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我也不放手，两个僵持了一会儿。我终于感觉到他的软化，心下微松，就更不想放手。
“莫离，我保证，见过师父之后就跟你走。”
在我来说，当然是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即使你愿意陪我一起回到เ过去，我也不想让那ว些煎熬与痛苦再有机会生一次。年少的时光虽然有值得留恋的，但回头看看，真是痛苦多于快乐，绝望大于希望，回去？有谁会想要翻来覆去地上刀山滚钉板？
我不假思索地开口：“当然不！”
我们就这样一路顺利地走出了山洞，最后出口的窑洞靠近马厩，我们一走出来就有数个ฐ人牵着马迎上来。
我脚下虚浮，但他一路握着我的手，将真气缓缓注入我的脉门间，我有心挣脱，不要他如此平白浪ฐ费内力，但他五指收拢，根本不看我的脸，我又哪里挣得开。
“平安，你不要出来，带我弟弟快走！”有女孩子的声音在谷外响起。我又惊又喜，是伊丽ษ，她还没有死！
我立刻๑明白，应该是牧场上的众人中还有几个幸存者，全被他们俘虏，现在被用来胁迫我出去。
卷四天涯歌
白马飞扬的鬃毛拂过我的指尖，我极力合拢手指，抓到เ的却是一片空茫，眼前只有一人一马的背影，飞地离我远去，消失在白茫茫的光中ณ。
说来奇怪，我过去只要一个ฐ人静下来，总会想到เ过去与季风在一起的许多细小碎片，但最近却越来越多地想起来最近生的一些事情，尤其与莫离离开那客栈以后，记忆里那ว个少年的影子渐渐被高大的男人替代，他们虽然有同一张脸，但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却让我觉得分裂ฐ。
我不想骗你，我只想你想起来我，虽然就连现在我都渐渐觉得，着希望越来越渺茫，渺茫得就像是窗外的白月光，看到都觉虚幻，明明在眼前，却哪里都摸不到เ。
我陷入大网中央，像是一条落入网中ณ的鱼儿一样在半空中晃荡。正茫然间，耳边有声音响起，有人站在网下面仰头道：“我这还当什么落下来了，原来是个ฐ小姑娘。”
我在坠落间神志恍惚，想自己้难道是跌进地狱里去了？身下突有异物，却是一大张网，被我的下坠冲力绷紧拉直，交缠在一起的绳索被拉扯得吱吱作响，但幸好没被我冲破，最终让我停住了。
我一愣，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抢了那匹马？
“很好，我们正需要马。”莫离望着那ว人开口。
他皱眉，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色，嘴唇也是殷红如血，手掌烫得如同烙铁，提气许久才又开口，“那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我紧握住他的手，努力地点头，眼泪却随着这动作一起落下来，啪啪地掉在我俩的手上。
“大哥，四弟，休要让这小儿乱了我们的心神。”青长老沉声开口，果然最是老奸巨เ猾。
“老三还没回来？”蓝ณ长老将脸转向青长老，声音也有些变了。
“站好。”
我到这个时候，终于对凭空出现在我身边的莫离有了确定的实感，忘了肩膀还被人抓着，一转身就要往他那里去，红衣动作极快，立刻将手从我的肩膀上收回，莫离却更加干脆，我手指还未碰到他的衣袖便被他一把拂开。
此人也对闻素า点头，还开口答了一句，“左ุ使多礼ึ了。”说话文绉绉的。坐在他对面的白长老却是圆滚滚的一个胖子，一脸富态，闻素还未转向他便开始笑了，整张脸上的肉都团在一起，一副纯金算盘不离手，怎么เ看都是个和气生财的生意人。
那ว蓝长老是个ฐ瘦高老者，相貌严肃，穿一件简单的蓝袍，对闻素只是微微点头，很有威严å，另两ä个人却大不相同，左ุ边的青长老相貌儒雅，普通文士的穿着打扮，手里拿着把黑色的扇子，摇动间寒光隐现，不像是附庸风雅的诗词纸扇，倒像是铁质的武器。
我听得愣住，尤其是那句，“但对文先生及座下得意弟子来说，自是轻而易举……”
