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功-夫，第一艘商船停靠码头。
“对，我等只管卸货，管他船上装的都是什么。”
听完郗超的解释，桓容当即愕然。
“大中正不出面，故而无品。”
眨眼之间，半壶热酒下肚，面色没有半点变化。桓祎继承了亲爹的海ร量，三盏之后仅是面孔微红，桓容却有些撑不住了。
桓温出身士族却以行伍晋身，常年留在军营，酒量非同一般。
东晋时代少有罪己้诏。
快马自九门飞驰而出，分别往各郡县传诏。关押在牢中的人犯，罪轻者当即释放，罪重者减一等。例如之前是砍头的罪名，现下可以改成流放。
“不若参照会稽郡ຉ的样式，为ฦ夫人新制几件？”
“夫人的绢袄儒衣都要重备。”先时开口的婢仆道。
“这名郎君可是南郡公五子？”
无论桓容有才没才，仅是长相气质便能ม博人好感。
桓温手掌大权，跺跺脚建康抖三抖，龙亢桓氏却属一般。兼同曹魏有些关系，即便桓大司马在朝中说一不二，两度北伐，在民间极有声望，桓氏依旧ງ无法列入顶尖高门。
士族也分三六九等。王谢两家属于巨族中的巨เ族，位于金字塔顶尖，代表门阀中ณ的顶ะ尖势力。其他家族多要仰三家鼻息。
“诺。”
换句话说，庾攸之ใ算什么东西，敢当面抽鞭子，就该两鞭子还回去！
小童傻眼。
“取羊汤羊肉。”桓容坐起身，捂着肚子连声道，“快些！”
不得天子宠幸，娘家日渐没落，没有儿女傍身，没有叔兄子侄帮扶，庾皇后愈发觉得台城似一座牢笼，将她生生困住，永不得脱身。
庾皇后知道事不可为，不得不吞下苦楚，低声道：“诺。”
“还早。”秦璟有前朝士子风，仪表超群，俊雅不凡。单是站在河岸边就足够惹眼，说话时唇角微勾，当即引来不少小娘子“惊艳”的目光。
“战事刚起，尚不足以言胜负。氐人兵力少于慕容鲜ຒ卑，但两万人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郎君的意思是，氐人会继续发兵？”
“九成以上。”秦璟单手按住佩剑，眺望逐渐靠近的河船，低声道，“以苻坚的为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近日必将再次发兵，且兵力定然超过两万。”
话音未落，河船已经接近码头。船头旗帜扬起，竟是谢氏的标志。
船板上走下两ä名健仆，肩阔臂长，身材精壮。一人行礼道：“郎主命仆等送郎君出城。”
众人将要上船，岸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数匹健马自巷๕尾飞驰而来，为ฦ首的郎君着玉色大衫，衣领敞开，长袖衣摆随风舞动，道不尽的俊逸潇洒。
“幼度？”
认出来者是谢玄，饶是秦璟也吃了一惊。
士族郎君策马飞奔？
此地真是建康，不是胡族占据的北方？
谢玄到เ了近前，猛的一勒缰绳，自马背翻身跃下，朗声道：“玄愔北归，玄自当来送。”
说话时伸手探入衣内，取出一封书信，道：“此乃ี叔父亲笔，望能转呈足下大君。”
“幼度放心。”
“另有一事，”谢玄表情微有些古怪，自马背解下一只绢袋，递给秦璟道，“袋中之物是容弟托我相送。我竟不知玄愔贴身的青铜剑也肯送人？”
秦璟无意多做解释，伸手接过绢袋收入袖中ณ。
“多谢幼度相送。”
谢玄还礼，凑近问道：“容弟送的是什么？似是珍珠？”
秦璟扬眉，唇角微微勾起：“幼度这般好奇，可自去询问容弟。”
简言之ใ，再好奇也没用，我就是不说。
话落转身登船，不给谢玄继续追问的机会。
“好你个秦玄愔！”愕然片刻๑，谢玄不由得放声大笑。
秦璟在船上抱拳，朗声道：“他日幼度往北，璟必扫榻以待！”
两ä名俊朗的郎君，一在船上，一在岸边，皆是凤骨龙姿，夭矫不群。
谢玄兴之ใ所至，再度跃身上马，扬鞭一路飞驰，随河船奔至篱门方แ才停下。
骏马扬起前蹄，鼻端喷着粗气，发出嘶咴咴的叫声。马上郎君解下佩剑，以剑柄击向马鞍，敲出古老朴拙的韵律，竟是一首送别的古曲。
“今日一别，未知何日再见。山高水远，北地烽烟，玄愔万万珍重！”
河岸边，数名郎君伴曲高歌。小娘子们被歌声引来，手挽手拦在郎君们身前，摘下发间绢花，纷纷投向牛车和马背。
谢玄被小娘子们包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成功脱身。看到健仆们满身狼狈，两ä人头顶还歪-插-ๅ着绢花银簪，像是被哪个小娘子“误中”，不禁又是一阵大笑。
河船上，秦璟眺望岸上一幕，不由得摇头失笑。
“建康风-ๅ情确非北地可及。”
胡族侵占华夏之地，觊觎东晋政权，却又格外仰慕华夏文明。知晓曲水流觞风雅，胡族权贵争相仿效，多数画虎不成反类犬，反倒成了笑话。
船身行出篱门，船夫喊着号子，脚踩木轮，船桨齐齐摆动。略显浑浊的河水向两侧排开，大船逆流而上。
建康城越来越远，秦璟回到船舱，取出藏在袖中ณ的绢袋，解开系在袋口的丝绳，两颗珍珠滚入掌心，每个都有龙眼大，散发金色光泽。
健仆敲门而入，见到秦璟掌中之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物以稀为ฦ贵。
在胡人的地盘，珍珠价高可比黄金。只是碍于种种原因，运往北方的珍珠都是次品，合浦珠更是少之又少。
秦氏底蕴深厚，家藏秦、汉两ä朝累积的珍宝玉器，其中便有两ä颗龙眼大的珍珠，据悉是渔民偶然捕获海中巨เ蚌，从蚌壳中所得。但那ว也是寻常的莹白色，而不是明晃晃的金色！
这样的一袋珍珠，在北地足可养活一支强军！
“郎君……”
“此事莫要声张。”
“诺！”
健仆退出舱外，秦璟将珍珠全部倒出，拿起一枚对光而照ั。想起之前同桓容当面，不由得眉尾轻扬，笑意映入眼底。
桓府中ณ，桓容和桓祎正陪南康公主用膳。
兄弟俩各捧一只漆碗，冒尖的稻饭转眼少去大半。盛饭的木桶将要见底，矮桌上的炙羊肉和炖菜添过三回，仍不见半点停嘴的迹象。
“再来一碗。”
“诺。”
凭借良好的教养，桓容以非人的速度扒饭，嘴边硬是没沾上半颗饭粒。盛饭的婢仆接过漆碗，手都有点抖。
南康公主ว停下筷子，李夫人放下水盏，看看桓容再看看桓祎๔，扫一眼桓祎又望向桓容，虽说已经习惯兄弟俩的饭量，可吃这么多真不会撑到？
“瓜儿。”
桓容从饭碗里抬头，活似一只正啃鱼的狸花猫。南康公主嘴角抖了抖，李夫人直想掩面。
“还没吃饱？”
桓容咽下口中饭粒，估摸一下肚量，认真道：“阿母，儿仅有五份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