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从来不期盼过年,也很少期盼回家与他们团聚,我每每感觉自己้不属于那个家庭,不属于那个被祖父自豪地宣称是书香门第的家庭。
从我有记忆开始,大年三十晚上喝酒之后祖父与父亲便会对骂;母亲劝阻,也会挨两人骂;她挨骂后,也会骂娘;如三人骂久了仍不平息的话,看到坐一旁的我不顺眼,随手便会过来一个耳刮子;看我哭,祖母只会坐在一旁洒泪,却丝毫不理睬我。
她叹气:“我也想。我们喀什本地人,从喀什师范学院毕业后,政策不允许我们留在本地工作。和田那地方不好,我不想去;阿克苏也不太繁华,感觉还不如我们喀什。所以只能选择库尔勒,幸好一高愿意接收我,要知道一高一向不大喜欢喀什师院的毕业生;我能进去,算有点运气。”
我诧异,“这么เ想念父母,当初就应该留在当地工作。”
这一夜,很冷,我需要点激|情,以化解我来到新า疆后遭遇的第一次寒流。我走到เ晁梅住所外,给她打电话。她说舍友去男ç友家里了,外面太冷,叫我进去说话。
经过众人的开导,我的心情舒服许多。经过这一次情绪波动,我明白,我目前很在乎工作成绩,对教育还有热切的渴望,但我不能再承受打击。
我哈哈一笑:“是上学的错?”
我趁热打铁:“所以说,不是老师不想和你们多交往,聊天、一起玩,而是,实在没有时间。要在上课间隙,把你请到办公室闲聊,你会怎么想?那你一定会误会是老师看你表现不好,想批评教育你,其他同学也会这样想,所以,算来算去,谁的错?”
我无语,泪亦喷泻而出,原来说“分手”两字是世间最难的事。她的泪、我的泪彻底软化了我自以为坚硬的心脏。
那头沉默良久,只有哭泣的声音,“不要,不要,不要……”声音越来越低。
我嗯了一声,虽然是早上第二节课,天尚未大热,我的手心里依旧渗出汗水。
“正常情况是这样的,现在是属于暑期补课,取消เ了早读,将多出的二十分钟平均分配到各节课。”
高三老师们听完我们的做法,都笑道,最完美的做法莫过于此!
李峰接着说道,近来看高三月考中学生作文中出现的问题,深感忧心。学生作文基本上是三步走,结构千篇一律,没有任何新意。再次,以一个话题为ฦ引,学生在当堂作文中所展现的个人思想过于高深,以他们的见闻水平绝不可能ม写出那些感慨,说白了,那ว就是剽窃人生阅历丰富的人的一些思考,没有个人独立的思考。从教育功效来看,如此写应试作文,证明了学生的虚伪;教育出不真诚的学生,自然是教育失败。
冯杰堂插口道,虚伪是谁教给学生的?还不是我们老师?
李峰反驳,是我们老师在教育学生虚伪?
吴老师也是老资格教师,不怕与人争论,也道,老师教育学生套用优秀的文章结构、思路模式,为ฦ的是什么?
众人无语,因为每位老师都清楚,让学生应付考试、出成绩是每一所公立学校都在做的事。没有成绩,作为老师,如何能在这样一所重点学校立足?
吴老师继续问,那又是领ๆ导或学校在命令老师教学生作假?
我们摇头。学校没成绩支撑,终将会在各地蓬ศ勃兴起的教育大建设浪潮中被淘汰。领导狠抓老师,老师狠抓学生,出成绩对谁都有好处。
这种局面是由á社会大环境造成的,那又有谁能改变社会大环境,或者说是谁让社会大环境变成今天这样?我们都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谈论下去!
3月初,我给学生布置了一篇命题作文,标题是《老师》。我认为这个话题能ม引起学生真正的思考,多年上学,每一个学生都必然会对老师有所看法,因此我要求学生能ม将他们上学多年所见所闻所感写出。
我相信学生们能给我真诚的反馈,但结果令我失望了。收上来的作文,大肆歌颂教师是“蜡烛”、随意认为ฦ老师“为人师表”。每一个学生都曾经遇到เ过好老师或者是对他本人特别好的老师,对老师的人品、师德进行赞美,无可厚非;但是,学生的论据大都不真实,虚编乱造一气;甚至有学生赞美我是“太阳”,直让我无奈,我作为ฦ年轻教师给学生教课只有一个学期,师生间平时接触太少、互相了解太浅,怎能ม有这么高的评价?
