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将军请讲。”
这话又引起了下面的一些赞叹声，黄石身居高位，威名传播于天下，这样的人大张旗鼓地出来做保人，那自然有很不错的说服力。柳清扬看下面的众多商人脸上神色变换，知道有不少人已经隐隐动心了，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当然，我们也还有其他条件。”
现在黄石手里就有经过内卫整理过的情报册，他一边翻看着上面的记录，一边和柳清扬加以印证：“柳兄弟。德川幕府的军队好像也很缺乏战斗经验。”
除了柳清扬和黑一夫的报告外，黄石也有其他的途径获得日本地情报。比如黄石派去长州的“忠爱国天主教”的那一帮牧师，也一直源源不断地把大批日本情报输送回长生。他们的这些情报中不仅有日本的军事情报。也包括物产、地理、风俗习惯等，这些传教士就相当长生灵敏的触角，黄石通过他们感受着日本地实际情况。
不等王汉臣和李昶麟说话。纷杂的人声突然在这楼上炸了开来：“三位仁兄，还有在下……”
“在下赵敬之，天启二年陕西同州院试。”又有一个人高声打破了沉默，赵敬之人随声到。冲着前两个人拱手笑道：“如果两ä位仁兄不弃，在下亦求一同前往辽东。”
当年在广宁学骑马的时候，黄石因为时间紧ู迫也曾没黑没白的练，因此也有大腿磨得皮开肉绽地经验。赵二姑娘咬着牙想爬上马的时候，黄石走到她身后抱住她，把赵二姑娘送上了马鞍，接着他就行若无事地走向自己的坐骑：“赵小娘子莫怪。现在赶路要紧。此外，在尊兄悔婚之前，赵小娘子暂时还是我黄家的人，与小娘子的名节并无损害。”
赵二听后先是感激的一点头。接着就满脸通红，把头也低下去了。从辽阳到海州的这一路狂奔，就是黄石这样老骑马的人也有些累了，赵二姑娘虽然学过骑马，但从来没有这么疯跑过，昨夜黄石还不肯在驿站休息。点着火把往南赶，现在赵二姑娘两条大腿内侧都是火辣辣的疼。没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痛。
瞭望过了一会儿之ใ后黄石就纵身几个跳跃，从城墙上回到地面，上马继续向北行去。很快，他就抵达鞍山堡，这座城堡和耀州一样，也是扩建起来的新城堡，里面驻扎着上千后金马步，还在城头安装了一些火炮。
最后清理了一遍自己的思路，黄石自嘲地笑了一声：“他还是把我的军队看得很重，而把我本人看得比较轻。”
“先把熟ງ铁轧成板，然后渗碳成钢，做好后用锻机一次性粗加工成粗坯，然后铁匠用手工和脚踏锻锤最后修形就可以了……”鲍博文熟练的报了一遍流程，连渗碳这种刚刚从欧洲传入大明的词汇都用上了，长生胸甲是前后两块，中间用销子连接起来的：“绝不会过十两。”
黄石在心里算了算，这批胸甲如果能卖出去，那水车、轧机和锻机的成本就都回来了：“鲍兄弟，如果不算这些机器，每套胸ถ甲成本多少？”
况且除了毛文龙为东林鸣冤外，东林领袖钱谦益还赋诗一称颂毛文龙道：鸭绿江头建鼓旗间关百战壮军威。
袁崇焕请立生祠、毛文龙上表为左光斗等人鸣冤，此皆出自熹宗实录，何来笔者篡改之说？
殊不知黄石此时正腹谤不已：“这真是捧臭脚了！”
见黄石沉默半晌无言，吴穆生怕黄石实在担心魏忠贤不赏脸，所以就又压低声音加上了一句：“魏公公说了，只要黄帅一上请立生祠的奏章，他立刻๑就照准。”
刚才虽然只是乍一探头，但耿仲明已经看清内侧城下有十个左右后金兵，人人张弓搭箭正等着狙击露头的明军。随着耿仲明的大吼声，七、八个ฐ刚刚登城地明军刀盾兵解下背上的标枪，一涌ไ到城边，同时向下面狠狠地掷了过去。
耿仲明顾不得察看伤势如何，只是随手把箭尾掰断，同时嘶声大喝道：“标枪。标枪，弓箭手上来！”
刚才黄石一看完奏章就向天启谢罪了，他知道皇帝把这份奏章留中主要还是为ฦ了保护自己้，所以黄石也就真诚地向天启表示ิ了感谢，并按照袁崇焕的说法给自己泼了些脏ู水。最让黄石感到哭笑不得地是：目前情况下袁崇焕的这套说法居然还是对自己最有利的说辞。
