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实与目标的夹缝中(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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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是一个ฐ农业大国,十三亿人口就有九亿农民,可是,很久ื以来,农民在农村中的生存状态究竟如何,绝大多数城市人并不清楚。只依稀记得,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那场让整个世界ศ都为之震惊的伟大改革,是从农村开始的,自从农村实行了以“大包干”为标志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业生产上连年获得大丰收,很快就出现了“卖粮难”,而且冒出了许许多多“万元户”。一时间,中ณ国的农民好像已经富得流油了。然而,以后不久,随着城市改革的不断深入,我们就很少再听到有关中ณ国农业、农村和农民的消息了。不过,稍后就发现,越来越多的农民,放弃了曾视为生命的土地,远离了曾经日夜厮守的村落和熟悉的农事,宁可忍受寂寞、屈辱与歧视,也要涌进各地城市,于是,数以百万计的中ณ国农民掀起的“民工潮”,便一次又一次成为ฦ上个世纪最后十多年的一道奇异的风景。

这些年,因为致力于报告文学的写作,我们有机会经常深入各地农村,同时,结交了不少农民朋友,常听他们聊一些农村里的事。我们发现,原先存留แ在我们印象中的那一幅幅乡间风俗画,不过都是遥远而虚幻的田园牧歌,或者说,是过惯了都市浮躁生活的城里人对乡间的一种向往。而现实生活中的农村并非如此,或者说,农民眼中的农村并非如此,他们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们活得很累、很沉重。

一次,为了解淮河污染的事情,我们曾路过安徽省淮北平原上的一个ฐ村庄,竟发现那里的许多农户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这使我们感到震惊。有一家,全家人居然用卖菜得来的五元钱就过了一个春节,生活的窘迫,甚至不如刚解放那几年。有位农民扳着指头给我们算了一笔账,他说刨去种子、化肥、灌溉、用机械种收以及这税那ว费,假如小麦亩产上不到九百斤,这一年就等于白干。而淮北农村能够达到亩产九百斤小麦的,显然并不多见,可以收到เ八百斤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一般也只有六百斤,就是说,如今农民仅靠种地已是难以为继,但他们却依然要承担多如牛毛的各种税费。

农民们含着泪说:“大包干留给我们的好处早ຉ就一点一点被掏光了!”

我们没有想到,安徽省最贫穷的地方,会是在江南,是在闻名天下的黄山市๦,在不通公路也不通电话的黄山市休宁县的白际乡。在那里,我们吃惊地发现,大山里的农业生产仍停留在刀耕火种的原始状态,农民一年累到头,平均收入只有七百元,月收入仅摊到五十八元;许多农民住的还是阴暗、潮湿;狭小、破旧的泥坯房子,有的,甚至连屋瓦也๣置不起,房顶还是树皮盖的。因为穷,一旦ຆ患病,小病强忍,大病等死。全乡六百二十户人家,贫困户竟占到五百一十四户,达到百分之八十二点九;全乡两千一百八十人,贫因人口也占到一千七百七十人,达到百分之八十一。可是,就在这样一个贫穷的乡๥镇,因为前几年乡村干部ຖ们搞浮夸,居然被上面认定已经脱๳贫,派下来的苛捐杂税,压得村民透不过气;而且,这个ฐ乡的乡长又是个敲骨吸髓的贪官,;就在我们去之前才被法办。我们在惊讶于贪赃枉法者已๐是无处不在的同时,更令人窒息般地感到话题๤的沉重。

离开白际的那天,我们特地选择了从浙江那边下山,一路之上,竟也发现,属于“天堂”杭州市๦的淳安县中洲镇,其实也富裕不到哪里去。

二ooo年春天,湖北省监利县棋盘乡党委书记李昌平在给国务院领导的一封信中说了这样三句话:“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这话,至少说明,我们在安徽省农村所接触到的,在别ี的许多地方แ也同时存在着。李昌平有关“三农”问题的上书,显然触动了一个大国总理的心,曾动情地批复道:…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虽非全面情况,但问题在于我们往往把一些好的情况当做全面情况,而又误信基层的‘报喜’,忽视问题的严å重性。”

由此,一个让我们这些终年生活在城里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便凸现出来:今日中国之ใ巨大变化,盖得益于二十多年前那ว场举世瞩目的大变革,既然是亿万农民引领了中国改革的风气之先,现在怎么又会沦为ฦ如此难堪的境地?