从学生的角度来看这一现象,他们认为,写作文不能得罪老师;如学生说老师坏话,很可能会在老师心中留下糟糕印象甚至遭受报复,所以应该尽量地往好的方แ面谈,让老师高兴。
李峰给我一分析,我苦笑不得。他还谈到,高考阅卷人也是老师,为了让阅卷老师高兴,高三学生在平时作文中ณ便“恭恭敬敬”,没有思考锋芒与遒劲笔力。每次月考后的作文阅卷,他都几乎ๆ瞌睡,因为ฦ实在难以从大堆试卷中ณ找出有亮点的文章。他说自己没教过学生干“卑躬屈膝”的事,所以他对学生在作文中骗人极为ฦ惊讶。
我也惊讶,但我不死心,我拼命地搜寻有意思的文章,总算找到一篇标题不一样的女生作文《我弟弟的老师》。一看文章内容,顿时长叹:总算能看到真实、不说套话空话的文章。
她写道,她的弟弟在某所学校读初中ณ,班主ว任某某某特别贪婪,知道她们家经济条件不错,便经常想着法子要求她们家送礼;如果不送,就不管她弟弟,或者直接借口她弟弟不守纪律,要求家长领回家。女生在作文中直接痛骂,称这等老师是败类。
看完内容,我先为库尔勒有这等现象而惊叹;再为自己汗颜,该老师贪财,我贪色,似乎ๆ我的罪行更为严重;最后又为女生直率而欣喜感叹一番,大笔一书,给她写上“真实”的批语。
学生造假,是一个教育问题,更是一个社ุ会问题。他们担负着社ุ会未来建设的重担,他们尚未踏入复杂的社会,就已经学会如何欺骗老师、欺骗家长,总有一天,他们将欺骗社会。互相欺骗成风的一天,社会的大厦将轰然倒塌。
作为一个基本没有教师良知的教师,我对此也深感忧心。谁,是谁在让孩子说假话?
3月初ม,吴老师告诉我,最近一个ฐ月办理电信宽带有优惠;我忙不迭办了包年,全然没有考虑未来的问题,更不去想有了宽带之后我是否就此一直留在库尔勒工作、生活。
对学校的网络我早已不满,连查资料é这么简单的上网操作,其度都能ม将人的耐心全部磨干净以至怒,恨不能一锤子下去将显示器与主ว机箱全敲成塑料、铁皮疙瘩。
我目前状态显得很茫然;能ม在寝室方便、快捷、无人干扰快上网,正是能让我摆脱困扰的好方法。于是开始了如大学后段那般的生活,稍微有空我都会泡在网上,在各大论坛巡ำ水,偶尔也披个马甲与人就某事争论一番。当有人在网上大骂新า疆小偷,我竟然有一丝气愤,似乎有人骂“杰出的新า疆籍外出就食街道工ื作逃税团体”对我也是一种侮辱,因为我认为ฦ这个团体不能代表新疆ຆ人。
也写了几篇寒假旅行见闻张贴在论坛,寻找些认同感。有人说我坐着汽车的所谓“旅行”,实在不能称之为ฦ旅行,不过是汽车轮子上花钱找罪受的颠簸。有人直接问花费多少,走什么线路环游南疆ຆ比较好,我则ท很有“师道风范”,拿出些肤浅感受与从当地人听到的事情沾沾自喜“指点”网友。事后却现这种行为有点可笑,专业不精通指导别ี人只能误人子弟;联想到เ教学上,暗道我的中ณ文专业知识还算过硬,至少所教学生未出现过知识点错误的情况。
如此一来,怀着虚心学习的态度,倒是慢慢结识了一批网上老驴,他们与我大学因为旅行而认识的朋友不大一样,有着更充沛的精力与更专业的眼光、计划,对旅行要求更高。
在网络上闲逛久了,对网络文学有了一点兴趣。为此,我专门写了一篇论网络文学特点的短文,提出明确的观点:网络终将成为ฦ文学载体的主流,而目前网络文学中的流行题材如奇幻等,将来也一定会在文学展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所以我闲暇时偶尔会看看网络。不久便又现其与现实离得太远,不过是在营造一个又一个美妙的让读者意淫,读者在里获得现实中ณ无法得到的事物,网络沦为精神自蔚工具。我也现学生追看相关盗版书籍,却没法阻止,只能ม期望学生长大后明白:这些作品与当年我们上学时所看的金庸等武侠著作是同类作品,也终究不可能“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ณ自有黄金屋”;用以休闲打时间即可,可看可不看,更不可深陷其中。
