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夫挖空心思地想,想了很长时间,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觉得这个主意可以帮助高秀兰躲过下乡这一劫。于是他弄了一瓶酒,还弄了一些花生米,揣着去了锅炉房,去找关吉栋。关吉栋看到朱大夫进来,有些意外,不明白白天还跟他干架的朱瞎子,怎么会在这个晚间满脸带笑地出现在他的跟前。
宝银和宝玉哭起来:“妈,我们不下乡!……”
“秀兰呀,依你本人的条件,那是没说的,可你那ว四个孩子呀,谁看了都得躲得老远,我看你就别找了!再说了,我帮你打听了,老关头给你介绍的男人那方面不行,你说,那方面不行你找他有啥用!”
“孩子惹祸,给耽误了!”
“那还差不多。”
这时地上笼子里的母鸡叫了起来,母鸡这几天总是爱叫,叫得人心烦。
高秀兰说:“都说天黑的时候母鸡打鸣不好。”
关吉栋说:“那ว都是迷信说法,咱不信!”
这时,房门突然开了,几个孩子出现在门口,他们愣愣地看着关吉栋和母亲。
关吉栋和高秀兰转脸看着他们,这一瞬间双方都感到特别的别扭。
第四章
这个没有男主人的家庭,到เ了夜晚几乎从无男性光顾,所以孩子们看着关吉栋坐在他家的板凳上,感到特别ี的不习惯,更不习惯的是关吉栋竟然给他们的母亲洗着脚。
屋子里很静,静得可以听见关吉栋手上的水滴落进水盆的声音。关吉栋拿了毛巾给高秀兰擦脚,高秀兰感觉到四个孩子都在看,觉得很尴尬,她的脚不断地往后缩。关吉栋紧紧地握住她的脚,高秀兰无奈只好听他摆布。关吉栋擦完了高秀兰的脚又擦了擦自己的手,和高秀兰并排坐在炕上,他看了孩子们一眼:“过来过来,你们几个都过来!”
三个男孩胆怯地往前走了两步,娟子没动,坐到了门边的炕沿上。
关吉栋说:“你们都知道了,我和你们的母亲结婚了,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了,就得在一起过日子,也就是说,从今天晚上起,我就要在这铺炕上睡觉了。”关吉栋用试探的口气说完了他想说的话,他在等孩子们的反应。
三个男孩木然地看着关吉栋,娟子低着头坐在靠门边的炕沿上。高秀兰有些难为情,脸上的神情很窘。一屋子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那ว只母鸡在不停地叫,叫得关吉栋心烦,他盯着那只母鸡,想用眼神警告它,可母鸡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接着说:“我娶了你们的母亲,我就是你们的继父了,继父也是父亲,你们是不是叫我一声爸呀,叫了,咱们也就把这种关系确定下来了,啊?……你们谁先叫?”
几个孩子看了母亲一眼,高秀兰躲闪着孩子的目光。孩子们都没叫,只是拿眼睛看着关吉栋。屋子里只有那只母鸡在回应着关吉栋。关吉栋有些不高兴:“咋的,都不爱叫是不是?娟子,你是大姐,你先叫吧,你叫了,他们也就跟着叫了,好不好,你带个ฐ头?”
娟子低头坐着,半天,突然起身开门走出去,狠狠地摔上了门。
高秀兰担心的事情终于生了,她光着脚๐不能ม下地,她只能坐在炕沿上喊:“娟子,你上哪呀?”
外面娟子的声音传进来:“我去朱华家睡觉!”
关吉栋脸上又多了一层不高兴。三个孩子扭头往外看。
关吉栋说:“都转过来,转过来!外面黑咕隆咚的,能看着个啥!你们这个姐姐呀,真不懂事,你们的妈都同意了,她不乐意有什么用呀!来吧,叫吧,谁先叫?”他以一种愠怒的口气继续哄着孩子们。
三个孩子都低着头还是不叫。
关吉栋突然拍了一下炕沿:“你们咋这么不懂事呀,啊!”
这一吼,吓了孩子们一跳。高秀兰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很心疼,说:“别吓着他们,不叫就不叫吧。”
关吉栋见高秀兰有点不高兴了,马上收回了脾气,他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同时也不想对这三个孩子失去耐性:“啊,好。我不是非逼着你们叫我爸,这是给你们的妈面子懂不懂ฦ?行了,不爱叫就不叫吧,以后就叫我老关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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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秀兰听出了关吉栋有些不满意了,说:“别,叫关大爷吧。你们几个ฐ快叫呀!”
可是几个孩子还是没有张嘴的意思。
关吉栋真的忍不住了,他没有再理会高秀兰的感受,脾气又上来了:“你们这几个孩子呀,一点不让你们的妈省心呀,你们叫了,你们的妈心里会多舒坦呀!算了,你们爱叫啥叫啥吧,叫老鳖犊子都行!可不管你们叫啥,我也是你们的继父!咱们今天把话说明白了,以前你们没有父亲,没人管你们,一个个像个ฐ野孩子似的,胆子大得没边了,敢把天捅个窟窿,敢把地砸个ฐ眼子,没教养,没规矩,人见人烦。从今以后不行了,因为你们有父亲了,就是说有了我,虽说是继父,我也要管你们了,谁要再敢撒谎、打架、不听话、干坏事、不干活,别说我不客气。你们不把我当爸可以,我可是把你们当做我的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我不会留แ情的,要不然你们的妈找我干啥呀,是不是?你们听没听懂?啊?”
几个孩子还是不说话。
关吉栋又提高了嗓门:“听没听懂呀?”
高秀兰下地推了他们一下:“说话呀,听没听懂呀?快说话!”
