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前启后？何谓承前，启后又是何解？陈旭日越听的糊涂。
他顿了顿，“小施主一生，承前启后，其中功过，百年之后，自有公论。”
春季天气最易反复，昨天阳光朗朗，小风吹的人醺醺欲睡，恨不得明个就腾出空儿出城踏青去。说不得第二天大早起来，那风刮ุ到身上，却带上了让人缩起脖子的冷，让人只恨自己身上少穿了一件衣服。
第二十四章出行
陈氏父子进来前，皇帝欲给陈家直接抬进两ä黄旗，却被简亲王济度、巽亲王常阿岱和鳌拜劝阻，言出不能行，心里已经不悦了。这会儿在他这边再碰次钉ล子，本是一番好意，最后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得好，只怕怒气上来，这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安亲王岳乐做为ฦ这个少年进宫的引见人，又亲自经历了他给自己้扎针往四皇子身体里输血的过程，对这个少年颇有好感。
遂斩钉截铁道：“小民有把握救得四阿哥！”
他早已经寻思过千百遍，父亲说四阿哥中的秘毒使血液慢慢凝结最后致人于死地，少量不足以致命，那么เ以他多年从医的经验和直觉来看，放出一部ຖ分毒血，输进一部ຖ分新血，稀释毒素，若无意外，定能救得那位史上早夭的皇子。
恰克莫，赫哲语意为ฦ“主持祀祠活动的人”。
恰克莫的母亲是赫哲族人，出身于黑龙江地方虎尔部ຖ落的一个大家族，赫哲族人为ฦ女真一族的后裔，说的也是满语。当年白山黑水外，努尔哈赤闯出赫赫威名时，恰克莫的外祖曾向他进贡貂狐猞狸狲等皮货，受到努尔哈赤的奖励，并且下令族中ณ一位勇士娶了他家的一位姑娘。婚后第二年生下一女，姓爱新觉罗，名字由非常崇敬部ຖ落里的萨满的外公亲自取做“恰克莫”。
尽管汉人地位尴尬，却也不耽误彼此算计。
太医院是独立的医疗机构，为帝后及宫内人员看病、制ๆ药，也担负其他医药事务。太医院中的官吏和医务人员均称为太医，而且都是汉人。
于是，6岁的福临ภ意外地坐上了大清国皇帝的宝座。这有点像天助神佑，但也并非找不出事理的根据来。正如一位哲人说过的，在权力争夺的平行四边形诸力中，两条边的两ä个不同方向的分力，斗争的结果，既不是这条边的力，也不是那ว条边的力，而是对角线的力，就是两个ฐ分力所产生的一个合力。福临ภ，幸运地成了这条权力斗争中的“对角线”。
在这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紧要关头，表面憨厚而内心机敏的郑亲王济尔哈朗，提出一个折衷方案：让既是皇子、又不是豪格的福临继位。多尔衮权衡利弊：如果自己强行继位，势必引起两白旗与两黄旗的火并，其后果可能ม是两ä败俱伤；让豪格登极，自己既不甘心，还怕遭到豪格报复；而让年幼的福临继位，则可收到一石三鸟之ใ利——打击豪格，自己摄政，避免内讧。所以，多尔衮说：“我赞成由皇子继位，皇子当中豪格提出他不继位，那就请福临继位。福临年纪小，郑亲王济尔哈朗和我辅政。”豪格也不好反对。
董鄂妃心里不安。终究一位汉人少年进驻内宫，这是前所未有的特例，在这样一个敏感时刻，因顺治执意要立四阿哥为储，自己母子遂成为朝廷和后宫的焦点，一举一动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此举必惹非议。
她担心太后那边的意见，寻思着一定持反对态度，顺治已经下定决心想促成这件事，她不好拦着，说心里话，也不想拦。
鬼神之说，信与不信在其次，四阿哥是她的心头肉，偌大的皇宫，她用尽所有努力，不过换来一些人表面上的客气，能ม真心回报她的，除了顺治，也只有这个儿子了。但凡对爱子有好处，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做母亲的也要试上一试。
顺治进屋时眉头微拧，瞧不出喜怒，一时间董鄂妃也判ศ断不出太后究竟有没有肯。她把顺治让到椅子上坐好，“这会儿是点心时间，我煮了些容易消化的粥，要不要喝点儿？”
