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气氛安静得有些异常，施骏不敢随意插话，只打开音响、选着上司喜欢的类型、调低声音放着舒缓的英文歌，一边认认真真地开着车，一边却又忍不住偷偷从后视镜里去看车后座。
他知道她有转笔的小习惯，只是她的兵器在这个时代实在有些扎眼、不适合随身带着，这让她很是焦躁不习惯了好一阵子。如今买了箫，勉强算是和笔有些类似，转着玩也是聊胜于无。
所以这时候凌女侠终于还是认命地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出了在这之ใ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让她无比懊悔的话：“好吧……但我要是赢了，老师您可别ี介意。”
凌霄饶是自己脾气再不好，每每一遇到这样好脾ຆ气的人也是没办法——嗯，叶霖也是那种脾ຆ气好得让她没办法的类型。
叶霆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让开。”
“大哥。”在他走到凌霄跟前的前一刻，叶霖终于是上前两步挡在了两ä人之间、硬生生把两ä人隔了开来。
“不过我也只是猜测，除了你，没人能为我证实这些。”他说着，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人命关天。”他死死地盯着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四个ฐ字。然后看着她脸色似乎是渐渐有些黯淡了下来。
……
沈清怔了怔，忽然就觉得——往常最怕的体育课好像忽然就变得令人期待了起来。
“你今天带了五幅字，”颜匡想了想道，“一幅算是给你两千押金，一共一万吧。你要是还缺，我可以再私人借你一点？”
“那么——能预支多少？”凌霄并没有拒绝。
叶霖应了一声，一边把药材倒出来，一边有些“不耐”地“赶人”：“你别管，去吃饭。”
凌霄应了一声，捧着杯子站起身来，慢腾腾地挪到了厨房里、低头看了看一包包包好的中药又看了看药锅，轻声道：“没什么特别ี的，用水冲一下灰尘、然后全部放进药锅里、加满水煮就可以了，不必分先后。”
“怎么，还是不信？”见对方迟迟没有反应，凌霄这时候终于也是有些意外了，四下里环视了一圈，也没什么非要为自己้争辩正名的念头，只是摊了摊手随口道，“那你们就让他们继续在这躺着吧。”
霎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他说完，就见凌霄扬眉看了过来——明明只是个小姑娘，四目相对时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他顿了顿，立时接口解释着：
他说到这里时微微顿了顿，见凌霄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这才又接了下去：“第三，凡是你的字画，都得在我这里寄卖。尺幅大小可以不论，但每年至少得有二十幅。”
沈清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本能地拢了拢外套把自己裹住，侧着头看了眼凌霄、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
“更深露重，披着吧，勿要着凉。”凌霄对着她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
叶霖却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她说话间总是习惯性地微微扬眉，显得有些自负，但却并没有什么居高临ภ下、让人不快的意味。
凌霄一时间还不太清楚“法医”究竟是个ฐ什么概念，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暴露身份、也不敢多问，想了想只是回答道：“我自幼习医。”
“就是切开死者的胃部，根据消化情况、再结合死者最后一次进餐时间来确认死亡时间，这个ฐ方法通常是比较准确的。”那人耐心地解释了一句，而后见小姑娘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地轻轻“哦”了一声，忍不住也有些好奇，温声问她，“你应该还在上中学吧？刚才判断得很准，家里有大人是法医、以前教过你？”
随着关门时门锁扣上的一声“咔哒”声，门就这么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他正说着，两人忽然听到一旁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似乎ๆ是在拨弄着什么的声音、随即就是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响了起来。两人闻声转头看去，就见凌霄正把不知道什么工具塞回自己宽大的衣袖里去，而后伸手转了一下门把手、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关上了门。
她容貌清丽ษ、身形纤细，脸色苍白、身受重伤。然而说这话的时候眉目疏朗、神色间又像是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自负和狂态，却偏偏又让人看得移不开眼、对她的自负狂妄更生不起半点反感。好像——她就理所应当是这样狂且自负的。
对面的少女闻言，似乎ๆ是微微愣了愣，随即却既ຂ不点头也不摇头否认、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角微挑：“‘大丈夫有凌霄盖世之志’的凌霄。”
他下意识抬眼看了看窗——和他去洗澡前一样，牢牢地关着。
但不管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是极不正常的——这公寓的钥匙只有他一个ฐ人有、他去洗澡前床上明明还是空无一人。
叶霖没能忍住，一下子失笑出声。
凌霄这时候却又毫无预ไ兆地正了神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能坦然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却又并不自怨自艾的人，又有多少？”
