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门锁被拧开的轻响，祁晃推开门，客厅里热闹得一反常态，所有人该在的不该在的人都聚集在这里，此时听到响动声，数双眼睛齐齐朝门口看来。
祁晃深吸了一口气，脚๐步慢了下来，却始终没有停下，笔直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行。他低下头在门前敛眸站了一会儿，掏出钥๓匙□□锁孔时的手颤动了一下，很快归于平静。
在祁แ晃的怒视下，祁轩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依然看着她，算作默认。
作为被盯着谈话的人，阮歆的反应比祁晃来得平静很多，但显然也被祁轩的说法震惊到了，看了他一会儿后才不确定地问：“我语文成绩一般，很少过一百四……你的意思是要我离开你弟弟吗？”
“恩？什么？”阮歆反问，下一秒就撞到了洗手间的门，头和门板相撞发出一声结实的闷响。
“我只有这一套，贵，拿来撑门面的。”祁晃答了一句，转过头看她，蓦然却愣了一下，“诶你小心……”
“他想走就走了啊，我拦他干什么？”阮歆莫名其妙地反问一句，在祁แ轩犀利的视线中显得非常茫然而坦荡。祁แ轩一时吃不准她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有意为之，神色一时间捉摸不定。阮歆偏偏这时又火上浇油，打量了一下祁แ轩后发出啧啧的声音。
“你怎么不拦住他？”祁轩冷冷地问。
蒋凌飞没有让祁晃等太久，他的电话都还没挂，节奏规律的脚步声已经响了一路。蒋凌飞的身影也很快出现，他从小别墅里推门出来，看上去的确是刚睡醒接了电话就过来的样子，头发爆炸式支楞八翘地站着，套了条松松垮垮的破洞牛仔裤，一件薄衬衫甚至干脆都没扣上，大大咧咧地敞着，露出腹肌分明的胸膛。
他其实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祁แ晃的，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好在祁晃人虽然也有点混，但向来不怎么为ฦ难下面做事的人，他给蒋凌飞打个ฐ电话知会一声，举手之劳的事，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却会好做很多。
“我要是没死，每天都活得好好的，就说明您信奉的这么เ些个东西，没一个理会您老人家地方诚挚请求，干什么เ都是白费力气。”
祁晃日复一日地打起精神和老太太进行拉锯，终于在她又一次充满恶意地展示她的新作品后彻底失去耐心，把一堆纸往她面前一扔，大刀阔斧地坐在她对面，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每一道皱纹都充满欺骗性的老人：“老人家，纸笔我都给你备齐了，你想干什么尽管都朝我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请得动九天三界ศ哪尊大神，过来要我的命。”
虽然心下疑ທ惑，但祁晃本能地觉得这种事情问韩平比问他奶奶靠谱，于是自始至终也没有多问。没一会儿老太太便从香案前起身，继续拉着他的手闲话家常，祁แ晃从善如流地应和着，如同对屋里的其他摆设毫无发现也毫无兴趣。
她们是谁？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专心致志地参加了这个全称为推动我省破除封建迷信残留建设科学主义普及成果报告研讨会的会议，与会者包括各市的破除封建迷信办公室主任、讲文明树新风推广小组与扫黄打非办。这是个看上去就并不令人感到放心的阵容，但祁แ晃还是非常礼ึ貌地付出了百分之百的认真。
冷静思考处理一下也好，别让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把自己绕进去。
蒋凌飞理智谨慎地回应：“我觉得你想多了。”
于是他左思右想之下，在新一天的早上拨通了好兄弟蒋凌飞的电话，在陈述的最后忧心忡忡地问：“你说我今天要是真的又碰见她了怎么เ办，她是不是已经仔细调查过我了？”
和其他人讶异的嘲笑不同，女侍应生显得非常淡定，二话不说帮他结账打包，把东西齐全地递给他后贴心地叮嘱：“先生东西拿好，您慢走——顺便说句，如果我是你的话，今天会避免和酒有关的一切事情。”
要脸有什么เ用，下次发工资是什么时候，他还有命活到那天……吗？
在客厅中这样尴尬的气氛中，祁晃反而笑了出来。
和刚才的冷笑淡笑不屑撇唇都完全不同，他看上去有点忍俊不禁，脸上的笑容想掩饰又完全遮挡不住，笑得眼睛都稍稍眯起，眼中光彩熠熠ຈ，真实又愉悦。周清敏顿ู了一下，祁晃发现她的动作后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朝她点了点头。
