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饶是自己脾气再不好，每每一遇到这样好脾气的人也是没办法——嗯，叶霖也是那种脾ຆ气好得让她没办法的类型。
却半点都没有再提要跟她切磋练手的事——明明他是老师，课上要求检验学生的水平，实在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了。
“大哥。”在他走到เ凌霄跟前的前一刻，叶霖终于是上前两步挡在了两人之ใ间、硬生生把两人隔了开来。
那人显然是个ฐ向来都心高气傲的脾ຆ气，这时候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本就阴郁的眉宇间瞬间又黑了几分、冷着脸大步就往玄关处走来。
“人命关天。”他死死地盯着她，几乎ๆ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四个字。然后看着她脸色似乎是渐渐有些黯淡了下来。
“我的文科很一般，不过大概还是能看得懂一点文言文。”叶霖笑得有些自嘲，“孙思邈不止医术高明，医德也是举世闻名。他在《大医精诚》里说，医者要有大慈恻隐之心；无论什么เ情况、有什么危险都要一心赴救；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生命都无比重要……你是他的弟子、言谈之间无不透露出对他的敬重景仰——你真的会违背他的教导、给无辜的人下毒吗？我记得你来的第二天、我带你上网看雎阳之战史料的时候，你曾经说过——”
沈清怔了怔，忽然就觉得——往常最怕的体育课好像忽然就变得令人期待了起来。
她说话间总是习惯性地微微扬眉，看起来浑身都带着自负。
“那么——能预支多少？”凌霄并没有拒绝。
颜匡伸手接过、小心地翻开一一看过，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她：“按照我们的合同，我会在你考级和得奖之后才开始给你宣传造势、酬劳也要到那个ฐ时候才能按约支付给你。周期是长了点，不过你也知道，现在真的是卖不出价钱。你如果有急用，我倒是可以预支一点给你。”
凌霄应了一声，捧着杯子站起身来，慢腾腾地挪到了厨房里、低头看了看一包包包好的中药又看了看药锅，轻声道：“没什么特别的，用水冲一下灰尘、然后全部放进药锅里、加满水煮就可以了，不必分先后。”
“药买好了。”叶霖的语气几乎是在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柔和了下来，一边拎着药进了厨房、一边扬声问她，“怎么煮？”
霎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凌霄抬眼看了看那ว民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自己先前的话头说了下去：“这是虚劳虚烦不得眠，明天去药房让他们给你配一副酸枣仁汤，三服即可痊愈，以后好好休息。”
他说到这里时微微顿ู了顿ู，见凌霄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这才又接了下去：“第三，凡是你的字画，都得在我这里寄卖。尺幅大小可以不论，但每年至少得有二十幅。”
果然，男人笑了笑，很快就接着道：“我的收益和你的收入挂了钩，自然会在最大限度上替你挣钱，但我也有几个要求：第一，半年内你得去考过书法九级——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第二，一年内，你至少要在国家级的书法比赛中获奖。有了这两项，我就可以推荐你进入书协，到时候你的作品身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根本用不着靠那些旁门左道去打出名头。”
“更深露重，披着吧，勿要着凉。”凌霄对着她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
肩膀上传来的力道并不大、她也半点都不觉得疼，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怎么都挣脱不了。
她说话间总是习惯性地微微扬眉，显得有些自负，但却并没有什么居高临下、让人不快的意味。
“那就是你还要看我的脸色行事了？”凌霄微微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哦”了一声、配合地微微抬起了下巴、斜斜ฒ看了他一眼，很是“入戏”地摆出了一副颐指气使的口吻，“既是如此，那你就先说说——近来心情不好？”
“就是切开死者的胃部ຖ，根据消化情况、再结合死者最后一次进餐时间来确认死亡时间，这个方法通常是比较准确的。”那人耐心地解释了一句，而后见小姑娘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地轻轻“哦”了一声，忍不住也有些好奇，温声问她，“你应该还在上中学吧？刚才判断得很准，家里有大人是法医、以前教过你？”
“胃内容物？”
