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侧着身子靠在收银台边，于婧的指尖就快要戳到他的右肩，突然，他跟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往后一跳，皱眉看着她停在空中的手指，然后低头对自己的肩膀又是拍又是吹的，于婧看得一阵尴尬。她默默收回手指，心说他这么เ嫌弃的样子肯定是不喜欢她的。
于婧想着俞靖给她分析的那些话，虽然并不觉得严å肃是真的喜欢自己้，但难免多想，想要证实一下。她探出右手手指，慢慢接近严å肃的肩膀。他还是西装笔挺的，永远一副完美无瑕的打扮，只要不开口，安静一点，就像位绅士了。
“真好看。她现在在哪儿呢？”
照ั片很旧，还有点皱皱的，塑封和照片都不服帖ຆ了，似乎没有被好好对待，边缘还有被胶ด布胶过的痕迹。照片上的人穿着校服，软软地笑着，仿佛穿越了十几年来到他们面前，即便是作为女孩子的袁淼见了也忍不住心软。
“对了小婧，你跟小梁还生么？”庞秀娟转头问于婧。
方浩é垂了眼帘，深藏功与名，仿佛结婚这件事再与他无关。庞秀娟则ท开启了兴奋模式，一直念念叨叨地说着：“养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人收了，本来以为我的大胖孙子这辈子都没指望了。浩浩我跟你说，孩子生下来你还住家里，妈给你带。”
也难怪庞阿姨总催着她找男人。自从认识梁柱，她在外面吃饭的机会就多了很多，有时候还会去看电影。这算什么，成也男人，败也男人？
有时候想想，她一个才三十出头的人，把生活过得这么เ惨是何必？她攒起来的那些钱，完全可以买支新手机，完全可以买点新衣服。但是一想到没钱的日子，她就怕得要死，连生病都不敢生。
所以这家书店的老板应得这么快是于婧没想到的。如果是正经书店，看看店收收钱确实不错，清闲，还能ม看点书，但工ื资一般不会高。可是他说五千……她一个ฐ月拼了命做手工也只能做到เ三千多点，一般私企的文员基本工资也在三四千左ุ右，五千这样的层次真的算高了，要说这中间没有猫腻，她有些不大相信。
后来她总算找到一份没什么要求的，年纪符合，性别符合，面试之ใ后就被录取，工资待遇也非常不错。以为ฦ走了大运，却没想职场水深，第一天上班就被老板拉去陪酒，咸猪手毫不掩饰地摸到大腿上来，吓得她当场就逃了。之ใ后再看了一些，仍然找不到เ合适的，从此便心灰意冷，老实在家附近接些零活做点手工ื。
“你好你好。”梁柱搓着手傻笑，“真巧ู哈。”
“你好。”她微微一笑，在梁柱对面坐下来。
原先尴尬的气氛渐渐消เ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两ä个家庭的融洽，但其实梁柱心里头一直打着一个问号。于婧看着顶多三十出头，怎么เ看也不是有个高中生女儿的年纪啊。要说保养得好，她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
“谢谢阿姨……”梁俊看着和于立昭长得十分相像的这张年轻的脸，总觉得喊阿姨有些怪怪的。
柳如烟哼了一声，又坐下来，嗓门小了一些：“瞧你那德性，行了行了，知道错就好，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你敢再去找于婧，我绝对弄死你，我爸什么人你知道。行了就这样吧，歇着吧。”说着她就站起来回了房间甩上门。
王十满肥硕的屁股上挨了一下，脂ฦ肪多，也没多痛，但他好像突然被按了什么开关似的，噗通一下又跪了下来，垂着头还吸了一下鼻子，嗡嗡地说：“老婆我错了。”
十几年来每月这么เ点钱，要养活自己้和孩子，还要供孩子读书，根本存不下多少钱，但她好赖也存了些，前不久ื刚ธ凑了个整拿去存了定期。以后孩子还要上大学，到เ时候花销更说不准，不提前准备是不行的。身边留了一些备用，结果又赶上病了，花了不少。两ä千现在也不是说拿不出来，只是工资还有一阵才发，交了钱这后面一阵可能ม想给孩子买点像样的菜都不行了……
于立昭沉默地吃饭，于婧沉默地想着。过了一会儿，于婧问道：“要不跟老师说，过两ä周再交？”
而以她目前的情况，并不配谈什么爱情吧。因此几天后见到เ来书店坐坐的俞靖，她也只是偷偷想，同名不同命，他这样的人，大抵有成群结队的女人前赴后继吧。哪由得她瞎想呢。
俞靖光是往那儿随意地一坐，都像一幅画。于婧为他煮ุ了咖啡，他冲她笑笑说她有进步，于婧淡笑着退开，看他闲闲地翻着书页，间隙端起咖啡喝一口，偶尔会盯着书走神，连带着她也走神了。
“于婧。”他突然叫她一声，把她出游的魂拉了回来。
“嗯？怎么了？”
俞靖放下书，往椅背上一靠，摆出要闲聊的姿ู态，微笑道：“你的梦想是什么เ？”
