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发什么เ呆呢，大清早的凉，你就穿这么一点，别冻着了。”
韩玉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伸手抹去脑门上细微的汗珠，心里不停忖度。
货郎停在了东边的十字路口上，这里是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แ，也是杏花村南边的核心地带。
韩玉跑进屋里，从枕头底下拿出自己的辛辛苦苦绣出来的花样子，跟在林氏和春草的后面，大步加小步地走着。
“去去去，没一点正经。没事没咋的，谁欺负我们娘儿几个！净说昏话，叫老天爷和阎王爷听见，那可怎么了得！”
韩子明一脸的不悦，不过也都是假装出来的，第一句话刚说完，立马就换作一副笑脸，继续说道，“我看着是不赖，要是谁敢欺负你娘儿几个，我赖起来，那可不得了，天王老子都挡不住，更别说阎王爷！”
说罢，林氏一转身出了门楼，没了身影，匆匆赶去了。
“净胡说！咱这穷家，耗子来了都能面黄肌瘦含泪爬出去，黄大仙没事来干啥！我得去问个清楚。”
这声音不是谢氏，又会是谁。各种不堪入耳的话，都从她嘴里骂出来，跟喝凉水似的。
韩玉心想，既然没有其他更好的理由，就说是捡的，谁知道她刚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胡同里女人的呼号：“哎呀，我的娘啊，好不容易攒的二十文钱，打算给他爹和几个ฐ娃ใ子做身衣裳，叫哪个狗将（生）的给摸（投）了。这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可怎么เ活啊？！哪个ฐ赖种半门子（暗娼、生活作风不好的女人），这不是要俺一家的命吗！……”
“好好，感情，都是感情。”
听了林氏的唠叨，韩子明也醉态十足地说道，但说话尚算条理清晰。
林爱华笑得更加灿烂了，说道，“再说，人家闺女虽说过惯了穷苦日子，那ว妇道还是守的，我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你们这边要是有意思，赶明儿我说说，让人把闺女领ๆ过来看看，咱相中了就要，相不中也不耽误人家再找。”
“二姐，瞧你说的，不过三岁而已๐，都说：女大三，抱金砖。”
韩铁链一听，脸上是黑一阵青一阵的，跟练功走火入魔了一般，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了，他站起来，说道，“好了，小玉没事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这个ฐ死婆娘，看我回去修理不好她！”
“娘，以后别起来这么เ早ຉ，多睡会儿，饭我来做就行了。”
不等鸡鸣狗盗，韩子明和林氏也起了床，此时的韩玉已经脑门子生出细微的汗珠，停下来歇着了。
林氏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便说道，“快放下小玉，让她去喊大娃子二娃子回来。这两个ฐ小赖种，出去疯实都不知道进家！”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她逞脸子（调皮）。”
“真的啊！”
林氏脸上泛起一丝愠怒，不过很快就转为ฦ笑意，说道，“咱去走亲戚，说不定你舅割肉给咱们改善生活打打牙祭呢混沌火莲。”
韩子明摸了摸大宝和小宝的头，说道：“大嫂，他们都还小呢，不懂事，长大就好了。”
解氏瞪着三人说道：“今儿咋啦，变哑子了？”
韩冬和韩俊两ä人使劲大口呼吸，特别ี是韩冬，一直咕嘟็咕嘟吞咽着口水。
韩子明端了个ฐ很破旧的托板，放在灶台上，又拿了个家里唯一一个没有豁口的瓷碗，放在托板上，一双筷子捅进肉里，挑进碗中。那ว块肉在碗里躺着，韩子明又取了一双筷子，竖直地插进肉中ณ。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家里再苦再穷，有条狗守着，那就安生多了，叫人放心。”这是当初黑豆从崔寨过来后，韩子明酒醒之后的第一句话，韩玉现在想来，依旧觉得如在耳畔萦绕。
姜氏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拐杖在地上顿了顿，说道“学志这赖种，你看叫咱狗头上打的，以后再这样，咱不愿他的意！”
韩俊也不说话，在院子里的地上捏了一些细碎的干土，走到黑豆跟前，蹲下去，一点点洒在它的伤口上，嘴里嘟囔着什么也听不清楚，直到เ这些细土把伤口全部ຖ盖住，他这才站起来。
韩玉不解地问道：“大哥，刚才你嘴里说的啥？”
韩俊回过头说道：“土喇土喇你是药，好了好了你再割。”