莫离又是一笑，对着文德，“文先生，据在下所知，若论轻身功夫，天下身法中无出庆城纵云其右，二十丈之ใ遥，对旁人可能匪夷所思，但对文先生及座下得意弟子来说，自是轻而易举ะ。现有人单凭烈火印便判ศ定金老帮主乃我教教徒所杀，那在下可否推断ษ，那ว些踏水而去的黑影，全属庆城门下？”
有钟声，不知从庄里何处传来，小未眺了一眼，对我道，“小姐请自便，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走了，水榭长廊里款款而去。
小未自认找到答案，满足地走开了，脸上还是冷冷的，我看她古里古怪，也不想多搭话，她过了一会儿取而复返，却是给我取了个ฐ硕大的垫子来，还有热茶干点，一同放在我面前。
黑暗中ณ突然有水花溅落的声音，一团黑影就落在我们车前，是个身形瘦削的青年男ç人，双目炯然有神，这样的雨夜都有寒光四射。
莫离开口，“何事，说。”
窗下突然喧嚣四起，是一些骑马的人，不顾街上众多行人，飞驰而过，商贩路人纷纷躲避，街面烟尘四起，隐约看到许多的皂衣捕快在人群中出现，大声喝叱，要所有人散开。
他过去从不曾这样直视我，目光很沉，并不是冷的，只是水一样微凉，那ว里面有许多我看不懂ฦ的东西，或者我是懂ฦ的，只是拒绝去想。
墨国使者进殿，跪拜了父皇，献上国礼，我今天的目的是来看热闹的，一路目不转睛，墨国使者有两人，走在前面的是墨国太子，肤色黧黑，深凹眼窝，高挺鼻梁，乌ไ黑睫毛密密压下来，眼光都看不清，身后跟着一巨型壮汉，只是黑。
殿里灯火辉煌ä，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我是自己走进去的，门槛太高，宫装裙裾太长，我进门的时候很小心，抬头看到席上都已๐经坐满了，父皇当然是坐在位，一身金色，赫赫威仪，皇兄也在，看到我就笑了，看到我身后的季风更是笑得春风拂面，走过来拉我，让我坐到他边上去。眼角扫过那个大内侍卫，灯火照着桌案，他们俩个都立在阴影中ณ，皇兄对身边人的样貌很是挑剔，这侍卫当然也是生得好的，一脸英气，很男人，只是立在季风旁้边，我自然懒得多看。
难道这个ฐ人是从圣火教中来的？圣火教中有这样的高手投靠了我皇兄，莫离知道吗？
“莫离”这两个ฐ字让我的心脏ู猛然一缩，身体仿佛有了一种本能，无比的抗拒这个名字，我咬牙不再想下去，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男人身上。
他们立在我面前。一样半侧着身的姿势，左ุ脚๐在前，右脚๐在后，皇凡一直带着笑，那ว人的脸隐蔽在面具之下，但深棕色的以双赢，总让我觉得熟悉。我就是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场哑剧ຕ，心里满是怪异的感觉，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片刻之后是回忆人率先转身，离开前轻轻按了一下我皇兄的肩膀，一个长辈的动作，做的自然而然。
我内心狂震，即使是我父皇，都没有与皇兄这样地亲近过。
父皇疼爱我，但是对皇兄总像是隔着一层纱——虽然他们是父子。
皇兄现已是九五至尊，天下还有谁能将他放在低位，但他对此人的动作，竟也不避讳，还对他微笑了一笑，又指了指我。
那人便又是手指一拂，将我的||穴道解开了，之ใ后不再停留，转瞬间消失在门外。
屋里只剩下我与皇兄。他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像是很满意我的装束，再伸出手，绕过我的一缕头，开口道：“看久了，其实也还好”
我不想他碰我，身子一动便退开去，退得很远。他微微张一张眼睛，大概是觉得诧异，转瞬又笑起来。
“会轻功了，也好，以后皇妹不在朕的身边，有些功夫防身，为ฦ兄心里也少些牵挂。”
皇兄的声音一如既ຂ往的温和，过去我时有病痛，他常来看我，坐在我床前与我闲聊，也如眼前这样，虽然是来看望病人的，但说起话来，脸上总带着一点笑。
回忆让我难过到极点，我终于无法继续保持沉默，开口道：“皇兄，你又要把我送给谁？”
他闻言一抬手，像是要拍拍我的脸，但我们相隔太远，他便又将手放下了，说了一声：“皇妹越来越聪慧了，墨国将有新帝，上次皇妹没嫁成墨斐，这次为兄替你找了一个更好的男ç人。”