再去看艳情,感受更为糟糕。因为这些情感类作品大多集中于塑造完美的男女主角形象,构建一个开头浪漫、情节无比曲折、欢喜大结局的完美爱情世界。其实,真正爱情很简单平淡,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已,分离聚合乃ี家常便饭,且少有爱情能ม经受住残酷现实考验。生活中哪来这么多浪ฐ漫元素?刻意营造出的情境并不是真实。
学生在情感类话题作文中的表现也证明了我的担心:青春校园对学生的爱情观念的形成有极大负面影响。举例可以说明,中常出现身为&ุ#99;hu女的女学生向深爱男友献身的美妙情节,学生会误以为ฦ这个世界ศ美妙,付出了感情终将获得收获。但现实呢?数据表明,中ณ学恋爱绝大多数走向死亡,轻易付出第一次,影响女子一生。
因为中国社ุ会对贞操看得很重,重要到结婚时缺少那一点点,足以令婚后家庭生活极度不愉悦、不谐和。男人口头上总表现得很大方,频频对女子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爱我就行了,那层膜不重要”。事实呢?想到这些,我又忍不住笑了,笑社会不真诚,笑学生自我伤害的幼稚,也笑自我虚伪。
我的爱情观,认为两人有感觉就可以在一起,可以交往、zuo爱,却不能随便承认对方的女友地位、更不能轻易结婚;有了女友得担负一定责任,有了妻子得忠诚。上述想法看起来很美,但我有了陈珂又在不断欺骗她。两相对照,实在无比讽刺。
“每次都这样,会不会怀孕?”李英摸着小腹,很是担心。
我笑:“你吃药正常?”
她点头:“还好,生理反映也正常。有时,我想能为你生个孩子。但……”
我故作欢笑,接口:“生下来我也养不活。”
李英抓过我双手,放在她胸ถ口道:“不是还有我嘛?”
我无语,这个话题很沉重,我不敢接口。
她看着我,缓缓摇头:“我和你之间,说来也算很有缘分。火车上同行,之后生的事,实在太快、我想,我投入感情实在太深!”
我不语,只想,迄今为止,喜欢上我的人不少,而且都是快喜欢上我,莫非我会放电å?我揉了揉眼睛,很感疑惑。
她叹气:“我希望和我结婚的那个人是你。按理说我不应该有这样冲动的想法,但总是忍不住幻想。或许我被爱情冲昏了头。”
她似乎刹不住话头:“我曾经爱过大学里结识的男ç友,后来我对他的感情慢慢变淡,就主动分手,分手时他还哭得死去活来,我当时并不伤心,也许感觉已经过去。”
我接口:“也许将来你也会慢慢忘却和我之ใ间的事情。”刘姐、阳敏不就已๐忘记我么?陈珂不就已在准备接受新感情么เ?努尔古丽ษ更是不当我一回事。
李英又摇头:“面对你和面对大学男友,感觉完全不同。他是我得到过的,我不珍稀;你是我想拥有的,我却无法抓住你的心。你注定是我的遗憾,我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爱着我,却和别ี人结婚。将来你会很痛苦!”我涌上一阵怜惜,将她搂入怀内。
她泪水慢慢流出,沾湿了我的胸口:“你喜欢我嘛?”