“只论这一点，‘没用’二字就已轮不到你。”她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双凤眼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和我本就不同，不必比较，亦无从比较。”
她说完，不等叶霖说话就已经站起了身来、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别ี睡在阳台，到เ时候又要被我用公主ว抱抱回房里，反正耿耿于怀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客房的门也就在同一时间关上了。
叶霖坐在原地，有些呆愣地看着已经关上了的门，想起上一次的公主抱、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僵硬和恼羞成怒，随即却是甩了甩头、一下子笑了起来。
——难得夸一次人还要这么เ隐晦、夸了就走，真是别扭得不行。
叶霖笑够了，慢慢地正了神色，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沉默着若有所思。良久ื，他像是终于有了什么决定似的深深吸了口气，整个人却又像是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他站起身来，收拾了一下阳台、学着凌霄先前的样子也伸了个懒腰，回到房间时的步履稳健又轻快。
……
凌霄没有问叶霖究竟打算怎么做，一方面是她向来不爱强人所难地追问私事，另一方面是——她最近也很忙。
一是两块老木已经运了过来，凌霄也已经开始着手斫琴；二是期中考试已经结束，现在全班同学除了学习之外，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艺术节的准备上。
书法和绘画比赛的复赛名单已经公布了，凌霄毫不意外地在其中找到เ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方面倒是不用怎么准备，反正都是当堂书写作画，凌霄最近——是在被沈清拉着排练班级的舞蹈节目。
凌霄并不会跳舞，不过沈清会——也就是因为她从小就学钢๐琴和舞蹈，所以文艺委员这个职位实在是当之无愧。这一年艺术节的主题是“韶光”，小姑娘排了支舞，前半段是古典的汉唐舞、后半段却是现代感十足的街舞。生怕这节目还不够“切题”，她还给安排了个情节：
“其实很简单的，就是讲一个古代人突然到了现代，看到了时光的飞逝和翻天覆地的变化——韶光嘛。你不用跳舞的，就是随便走走串个场、让两个部分的连接看起来不那么突兀就行了……”
小姑娘“讲戏”讲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凌霄却忽然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些走神。
“凌霄？”沈清讲到一半，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反常，停下来有些疑惑地喊她。
凌霄微微蹙了眉、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小姑娘正挽着自己的手臂、满脸的都是关切和亲昵，她忽然间就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柔声道：“没什么，你说吧，我听着呢。”
有那ว么一个ฐ瞬间，她几乎ๆ怀疑沈清是不是看出了什么เ。
不过现在看来——是也好，不是也罢，这个ฐ问题的答案似乎也已经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沈清挽着她的手臂兴致勃勃地说完了，见凌霄一一点头应下，顿时就高兴得连眉眼都弯了起来、显得格外娇俏。小姑娘偏着头思考了一会儿，又问她：
“凌霄，那到时候你服装上……”
“服装……”凌霄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也不知道是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微微一扬眉，“我自己准备吧。”
沈清对她自然是一万个放心，当即也就不多问、点着头一口答应了下来。
十二月初ม的时候学校对各个ฐ班级的各类节目进行了打分和评比，高二五班这一回着实是战果喜人——歌唱类和特色类得了三等奖、语言类得了二等奖，而舞蹈类不仅捧回了一个一等奖、而且还被选进了艺术节闭幕式的晚会。
十二月已经是临近期末了，一中的学生们在功课上自然是越努力刻苦，而闭幕式上有表演的同学们不止要努力学习、还要在学校老师的指导下继续改进和排练自己的节目。
就在这样紧锣密鼓的学习和准备中，艺术节的闭幕式终于还是到了。
十二月二十二日的晚上，一中的大礼堂上下两ä层都已座无虚席，甚至就连大礼堂隔壁作为“转播室”的辅楼ä都已经坐满了回来观礼的校友们。
舞台上的帷幕渐渐拉开、灯光一点一点亮起。
高二五班的节目被排在闭幕式正式开始后的第一个，作为第一个主题的引入。
“下面，让我们欣赏由高二五班为ฦ我们带来的舞蹈——《烂柯》。”
——烂柯，这是凌霄为ฦ这支舞蹈起的名字。典出任昉的《述异记》，讲的是砍柴人在山中观仙人对弈，下山后却现一晃早已过了百年，世事变迁、沧海桑田。
主持人报完幕后，不紧ู不慢地走进了舞台一侧的帷幕之中，灯光倏然暗了下来。
箫声渐起，由远及近、由低至高，舞台的幕布渐渐拉起、灯光渐渐亮起，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墨色的男子衣袍层层叠叠，繁复却不累赘；袖如流云，衣带当风。那ว人身姿笔挺、身形隽逸，一头长明明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却半点都不显得邋遢凌乱、更没有丝毫阴郁๗，反倒显出一种少见的洒脱和随性来，全然是一派光风霁月的儒雅。
他吹着箫慢慢从舞台一侧走出，脚步闲适随意得像是在花间信步。追光灯追着他的步子慢慢照亮舞台，观众们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五官隽逸、眉眼飞扬。
一身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