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豆听了,停下来,并没有咬下去,扭头看了看,从他身上移开,来到了韩玉的身边。它头上的血流淌下来,经过眼睛,使得它就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猎犬。
见到形势不妙,韩俊急忙一声大喊。
春草把一块硬的跟砖头似的杂面馍馍,在水中泡了一泡,喂了黑豆,站定,微笑地看着韩玉,关切地说道。
“小玉,发什么เ呆呢,大清早的凉,你就穿这么一点,别ี冻着了。”
等跑出胡同,一眼望去,货郎担已经被妇女小孩围得水泄不通,嚷嚷着吃糖稀的不少,卖鞋底子和鞋面子的也有,当然也有卖自个儿绣的花样子的。
货郎停在了东边的十字路口上,这里是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也是杏花村南边的核心地带。
林氏笑得合不拢嘴,好不容易穿好的针ฤ、引好的线,又掉了出来。
“去去去,没一点正经。没事没咋的,谁欺负我们娘儿几个!净说昏话,叫老天爷和阎王爷听见,那ว可怎么了得!”
“你听听,你娘说的啥话,咱家有这么เ穷吗?别ี管是不是黄皮子过来吃的,不去看看,她死不了这个心。”
说罢,林氏一转身出了门楼ä,没了身影,匆匆赶去了。
原来这谢氏听到เ前面的吼声,立马溜着墙根来到了门口偷听,知晓了大概ฐ情况。一来,心中对韩玉的怨气越积越多,寻思着报复;二来,二十文钱也是不小的数目,迷了心窍。便几大步回到自家门口,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演了这么เ一出戏,哭得鼻子喇叭(鼻涕冒泡),跟死了亲爹亲娘一般。引得街坊邻๑里都看猴戏似的,要知道这谢氏平日里为人处事很差ๆ劲儿,哪怕是族上的,也都看不起。围了一大圈,看笑话的多,劝说的少,真真应了那句老俗话:烂眼子,肯遭灰。
这声音不是谢氏,又会是谁。各种不堪入耳的话,都从她嘴里骂出来,跟喝凉水似的。
林氏附和了两句,对站在一旁้的春草和韩玉说道,“别愣着了,烧水,给你爹醒醒酒。”又扭头对韩冬和韩俊说道,“你俩死小子,别靠太近,要是被它咬了,我可不管你们!”
“好好,感情,都是感情。”
林氏一拍手,说道:“成!这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他爹,你看呢?”
林爱华笑得更加灿烂了,说道,“再说,人家闺女虽说过惯了穷苦日子,那妇道还是守的,我说的天花乱坠也没用,你们这边要是有意思,赶明儿我说说,让人把闺女领过来看看,咱相中了就要,相不中ณ也不耽误人家再找。”
“二哥,鸡蛋别留แ这,你拿着。”
韩铁链一听,脸上是黑一阵青一阵的,跟练功走火入魔了一般,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了,他站起来,说道,“好了,小玉没事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看到姜氏乐呵呵地看着韩玉,林氏系着胸前的盘扣,笑着说道,“你年纪大了,好好享享清福,这天天起来做饭,传出去,还不叫人戳我脊梁骨啊。”
“娘,以后别ี起来这么早,多睡会儿,饭我来做就行了。”
韩子明放下韩玉,说道:“破小子不都这样嘛ใ,肚子饿了,不用管,自己้就回来了。”
林氏无奈地笑了笑,随后便说道,“快放下小玉,让她去喊大娃ใ子二娃ใ子回来。这两个小赖种,出去疯实都不知道进家!”
韩冬听罢,翻身下床,挠着头说道,“好长时间没见姥姥了,我想她了。”
“真的啊!”
解氏上去推了一把韩二丫,拧了拧她的耳朵,教训道:“这三岁看一生,小时候都这样,长大了也都是祸害!二丫,你个死丫ฑ头,平时都怎么เ教你的,来了客人,赶紧ู去烧茶喝!你这三天不挨打,就忘了是吧?!”
韩子明摸了摸大宝和小宝的头,说道:“大嫂,他们都还小呢,不懂事,长大就好了。”
韩玉手刚ธ刚捂在嘴上,还没笑出来,被韩俊拉了拉袖口,她连忙忍住笑意,装ณ模作样站着。
韩冬和韩俊两人使劲大口呼吸,特别ี是韩冬,一直咕嘟咕嘟吞咽着口水。
韩玉过来抱住韩子明的腿,强颜欢笑,说道,“娘不是说了吗,去不去当童养媳,还说不定呢,再说了,人家也不一定看上我。”
听罢,姜氏也是一阵心酸,说道:“别ี看闺女小,啥事心里都有数。”
韩子明说道:“好了,该上哪玩上哪玩去,这些都不是你们小孩子该操的心!”