不可否认,我们今天已经跨人了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崭新时代,然而,对底层人民’,特别是对九亿农民生存状态的遗忘,又是我们这个时代一些人做得最为ฦ彻底的一件事。

因此,可以这样认为,我们面临的,已绝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农业问题๤,或是简单的经济问题,而是新时期执政党面临的最大的社会问题。我们确实没有理由,在城市变得日新月异的今天,忘却了广大的农村;没有九亿农民兄弟真正的富足,一切乐观的经济统计数字都将失去意义แ!

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家德怀特&;#8226;帕຅金斯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至今值得我们深思:“对于未来的改革者来说,中国经历的政治经验显而易见但又常常被遗忘——改革进程中应该有明确的受益者。”上个ฐ世纪改革之初,受益者除了“大包干”的农民,还有个体工商户和深圳特区的拓荒者。但是当改革的中心移向城市,受益者就变成了新生的企业家阶层、通过寻租活动迅速富裕起来的政府官员与勉强可以称之ใ为群体的城市中产阶层,而作为我们这个社ุ会最大的群体——九亿农民,非但不是受益者,还因为增产不增收,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今不如昔”的局面。我们常常骄傲地宣称:我们是以世界百分之七的耕地,养活了世界上百分之二十一的人口。我们的农民为十三亿人口提供了足够的粮食,这不能不是一个世界性的伟大贡献,可是,我们却往往很少想到,我们是在以占世界上百分之四十的农民才养活了这百分之二十一的人口的。这只能说明,我们的农业目前还相当落后,绝大多数的农民生活水平还很低。

联合国发表过一份《人类发展报告》,这份报告将全球一百六十二个国家和地区按照发展指数的高低排名,中国被排在了第八十七位。这个名次是很令人沮丧的。当二十多年成功的改革开放,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并且由于这种突飞猛进,已๐经创造出了当今世界经济增长的奇迹的时候,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克莱茵,却在注视着我国的农业问题,他曾对中国的访问者说,中国经济有两大问题:一是农业,二是人口;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也说过相同的话:中国目前最困难的事情,就是人均国民收入太低。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中国的农业、农村和农民问题๤,已经成为影响我国未来现代化发展的主要因素,它已๐经关系到我们整个ฐ国家的命运,关系到我们现有的现代化水平能不能ม维持,关系到我们通过二十多年努力奋斗ç好不容易创造出的改革开放的成果有可能毁于一旦ຆ的严峻问题๤!

作为ฦ报告文学作家,我们的文学应该时刻๑保持与现实生活的对话。面对如此严峻的问题,作家不应该缺席。因此,从二ooo年十月一日开始,我们从合肥出发,地毯式地跑遍了安徽省五十多个县市的广大农村,随后,又尽可能地走访了从中央到地方的一大批从事“三农”工作研究和实践的专家及政府官员,作了一次长达两年之久的艰苦调查。

我们从不怀疑,安徽省的农村面貌,在全国十二个农业大省中是最富有代表性的;如果就农村的改革而言,安徽在全国所有的省、市、自治区中,就更具有典型意义。因为被称作新中国农村三大改革的土地改革、“大包干”和农村税费改革,后两ä项改革,就源自安徽。就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在农业的问题上,在中央要对农业做出重大的决策时,我往往是会到安徽来调查研究的。可以说,我们许多成功的经验都是从安徽来的,安徽为中国的农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也๣说过:“事关农村的政策问题,我就想到安徽来听听大家的意见,因为这里有许多熟悉情况、又敢于发表意见的同志。我每次来都很有收获。”因此,我们走进安徽的广大农村,其实也就是在走近中国的农民。

我们本来就是农民的后代,并且都在农村度过了无瑕的童年岁月,今天,当我们奔走在已经变得陌生的田à野,却依然像回到母亲的怀抱,内心的冲动几乎要溢出满眼的泪水。这种与大自然血肉般的亲情,是我们进入城市๦以后再也没有感受过的。

但是,当我们拿出了今天的作家已经少有的热情与冷静,走近中国的农民时,我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隐痛。