而且袁崇焕这种说法还是一个双保险，就算黄石依仗天启德信任吵闹下去，也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调查结果。如果赵引弓为此丢â官了，他肯定不会说黄石的好话，如果赵引弓和黄石结亲保住了官位，那……赵引弓的话又有什么说服力呢？
赵慢熊笑了几声：“金兄过奖了，我本来绝对不会想这么远的，只是大人‘卖国’那ว两个字说得太突兀了，昨夜我想了很久，认为只有大人对袁崇焕作出这样的判断，那大人后面地一系列行动才变得有道理可循。今天我的一切推论。实际都是建立在大人对袁崇焕那个古怪的评语上的。”
“不错。正是如此，赵兄弟深谋远虑，我远远不及。”
金求德歪着头琢磨了一忽儿，突然又是一声冷笑：“这袁大人也蛮精明的嘛，似乎ๆ反复试
金求德的见识让黄石又叹了口气。历史上“勇于任事”的某人自作聪明，不经过朝廷许可就派人去和后金通信议和，后金政权也故作低姿ู态，更引得某人去吊唁努尔哈赤，并把这事情大肆在蒙古宣扬，结果等天启六年十月，明朝再派员去蒙古动员时，大明地官员竟然被蒙古人鞭打，还怒斥他们：“你们汉人好不晓事，成天让我们去打死打活，自己却今日议和、明日吊唁，那ว我们还不如投了后金去呢。”
“谁说是你的级，刻๑名字了么？”
身后又响起如雷的喊叫声：
赵引弓确认袁崇焕已๐经是按察使后，黄石知道自己的全盘计划都落空了，无论是对后金还是对文官集团，这次觉华战役都并未能帮助黄石取得决定性战果。
第十节武夫
东北地寒冬这么เ冷，战场上还有这么多战利品需要清理，后金军也就没有再向南派出斥候网了。那两个自行追击关宁败兵到宁远堡的牛录都死于乱军之中ณ。他们的手下为了逃避责任也大大夸大了黄石部队的数量，向后金指挥官报告说他们遭遇到เ了东江军大队步兵和炮兵的伏击，但是也没有引起连山堡后金后卫部ຖ队的警惕。
其实他们这个判断ษ也没有错，黄石确实没有大举追击地计划。今天如果不是有一批重要人物陷入敌阵，黄石本来是绝不打算踏出觉华一步。而今天早上击溃了关宁军的追击后，负责后卫的建州军也就又恢复了往日的骄狂，东江军没有追来也证实了他们的初始判断。
黄石落下自己的面具，双腿已经重重地夹上了马腹……
“遵命。大人，把建奴打垮！”
自打住进来以后。孙家兄弟就仔细检查过整座房屋了，现在他们正做着最后一次清扫。老三和老四正收拾屋里地桌，这几张桌本来是他们睡觉用的，但现在已๐经用不着了，他们俩拿竹片把桌上的铁片都起出来，一个不拉地扔到了包袱里收好。
辽东明军一拨拨地开拔。孙家兄弟也纷纷背好行装，准备返回朝鲜义州，他们现在住的地方แ本是一个铁ກ匠铺，努尔哈赤在沈阳周边修筑了大批这样的手工作坊，这次都成了东江难民地临ภ时避寒处。
一匹满身是血的马漫无目的地在路中间走着，它的身上也开出大血口子，这孤零零的战马全身抖，踱到壕沟边看了看，跟着轻轻跳了下去，一声不吭地又站了片刻后，马儿打着哆嗦软倒在地，四脚朝天地抽搐了几下，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地死掉了。
相反，明军的火铳手和炮兵倒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射击，交叉地火网不停地收割着人命，直到再也没有目标好打为止。
喉结一刻不停的上下急滚动，扈尔汉眼睛里只有那充满视野的红色，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几乎完全丧ç失了思考能ม力。现在这个在血与火中走出来的牛录额真已๐经什么也不知道了，耳朵里只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咚咚声，胸腹一阵阵的悸动也变得越来越剧ຕ烈。这个作战几十年的、见惯沙场厮杀的后金军官终于“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如同他十几岁时第一次见到死人时那样，扈尔汉跪在的上吐得站都站不起来
