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偏头看，杨欢背对着众人坐在点唱机前，据说联邦ะ在民用电器上比帝国先进整整一个时代，他大约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老东西，非常感兴趣地到处乱戳，如果他有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此刻一定在屁股后头愉悦地划ฐ圈圈。
音乐立即流淌出来，一个女声拖着长音幽幽地唱：“没有月亮~我们深夜过桥~河哭在我们的脚下~~”注1
身体记忆并未丢失，她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她利用阿希姆的腕表连接网络查询过，外部伤害引的失忆症大都伴随着精神障碍，但阿希姆醒来后一直表现得极有条理，对话流利，行动顺ิ畅ม，看起来不像存在脑部损伤，更像心因性失忆症。
他开始似乎只想做几个简单的伸展运动，抻抻胳膊踢踢腿，却渐渐变得规律，自成章法，最后完成一套陈曦烂熟ງ于心的规定动作。
皇帝终于昂起头来，迈出第一步、第二步……渐渐的，步伐变得坚定神色不再犹豫。
司克特大臣不轻不重地咳嗽ณ了一声。
没有用的，他想，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手在半空中握成拳垂下。
她是那么真心诚意，阿希姆听得勾起唇角，陈曦和他不同，她不说谎。
杨欢像是没睡醒，目光散漫而缺乏焦点地暂停在他脸上，又似乎穿透过去，在他脑แ后虚空中某一点交汇。
看到恢复自由的杨欢，阿希姆立即明白了红狮团总部那ว位神通广大的入侵者的身份，也只有这个人能来去自如，毫发无伤地突破方圆十公里的军事禁区。
想通了这点，阿希姆不再替安德烈安担忧，他目前自顾不暇。
他提到皇后，阿希姆立即明白过来：恐怕昏迷是假，藉昏迷为由将安德烈安扣留在医院，避免他误陷这次的政治漩涡是真。皇后与皇帝各有立场，配合默契，德·萨伏伊家族风雨飘摇却能屹立百年，自有一套存身之道。
“是。”陈曦坚定地望入他深褐色的眼瞳，轻声附和，“他没有。”
“我父亲不是叛徒，他没有背叛联邦。”
他十五岁流落到教会，几乎是被教皇带在身边一手一脚教养长大，虽然他的内心远比不上外表虔诚，对耶和华和这位老人也殊少敬意，但感情总是有的。
这既ຂ是一段训诫，也是是神父们常用的临终祷言，雷恩怀疑教皇已经神智不清，心下恻然。
入侵者紧跟着又是一拳，结结实实砸在安德烈安鼻梁上，后者毫无还手余地，眼前金星乱冒，直接被砸晕了过去。
安德烈安悚然而惊，手指急忙要扣动扳机，入侵者已๐经抬肘撞向他的臂弯，他被肘尖敲在麻筋上，半边身体不受控制ๆ地抽搐，掌心雷脱手坠落。
“我一直在观察他，”阿希姆很难得说这么多话，他似乎ๆ将这些话埋在心底很长时间，终于能够在合适的时间向合适的人倾诉出来，雷恩和陈曦不由地都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他有野心，有行动力，或许不会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但高度的中央集权能够极大地提高政府部门工作效力，更有利于这场战争。”
“没有人能够在今时今日恢复真正的君主制，那是早已湮没在历史洪流中的废弃品，皇帝陛下唯一能做到เ的，是让他自己从深宫里走出来，不再是一个ฐ类似教皇的信仰的影子，而成为ฦ一位真正的领袖。”
昏迷中的杨欢四肢大张，雷恩多看他几眼，发现他腰腹部有一个伤口，似乎还不是个小伤口，出血量染红了半条迷彩军裤。
习惯性地在胸ถ口划了个十字，雷恩叹口气，心想，把一个年轻人打磨成这样，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以后的一段路，陈曦不敢再下地冒险，继续像只松鼠那样在树梢上跳跃。她推测阿希姆应该有某种能够监测到เ活动生命物体的装置，很可能是那ว副眼镜。既然他没有发现就藏在树上的她，陈曦猜它不擅长监测垂直距离。
阿希姆抬头像是在接受阳光的洗礼ึ，又或者是看她……陈曦衷心祈望不是后者。她不敢多看，调整呼吸，闭上了眼睛。
陈曦微微震动，阿希姆并不算是一个坦率的人，这样的人一旦坦露心声便愈显得真诚，此刻๑她不禁为怀疑过他感到เ惭愧。
他伤害你，所以必须死。
“对，你救过我，我应该好好地……好好地报答。”杨欢低低地笑起来，他实在是年轻，这一笑稚气无比，咧开的唇间还隐隐漏出一颗尖牙，像一只憨头憨脑的小老虎。
“你很清楚我没有。”陈曦感觉太阳穴抽疼，紧张得大脑快要停止运转，口齿艰涩，“你以为我为ฦ什么救你，就因为你长得和老师一模一样！”
徒步行走比起空中飞行自然是困难重重，陈曦有点后悔，她和阿希姆、雷恩都过于自信了，既ຂ没有准备野外生存的装ณ备，连威แ胁性强一点的武器都没有——阿希姆为ฦ什么要扔掉所有的枪械？
她在腕表上记录下此时的坐标，校了校方向，大步离开山涧。
陈曦怔忡两秒，情不自禁地提高了音量。
“我们多了个帮手。”阿希姆自己也被离心力压得不轻，连续不断地喘息，“雷恩就在附近。”
小姑娘被他扯住手臂，似乎毫无所觉，那军官轻而易举ะ地使力将她拖近，她才像终于惊醒，倏地出手推向他的胸ถ膛。
“别叫了！”军官厉声斥ม喝，见她没有反应，大约有些不耐烦，两大步跨上去拉她，陈曦连阻止都来不及。
“第二，让那ว个叫陈曦的女人给我送过来。”
“第一，我要帝ຓ国与联邦的盟书。”
消เ防队准备收队，留下一个人过来跟受灾群众确认损失，陈曦收到เ一大叠表格，随便翻了翻，借了支笔在每一页底下签名。
再晚一点，所有同事都被她打发走，火终于彻底熄了。
“扑咚”，直接把它撞进了牛奶盘。
大黄小心翼翼地把猫仔放到盘子旁้边，憨憨地吐着舌头看它，见小猫没有动作，又低头去撞，
这样的阿希姆又有点像过去那个ฐ他，而不是陌生的不苟言笑的军官。
她笑着抬头看他，对上那双灰色的眼睛，那让她想起帝都上空经年不散的阴霾。
阿希姆演奏了沃伦第三钢๐琴协奏曲——世界上最难演奏的曲目。
雷恩没忍住，在东厢内微微一笑。
雷恩微微一笑，并不接话，他知道这位侍从是奉命来探他的口风，以他目前的年纪和资历，教皇内侍这样重要的职位怎么เ都不该轮到他头上，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不如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