我们想说,今天中国还并非到处歌舞升平,我们还有很多困难的地方和困难的群众。现在许多人没有离开过大城市,以为全中ณ国都像北京、上海那个ฐ样子,有些外国人来了,一看,也以为中国都是那个样子。其实,不是这样。

我们要说,我们看到เ了你想象不到เ的贫穷,想象不到的罪恶,想象不到的苦难,想象不到เ的无奈,想象不到的抗争,想象不到的沉默,想象不到的感动和想象不到的悲壮…”。’我们甚至没有想到,这次安徽省率先进行的农村税费改革的试点工作,会是和二十多年前发生在安徽的那ว次“大包干”一样的惊心动魄;我们的采写工ื作又几乎是和这场改革同步进行的,势必注定我们的工作会和这场改革一样的激动人心,一样的悬念丛生,一样的充满着坎坎坷坷一波三折,甚至,中途不得不和改革的试点一样地停顿下来,作痛苦的思考,将原有的计划打破。

我们同样不可能想到เ,问题严峻到我们竟不止一次地怀疑起自己้的能力和勇气;怀疑如此重大而敏感的课题,作家能够胜任吗?

不过,我们毕竟坚持了下来。因为ฦ我们相信,文学对社会的责任不是被动的,它不应该是生活苍白的记忆,而是要和读者们一道,来寻找历史对今天的提示ิ;因为ฦ中国的明天,只能取决于我们今天的认知和努力。

现在,当我们开始讲述关于中ณ国农业、农村、农民故事的时候,便首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知道只有平静与从容,才可能挽住我们心中ณ曾经无数次涌动过的波澜……

第一章殉道者1骚动的路营村生与死,肯定是两个不同的概ฐ念,除去不懂事的孩子和失语的老人,恐怕这是世界ศ上最不容易搞错的一件事情。可是,有时它也๣是十分模糊的,模糊得还会让人感到吃惊:有的人明明活着,好像已经死了;有的人已经死了,却仿佛还活着。

丁作明已经死了,他的死不能说是“重于泰山”,但在他死后八年的二00่一年二月十日຅,当我们走进淮北平原出了名的贫困县利ำ辛县,向许多人打问去纪王场乡路营村的路怎么走时,回答我们的,首先不是去路营的路应该如何走,而是好奇地反问,问话的内容又几乎众口一词:“你们是到丁作明那儿去?”

丁作明不过是一个ฐ普通的农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说有,也许就是他比别的农民多念了几年书,从小学念到เ了高中毕业,而且念书๰时十分用心,家里穷得有时揭不开锅了,他仍然一声不吭地跑到院里的水缸边上,像澳大利ำ亚驼鸟那样蹶起屁股,把头埋进缸里去,用井水把肚子灌饱后,照样唱着,跳着,去上学。考大学时,大家都说他太亏,离录取线只差几分,如果他不是利辛县乡下农民城的孩子,如果他生在北京,或是上海,是完全可以走进大学校门的;即便就是生在别的一个什么城市,他也会是另外一种命运。但是他是路集中ณ学的高中毕业生,毕业后只能回到路营村,这就又与那些一个ฐ大字不识的泥腿子没有了区别ี,他必须同中国所有的农民一样下田干活,去侍弄庄稼。再要说有什么不平常,就是装了一肚子墨水的丁作明,比别的农民爱翻报纸,爱听广播,爱咬文嚼字,爱动脑瓜子。平时为人别说多谦和,但认死理,敢说真话,敢同村里、乡๥里的头头脑แ脑平等地说话。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也就比大伙多出几分烦恼,以至最后惹来杀身之祸。

他分明早ຉ就已经死了,利辛县城的那些人怎么เ可以说我们“去到丁作明那儿去”呢?

难道还可以寻找到一条路,能ม够走到เ丁作明那儿去吗?