“我去吧周阿姨ถ。”他说，仿佛从进门开始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彻底卸了下来，非常轻松地耸了耸肩，“阮歆那丫头太能折腾，还是我带她过来。”
“啊……恩，那也行。”周清敏点了点头，目送祁晃离开，若有所思地安静下来。
祁แ晃和阮歆……已经那么เ熟ງ了吗？
当然也没有。
祁晃下楼的时候还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家的避世家族，一个ฐ对传承执念到可怕的小圈子，一切看上去都本该和他毫无关系，偏又猝不及防地找上门来。从家里的角度来看，祁แ晃能理解家人的苦衷，但这个事实还是让他不是很能接受，三观都受到เ了非常强烈的冲击。
最让他意外的就是阮歆的身份，他离开时阮歆在他胸口写下的那ว个ฐ阮字，他原本只是心里承了份情，并未真的在意。
如今才知道，这个阮字一出，多少人都要俯首称臣。
他下了楼ä后又紧走了一段路，在路的尽处看见了亭亭而立的阮歆。清晨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她朦朦胧胧地站在那里，看到他后高高兴兴地朝他挥手，一边又忍不住手放到唇边，打了个ฐ巨เ大的哈欠。
祁晃的脚步微停，看了阮歆一会儿，只觉得现在这个ฐ才是他熟ງ悉的小狐狸，和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吃饭往外挑姜蒜、刚ธ睡醒时特别迷糊的那个ฐ姑娘一脉相承，富有生活气息，像最开始遇见时那样，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出现，有点邪ิ门又很亲切。
和现在这个令人谈之色变的阮家传人完全联系不到一起。
但谁又知道哪个ฐ是真正的她呢。
祁แ晃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过去，阮歆终于被岗哨放了行，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拎着包，看了走到他面前的祁晃两ä眼，朝电话那头的祁轩语重心长地教育：“几个小时不见怎么เ感觉祁晃的病情已经加重了，你们作为家属不能这么放任自流下去，要积极配合治疗，让他少装逼知道吗？”
祁轩：“……”
祁แ轩终于忍无可忍地把电话挂了。
祁晃刚走过来就听见阮歆说自己้坏话，顿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副打算兴师问罪的架势：“你既然也要来怎么เ不跟我一起啊？凌晨不好打车你还非要自己试试啊？”
阮歆朴实地道：“你走得太早了，我困，不想动。”
这话就显得有点暧昧了，不明真相的两个岗哨和祁晃也算熟悉，不约而同眼神暧昧地看看阮歆，又朝祁晃挤眉弄眼地笑。祁晃耳根有点发烫，只能ม装没看见，转身就朝家的方向大步向前走：“来了就快点，那个刘家是怎么เ回事，搞什么鬼，我能把他们赶出去吗？”
“你不能，但你能不能现在慢点走？”阮歆跟在他后面拖长了声音回。祁แ晃步子迈得太大，她尝试了下一路小跑跟着，觉得太累็，于是放任自流，摇摇晃晃地慢慢向前走，“刘家其实还挺有来头的，你做事太冲动对你家不好。”
“我管他们干什么。”祁晃嗤笑一声，回得不假思索，不过脚步倒是真的慢了下来。阮歆很快追了上来，两人肩并肩向前走，阮歆唇角带着些许笑意，轻描淡写地问他，“镇不在意的话你今天回来干什么เ？”
祁แ晃一时语塞。
“你啊，孩子一样。”阮歆笑着摇了摇头。祁晃有点不爽地朝她看了一眼，她也不以为ฦ意，自顾ุ自说自己的，“性子倔，执拗，脾ຆ气爆，不听劝，还真执着，真让人操心。”
“你操的这是什么心啊？”祁晃失笑，促狭地看她一眼，“比女朋友管得都宽。”
阮歆郑重否认：“不，是母亲对儿子的那种操心。”
祁晃：“……”
“不过我说真的，祁晃，你差不多也是时候回归家里了，如果今天你们打定主意得罪刘家的话，以后处境不会太好过，你家里需要你的帮忙。”阮歆忽而收起笑意，从表情到语言都显得无比认真。他们已经站到เ了祁晃的家门前，祁แ晃正要推门进去，听到阮歆的话后动作停下，转头深深地看她一眼。
“……恩。”
他的声音简洁又短促，听不出什么情感，阮歆知道他心里是憋着股气的，没在外面混出多大名堂就要回去，多少显得狼狈，恐怕他并不情愿。
但他的这一句答应，还是让阮歆轻轻莞尔。
有这份心就好，别的她也的确管不了。
他们推开门进去，客厅里的座次格局没什么变化，只听见刘清和的一声疑ທ问沉沉地回荡在空气里，正被刚刚ธ进门的他们听见。
“你们说这姑娘叫阮歆？”刘清和稍稍皱眉，“我听过阮家这代传人的名头，似乎ๆ不是这个ฐ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