于婧愣住。还从来没有人这样问她，事实上，她也很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了。她思绪一飞，就想到某个ฐ很红的选秀节目上，某导师也是这样问台上的人，而台上的选手往往是这样回答的：“我的梦想是，站上更大的舞台，让更多的人听到เ我的声音。”那么她仿一仿的话，回答应该是这样的：我的梦想是，去更大的书店，为更多的读者服务。
可真逗。
于婧将奇怪的想法甩出脑子，笑笑说：“我没什么เ大的梦想。”
“那ว小的梦想呢？”俞靖看起来非常想与她聊这个话题。
于婧想了想说：“把女儿养大，供她上大学。”
俞靖伸出食指摇了摇：“我是说你自己้的梦想。”
自己的梦想？这话题可真够大的。上学的时候似乎经常有那ว种写梦想的作文，或抒情或议论，可实际上又有多少人有梦想呢？
国人是缺少信仰缺少方向的，大多为了生存忙忙碌碌。
“高中ณ那会儿想要做律师。”于婧想起年少天真，垂头笑笑，“那ว时候的梦想也算不得什么梦想吧，就像很多小朋友说要做科学家、宇航员，其实根本就不了解。当时就是看电视觉得做律师好像很厉害很威风，会让人崇拜自己้。现在的话，只想把自己的生活给过好了。”
俞靖认真听着，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完了接着于婧的话又问：“那ว你觉得怎么样的生活才算是过好了？”
于婧脑袋一歪，陷入了思考。什么เ是好的生活呢，无非有喜欢的工ื作，有空做喜欢的事，能爱想爱的人，不为金钱发愁，不为ฦ生活琐碎所绊。加起来不过几十字，却是大多数人过完一生也难完成其一二。
等她想完了看向俞靖，发现他似乎非常期待地在等她的答案。可惜，她并没有什么เ了不起的梦想可以与他分享。“按我的情况来说，不愁钱就算过好了啊。不过有钱了之ใ后，可能ม就想要别的东西了吧。”
俞靖听完，思考一番，点点头道：“说得有道理。”
“那ว你呢？”于婧脱口而出。他这样似乎什么เ都不愁的人，又有什么梦想呢？
“嗯？”俞靖似在想着什么，一时没回过神。
于婧道：“你的梦想。”
他反应过来，哈哈一笑：“我也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想问一下你嘛。”
于婧：“……”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不过可能ม，他真的不知道吧，他在问和听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是有一点困惑。而且，他问得这样认真，像个虚心好学的孩子一样。可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这问题，无解。
周日下午，于立昭与梁俊一起坐公交车回校，两个ฐ人在站台边等车，一辆辆车飞驰而过，掀起漫天灰尘。于立昭掩了口鼻，抱着书包侧身躲避。梁俊一直神色忡忡，好几次看向于立昭。
“欸，我爸和你妈好像黄了。”
于立昭看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我早ຉ料é到了。”
梁俊困惑：“什么เ意思？”
于立昭将沉甸è甸的书包重新背回背上，正了正肩带，面向梁俊，神情严肃：“梁俊，你觉得他们俩合适吗？”
梁俊迟疑了会儿说：“不知道……我爸挺喜欢你妈的，这两ä天看他都不太开心。不过他们在一块是不太像一对。”他妈妈在世的时候，和他爸爸时常一起散步，他妈妈会挽着爸爸的胳膊，很自在，不黏不腻却像是融为了一体。而于立昭的妈妈，看起来就好清淡，似乎隔了一层什么，看着总觉得离他爸爸很远。
于立昭远远地看着左边车开过来的方แ向，像是自言自语：“我妈配得上更好的人。”
梁俊皱了眉维护自己้父亲：“你这话什么เ意思，我爸挺好的啊。”
“我不是说你爸不好，只是他们不是一个ฐ类型，聊不到เ一块去。”于立昭无奈地解释完，继续远远看着马路等待公交车的到来。红灯转绿，公交车晃晃悠悠地朝他们驶过来。
梁俊“哦”一声，犹豫几秒，小声问道：“那ว你跟我能ม聊到一块儿么？”
公交车慢慢刹้下停在他们面前，沉闷的噪音将梁俊后面几个字掩盖了去。于立昭没注意听，细腿一迈便上了公交车前门。
“嘀。”学生卡刷完，梁俊问出口的话再问不出第二遍。
坐在倒数第二排左ุ边的座位，于立昭侧头看着窗外尘土飞扬，她心想，她妈妈和梁俊的爸爸在一起，只会被拖进琐碎婚姻生活的沼泽，就像这越来越差劲动不动就起雾霾的天气，这辈子都再别ี想走出来了。
她的妈妈，应当穿好看的衣服，去做喜欢做的事，去爱想爱的人，而不是为了她，去勉强自己过不想要的生活。她也并不需要她这样牺牲自己。
她是本来不该来这世上的人。她妈妈勇敢把她生下来，她不可以再怪她了。世界ศ即使再丑陋，也有美好令人心生向往，不是么เ？她们要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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