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致远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黄石前生今世都没有见过的古怪笑容，“回大人，他们听墙根去了。”
虽然杨致远表情有点奇怪，但黄石也没有多想，随口问道：“是吗，他们哪里去了？”
“我去主持婚事？”
“大人什么时候去主持婚事？”赵慢熊突然问道。
历史上孙得功就是这样做的，广宁上万士兵听说后金大军开来，不是一哄而散就是投降孙得功。因为除了孙得功没有几个高级军官在，叛军以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就夺取了城门和装备库。
“不会，时间来不及。现在广宁没有两、三个将领，孙得功有心算无心，收拾了他们，广宁实际就是空城了。我猜孙得功必然大肆宣扬广宁军全军覆灭，建奴兵临城下。对他来说，纵容士兵逃离广宁才是上策，我们觉得守城士兵不可靠，孙得功更会觉得不可靠。”
“说得不错。”黄石拍手赞道，金求德的判断和他的很近似。一定存在一个ฐ后金细作，用某种方法掩护了孙得功，既ຂ然这个ฐ细作可以知道孙得功的身份，那他也一定是个关键人物。
“熊廷弼身边一定有问题。有建奴细作，不是位高权重就是熊经略信任的人。”
作为孙得功的心腹，黄石有把握突袭孙得功得手。他再一次地翻看自己的年审记录，上面用英文赫然写着大炮的数目和火药的存量。
此外，孙得功如的一千人需要制ๆ服广宁知府高邦佐的部队；辽东巡抚的近卫士兵；还需要控制广宁的一万五千守军和各个ฐ城门，这样兵力无疑会很分散。
孙得功最后递给黄石一个密封的信函：“这是四贝勒写给你的，指定只有你能ม打开。”
这是努尔哈赤对孙得功、黄石二人的嘉ล奖，上面对黄石收集情报的高效率大加称赞，对情报的准确及时更是连连夸奖。一次勤奋工作，竟然同时拿到大明和后金两家的嘉奖，两方的表扬让黄石还是蛮自豪的。
“黄石，你没有亲人啊，对。”
话虽如此，黄石也还是有些自知之ใ明的，他大半条命暂时还捏在孙得功手中。因此黄石平日处处小心，以免孙得功怀疑他的忠诚。亲兵既ຂ然都是孙得功挑的，那ว么一举一动自然也在孙得功眼中。黄石不敢搞什么小动作，人不清楚的才是最恐惧的，他估计如果自己้刻意避开亲兵队去做些什么，孙得功反倒更容易生疑ທ。
“好了，黄石，我们回去。”随着话音响起，皇太极拨转马头，当前向大营跑去。
杀不掉皇太极肯定是死路一条，杀了他也未必能ม逃掉。黄石终于还是没有冒险。他劝慰自己说，这样的豪杰不应该死在他所被信任的人的刀下，堂堂正正地击败他才是大丈夫所为。既然有了说服自己的借口，黄石就放下了这个念头，静静等在一边。
“一会儿出去，你随口问几句话，然后不管满意不满意都要威严å地点点头，最后把这几个拣出来，要让他们知道是你挑了他们，让他们心存感激！”
孙得功走到侧面窗户边，然后示意黄石跟过来。在他们的角度可以看见前庭士兵的侧面，一个个还站得笔直。孙得功沉吟着指点了几个人给黄石，一边介绍了挑选亲兵的要素。无外就是要看着机灵，要身强力壮等等。
不管老张怎么เ想，他们一家留在柳河的下场黄石无法预料，把这个孩子带走总是有备无患。俗话说，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啊。
到เ广宁饷张元祉千总报道后，黄石变得异常沉稳自信，感觉沉甸甸的灰暗命运和死神阴影正被他远远抛开，他琢磨着一定要把张再弟拐骗到เ毛文龙军中ณ去。
武将闭上那明亮眼睛，周围崇拜的军官仿佛感到世界一下子失去了光彩：“你们都出去，我要和父皇说几句话，把世子也抱出去。”
“王妃。”已๐经依约能听见的喊杀声让一个跪在面前黑衣将领不安起来，片刻๑后忍不住又喊了一声：“王妃。”
经过一夜不眠，今天他总算把自己้负责的这家人的事情了解了。在县衙外两个妇人又朝赵敬磕了几个头以后，千恩万谢地走了，他现在感觉脚步异常轻快。“扫尽天下不平事。”哼着小曲的赵敬把折扇在手心上敲打着，一步三摇地走回自己้下榻的住所——
“学生告退。”赵敬冲着县令拱手作揖，县令也立刻点头回礼。
“正是，大人。”
“都去当士兵，谁种地呢，谁打鱼呢，大军吃什么呢？”黄石明白每一个东江军官都需要一个ฐ成长的过程，这种变化他不仅也见到了无数次，更有着亲身体验，所以他不打算立刻斥退柳清扬而是决定把话一次说清楚：“正因为这血海深仇，所以我东江上下，无论兵民都要全力以赴，以求早日光复辽东，是不是？”
