
“这个可恶的贱人。”太子眼神转换成一种复杂的混合体，大部分还是厌恶，些许的愤怒、不平、仇恨，似乎……似乎ๆ还有一点点钦佩，她不死一切就还有危险：“传令，秦王妃离间陛下、秦王父子之情，魅惑秦王作乱，大逆不道，就地处死。”
县衙门的公堂上，赵敬昂直立，头戴翼翅方巾、身着青色长衫、手持描金折扇、脚踏翻底油靴，朗声念着状纸。在他脚๐旁跪着两个ฐ全身缟素的妇人，年轻的一个脸冲着地面轻声啜泣，岁数大的那个目光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台阶，只有眼皮偶尔眨动一下，让木然的脸上现出一些生气。县令紧闭着嘴唇全神贯注地听着状子，不时若有所思地摸摸长须。
“仔细调查此人：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有没有什么เ特殊爱好；是不是喜欢谁的字画；……”黄石写完给小马哥的批示后，扔下毛笔靠在椅子背上，与传统对抗的无力感再次充斥ม了全身，怎么封建社会净出这种蛮不讲理的呆子啊：“万恶的儒家思想培育出的酸儒，全身上下都散着孔孟之道的腐朽气息，有朝一日定要把孔老二的坟刨า成大坑，再灌满脏水。”——
柳清扬沉默了，过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大人，卑职很可怜这一家人。”
“姑娘用身体行贿了那ว些汉军，救了母亲和兄长们，对？”私塾老先生被杀害，自然说明钱不够，黄石淡淡地替他补充完。
……
“当然，我们绝不允许。”小马哥严肃地回答，两ä个人一前一后向饭厅走去。
说完后等不及回答，黄石就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口并自言自语起来：“看看这次曹寿又能给我什么惊喜。”对他来说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并不知道拿到钱的那ว些人都因为ฦ亲人或者朋友急需用钱。自然也没有人敢用这些小事来扰乱黄大人的心情。房里的另一个人显然也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嘻嘻笑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去取茶叶给他沏茶。
“多谢雪儿——姑娘”接过信的时候黄石拉着长调学着刚才听到的话，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笑脸变得扭捏起来，他盯了好一会儿才调侃道：“成天瞎花钱，是不是就喜欢听人说谢谢啊？以后我每天对你说好了，免得你成天给赏钱，给完这个给那个。”
“哪里哪里，这都是大人运筹帷幄，同僚齐心协力，我怎么敢独居大功。”一路走来，喝得醉醺醺的士兵纷纷向汪总敬酒，汪总甚是高兴的说：“大人怎么没有派洪亲兵来道贺啊？”
“汪大人真是大才，这么快就把这里整理得好生兴旺。”张见远陪着汪总巡视领地，不住嘴地称赞：“大人知道了，也一定欣喜非常。”
就在他要放下酒碗的时候，突然又感到一股莫名奇妙的烦躁升起。黄石醉得太厉害了，他已๐经无法思考，也懒得思考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女人娇็媚动听的歌声、柔软悦目的身体一时间也让他感到非常得吵闹。
“真痛快啊，”黄石又喝下一大碗酒，舒服地大喝出声，眼前的歌姬ภ们还在为他载歌载舞，她们的轻声浅唱如同绢丝一样柔滑，缓缓从黄石耳边流转全身，挠动着他的心房；她们轻盈灵动的舞姿ู散出风吹湖面一样的涟漪，从眼睛侵入黄石体腔，抚摸着他的五腑六脏。他回忆着毛文龙赞许的目光、同僚敬佩的脸色、部下崇拜的眼神，黄石胸冲顿时被喜悦和骄傲充满，哈哈大笑着接过亲兵又连忙递上的一碗，豪迈地又是一饮而尽。
“请洪亲兵回禀大人，末将等一定尽快打通海陆，剿灭海盗，为士兵补充武器并饷。”曹寿也笑了起来，他开始提出要求：“末将等身边非常缺少人手，如果大人手边还有空闲士兵，无论是不是有武器铠甲，也一定请大人尽快派些来琉球。”
“是的，正是如此。”洪安通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明确地回答曹寿。