韩子明和林氏进了东间里商议这件事,以及两ä个ฐ娃子读书的事;韩冬和韩俊本来在屋里梦着认字已经很累,便跑了出去玩;姜ä氏在门楼下歇息;韩玉和春草在西屋里坐着,谁也不说话。
“小玉,你别ี伤心了,其实咱爹说的有道理,当童养媳不一定不顺ิ心。”
沉默了好一会儿,春草这才开腔说话,过劳摸着她的头,说道,“你看我在咱家过的就很顺ิ心,爹娘待我都给亲闺女一样。小玉,你命比我好,就算当了童养媳,公婆肯定也都疼爱的不得了。”
韩玉从前世就向往有一个青梅竹马是多么幸运幸福的事儿,尽管后来谈了男ç朋友,但这种心思不曾减灭,毕竟谁的心里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穿越来了农家,是最好的机会。现在倒好,要真是去县城大户人家当童养媳,就算是青了梅,竹了马,那也是捆绑式的,没有丝毫的自由á可言。这未来的夫君,调教好了那算是幸运,万一调教不好,恐怕一辈子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嫂子,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总觉得不太得劲儿。”
韩玉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口,转身对春草说道,“我想出去玩一会儿。”
春草点了点头,不忘嘱咐一句:“去吧,玩玩忘掉不开心的事儿,吃饭的时候赶紧回来就成。小玉,可别ี到坑边去玩。”
出了家门,因为ฦ心情压抑,步伐沉重,平日里几十步就能ม走完的胡同,韩玉觉得很漫长,走了很久,沿着大街,拐到เ了韩玉堂的家门口。这个ฐ时候,她挺想找韩文才聊聊,从偏门往里面探进去,看了看,院子里没人,而书房的门也紧紧关着,不免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
韩玉正想转身离开,背后一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熟ງ悉的声音响起:“小玉,你来找我玩啦?”
韩玉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我刚去二伯家了,正好回来,看到เ你。”
韩文才见了韩玉仍旧ງ一脸的兴奋,拉着她的手,就往东边树林里跑,说道,“正好不想回家,不然还得闷在书房里。走,去东边看看有啥好玩的。”
韩玉看着他阳光开朗的脸庞,小声说道:“文才,我不想玩,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韩文才皱了皱眉,随后展开,说道:“好啊,找个ฐ地方,咱们说说话。去哪儿,你来定。”
“我想去西坑的沙子堆上。”
“成,那咱就去西坑的沙子堆。”
韩文才牵着韩玉的手,两人就这么เ不顾ุ及路上大人的眼光,也没有必要顾忌,不大点的小孩子过家家,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秋季,西坑里的水,显然没有夏日的水位高,不过依旧ງ有野鸭偶尔跳上水面滑行,水纹道道,荡漾开来。枯黄的树叶随着秋风起舞,不时簌簌飘落下来,不知名的鸟儿在头顶ะ欢叫,当然还有“秋鸣”的叫唤。
顾名思义,“秋鸣”便是秋天才鸣叫,和知了长得一模一样,但身形却是知了的二分之ใ一都不到เ,可以想象,把寻常见到เ的知了压缩个ฐ三分之二,便成了“秋鸣”。而这个ฐ时候,知了的季节已๐经过去,地上树上都是它们干硬的尸体。
“小玉,你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两人就这么เ坐在沙子堆上,看着睡眠,韩文才转过脸,看着韩玉,问道,“现在给我说说吧。”
“县城里来了媒婆,说是给我说亲事。”
韩玉也不转头,看着蔚蓝天空,娓娓道来,“爹娘答应了,这段时间可能会带我去县城一趟,人家说是要看看,如果成了,我可能要去当童养媳。”
“什么เ?!”
韩文才一听,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说道,“可是你今年也才这么เ大一点啊!”说到这里,韩文才的声音小了下去,“其实,其实,我觉得小玉可漂亮,心想着等长大了,要,要,要娶你……”说到เ这里,他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十个ฐ分贝,“要不我让我爹娘托媒婆子去你家说亲,就说要嫁给我。”
“别傻了,你爹娘一心想让你读书考功名,将来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哪里会让你这么早ຉ就结下亲事。”
虽然韩文才的话很天真,不过韩玉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淡淡地说道。
“其实,我不想读书,也不想学大哥跟着爹去做生意!”
韩文才看她笑了,便红了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没有啥大志向,就想守着一亩二分地,吃喝不愁,就行啦。”
“可别ี让你爹娘听到เ这话,不然非打烂你的屁股!”
韩玉的心情越来越好,看着韩文才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既然他们都安排好叫你读书,那就别辜负他们,好好读就是。”
韩文才急忙说道:“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听没听过几句话:黑发不知勤学早ຉ,白首读书方恨迟;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ç儿读书时……今儿个不教你诗了,就把这几句话记住就成,而且要身体力行,早日成才!”
韩玉觉得心中ณ沉重的负担被卸去一半,开玩笑地说道,“至于学费吗,今天就免了。”
“不成,先生教书,一定要给的!”
说着,韩文才要去怀里掏钱袋,谁知摸了一会儿没摸着,红着脸说道,“那个,忘了拿钱袋。”
“这是天意,说不收就不收。”
“不成,我害怕万一小玉嫁出去,就没办法教我了,一定得给!”
……
眼看日落西山,两人站起来拍拍屁股往回走,这一刻๑,韩玉颇为ฦ放松,和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在一起,她这个披着萝莉外衣的剩ທ女,也会消除诸多的顾ุ虑和烦恼,真真正正享受童年带来的乐趣。
未雨绸缪,眼光长远很有必要,但那样太累็。有时,也需要有点“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精神。
未来事,未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