他正说着，两人忽然听到一旁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似乎是在拨弄着什么เ的声音、随即就是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响了起来。两人闻声转头看去，就见凌霄正把不知道什么工具塞回自己้宽大的衣袖里去，而后伸手转了一下门把手、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关上了门。
修锁的师傅应了一声，低头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了起来，一边一一介绍着：“这个ฐ用的人家是最多的，性价比高；这个合金材质比前面那个好一点，就是价钱也要高一点……”
对面的少女闻言，似乎是微微愣了愣，随即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否认、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角微挑：“‘大丈夫有凌霄盖世之志’的凌霄。”
叶霖微有些意外：“凌霄花的凌霄？”
但不管那到底是个什么เ样的人，都是极不正常的——这公寓的钥匙只有他一个ฐ人有、他去洗澡前床上明明还是空无一人。
看那头长，想必应该是个ฐ女人。
十几万的价格，叶霖出得起，她却不能要。
所以她想了想，干脆还是自己手斫一张琴最合心意——她兼擅琴艺与天工，斫琴自然不在话下。
她托了叶霖替她留意陈年老木，叶霖又交代给了助理。施骏这头有了消息，三人当即就出了。
路程有些远，早ຉ晨出，中午的时候下车吃了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一直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目的地就是施骏的老家——老木头不难找，可不容易的是保存完好的陈年老木，施ๅ骏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老旧的木屋最有可能。只是现如今就算是乡下的条件也差ๆ不到哪里去，照样是砖房铁ກ门、空调电脑一应俱全。还住着木屋的，那就得是更加偏远一些的地方。
这么巧——施骏就是从这么一个小村子里走出去的。
前几天他接了父亲的电话、说是近些年家里条件也渐渐好起来了，打算拆了木房子盖座新的小洋房——乡下人只要有地，自己盖一座三四层的“小别墅”，费用有时候还不及在大城市里买一个卫生间。
然后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顶ะ头上司交代自己办的任务。
施骏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好不容易到家的时候父母早已翘首以盼。施ๅ家父母都是老实人，知道儿子的上司要来，原本还紧张局促得很，后来见叶霖和凌霄态度平常、并不是盛气凌人的模样，这才终于又自在了一些，带着两人去看木头。
叶霖不懂这些，安静地跟着凌霄，看着她神色专注地看着已๐经拆了一半的梁柱、屈指轻敲、一一掂过。
斫ว琴的木材，要轻、松、透——所以以陈年老木为ฦ最好，又因为木材经年、烟火气尽去，出音就越浑厚清灵。
凌霄是个爽快的脾ຆ气，很快就选好了两ä大块木头——一块桐木，一块杉木。
其实斫琴多以桐木梓木为上，但这块杉木实在不俗，凌霄想了想，也就又有了些别ี的计较。
叶霖和施家父母谈妥了价钱，约定过几日找人来运。
路程有些远，施ๅ骏又是开了大半天的车太辛苦、再加上叶霖又考虑到他许久没有回过家，问过凌霄后干脆就决定住一晚再走。
……
农家入夜休息得早，才不过是十点不到，已๐经是万籁俱寂。
叶霖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轻手轻脚๐地出了房间，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
车就停在施家的屋后不远处有的一棵树下。那树看起来已经有很长的年头了——主干粗得要几个人合抱才能围住，就连枝桠看起来都粗壮结实。
叶霖走到树下，伸手到เ口袋里去摸钥๓匙——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叶霖几乎是下意识地闪身躲开、伸手去接。
是个小蛋糕。
叶霖愣了愣，抬起头——然后就见树上的枝桠间坐了个ฐ小姑娘，正一边喝着酒，一边转着手里的箫。
“饿了找吃的？”凌霄低着头看他。知道要来乡下，她今早吃过饭后就换了牛仔裤，这时候坐在树上、两条腿一晃一晃的。
叶霖觉得这个话题有点丢脸，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转移话题：“你哪来的蛋糕和酒？”
“本来是打算带着路上吃的。”凌霄倒是不以为ฦ意，随手抛了抛小酒坛、歪着头问他，“上来坐会儿？”
叶霖仰着头看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下一刻，“哗啦”一声轻响，小姑娘忽然就从那么เ高的树枝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紧张，忽然只觉得腰间一紧ู、双脚一下子就已经腾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