后金牛录额真高举着马鞭，目光凝固在那个拖着铁链爬行的士兵身上，扈尔汉和附近的一群士兵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全都如同石化了一般的站在那里，除了越来越急促的沉重呼吸，他们已经不出一个字的声音。塔布林如用秋风中枯叶般，哆嗦着渐渐萎靡成一团蹲在的上，他甚至没有过去把还剩半个ฐ身子的弟弟拉出来的勇气。
近千明军骑兵呼啸着直冲向沈阳城，其中ณ有几十骑拖着俘虏一直跑到เ离城门一箭之的外才停住，他们马后拖着的俘虏就算还有一口气，也都已经是血肉模糊了。为的明将右臂一挥，他身后的明军就纷纷跃下马，把马后半死不活的俘虏拖到沈阳城门前，当着城头守军的面把他们剥个精光，然后就用尖耳匕，一个个的剜心挖肝、开膛破腹。
“打到沈阳好过年……打到沈阳好过年……”望着城下卷的而来的明军，气得把拳头狠狠的砸在城垛上。他身边的后金士兵也都张弓搭箭，紧张的瞄着城下。
“家兄常常在家中处理公务，小女子帮忙打打下手，一来二去这些水文的理的情况，也就都知道了。”觉华这里海运的粮船、过往的客商都很多，赵引弓时常让妹妹帮忙核对文，而妹妹也确实帮了他不少忙。看见黄石满脸都是异色，赵妹妹道：“太子少保大人尽管放心，小女子这就去给指路。”
不过……黄石奇道：“赵小娘子如何知晓这水文、风力？”
这些年平白受了这么เ些腌闲气，他们兄妹思来想去，赵小妹怒道：“这个灾星，莫不是我们家前世欠他太多了，这世怎么还也还不清了？一牵扯上他肯定就没有好事，大哥，你可不能沾身啊。”
这些年赵引弓工作一直很努力，凡是他经手的事情旁人从来挑不出来一个ฐ碴，上峰也总是叫好。所以他以一个举人出身，已经飞快的爬到了六品的通判。而且还是最为优渥的粮台主ว管。这自然引起了同僚的嫉妒，赵引弓的工作无可挑剔，他们无话可说之余就只好从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吹毛求疵，还总盯着他大妹这个敏感的话题，几年来关于他们家门风的冷嘲热讽就从来没有停过。去年赵引弓实在痛心大妹受气，给妹夫在觉华谋了个差事后更是被攻击个ฐ不休。
黄石看吴穆满脸都是委屈，好像还要继续引经据典下去，于是就赶忙打断他的话头。安慰他起来。刚说了几句话就看见邓ฑ肯冲了进来。
“吴公公做的很好……”
黄石把整个ฐ故事娓๙娓道来，他面前聚拢的人变得越来了，这些人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如痴如醉的神情，表情随着故事的展先是悲壮，然后是欣喜和放松，紧跟着又变成紧ู张和激愤。
为了解救被围困在南关的弟兄，几千明军义无反顾的从金州出兵，为了让他们能够饱餐一顿，城中ณ的女人们宰杀了还没有养大的小猪，捐献出家里珍藏着准备过年的大米和面粉；然后就是和南关守军会师，上万士兵兴高采烈的准备踏上回家的道路；但是敌军早有准备，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明军落入了失败就是全军覆灭的境的……
天已经蒙蒙亮了，熊廷弼久困牢房，毕竟体力不支，他伸手掩住嘴，重重的打了个哈欠。经过一天一夜长谈，熊廷弼把自己毕生所学所知的精华都传授给了黄石，希望黄石以后能少中计、少吃亏。熊廷弼对着仍在埋头记录的黄石笑道：“黄将军，不知不觉的，天都亮了。”
“天下奇才！”熊廷弼大叫一声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拱手就是一个ฐ深躬：“黄将军，老夫服矣。”