如果黄石有一千副铁甲、五百支强弓，那么他肯定不会闲得无聊去传播这种民族歧视思想，而是会把时间花费在督促士兵锻炼杀人技巧上。但既然两手空空，那黄石也只好先想办法武装ณ士兵的精神世界ศ了，他记得有一句俄罗斯谚语叫“如果你有一颗钢铁ກ的心，就能穿木制的铠甲”。
这个看上去很合理的比喻激了黄石部下对后金、蒙古的蔑视：我们祖先能把你们祖先赶到深山老林去做野人，我们自然可以再次把你们轰回去。历史上那几个光脚的杀人魔王也被黄石定性为无赖——穷得活不下去自然容易出不要命的。这点更是深得官兵之心，东江军大部分士兵也都是这种无赖。既然大家都不过是同一种人——无赖罢了，那么东江军士兵作为祖上阔气过的无赖子孙，一下子拥有了对八辈子潦倒的后金的心理优势。
几个月以前台湾
……
在张远见低声说话的时候，汪总的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微微露出一些古怪的表情，叹了两口气：“大人深谋远虑。”
“大人知道毛文龙安插毛承运来南海军的事情？”张远见走到เ汪总旁边，低声在汪总耳边说：“大人……”
洪安通他们默默退出黄石的屋子，直到听见黄石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地远离前厅之ใ后，才又都涌进去开始收拾残羹剩ທ饭。
吐光烦闷以后，黄石感到เ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疲惫，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脑袋里产生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能思考，让他有毁坏眼前一切东西的冲动。像溺水的人一样，黄石用尽力气吸了一大口气，指着一个歌姬ภ说：“你留แ下，其他的人，滚。”
“我知道了。洪亲兵去休息。”
“大人交代过，如果两位将军有信要卑职带回去，就多留几天，如果没有，尽快返回东江。”洪安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说到信，大人说，再有去信，抬头一定要问毛大人安好。曹将军刚才提出的增兵要求，大人恐怕也不能擅自决定，也要问过毛大人才可以，将军最好在信里说明，卑职怕复述有误，耽误了大人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没有了。”
“等你们成功驱逐了津藩的势力和控制住琉球国王以后，我会从辽东流民中挑选人手，或者内陆招募乞丐给你们送去。你们必须掌握住琉球向大明进贡，也就是贸易。这些贸易的收入和琉球所有的出产都用来养兵造船。还要控制ๆ住琉球的国王、百姓、官员，准确地说，以前津藩怎么对待他们，你们也要怎么เ对待琉球。”
“然后呢，然后我们怎么办？”汪总还是不放心。
“许千总阻击建虏失利，下落不明，逃回来的残兵报告有人目击陈千总当场阵亡。”小马哥开始汇报并非出身黄石旧部的其他情况：“大王千总阵亡，小王千总兵败被俘……”
“好，”黄石大声赞叹了一句，看着地图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还有什么报告。”
“黄石，怎么เ说呢，”毛文龙慢慢开口：“本将对你的才华非常看重，也非常看好，假以时日，必是我大明军中的千里驹。”
毛文龙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看，黄石被吓得心惊肉跳，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他有个仇人叫这个名字。
“各部均沿海ร路进军，从辽海各征兵员，补给。兵贵神。此外，辽海各无需留兵，海路尽在我部掌握。派往各城各地的间谍内应也无须再保留，我部胜负成败，取决于我部能不能坚持到เ朝廷援军到เ来，因此要用尽我部全力行事，分散敌军攻势，分散建虏兵力。”毛文龙也是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家底都掏了出来。
“卑职遵命，定取复州ะ来见。”
“然后自己冷哼一声：‘本将……’于是他们齐刷刷拜倒在地，大叫‘大人英明，将军英明’，紧接着本将一挥手，众人以崇拜的目光望着本将，手足并用地爬了出了营帐……”一年前，还在广宁小酒馆喝闷酒，牢骚的张元祉已经完全沉浸在当上副总兵，独当一面的美好幻想中，完全忘了现在坐在军账上面的老大还是一个小小的游击。
