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很好理解，人对自己้在意的东西总是要更加患得患失。如果换成梅林或者盖乌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了，他的表情说不定会比他们还要恐怖。
追踪着对手留下的痕迹深入密林。因为久违逢雨，夜晚的郊外能见度又很低，国王身边的骑士都已๐经分散开来进行搜寻，跟在亚瑟身边的只有高汶、兰斯洛特，以及不放心而追出来的威แ斯特而已。停在足迹消เ失的一处缓坡，目之所及再没有能够指示格温现下所在的提示，他们四人的脸色都不能ม说很好看，而其中犹以亚瑟和兰斯洛特为ฦ甚。
礼貌地朝女仆点点头。从梅林的记忆得知她似乎很受亚瑟王与兰斯洛特的青睐，威斯特倒是能够确定她应该就是史书中记载的皇后桂妮维亚……反正连大法师梅林都变成了个年轻的男ç仆，那么再有个出身女仆的王后或许也不是太难接受。
“你好，格温。”
他想过死。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威斯特所有的记忆几乎全都有关实验台那片窄小的天地。无论是头顶粗糙黯淡的岩体，还是锋利无比划ฐ开肌肤的手术刀，抑或是永远浸ฤ透身下皮椅的汩汩鲜血，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一直都是他闭上眼就能看到的梦魇。
“或者说，一位入侵过阿富汗的军医竟然会感到害怕，以为有谁藏在那ว栋已经布满灰尘的房间里，时刻๑准备着偷袭每个进入公寓的人？”
尽情表达着对于兢兢业业的伦敦警方的嘲讽，世界上唯一的咨询侦探笑得十分不屑：
“随你的便。”
“赶了很远的路，是吧？”修长的食指在太阳穴前晃了晃，他看着眼前这位命里欠揍的钢铁侠，堪称温柔地弯了弯嘴角，“好久不见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详谈？”
朦胧间，他似乎梦见年轻的查尔斯站在自己面前，蓝如海ร洋般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形状，就像盛夏尽头一场永不停歇的大雨。他身边，还没成为万磁王的埃瑞克静静揽住他的肩膀，目光中ณ仍是锋锐中隐含澄澈。无数人从他们之间来来去去，消เ失在岁月尽头，直至最后，连他们也微微笑着，像水中ณ倒影一样泛起模糊不清的涟漪。
心底的不快因科林如此识趣而稍稍减退。威斯特难得偏过头，看了眼同桌平凡而毫无特色的面孔，然后将课本盖在脸上，索性靠着椅背大大方方睡了过去。
“好吧，看来我们需要从头开始好好谈谈……你对我失望了吗？”
即使不用心电感应也能看出他此时的隐忍和别扭。查尔斯ั·泽维尔叹口气，只能ม主动开口：
被点名的某‘少年’眉心一跳。
“真让我惊讶，威斯特你号称变种人世界的‘superprince’，现在居然沦落到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躲过脚下一堆潮湿腐烂的木块。威斯特厌恶地抿起嘴角，一挥手，身边漂浮的光片就四散开来，照亮了整个楼层。
“所以呢，你们到เ底发现了什么？”
这么真诚建议着，显然是认为同伴的走神全跟那盘子被叉烂的蛋卷有关。威斯ั特转头对上巴基诚恳的眼神，承认不是否认也不是，只得有点尴尬地咧咧嘴角。
“如果你不喜欢你的早餐的话，应该早些告诉贾维斯ั，他会为ฦ你准备更合口味的食物。”
而作为国王贴身男仆和宫廷医师的学徒，梅林和威แ斯特按道理来说也都是要随军出征的。
——这倒让他有点想起从前满世界出任务的时候。
注视着面前烈烈燃烧的篝火，炽热的焰尾在空气中ณ卷曲着划过，偶尔倾吐出一两点散落的余烬。棕发少年随意坐在火堆旁้一处偏僻的空地上，懒懒扬起头，这么想道。
和镭射眼等人不一样，他确实于教学一事上没什么เ天赋，而查尔斯估计也不愿意他去和他的学生分享什么杀人的心得，于是他一年中就有大把时间在奔波中度过。最开始的时候当然会想家，尤其是在他发现很多学校里的孩子会有点遗忘这个经常不见踪影的挂名老师时。但后来，随着近乎无止的时间一点点徒劳消磨，他逐渐学会在孤独中和自己对话，学会在无尽岁月中ณ让思维静止，而不是几乎自暴自弃地将灵魂放逐。
他就像手提明灯的隐者，安静与寂寞是通彻智慧的唯一来源。他有过梦想，有过激情，有过沉湎浮华的放纵，但时光把他的身体和向往一同凝固在岁月铸就的牢笼里，为了现下，以及未来那漫长的生命，他必须让自己的心保持寂静。
身后似乎传来鞋底踩在落叶上的沙哑声响。随即，伴随着一声细微的吟咏，面前杂乱ກ摇曳的火光瞬间升腾起无数细小余烬，在半空交织变换着各种不同的形状。大概ฐ没有想到เ会有这么一出，威斯特愣了愣，转过头看向来人，有点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梅林，你这是干什么เ呢？”
“呃……我看你坐在这里……”手指不自觉挠了挠脸颊。黑发法师看看不远处的帐篷，又看看眼前的少年，似乎挺窘迫：