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但是在昨日体会过什么เ叫哀莫大于心死之后，任何激烈的愤怒与反抗已经是离我非常遥远的事情了，我只是忧郁๗地看着他，慢慢道：“阿布勒。”
他看我这样平静，脸上的微笑就更是温柔，“是，皇妹已经见过他了吗？他现在已在城外守候，你们很快就可以见面的。”
“为什么是他？”
皇凡大概ฐ是真的太久没见我了，这样大半夜的，居然谈兴特好，又难得地叹了口气，摊开手道：“怎么办？为ฦ兄原本替皇妹选的男人，既ຂ然狼子野心，撕毁盟约，妄图侵犯我朝，朕为了皇妹着想，只能为你另选佳偶。“
我叹口气道：“也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公主ว。“
他听得笑意更深，忽然声音温柔，说：“可惜啊，她们都不是我的皇妹，平安才是。”
这不是我一次听到เ这句话了，当年皇兄将我远嫁墨国，在送嫁的骞车上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我一直都不明白，宫内皇子皇女甚多，即使她们不是皇后所出，但总是父皇的孩子啊！皇凡贵为ฦ太子，用到的都是我？何止我这一个ฐ皇妹，为ฦ什么每一次用来用去，我张了张嘴，万千谜团用上了，再问：“阿布勒背后的那个ฐ人就是你，对吗？是你安排了人暗中ณ助他，你早已๐料到เ墨斐会攻入我朝？早已๐料到เ她们会兄弟相残，所以才安插了李大人这颗棋子。”
“也不是尽然。”皇兄摇头，“阿布勒善战而不善谋，但他背后却有他的母亲大贵妃为他未雨绸缪，墨国的女人，可都是很厉害的。至于朕。不过是助他们一臂之ใ力而已。”他突然捧了捧心，“可惜朕身后已๐经没有老人家替我操心了，只好自己้未雨绸缪。
我差点吼出来，还不是你自己把父皇杀掉的？
我已说不出话来，皇兄不催我回答，一时间屋里的两人都安静下来。
屋外也是万籁俱静，这个ฐ白日里还在激战不休的拓关城，此刻๑却安静得如同一片世外净土。我突然一震，“阿布勒在这里，是来杀兄的？难道墨斐已经死了？”
皇兄看一眼屋角的铜漏，“陆见回来就有消เ息了，平安，你要与我一起等吗？”
陆见………我又听见一个ฐ故人的名字，真是恍如隔世。
“可是一国的皇帝ຓ，哪有那ว么容易死的。”我遥想着当年京城里的半城火光半城血，目光迷离。
“原来也没有那么เ容易，但今日有人在战场上突然出现，力斩皇旗，万军之中ณ挑敌国皇帝与马下，探子来报，墨斐受了重伤，或者都用不到เ阿布勒的苦心部署，墨国便要变天了。季家人在战场上的神威แ，果然名不虚传，可惜我晚到一步，竟不能亲见，择日定要好好嘉赏他一番๘。”皇兄说的惋惜，我却像是突然被冰水浇头，整个ฐ人都僵直了。
“那个不是他…………你不要再去找他了，他不会见你的。”我语无伦次，明知自己不该在关心那个男人，可一听到关于他的事情，心里就即刻大乱ກ，话都说不清楚。
皇兄笑着对我摇摇头，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声音，沉而恭敬：“皇上我回来了。”
那是陆见的声音。
皇兄并未移动身子，只在屋内谈谈地问：“可是好消เ息？”
门外即时叩声，伴着回应，“恭喜皇上。”
椅子被推动的声音响起，皇兄终于立了起来。我仰头看他，看到他眼里突然亮起的张扬与自得，那样强烈的光芒，再温柔的微笑都没有办法将其遮盖。
5
皇兄终于离开。我坐在屋里，在大门开合的一瞬间，看到门口已经站满了监视我，防止我逃走的卫士。
这又是何必？
皇兄身边有那样的高手，莫说是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公主，就算是我师父，也不见得能够自由á地进出此地。
我被留在屋里，有两个侍女走进来，一看便是有些功夫的，趴在地上问公主还有何需要得不到เ我的回答也不走，就在屋子里守着。
还真是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