“也是，也是……”总兵官可以保举ะ副总兵，任命参将，想到这样美好的前景，军账内这群连正式千总都不是军官们顿时被击倒了。仿佛自己已๐经是威แ风凛凛的参将、游击，正升帐议事，被一大群军官环绕包围，口口声声喊着大人或者将军。
“起来。”毛文龙架子拿得十足。距离广宁已经两千里海路了。几十个屿，几千官民，毛文龙手握杀伐大权。心里的得意也不自觉地表现得越来越明显。“我下一步要向海ร洋进攻。”
“属下拜见大人。”面冲着毛文龙，黄石把头深深埋向地面，从电视学会的日本武士礼仪学了个十足十。毛文龙在初ม始的惊讶和不安以后，也越来越享用这种礼仪了。虽然毛文龙不要求其他人实行同样的礼仪，但正因为ฦ如此，毛文龙对黄石也有了不一般的感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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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的几个千总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都倾向于采纳马前卒的方案，但是黄石左ุ思右想，士兵们都还需要休息，明天也需要赶路。所以现在任何方案都不能只从军事角度出了。
天才一变黑，黄石就急不可待地组织夜袭队进攻。
“禀大人，队伍已经集结完毕。”
“好，贺宝刀，马前卒，交给你们了。”
“大人，您就放心。”
夜色降临ภ了，四十个绝对没有夜盲问题的士兵被集结起来，在贺宝刀的带领ๆ下偷偷摸向那个驿站。
黄石已๐经现，自己้几个ฐ手下最没有特色的是杨致远，什么都可以也什么เ都一般；贺宝刀是拼命三郎；金求德最适合督战，杀人不眨眼；赵慢熊虽然鬼主意不少，但是这厮每次打仗都远远地站在最后，而且反应奇慢，一个问题不想个通透，他是绝不肯下决断的。
黑暗中的黄石尽力睁大眼睛，隐隐约约的看见四、五个黑影翻了过去，不久驿站的门就被轻轻地打开，那个ฐ马前卒本事真不错，驿站的木门又厚实又沉重，但是马前卒打开它的时候竟没有一点儿响声。
过了一会儿，黄石甚至没有听到任何打斗声音和喊叫声，马前卒就摸了回来：“大人，一个人也没有跑掉，也没有一个人出声音。”
真不亏是老响马，果然是抢了没有一百户，也有八十户了。
“很好，举火，全军进去休息。”
五个ฐ后金驿卒的尸体被拖到เ了一边，关上大门后，士兵立刻烧火做饭，令黄石高兴的是：驿站有急需的草料，还有十匹马。驿站的军营是为百人设计的，但是挤挤睡也足够大了。
烧好饭之后，黄石如同往常一样，命令亲兵和千总们监视士兵先洗手、洗脸，人人都要喝开水，几个病号更不用说。他们会和军官一样分到床铺。
魔鬼在细节处，黄石挨个ฐ慰问了那些伤病，还给他们拉拉被角，说上两ä句暖心话，这个时代军官对士兵都很凶恶。张再弟报告私下有人说黄石有些“妇人之仁”，但也都非常感动。
命令金求德安排好夜巡ำ的人手以后，黄石也梳洗一番去睡觉了。日夜不分地行军让他很疲劳，所以黄石一倒下去就睡着了。当金求德把他摇醒的时候，黄石感觉似乎ๆ还没有睡多久，而且他很快现也确实没有睡多久ื。周围还是一片漆黑。
“大人，大人，快醒醒，我们有麻烦了！”金求德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怎么了？”
“夜哨现周围有人影活动。”
这话让黄石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外面夜袭队都已๐经被叫醒了，不是夜袭队的士兵也在黑暗中等待着命令。
“多少人？”
“看不清，反正不怀好意。我们估计是被现了。”
黄石跟着金求德爬到木墙边，透过墙缝望外边望去，似乎也在黑暗中看见了些什么。
“大人，三面好像都有人，数目不清楚，不过我们似乎是被包围了。”赵慢熊溜了过来，小声地向黄石汇报。
黄石又惊又怒，虽然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不是说一个人都没有跑掉么？”
“大人赎罪。”
“算了，”黄石没好气地说，现在实在不是责备部下的时候，不清楚敌军的数目最让他感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