公元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一日,是丁作明热切期望的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日子。他绝没有想到,自己的人生之路将会在这一天走到尽头。

头天上午,丁作明和其他七位上访村民接到了乡里的通知,要他们到乡里开会。会上,乡领导说,县里对你们告状的事很重视,希๶望在你们八人中选出两ä人,再从党员、干部中ณ各选二人,组成一个清帐小组,对路营村村干部的经济帐全面清查。这天上午,清帐小组正式成立并开始查帐຀。这消息,使得整个路营村的村民一片欢腾,锁在人们眉头的愁云一扫而光,有几个农民竟激动地奔过直沟,跑到对面的商店买来鞭炮,准备在村头上放一放,让大伙出出恶气听个响。只是这一年的春节来得比往年早,元月二十二日຅就是农历大年三十,二月六日已是正月十五,过罢正月十五,年就远了,问了几家商店全没货,鞭炮就没买成,但丁作明这一天的心情却分明比过年还舒畅,迈出家门的步子都带有了几分弹性。

利辛县是解放后才划出的新建县,这一片原来分别属于涡阳、阜阳、蒙城、太和、凤台和颖上六县边区,是个六不管的贫困地区。境内多为黄泥地,一下雨,有路也没法走人;还有为数不少的砂土,碱土更是布满各处。路营本来就够偏僻落后的,再加上九一年那场特大洪灾的袭击,家家穷得叮当响。这一年眼看春节就要临近了,村里却没有一点要过年的喜庆劲,全村算下来人均年收入不到เ四百元,可上边派下来的各项负担加起来每人居然摊到一百0三元一角七分。一年忙到头,起早ຉ贪黑,跑细了腿,累็弯了腰,打下的粮食扣除口粮,其余的就全被村里以各种名义“提留แ”走了,有几户收的不够缴的,村乡和派出所穿的是连裆ด裤,“不给就拘留你”。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是中国人自古以来的一种习俗。令丁作明想不通的是,为躲债不敢回家过年这种只应该发生在解放前的事,今天居然会在路营出现了。中国农民不是翻身做了主人么,为啥还会这样苦?作为“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党的农村干部,又为啥这般凶呢?于是他悄悄地做了一件别的路营人不敢做的事。

在此之前๩,他从广播里和报纸上得知,党中央在北京召开了全国农村工作会议,他花了几个晚上把收集到的中央的新政策,整理成一份通俗易懂的材料,然后就去各家各户“宣讲”。宣扬党的会议精神却要偷偷摸摸地进行,像当年的地下工作者在“国统区”的秘密活动一样,这使他感到十分别扭又十分激动。

他的眼睛在那ว些农舍梁间吊下来的灯泡的光晕中ณ发着亮。他对乡亲们肯定地说;“村干部这样征收‘提留แ’的做法,是违背了中ณ央精神的!”

他做事的认真和拥有的学识,足以使那些习惯于蹲在黑暗地方又早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村民们心服口服。但是,这一次,随着一阵沉寂之后,还是有人小心地提出了质疑:“周围村庄,附近乡镇,不都是在这样搞的么,天高皇帝远的,你能拿他们怎么办?”

“我不信有理没处讲。”丁作明不信这个邪。

他一字一句地,把国务院最新的规定读给村民听:收取农民的提留款不得超过人均收入的百分之ใ五。他将百分比作了特别的强调。“明摆着,村里从我们这儿收取的提留แ款大大超过了这规定,已经比‘百分之五’的比例多出了五倍还要多!这次召开的农村工作会议,明确要求:‘各地应保护农民的利益,减轻农民的负担’。他们分明是在瞎搞,我们要到乡๥里讨个公道!”

“乡里会买຀我们账吗?”有人感到เ这事太难。

“自古就有‘官逼民反’一说,”一个部ຖ队退伍回来的村民,忍不住吼了一嗓子。“何况咱这是按中央的规定向上边反映问题,乡里不买账就上县!”

渐渐地,农舍里的气氛开始变热闹了。

有人控告:村支部ຖ书记董应福,将村民们集资建成的粮仓,私自出租给别村使用,从中捞取租金九千多元;以后,又将粮仓捣鼓掉,鲸吞了三四万元的售出款。特别是,大灾之年,中ณ央曾有专门指令,贪污救灾物资是要判刑甚至杀头的,董应福竟敢把救济给路营的衣物和食品占为己有。而且,对计划生育的罚款,以及各种多“提留แ”的钱物,均不入帐,或是故意弄成一笔糊涂帐຀。