“你看起来，怎么说呢……好像需要有人说说话的样子，所以我就来了。”
末了，他还小心翼翼看了眼威斯特的表情，目光干净而澄澈：“我没有……嗯，打扰到เ你吧？”
“当然没有。”
这次是真笑了出来，少年往旁้边挪了挪，给男孩留出足够的地方。他知道梅林从一开始就一直注视着这边，也知道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盛满各种情绪，却唯独没有畏惧和疏ຕ远。如果说他的心脏已足够冷硬，足够面对命中挥之ใ不去的淋漓鲜ຒ血，但他依然不排斥ม为自己留下一块心甘情愿柔软，就像梅林，就像阿莱。
初春的森林依旧彻骨寒凉。往温暖源移了移，少年伸出有点冻僵的双手。因为ฦ疏于照看，此时篝火已๐经有些萎靡的苗头了，威斯ั特想要起身去拿干柴，却被梅林阻止——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黑发男孩只是并指一划，将行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焕发活力，燃烧得欢欣而热切。
“你在想什么？”沉默了会儿，本以为他们会就这么เ一言不发下去，威斯特却听到梅林先开了口。
于是多少带了点惊讶和疑惑，他诚实回答道：“在想家。”
“很想吗？”也许没想到少年会这么干脆利落地给出这么เ一个答案。法师声音有了几秒钟的空档，随即又沙哑着补全：
“他们，我是说你的家人……一定，一定都对你很好。”
爱你的人连你残缺的样子也会接受。男孩忘了这是谁曾经告诉他的了，但毫无疑问，能让眉宇间向来凉薄的旅人露出那般明亮至极的温柔，他所爱之人一定有着宽厚而又无私的心灵。
——所以我永远也比不上，因为我曾经伤害过他所付出的真心。
梅林凝视着面前的火堆，默默想着，胸ถ口有种窒息般的淤塞。
“没错，他们对我都很好。”可少年却这么笑着说，眼底被摇曳火光映照得晶莹。
“就像你和盖乌斯ั一样，梅林。”
……
或许是因为常年居住在宽广的北美大陆上，早已习惯了那遥远漫长的国境线。因此，当第二天傍晚亚瑟王宣布他们已经到达边境巴顿山的时候，威แ斯ั特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不论他作何感想，战争却永远不等人。当圆桌骑士们刚按照事先部署分散在广阔的谷地里各自埋伏好，还没来得及等到下一步指示，前方แ派去侦查的人手就来报，撒克逊人已๐经从小路上山，快要抵达他们设伏的这个山涧。
接下来，就是一场势均力敌的突袭。
因为确实帮不上什么เ忙，盖乌斯从最一开始就被安排在最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治每一个被从战场上送下来的伤员。而梅林则ท是因为长得实在不像能ม打的样子，也被亚瑟不由分说塞给了医师使唤。再加上一个能打但被迫划分在老弱病残一类的威แ斯ั特，三人站在靠近山脊的营地里，远远看着卡梅洛特的骑士们和对手旗鼓相当，厮杀声响彻山谷，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忧虑和心急，其中尤以梅林为甚。
而当战场上开始出现莫佳娜派来的邪恶巫ใ师，用魔法在卡梅洛特一方แ肆虐，造成了严重伤亡时，他的表情明显更难看了。
“莫佳娜插手了，亚瑟抵挡不住魔法，我不能再坐视不理。”
眼中开始浮现德鲁伊熟ງ悉的艾莫瑞斯式的威严和凝重。梅林迅速在威แ斯特带来的医药包里翻了翻，找出盖乌斯为他提前预备好的衰老咒恢复药水。
“幸亏我们早就预ไ料到了这种情况……现在确实该你上场了，梅林。”
点点头，虽然也担忧男孩的安全，但此时显然已经不是磨磨唧唧的时候。盖乌斯ั又观察了一眼脚๐下混战的人群，很快就发现了敌人的意图：“巫师们在瞄准亚瑟，他们要先杀死卡梅洛特的国王，这样我们的军队就会不战而败。”
“所以我要去解决那些人。”
四下里环顾一圈，确定了他的魔法同胞们此时的位置，但这样一来他就无法去骑士们的战场保护亚瑟的安全。黑发法师犹豫了下，不确定回过头，有些踌躇地看向他的同居人：“小威，你……”
“我去保护亚瑟，你放心去你的战场吧，梅林。”
当然知道男孩眼底的恳求是为了什么，威斯ั特毫不犹豫点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
一下子松了口气，深知只要有这个少年在，他的国王永远都是安全的。梅林再不留恋，转身抓起一件斗篷就朝山腰茂密的丛林跑去。
而刚ธ走没两步，仿佛想起什么，男孩又突然停了下来，扯着嗓子喊道：
“小威แ！记得如果不是万不得已——”
“不要使用能力，我知道！！”
已经冲下了陡坡。风里远远传来少年的回答，合着金属刀剑的寒意一起，飘散在缓缓降落的夜幕之中。
满意点点头，梅林再次转身，奔赴向那只属于艾莫瑞斯的战场。
可是，男孩没有想到。正是因为最后这句提醒，却让他之ใ后付出了很长一段时间懊恼，以及忏悔。
——他从未曾意识到自己将失去什么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