“喜欢,怎能不喜欢?你可爱、温柔、善良……”听着我絮絮叨叨的情话,她很满足,笑了,我不敢再往下想。
似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事,她表情变得难看:“结婚用的新房钱款已经交清,我男友一人付清。现在正装修,全是他一个ฐ人在忙,我只去看过一次。”我想,她很怕我误会什么,还专门向我解释一番。
我摇头:“有空多去看看,那ว是你将来的家,很可能ม将是一辈子的家,如不按你的构思动工,以后你住得不舒适,肯定会怪自己当初没用心管房子。”我希望能打消她和我共度人生的最后一点希望,;即便我是一个容易令女子动心的小男人,我目前也绝不是结婚良配!
她摇头:“不管它,将来有个ฐ地方睡觉就行。”
我有点妒嫉李英男友,我道:“那你现在和他是不是经常……”
她说:“有时他想要,我也无法拒绝。如果你希望我拒绝,我以后只属于你一人。”
我拍拍她的头,起身离开。
我不再主动联系陈珂,陈珂也不给我打电话。情人节之夜我的泪水仅仅是一时感情的喷,回复理智后,早已๐能接受彼此已然生疏的现实。
目前我的情感世界只剩ທ下李英,但她也即将嫁人,我似乎ๆ也不大为此烦恼,我想每天能看到胡娜与黄晚霞两人便已足够,何必多想其它烦心事。于是乎,我该上班就上班,该休息我便休息,心已๐经完全安定在库尔勒的工作上,对未来也不作任何筹划。
偶尔见不上黄晚霞,我便想着她如能在我班听课,那该是多美的事。如想得厉害了,更会忍不住问王凤关于黄晚霞的表现。王凤是学生会指导教师,也是黄晚霞的语文任课教师。她会告诉我黄晚霞很厉害、很有礼ึ貌、学习好,我对这些问题不感兴趣;问得暧昧了,王凤便会狠狠嘲笑我,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却是默认她的猜测:我就喜欢黄晚霞,那又咋了?我想,喜欢女孩子,自然是男人享有的正当权利;再者,我没有对她做过越界ศ的事。
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刚下到手头,这份成绩是综合了其它学校成绩后作出的教师考评成绩,我一看年级第六、第七,不禁暗松一口气,总算不再垫底。路家明则有点不高兴,他一个班排在最后,但不久他又恢复如初。我想,这一次考试如我两个ฐ班成绩都垫底,我绝没有他如此洒脱,上课时还可能借学生作“出气筒”。
四月初ม的一天,刚下课回到办公室,喝了一口热茶,看到路家明黑着脸领着一名个子高大、一脸痞气的男ç生进来,我不在意,继续喝水休息,与袁丽ษ聊天。
如此过了一会,吴老师、我、袁丽ษ都感觉气氛不对劲,这次路家明和往常不同。他正脸上狠盯着学生,学生却一脸自得。
路家明突然大声道:“李某某,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请’到办公室?”
李某某站在路家明面前,双脚在地面上交叉敲着,还摇摆着头:“老师,我不知道。”
“听说你们家里很有钱,这次竟然给宿舍同学‘中华’烟,同学感情很深嘛!”路家明语气明显在调侃学生。
男生一脸自得:“那ว是当然,有好烟不请同学抽,怎能ม算兄弟感情?”
他接着说了一句:“老师,原来你是为ฦ这个事找我谈话啊?”
路家明:“要不你以为是什么事情?是不是要把宿舍点燃了才算大事,才能把你‘请’到办公室?要不是后勤生活处的老师巡查宿舍现你们抽烟、及时制止,还指不定酿成什么เ大祸!”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已经站了起来。我们三人都看着事情展,没吭声。
男生浑不在意,腿敲击地面的频率没变过:“又没出什么事,这不都小事嘛ใ?”
路家明:“你……”,深吸一口气,“你带烟到เ学校就已经违反纪律;还给同学散烟,这是你犯的第二个错;在宿舍抽烟,这是第三个ฐ错误;被现后不知悔改,这是第四个错。”
男生突然笑了:“老师,不就吸个ฐ烟嘛?来,我给你烟!”说着便将软盒“中华”烟从上衣口袋掏出,表情自然倒出两支香烟,递往路家明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