半天,宝银开口了:“……听懂ฦ了。”
宝玉看了宝金一眼,也开口了:“我二哥听懂ฦ了,我也听懂了……”
高秀兰看着宝金没有张嘴说话的意思有点着急了:“宝金,说话!”
宝金恶狠狠地瞪了两ä个弟弟一眼,依然没有张嘴。
关吉栋不耐烦了:“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洗洗脚睡觉!睡觉!”
高秀兰催促孩子上炕睡觉,她关上了娟子跑后忘记关上的院门,担心地看着酒厂家属区的另一端。
朱大夫和武凤梅有两个ฐ孩子,都是女孩。大的叫朱华,和娟子同岁,小的叫朱琴,和宝银一样大。娟子和朱华是同班同学,而且朱华的父亲和娟子的母亲都在厂医务室工作,所以平时两个人关系很好。一般讲漂亮女孩身边的朋友一定是个丑女。朱华就长得挺丑:大饼子脸,蒜头鼻子,小眼睛。她一直很崇拜娟子,娟子人长得漂亮,歌唱得好,舞跳得好,人见人爱,自己却什么都不行,朱华觉得有娟子这样的朋友很有面子,是她的骄傲。
朱华对娟子今天晚上的突然到来表示了同情和欢迎,她给娟子开了院门。她下身穿了条花衬裤紧抿着棉袄,推着娟子往屋里跑,外面的天太冷了。娟子到朱华家的时候朱大夫和老婆武凤梅正在抻被单,武凤梅又高又胖,把瘦猴一样的朱大夫扯得乱晃。
“你使点劲!”
“我这不使劲了吗!”
“你那点屁劲!”
房门开了,朱大夫很意外地看见了娟子,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握被单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武凤梅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拽着被单的另一头向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地柜上。“朱瞎子你想死呀!”她从地上跳起来拿着被单头甩打着朱大夫。
朱大夫躲闪着,他抓住了武凤梅手里的被单。“有人来了!娟子,这么เ晚了,出啥事了?”
娟子站在那,眼泪流了下来。
“爸,你就别问了,娟子心里怪难受的。”朱华边说边帮娟子擦着眼泪。
“谁欺负你了?”看见娟子哭了,朱大夫更加关心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老关头……”娟子很委屈地说。
“老关头咋了?”
“老关头跑我们家住去了。”
娟子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朱大夫突然变得很烦躁:“这个老关头,娘的,他到底还是去你们家睡了!……”
武凤梅站在一旁并没有察觉到丈夫的变化:“哎呀我寻思啥事呢,老关头娶了你妈,上你家睡觉不正应该吗!不是说了吗,男女不是亲,睡在一个被窝连着筋!小华子,去炕琴上再拿一套行李,给娟子焐上!”
朱华拉着娟子进了她和妹妹的屋子。
朱大夫自言自语地重复着刚才的话,他把“去你们家睡”,改成了“和高秀兰睡了”。
这时武凤梅才听出丈夫话里的意思,说:“哎朱瞎子,咋像睡你媳妇似的,挺难过呀?”
朱大夫突然火:“我就难过了,咋的!”
武凤梅吓了一跳:“你抽风呀!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啥意思?”
“我什么เ意思你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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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夫和武凤梅毫无避讳地吵着,朱华在另外的屋子里给娟子铺被子,她和妹妹对父母的这种“交流”方แ式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娟子很不好意思,她觉得对面房间的战争是由á她而起:“华子,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你看你,说什么呢,咱们姐们儿还说这话。”朱华很大方地回应着娟子,这样让娟子感到很温暖。“娟子,你说老关头是不是不要脸呀?那么大岁数了,还要娶你妈。唉,高姨多漂亮一个ฐ人呀,嫁给了老关头!”朱华当着娟子的面说着老关头的坏话,她觉得这样会让娟子心里好受点。
娟子为母亲开脱着:“我妈为了不下乡……”
“老关头晚上在你们家睡觉,和你妈在一个被窝里睡呀?”朱华好奇地问。娟子不想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肯定在一个ฐ被窝里睡呀,两ä口子嘛。”朱华很兴奋的样子。
娟子对朱华的兴奋很反感,她转过去身子,说:“睡吧华子。”
朱华闭了灯,两个ฐ人又说了些闲话,朱华困了,渐渐就入了乡。可是娟子睡不着,她觉得心里特别的乱,又生气又委屈,自己又理不清,睁着眼睛在黑夜里想着。
这个夜晚睡不着的还有朱大夫,他一声声地叹着气。
武凤梅问:“想啥呢,还不睡!”
“你说老关头那ว体格,像铁块子似的!……”
“担心了?”
“我有啥担心的!”
“就你那小心眼,我要是看不出来,就出鬼了!你那么说吧,高秀兰今晚上,可是久旱ທ逢甘雨了!”
“武凤梅,你太下流了!”
这个夜晚高秀兰家的气氛有些异样。
关吉栋在脱衣服,三个孩子紧紧ู地闭着眼睛,显然他们不敢看这一幕:关吉栋将钻进他们母亲的被窝。以往宝金和宝银睡一个被窝,宝玉和母亲睡一个被窝,今晚宝金自己一个被窝,宝银和宝玉睡在一个被窝,三个人眼睛虽然都闭着,却可以看到眼珠在眼皮底下不停地转着。宝玉停不住了,还是睁开了眼睛看着关吉栋,看着他脱光了衣服,准备进母亲的被窝,他鼻子一抽一抽的要哭。关吉栋光着膀子,看看宝玉又看看高秀兰,他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
高秀兰看到了,替宝玉拉了拉被子,说:“宝玉,闭眼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