顺治颌，接过她递来的茶一饮而尽，不急着喝粥，握着她的手坐到自己旁้边，“珊瑚，你猜，皇额娘有没有答应咱们的要求？”
听他如此问，董鄂妃眼睛往他脸上瞧了半晌，展颜笑道：“皇额娘准了？”虽然没有在场，想也知道，母子俩必然有过一场争执。她心里感激，忍不住紧ู紧揽住他一边胳膊，把脸贴过去，轻轻磨蹭。
顺治回手抱住她，“现在，就等陈旭ຓ日回京了……”
第四章接旨
共骑一匹马赶路，陈旭日和费扬古迅熟悉起来。
上得山上唱山歌，下得海里唱渔歌，通俗点儿讲就是到了哪山唱哪歌。人处于某种大环境下，特立独行最要不得，趋利避害，万物本性，陈旭日可不是少不更事的稚子，一番权衡后，与费扬古混的颇为亲近。
行则同行，吃则同吃，睡则ท同睡——出门在外，一切以方便为主，投宿打尖时常兴是两人一间房。
两个人也没差几岁，一个少年老成，一个早熟懂事，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在一块处的时间稍长，陈旭日可就看出一点端倪来。
这次朝中ณ派出来四个御前侍卫，加上费扬古，一共五个人。
其中硕托是个ฐ带点大大咧咧豪爽性子的家伙，尤其在饭前饭后喝过酒，最是话多，颇能ม活跃气氛。
一个名字唤作承庆的，与费扬古看似私交不错，路上吃用停歇，一贯由他主动招呼提点。
另外两个ฐ人，叫富雄的，祖父是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济尔哈朗是努尔哈赤时期共柄国政的八大和硕贝勒之一，也是皇太极时代四大亲王之一，成为清朝历史上惟一一位受“叔王”封号的人，死后入享太庙。这等出身虽显赫，奈何富雄父亲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而其母又只是父亲的滕妾，是以只任了寻常的御前侍卫一职，远没有家里兄弟风光。
另一个ฐ叫纳穆扎的却是个蒙人，与富雄同僚经年，他俩个倒谈得来。大伙坐一块吃饭，彼此也能搭几句话，却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陈旭日一次不经意间听到那ว两人私下谈及费扬古，用颇不以为然的语气。
陈旭ຓ日原是名声不显的太医之ใ子，不过因为救了四皇子，得上面另眼相看。初ม时这几个对他也存了好奇心，及至路上同吃同行，却未现他与寻常孩子有啥不同，如果硬说不同，比起他们满蒙的同龄孩童，越显的瘦小。
“小兄弟有十岁了？真看不出来，”硕托闲话时，站他旁边用手比了个ฐ高度，“我七八岁时就有这般高，比你现在还高。小兄弟，你得多吃饭多吃肉，哪，晚上投宿时，哥哥请你吃好料的。”
原是不存恶意的话，却惹来富雄和纳穆扎大笑。纳穆扎边笑边道：“汉人身体羸弱，哪比得咱们打小就勤练骑射工夫。慢说个子，我当年七八岁时，自己骑马跑上大半天还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哥哥弟弟叫的恁般亲热，也不嫌折了身份。”富雄与他一唱一和，自言自语般道：“人家是什么人？连皇上都得另眼相看，没得自己靠上去，有意思嘛……”
陈旭日眉头皱了又展，这人好生讨厌，自恃身份，一路上看人都是鼻孔朝天，说话也不阴不阳的搁应人。本待反唇驳回去，回头寻思，此时却不必强出头硬逞口舌之快。一个人是条龙是只虫，不在眼下，且看将来。于是在他们面前越表现的像个ฐ寻常孩子。
只自己在肚里捉摸：看样子要寻个ฐ锻炼身体的法子，饮食上也须注意营养搭配，如今正是长身体的育期，身高这种事，也不可等闲视之，他可不想长成一个三等残废。
“均衡，有些不中听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费扬古与他散步时，忍不住加以劝解。
今儿歇一晚上，明天就能进京。一道出来的几个人里边，别人只以为担了件差使，费扬古却是晓得，顺治有意调他到四皇子身边。姐姐私下里嘱咐说，就冲着这人对四阿哥的活命之恩，自己也要对他善尽礼数，不可委屈了他。