原来在这农家，身上手上有了伤口，野草剔剔牙止血，但不是遍地都是，所以最常用的是细碎的干土。把这些土沫洒在伤口上，能够很快止血，一般嘴里都会念叨着那么一句跟咒语似的话。土话里，“药”和“割”是押韵的，读起来很顺口。
看着黑豆伤口上的干土很快被血浸透，凝固之后，附着在上面，确实把血止了，韩玉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禁不住感叹这造物主的神奇，人类身边处处都有惊喜，大地万物都和这狗一样，默默守护着，陪盼着，不说一句话，甚至让你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韩俊把手掌放在韩玉的头上，说道：“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只是，等爹回来，知道了这件事，害怕它再咬人，应该会把它拴住，不让乱ກ跑了。”
韩冬很不服气，努着嘴说道：“这事不怨黑豆，是他动不动就打，把咱黑豆惹毛了，咬死他也不屈。为啥要拴住？！”
一直闷声不响的春香说话了：“黑豆咬人，万一人家让咱家赔咋办？”
韩冬嚷道：“咬他是该咬，他活该！”
“二哥，这不是怨不怨谁的事儿，咱黑豆再有理也不会说话，人家叫赔的话，咱家哪有这个钱？”
韩玉过去拉住他脏乎ๆ乎ๆ的小手，慢条斯ั理说道，“赔了的话，对咱家是雪上加霜，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攒点钱，还是以后让大哥二哥你俩读书用的，要是赔出去，可就没了。再说了，二哥现在识了字，就是读书人，不能啥事都由á着性子来不是。”
其实，韩玉也是非常不愿意听，更不愿意讲各种各样、花样繁多的大道理，毕竟随着生活经验的不断积累，道理慢慢的谁都会懂ฦ。但为了栽培这两个哥哥，她也只好一副封建家长式的语气，讲了一通大道理，在她看来，这感觉就像是喂猪的时候不时添加一些饲料促进生长发育，当然，这个比喻有点邪恶了。
直到日落西山，天色泛昏，韩子明和林氏才从田à里回来，两个人都累得够呛，灰头土脸的。
“小玉，大娃子，小娃子，春草，来看看，娘给你们捎的啥包。”
进了院子，把牛拴好，手和脸没有洗，林氏就端着草帽，大声说道，“给你们弄了一帽壳子的香马泡。”
马泡，中ณ文学名为马泡瓜，别名有：马宝蛋、小野瓜、小马泡等，外表就像是纽扣大小的迷你西瓜，属于野生杂草，都是要锄掉的。农家人把马泡分为香马泡和臭马泡，是根据颜色、软硬程度、外表的纹路来判ศ断的，其实臭马泡也不臭，只是和香的比起来有些苦而已，尽管都可以吃，但事实上只有香马泡才受待见。一般开花结果在夏季，不过初ม秋时节，也还是有不少的。
韩冬看到เ之后，两眼放光，上去抓了一把，往嘴里扔了一个ฐ，大口嚼着就这么เ开吃了。
林氏腾出一只手来，在韩冬的头上象征性地拍了一巴掌，说道：“你个死小子，都不知道洗洗，上面沾的有土喇，吃着能不尘2๐吗？”
等春草把这些香马泡洗洗干净，韩玉捏了一颗在手里，软软的，跟当初玩的弹球似的，像极了小西瓜，看到เ几个ฐ人吃的很香，也放在嘴里，轻轻一咬，噗的爆出很多果汁，真真是香甜可口，毕竟是极品的野味，让人回味无穷，忍不住要多吃几个ฐ。
不管是不是好吃，只要抢着吃才最好吃，更何况这么เ美味的东西。两大碗的香马泡很快被几个人吃了个ฐ精光。
等洗漱干净，看着几个娃子馋嘴的模样，林氏忍不住摇着头笑道：“摘这么เ多，想叫你们慢慢吃，一下子吃光了，等下子还吃不吃饭？”
韩冬一脸的委屈，告状似的说道：“当然吃，我都没有抢到เ几个，咋可能吃饱？”
韩俊在韩冬的头上推了一把，说道：“就数你吃得下着3๑，还好意思说，两ä大碗你自己吃了快一碗了，你看肚子撑圆了没有。”
姜氏在一旁้打趣：“肚子里蹦出来娃子，看你咋养活。”
“大娃子，二娃子，咱黑豆咋了？”
韩子明终于注意到了卧在地上的黑豆，它头上的血迹已经干掉，不过毛发都凝固在一起，连忙问道。
本来几个ฐ人商量着，要是爹娘不问，这事就不说了。现在既然问了，几个人才老老实实把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边，有点情景模拟的意思。果不其然，听说黑豆咬人，先不管怨谁，韩子明立即就拿出绳子把黑豆拴起来，系在了院中的槐ຈ树上。自此，黑豆丧ç失了自由á，更是为ฦ以后埋下了祸根。
注释：
1戳捣：土话，从中ณ作梗、挑拨离间、胡乱插手等诸多意思，主要用作贬义แ。
2尘：，轻声，形容土的味道。（ps：滋味，可以尝一下。咳咳，后果自负~）
3๑吃得下着：形容吃得很凶，狼吞虎咽，乱吃一通，是形容吃货的非常地道的农家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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