不一会,大伙就从村干部ຖ扯到了乡干部,你一句我一句,话音儿不落地似炸开了锅。

有人揭露:纪王场乡康乡长的公子,仰仗老子的权势,横行乡里,多次操着电棍,拎着手铐,跑到路营乱要各种钱款。一九九一年特大洪灾,上边规定不准再向受灾的农民索取任何“提留แ”,而康公子却带着民兵,活像日຅本鬼子进村,强行抢夺村民的钱๥物。发现有谁躲在家里不开门,就支派打手用脚๐踢门,分文不得少,还要额外付给踢门“功臣”的劳务费。抢得钱财后,便领着一帮人吆三喝四地下馆子,吃喝的花费回头还要从村民们的集资款中予以报销……

大家越说越来气,最后望着丁作明,请他拿主意。“纳鞋要有针线,告发人家得有证据。”

丁作明说,“咱们可以到乡党委去反映一下大家的这些嫌疑ທ,要求清查村里的收入帐目。”

这天,丁作明就同其他七位村民找到了乡党委,向书๰记李坤富陈述了村里的问题和查帐的要求。

乡党委书记李坤富,认真看了看丁作明递上来的“提留”表说:“是多提留แ了。先让我们合议一下,两天给你们答复。”

两天过去了,乡里没有动静;又过了两天,又过了两三天,在一次有路营村干部和党员参加的干部会议上,乡党委分管政法的副书记任开才,突然要路营村书๰记就多收提留款的问题在会上作个“交待”。董应福顿时火冒三丈,他认为各村都是这样多提留的,没啥好在众人面前交待的;听说是村民把他告到เ了乡里,要查帐,就怀疑村里有人眼红他盖起的几间大瓦房,当即在会上讲了狠话:“有人要清我的帐,还有的狂到要扒我的房,我看谁敢?除非他不要命了!有人说,凭我的收入买຀不起小四轮拖拉机,盖不起大瓦房,买不起盖不起,可我就买了盖了,这是我的本事!你们穷,活该!想跟我搞,你们怕是不想活了!”

一个党支部书๰记,竟敢在分管政法工作的乡党委副书记主持的全乡干部大会上口吐如此狂言,实在是出人意外。可是,副书๰记没有制ๆ止。会后,会上的情况一传开,路营村的村民们肺都要气炸了:“共产党的天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丁作明咽不下这口气,就在过年的前三天,把路营村乱收“提留แ”款的情况写成材料,直接送到เ了利辛县纪检委。

接待的同志为难地说道:“已是年跟前了,材料先放在这里吧。”

路营村这一年的春节,显得少有的冷清,甚至没有几户燃放鞭炮。

转眼到เ了农历正月十八,许多村民也沉不住气了,纷纷跑来找丁作明,这才发现,丁作明整个年里都在忙着写控告信。他把党中央、国务院的政策规定,路集村以及纪王场乡一些干部违法乱纪给农民带来沉重负担的种种做法,写得淋漓尽致。

大家都被丁作明的行为ฦ感染了。是的,一个人应该有一种精神,也总要有一点社会责任感,如果人人都怕树叶落下来砸破头,看到腐败的现象不闻不问,遇到邪ิ恶势力不敢抗争,我们这个民族是不会有希望的。于是,在正月十八的夜里,地处偏僻的路营村民们,就你八角、我一元地凑足了路费,然后悄悄把丁作明在内的八位村民代表,摸着黑,送出村。

县委办公室汪主任接到丁作明的这封控告信,很吃惊,感到路营农民们反映的情况,其严重程度,已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汪主任很快向县委书记戴文虎作了汇报。戴虽刚调来不久,但态度极其明朗。因此,县委的答复让丁作明一行十分满意:“我们会尽快让乡里落实清帐຀小组的事,对路营行政村干部的帐目进行清查;对你们反映的乡政府的情况,也会很快予以核实、处理的。”

就这样,没有过好一个春节的丁作明,考虑大伙凑起的路费不容易,该省一分一厘全得省,不敢在县城多耽搁,就领着村民代表挤上回纪王场的农村班车。在能ม够把人五脏六腑都颠翻的车厢里,他满怀信心和喜悦地回味着县领导的话,却不知道一个可怕的灾难正在前面等着他,死神带着另一个世界的狞笑,已经从地狱之门无声地袭过来,而他浑然不觉。