论家世，费扬古这支在亲贵圈子里只是寻常人家，便是三等伯爵位，还是因着姐姐是皇贵妃皇帝给父亲提起来的。
父亲子嗣单薄，他上面只有一兄一姐。姐姐的亲生母亲是江南才女，姐姐像她的母亲，打小聪明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进宫后一直圣眷隆厚，得到内廷大多数人的喜爱和赞美，然而不管她平日里如何温婉优雅，谈笑宴宴，费扬古却知道姐姐有多少说不出的苦楚，有多少需要背人流泪的辛酸。他自己光是在朝堂外，已经能ม感受到太多敌意和冷言冷语，可想而知，身处争斗ç中心的皇贵妃，要做的让人挑不出错来，该承受怎样的煎æ熬和委屈。
去年，父兄先后离世。父亲病危时，姐姐已是临盆在即，父亲临ภ终时，牵着他的手，再三嘱咐，叮嘱他一定要争气，别做让皇贵妃为ฦ难的事，他是男子汉，要照顾好姐姐……
可是，他是外戚，姐弟连面都不能常见，又哪里谈得上照应呢？正月里，四阿哥病重，明知道姐姐会是何等焦灼难耐，他却只能在宫外空自着急……
陈旭日若能ม进宫，多少总是股助力，就是冲着这点，费扬古也不敢怠慢于他。而且他这人年龄不大，说话行事却有自己的章程，断不是无知孩童所能ม比拟，至于富雄等人拿自己七八岁时往事吹嘘，费扬古嘴上不说，心里却着实瞧不起：不过靠着祖上余荫，哪有什么真本事值得显摆。
“这世上多是的芸芸众生，想做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晓得，也会努力，但本着一己良知善心行事，自毋需计较其他。与其与他人比较，倒不如自己跟自己้比，每过一天，每过一月，我有什么收获，有什么เ长进……人的快乐่是自己给的，别ี人如何说，且随便他说，与我有何关系。”在这自上而下不以道德说话的世道，太过耿直，不过是炮灰的命，陈旭日性子欠缺油滑，却也晓得如何与人打交道。富雄之ใ流，于他原是不相干的路人甲，他们的话还不值得他放到心上去在意。
陈旭ຓ日无所谓的耸耸肩，用手揉揉大腿内侧——连续骑马赶路，这两条腿也受了不少罪。尤其是大腿内侧，只磨的红肿一片，若非有赖于每晚用药热敷，不然如今怕是寸步难行了。
费扬古留意到เ他的动作，放缓脚๐步，“可是腿又疼了？”
陈旭日侧头看看走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人家却是半点事没有，人比人啊，真是气死人。“什么เ时候得便，教我骑马吧。”
费扬古答应的爽快，“好啊，那ว有什么问题，好歹我也借机好为人师一回……”
到了北京城，天将过午。费扬古等人把陈旭日送回家，婉拒了陈家邀他们在舍下吃顿ู便饭的客气，自去御前复命。
下半晌，陈浩é得信，从太医院告假还家。与袁珍珠两个把陈旭日唤到เ跟前，一边问别后种种，一边猜测皇上忽然召回儿子，有何用意。
谈不多时，宫里便来了人，传的是皇太后的懿旨，大意是着陈旭ຓ日今日好生休息，第二天进宫，留แ在四皇子身边，善尽守护神之职……
这等消เ息是瞒不住的，一经传出，朝中为之哗然。
目前形势，大清朝太子之位，多半要着落在四皇子身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打小跟在四皇子身边侍候的人，将来都可望有个ฐ好前程。
担心陈旭日因此得到重用，眼红他少年得意享此殊荣的人都有，此是其一，其二，满蒙亲贵却是担心四皇子从小亲近汉人，对他未来造成重大影响。顺治重用汉人提拔汉臣，朝中ณ为此怨怼声颇多，四皇子若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他们哪里肯甘心……
第五章拜别
才得相见，又要拜别。
此番虽不是一南一北隔着千山万水，往后想见面，怕也要间隔不短的时间。
对陈旭日来说，离愁是谈不上的。毕竟距离不算远，况且再多的离愁，前次离家都已经用尽了。
这天适逢四月初一，一早起来倒是晴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