吴公公认为自己้一直跟在黄石身边，显然能ม高屋建瓴看谋匹夫和老实农民强，他把三国演义แ又反复看了很多遍后，吴穆就缠着赵慢熊他们让他来操练自己理解的“九宫八卦阵”……
过去黄石总在上呆着。那时前镖师自认插不上话，这次好不容易黄石不在了。吴穆就认为学以致用的机会到了。至于剩下的几个人，吴穆在心里偷偷给他们扣上了不同的帽子，赵慢熊是“狗头军师”，贺定远是“匹夫之勇”，杨致远则ท是“种的农
今年毛永诗将军领ๆ着兵马则留แ下负责准备粮草和新丁，以便源源不断的补充前线。今天季退思带着辎重队去搜集粮草，出前问谁愿意一起去，这件茅棚中的老大就加入了季退思的队伍，剩下的三个人趁着天晴干点儿自家的零活。
不过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眼看冬天又要到了，眼前这三个军户正加紧修补自己茅屋的屋顶。这件茅棚里一共住着四个ฐ男丁，他们理论上都是属于东江本部毛永诗游击麾下季退思千总的军户。他们的顶头上司季退思千总据说当年从广宁镇就开始追随毛永诗将军了，还是毛将军硕果仅存的四个老亲兵之ใ一当年叫做季四。
天启五年九月十二日，黄石还在北京苦苦等待着召见的命令，而此时关宁军、宁远中协副将鲁之甲杀牛祭旗，四个ฐ野战营随即向着三岔河方向浩荡出。一马当先的正是熟读兵、且号称能开十石强弓、挥丈二马槊的猛将李承先。
这话把马世龙听得哈哈大笑：“孙大人啊，您多虑了。本次末将以关宁名将鲁之甲为主将，那前锋李承先也有万夫不当之勇，无论是韬略还是勇武，末将敢说他们都不在那黄石之下，至于此次出动的宁远一，水营二，这实力不要说一个小小的东江左ุ协，就是整个东江镇都比不了！”
隆庆天上朝六年，除了“是，是”，“好，好”以外，从不敢对内阁说一句主见，到了隆庆统治末期，阁臣高拱已经开始宣扬：大明天对内阁的票拟不应该有“留中不”地权利，这意思就是说皇帝对内阁的决议不应该有否决权。
老实厚道的隆庆天上朝时总听内阁为ฦ钱币而苦恼，就自行派太监来到福建打开漳州ะ月港，用中ณ国丝绸兑换海外的白银，这条海路也就是西方แ人口中说的“海上丝绸之路”。到เ隆庆天去世时，他为张居正留下了利用海贸挣下的三千万两白银。张居正依靠这笔财富完成了银本位改革，一举把大明的实物税改成了货币税。等到เ万历掌权后，要钱不要脸的万历天宣布废除船引，对每一条出海地货船他都要收税。
当时有御史和大臣指责万历和小民争利，还说自从万历废除船引改成收海税以来，海民“饥寒交迫，苦不堪言。”而万历天坚持他要钱不要脸的立场，争辩说如果收税会导致海贸无利可图地话，那百姓就不会出海了，现在出海ร的船只越来越多，那说明就是收完税后海ร商也还有钱可赚。
万历还反问御史和大臣：难道海ร民都是傻么？还是家里银太多，明知赔本也要交朕一笔海税？
遇上这种视皇家体面如无物的天，明朝的文官除了谩骂外，确实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开元寺的钟声悠长地回荡在黄石一行的耳边，寺中的和尚们咚咚地敲着木鱼，宝相庄严地诵读着经文，来客敬奉的香烛升腾起渺渺的青烟，好似又给寺中大师们身上地袈裟披上了一层神圣地光华。黄石等人也屏息静声，轻手轻脚地在这千年古寺中ณ缓缓而行。学着其他善男信女的模样。恭恭敬敬地给菩萨上了一炷香、留下一点儿布施ๅ，然后静静地离开。
“当真了不起。”张再弟等人在辽东的时候，很少见到เ这种千年古迹，所以现在都是一脸的激动。
“正是。”走出了开元寺的大门后，黄石才重重的长出了一口大气，面对这种历史悠久的古迹时，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感到莫名的敬畏，还有一点点的自豪。
离开开元寺以后，黄石就带着手下去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