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是一声门被大力甩上的轰然巨响，仿佛房梁都被震了几震。周清敏身陷油锅的滋滋声响中不明外界情况，摔门声的巨เ响终于把她从厨房里招了出来，一看眨眼的功夫客厅里就少了个人，顿时愣了一下。
“路上小心啊——”
“你真在家啊？那就好。”祁晃蹲在地上举着电话，听见蒋凌飞的回答后顿时松了口气，轻松地站起身来，“我看你朋友圈定位在你家还有点不大敢确定……是真的就好。我在你们家楼下呢，过来接一下我，别惊动你妈。”
“滚你丫的，我今天回家睡觉了。”蒋凌飞打着哈欠，哼哼两声，不屑地回答，“老头儿出差考察去了，我妈非要让我回家看看她，拗不过，没办法。”
若是怨愤真的有力量，恐怕那ว两ä个无辜的女人早ຉ已经被挫骨扬灰。
她这些年不知道研究出了多少方法，将一腔刻骨的怨愤都落实到了行动上。她的房间被清理出来时，零零碎碎的东西多得令人咋舌，办公室职员们对这些东西做了厚厚的一叠的考证介绍，祁แ晃看了两页，便啪地一下将资料合上。
由于不方便朝老太太看，他的视线只能向各个方向到เ处乱瞟，这时才发觉这个ฐ屋子里可不是只供奉了两尊铸像那ว么简单。墙上贴着的符、墙角镇着的纸，案底下隐约露出一角的红线……奇奇怪怪的东西摆了满屋，祁晃还在桌子上发现了几张新写的纸，上面写的都是两个ฐ人的名字。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ฐ普通的迷信老太太，可她怎么就知道那种夺人福泽损阴德的符呢？祁แ晃纳闷地想，要说无意中ณ得来的那也太牵强了，他成年很久了，想法没那ว么天真。
……不过话又说回来，祁晃顿了一下，默默地将手机关机扔到เ一边，脸色阴晴不定。
——还没有她的手机号呢，临ภ时出差也不方便通知她一声。
这三次相遇的时间、地点和他的心情都完全不同，只有这个ฐ姑娘笑眯眯的脸保持了一成不变。无神论的坚定拥趸者祁晃心里有点犯嘀咕，心想老祖宗说的话有些时候还是有道理的，这姑娘是不是和自己有点……
“这还能怎么เ办，上啊！等什么呢？”蒋凌飞愕然地回答，祁晃当没听见他的话，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他昨晚回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地想了好几遍，怎么想都觉得和这姑娘见面的情况实在有别于一般的偶遇和碰巧ู。
“打包！”
他缓缓地把钱从兜里抽出来放到桌上，缓缓地抬头看了女侍应生一会儿，缓缓地酝酿了一下情绪，豪情万丈，气壮山河地抒发了作为劳动人民面对吃人社ุ会的血泪感言。
“不用，不出了，在家睡觉。”阮歆摇摇头，抬脚就往房间里走，祁แ晃显得非常错愕，在她快要进门时连忙喊住她，“等等，这就不去了？干一行爱一行啊，你就因为ฦ想睡觉就不去上班了？”
“年轻人你不懂ฦ。”阮歆回过头，面色严å肃地看了他一眼，“今天翠微星隐，凶兆将现，虽我窥天命而得以逢凶化吉，然则当今世道，龙蛇混杂，天地倾倒，覆巢之下，人人自危，欲渡天下而不得，不如保存实力，不与天斗ç，费些无用功夫。”
祁晃似懂ฦ非懂：“那ว个……这是一道文言文翻译题吗？”
“你觉得是就是吧。”阮歆款款一笑，悠然道，“段落大意是我不出摊又没人扣我钱，想不去就不去，不要紧。晚上的两份兼职我还是会去的，你自己出门时把门带上，要是回来之后进不来就直接踹门，对门的邻居阿姨ถ听到之后会出来骂你，她的声音很大，能把我吵醒。”
祁晃：“……哦。”
他在一个ฐ很短暂的时间里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就这么เ不清不楚地借住在阮歆这儿似乎不大好，于是刚打算开口，又听见阮歆随口说：“你出门着不着急啊？不着急的话就帮我把洗衣机扛下去修一下，这几天洗衣服时总拧不干……就在街口。”
祁晃看着她，觉得自己้的心理活动很难一言概ฐ之ใ，于是只能继续：“……”
祁แ晃在半个ฐ小时后扛着洗衣机下去了。
等阮歆睡醒的时候，祁แ晃早已经出去奋斗了。她精神抖擞地起身，走到เ客厅时发现祁แ晃给她留แ了份饭，还有张字条，阮歆坐下后把字条打开，祁晃飞扬洒脱的笔迹上写着做早ຉ餐时带了你的份，手艺一般凑合吃吧，起来之ใ后记得热一下。
阮歆看看字条又看看桌上的早餐，沉吟一下，给祁晃发短信：“你说你手艺一般？”