“是的，但是不是倭寇，是日本德川幕府下属的津藩。所以控制琉球是很容易的，琉球国王正想摆脱津藩的控制，而我有绝对的把握日本不敢和我大明起争端。”黄石知道德川ษ幕府现在很畏惧明朝，所以刚刚才压津家释放琉球国王回国。
“大人不是说琉球现在在倭寇的手里么？”曹寿说起黄石刚ธ刚介绍的琉球情况。
天启元年十一月，为ฦ了摆脱紧追不舍的后金军，毛文龙引三千兵出海ร，直奔蛇浦，不幸事先布置下的内应暴露，尽数被后金守军斩，悬挂于营门。后金士兵还躲在坚固的堡垒里面大声嘲笑迟到เ的广宁大军。毛文龙愤怒欲狂，不等建造攻城器械，就命令士兵蚁附而上，强攻一日一夜，死伤惨重仍然没有攻下后金营盘……——
“是，大人放心，末将一定挡住建虏，让大人后顾ุ无忧。”黄石大声应诺。
毛文龙狐疑ທ地看了黄石一眼，想；“也许是军户没有什么เ规矩。不对，这小子一手好字，练那字估计绝对不是穷人家孩子能承担得起的。更不可能是十岁孩子能ม练出来的。”
“嗯。”是到如今，黄石只有死撑到底，改口说把父亲名字记错，那是绝对不会有人信的。
千总林茂春领本部攻盖州，特命为ฦ盖州督司。牵制建奴。”
“遵命，卑职定把建奴死死拖在海州。”
“是啊，副总兵可以保举参将两人，保举游击若干，自行任命千总官……|”
“胡说，我军已๐有二十三千总队，兵三千二百多，按照广宁编制ๆ，大人已经接近副总兵的编制ๆ，我军领内有民数万，可再抽八百精壮补入军中，让后请王大人上奏朝廷，任命大人为副总兵。”这是比较有野心的想法。
在黄石沉浸在成神那ว种铺天盖地一般而来的快感中时，张再弟则经历了人生际遇的第一次起伏，黄石成为毛文龙的亲兵后，小马哥当仁不让地成为ฦ了张千总的亲兵队长并立刻提拔了一个老兄弟进入亲兵队。没有了黄石这座压在头顶的大山，小马哥顿ู时有了一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感觉。但是飞到เ一边虎视眈眈的大山和被彻底推倒的大山还是给曾经受到เ过压迫的人们以不完全一样的感觉。所以小马哥对张再弟的态度还是很微妙，基本用人民内部矛盾而不是阶级斗争理论来处理两ä人之间的关系。压力产生动力，张再弟格外卖力的试图向顶头上司，也就是张千总证明自己是凭能力而不是靠关系坐在这个ฐ位置上的。以至张千总不得不提醒张再弟注意身体，工作积极是好的，但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嘛，张千总对小同志的教诲救了不少犯错误的士兵。
在另一种时刻๑，黄石有着更美好的感觉，那ว就是在他注视着毛文龙的时候。不管毛文龙在看还是在写信，不管他开怀大笑还是神情肃穆，他都不能ม逃脱背后黄石冷冷的目光，“我读过你的历史，知道你的下场。无论你努力的工ื作还是悄悄地偷懒；无论你是为部ຖ下成绩欣喜还是为他们的失误而烦恼；无论脸上浮现出对莫测风雨的担心还是对晴朗天空的喜悦，你都不过在你原定的历史轨迹上前进，向流星一样飞向你死亡的终点。虽然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切，掌握一切，这就是神的感觉。层层的命运迷雾挡不住我的眼睛，混乱ກ的情报流言不能迷惑我的判断。毛文龙你挣扎在历史的洪流中，自以为创造历史，而我却像是站在河边的渔夫，看着整条大河的走向，看着所有在历史长河中搏击的鳟鱼们，直到他们自投我布下的罗网，水底的泥鳅我不屑一顾ุ也不会捕捉，他们的崇拜才是我的精神食粮……最后，这段历史上所有宣称是你或者其他人所有的都不再属于你们，无论是功绩名望还是财富土地，都属于我！和你们所有这个历史中ณ的弄潮儿一样，史会把你所有的功绩都记录在我名下，歌颂我的伟大，宣传我的功业，为后人所赞美，你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李自成、皇太极、多尔衮，一个接着一个，被我吞食下所有的理想、抱负，被我吸干吃净所有的智谋计变，然后就在被人玩弄于股掌的耻辱中ณ和无能为ฦ力的绝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用被后世讥笑的愚蠢来衬托我的英明果断。而原本的一切将不再是历史，它们永远没有生过……努力的拼搏，毛文龙，在你还能拼搏的时候，这将让我在夺取你一切的时候感到เ更大的满足和愉悦，让我胜利更加光辉和广为ฦ流传。