这年二月十一日,农历二月初一,下午三时许,村民徐赛俊、丁大刚二人在暖洋洋的冬日下“下六周”。“下六周”,这是淮北大平原上的农民创น造出来的一种“土围棋”。他们正撕杀得昏天黑地,因为丁作明在一边观看,路过此地的路营行政村副村长丁言乐,也趁机凑了上来。丁言乐已知道丁作明向县里反映了他和负责计划ฐ生育的妻子贪污提留款和计划生育罚款的事,早已忌恨在心,就故意找着碴儿,同丁作明发生口角。

丁言乐่对徐赛俊和丁大刚威胁道:“你们这可是赌博呀,我可以把你们抓起来!”他这么说,却盯着丁作明看。

丁作明不免奇怪:“他们这是在玩游戏,又不犯啥法;就是犯了法,抓人也๣应该是派出所的事。”

丁言乐凶狠地说:“那不一定!”

丁作明最听不得这种口气,更看不惯一当上干部ຖ就变脸的这种人。不过,他意识到เ,来者不善,显见是在借故寻衅了,就没再吭声。

谁知,丁言乐得寸进尺,开始用肩去撞丁作明。边撞边嚷,耍起了无赖:“怎么,你想打人?我给你打!我给你打!”

丁作明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也想不到เ身为副村长的丁言乐,竟会如此下作,他连连后退。丁言乐่却步步紧逼,越撞越猛,已是穷凶极恶。丁作明无奈,只好躲开。就在丁作明闪身离开的当儿,丁言乐่凶狠地撞过来,撞了个ฐ空,由于整个ฐ身体失控,一头跌进旁边的庄稼地里,跌了个嘴啃泥。

丁言乐这下子终于找到了可以“理直气壮”进行报复的理由了。

丁作明早料到被他揭发到的这些人都并非凡角,会想方แ设法伺机报复的,只是觉得丁言乐这样做是在耍下三烂,太没水平,就一句话也没说地回家了。

在远离现代文明的路营村,“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这句话绝不是玩笑,别说乡里了,丁作明敢把村干部告到县里去,那就是“找死”。丁言乐่本就怀恨在心,这又跌了个嘴啃泥,等于火上加了油。为扩大事态,他便以“被丁作明打伤”为幌子,一个下午先后六次找上门,要打丁作明。丁作明爱人祝๩多芳虽然不了解情况,也只得一再赔礼道歉,但丁言乐并不罢休。

不久,丁言乐的儿子丁杰,手里掂着把菜刀,在门外大喊大叫,嚷着要丁作明“滚出来”。

当晚,村民们都劝丁作明赶快离开路营村,出去躲一躲。开始,丁作明死活不愿意,觉得村干部ຖ欺人太甚,干吗要躲?后来考虑到,县领导已经支持他们清查村里帐目的要求了,查清村干部贪污钱财的事,看来只是个ฐ时间问题,不能因小失大,扰乱了县里的计划。再说了,丁言乐们怕的就是你躲,这些人巴๒不得闹得鸡飞狗跳,天下大乱,这样才可以趁机将水搅浑,最后搅得是非不清。

于是丁作明当天夜里忍气吞声离开了路营村。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丁言乐果然就带着全家人凶神恶刹้地再次找上门来,要同丁作明大闹一场。祝๩多芳小心地说:“丁作明不在家。”丁言乐那ว里肯信,闯进屋里,叫全家人仔细查找,不见丁作明的人影儿,就又气又恼地说:“我昨天被丁作明打伤了,需要住院治疗!”

这时,路营村的支部书记董应福出面了。他协同丁言乐妻子孙亚珍一道,将丁言乐安排进了乡医院。随后,孙亚珍又以分管计划生育的身份,向乡长康子昌、乡党委副书记任开才递上了头天晚上写好的揭发材料é,声称“丁言乐因计划生育工作抓得认真得罪了丁作明,被丁作明拦路殴打致伤”,要求对丁作明作出严肃处理。

康子昌和任开才,对孙亚珍告发丁作明事实的真伪根本没有兴趣去了解,而是幸灾乐祸ຖ。因这时县委办公室的通知已经到了纪王场,县委的指示ิ十分明确,要求纪王场乡党委和乡政府尽快安排有上访代表参加的清帐小组,对路营行政村干部的帐目进行全面清查。上访的人员是哪些人无须康任二人去了解,他们知道带头闹事的人就是丁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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