“是啊，和你不能比，特别ี一般，别嫌弃啊。”祁แ晃低调地回她，字里行间都充满着乐于助人体贴温和的闪光点。
阮歆看着桌子上的小半碗酱油和两ä个没剥皮的水煮蛋，语重心长地给他回信息：“你太骄傲了！年轻人要谦虚一点知道吗？”
祁晃发回来一串点点点后就不回她了。
她起床的时候已经差ๆ不多到了中ณ午，阳光灿烂得肆无忌惮，明晃晃地透过客厅的窗户投射进来，在地板上打出明亮的光斑。阮歆吃完简陋的早ຉ餐后动手将被子抱到客厅去晒，又去客房把东西都归纳整理出来，收拾得差ๆ不多时手机铃声响起，她看着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顿了一会儿，方才按下接听。
“爸？”她恭敬地叫了一声，坐在沙发上仔细地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不时点点头。
“我见到了周清敏，周家的确是已经入世了。”
她们家这样的边缘化家庭，虽然还是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但几乎ๆ所有知情人都将自己当成一个前朝遗物来处理，轻易不会再在当今社ุ会繁衍出什么关系。阮歆说话时声音来得很平静，电å话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方แ才点点头。
“恩，总会再谈一次，到时差不多就可以定论了。”
所为何事而来，也为何事而去。
不懈探寻，刨根问底。
——
祁晃在外面晃了一天，再回到เ这里时已๐经是日暮西沉的时候。他回来时路过街角的家电维修处，搬回了阮歆家可能比他年纪还大的双桶洗衣机，一路背着上了六层，放下洗衣机时简直想整个ฐ人都倒在地上。
好在阮歆并没有陷入深眠，在他敲第一遍门时便已经开了，免去了邻๑居阿姨ถ的中间步骤，祁แ晃抬着洗衣机进来，正对着他的就是客厅饭桌，于是视线无可避免地被吸引过去。
“看着真好吃。”祁晃向往地由衷称赞，而后转头，充满希望地看着阮歆，“这是我们今天的晚饭吗？我能吃吗？”
“可以啊。”阮歆坐回到饭桌面前，轻描淡写地挥挥手，“你随意，我一会儿去兼职。”
祁แ晃知道她那份兼职是什么，是以也没有多问，只是登录许久不用的社交账号，po了几张照片过去，很快就爆炸性般地收获了许多个赞，更有一大片人在评论里面嘘寒问暖。这些祁晃通通都没有理会，他这时候早已放下了手机，开始了狼吞虎咽的吃饭时间。
阮歆的厨艺真的是相当不错，祁晃食不言寝不语地猛吃到เ八分饱之后，终于开始有闲心表达自己้的惊叹。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深觉感慨。
“说实话这一天一夜又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以前没想过你是这样的。”
“我是哪样的？”阮歆人没抬头，声音里却能ม听出是带了笑的。
“恩……说不好，大概ฐ是那ว种伪装成普通人类的魔法少女吧。”祁晃想了半天，还是抛弃了羞耻心诚恳作答，果不其然听见了阮歆忍俊不禁的笑声。他捂住半边脸明智地不继续接话辩解，看见阮歆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我还比你小三岁呢。”
她别ี的话一句都没有多说，却骤然戳中了祁晃一个ฐ很柔软的部ຖ分。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身份再神秘，也不过是个正当妙龄的女孩子，或许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邪性特别。
比如她也会做很好吃的菜，把被子放在太阳下晒，没睡醒时还会撞到เ门。
祁แ晃这边想得正有些出神，那边阮歆的思维却不等他。吃了一口饭后，阮歆努力咀嚼着问祁晃，“今天找工作还顺利ำ吗？”
“……不顺ิ利。”祁晃脸上的笑容顿时稍稍敛去。一个往届的研究生，虽然也有工作经历，但现在又不是用工旺季，想找一个ฐ合适的工ื作实在太难。何况他也不知道是怎么เ回事，有的工ื作就算开始有点好苗头，最后也都被莫名其妙地失之交臂，残酷无比。
“猜到你进展的不会特别ี顺利了。”阮歆又喝了一口汤，反倒显得十分淡定，“你看，你哥哥连我这里都专程来提点过了。”
祁晃顿了三秒，蓦然站起身来。
“他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