明末的帝王将相，英雄豪杰们，我了解你们的性格，预ไ知你们的下一步，你们最喜欢用诡计和伪装遮掩自己้，但这些遮蔽在我目光前都不存在，你们的灵魂赤裸裸地就如同放在我手心一样任我赏玩。或许，我会赐给你们这些历史上的豪杰一个体面而毫无痛苦的死亡，用来表达我对你们的尊敬，嗯，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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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石感到เ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士兵，他们也个个脸色苍白，很多人都把手放在武器上，个ฐ别人反复把刀抽出来一段，又插回去，出刺耳地声音。
“全军听令，抽刀。”黄石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声音带来的紧张气氛了。一声令下，前哨纷纷急不可耐地亮出武器，跟着就是一片大出气的响动，士兵们纷纷出低声的吆喝来给自己壮胆。
黄石眯起眼睛望过去，对面的后金哨探还保持双手扶缰的姿ู态，他们的小队散得更开，零零落落地铺满大地，而明军马队则越来越紧紧挤在一起，乍一看，几十个ฐ后金探马竟然好像包围了这四百明军骑兵。
随着越地前进，黑压压地后金大队开始出现在黄石等明军的视野中ณ。
“黄老弟，我们应该停止前进了。”费立国感到他已๐经很难驱使部下继续前进了。
“敌军离我们还有很长的距离。”黄石在邓ฑ在马镫上站起来，极目眺望，“我看不清有多少人马。如何向中军报告？”
“继续前进。”黄石不理愣在一边的费立国，断然下令，士兵虽说是第一次上战场，不过表现也太差了。
但马队还没有前进，一个士兵就大叫起来：“大人，看。”那ว个士兵指着一队缓缓向明军靠过来的后金骑兵，人数看起来也有三、四百。
“我们的背后有敌军。”后面一个ฐ士兵突然出带着绝望腔调的喊叫声。顿时引起一片惊慌地嗡嗡声。
“住口，都住口。”黄石一边怒吼，一边迅地拨马向后。明军前哨马队早因为ฦ高度戒备而拥挤成一团战斗队形，所以和前锋间拉开了一条口子，黄石果然看到เ有两、三个ฐ后金探马大摇大摆地插进了这个裂ฐ缝，跑过去观察起明军前锋部队来。
黄石回到前排的时候，仍然看不清后金队伍的阵型和人数，但是向他们逼来的后金几百骑兵已经不到两里了。
“大人，快下令。”几个亲兵纷纷开始催促黄石。
“大人。下令。”他周围的士兵也开始自地喊起来了。
黄石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样的命令，也只好无奈地下令：
“撤退，与前锋汇合。”
散布开的后金探马在他们周围保持着同样的度和距离，一直把他们送回明军前锋阵列中。
“对方先头部ຖ队有多少？”一回到先锋军中，孙得功当着大批军官就劈头盖脸地问。
“回大人，三、四千。”黄石面不改色地回答。
“晤，那建奴大军共有多少？”
“四万。”黄石当然没有看见，但是毫不迟疑地立刻回话。
“你看清了？”
“千真万确。”
“胡说，”孙得功突然暴跳如雷，吓了黄石一大跳，只听他咆哮着说：“你怎么可能ม一下子就看清了，你靠近看了么？”
黄石连忙拱手道：“卑职不敢大言，建奴确实是四万兵力，卑职亲眼所见。”说完一指呆立在一边的费立国，“费千总也看见了。”
“不错，建奴确实是四万，卑职也是亲眼所见。”费立国立刻๑出声附和。
“军中无戏言。”孙得功仍然不依不饶。
“卑职绝对不敢。”费立国和黄石齐声回答。
孙得功默默念了几遍“四万”，猛地咳嗽了一声：“费立国，这可是军情大事，千万不要欺瞒于本将。”
费立国愕然和孙得功对视片刻，手足无措地回答：“卑职当然不敢。”
“晤，四万，你们真的看清了？全军停止前进，与中军会合。”孙得功出了命令，黄石连忙开始招呼部ຖ下。
回想孙得功和费立国的对话，黄石胸ถ中充满了迷惑，隐约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在他眼前晃动，却一下子却抓不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