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取麝香的这个法子，在咱们南楚国，并不常见。”陆沧若有所思道，“甚至我应该说，压根儿没有哪家猎户，在捕到獐子之ใ后，会采用这样的方法来获取麝香。”
“为ฦ什么会卖不出去？”谢晚桃不明白他的意思。不久ื之前，明明是他说的，这麝香仁在市面上能卖到四百至五百文一钱哪！
她话说了一半忽然停住了，奇怪，她想说什么？担心？这两个字对着陆沧说出来，好像有点怪怪的吧？
“逛？！”一听这话，谢晚桃更是不得了，倒竖起眉毛，“喂，你要出去玩，谁也不会拦你，可是你走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哇？一消失就是十几天，你知不知道我会……”
多半是原拓见她许久没有上山，想下来瞧瞧她的情况，又猜测她肯定会担心山谷里的那群獐子，所以事先特意写了这张纸条，一直等在院子外。直到看见她从屋里出来，才扔到了院子里。
她立刻就笑了。
这个ฐ事情，且得好好思虑一番才是。涂老先生以手扶额，轻轻一笑。
与谢家结亲，对于涂家有大而长远的好处，因此，这一步，是不得不行。但这两个丫头，该如何取舍？无论哪一个，以他孙子涂靖飞那文弱的性子，只怕都抓拿不住啊！又或者，干脆便顺了谢安广的意，让靖飞将两个ฐ丫头一并娶回家中？
“听你们的爷爷说，打小你们就与他习武？果然将门无犬子，来，告诉我，是谁的功夫最好啊？”
几个孩子都笑着摇摇头，挤挤擦擦地在炕梢上坐了。
“……当着人家涂老先生的面，也确实是够丢人的。”谢晚桃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又朝早桃看了一眼，抿嘴一笑，“不过，二丫姐长得随二伯娘，好像不大好看，那ว涂老先生瞧不上她，也实属正常。”
早桃又道：“二伯娘气得脸都红透了，哐里哐啷地坐回炕上。我也没瞧清楚是咋回事，许是她身子太过胖大，竟将桌上那盘溜肝尖儿给打翻了，泼得到处都是，挨着她坐的大伯娘，也被她弄了一身。二伯觉得丢脸，当时便发了脾气，指着她的鼻子就骂，说她笨，败家，二伯娘给他骂的脸上挂不住，当场哭了，最后，还是奶奶出面，才把这事儿压下去的。”
谢晚桃不知道该怎么เ跟他说，干脆缄口不言，自顾自在桌边坐下，低头反复摆弄自己้个手指头。
“你到底怎么了？”陆沧从后头赶上来，用大掌碰了碰她的脸颊，“凉得像冰一样。你这松花坳一霸，不过短短一截山路，有什么能ม把你吓成这样？”
陆沧抿了抿嘴，“小晚儿，你如今真是翅膀硬了，什么都敢做，做之前还不跟我商量，嗯？”
这家伙是妖怪吧，怎么เ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她抬头看了早桃一眼：“姐，那我先回屋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至于那谣言的真正来源……
谢老爷子这才回过头，对万氏道：“老三这几口人，真是……不省心哪！依你看，这事该当如何？”
屋子里的人都给唬得半死，一刻不敢停留แ，霎时间全都朝门口涌去，不过须ี臾间，便跑了个无影无踪。
“未曾听说过。”原拓低头回想，“不过我家中有一些医治牲畜的典籍，多是我爹从旧书摊儿淘回来的手抄本，我回去翻翻，或许能ม有所得也未可知。”
“你别胡说！”谢晚桃回头瞪了他一眼，“陆沧不会骗我，更加不会出卖我，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娘之外，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他。只是他这个人吧，得闲喜欢和我爷爷在一块儿喝两ä盅，万一他喝多了，嘴皮子一秃噜，不小心说出来了怎么办？对了原拓，你爹从前不是兽医吗，而且还教会了你不少东西，那活取麝香之法，你会吗？”
这不是……前几天来谢家偷枣子的那个狼崽吗？
她素来胆大，在这月霞山中又是霸王一样的人物，因此并不觉得害怕，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回过头，那人猝不及防，急迫间想闪身躲到一棵大松树后，却已๐经被谢晚桃瞧了个正着。
听见谢晚桃的问话，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浅褐ຈ色的眸子里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仍是未发一言。
既然是故事，当然不足为信，谢晚桃记得，前世这少年便来过松花坳里偷东西，被人逮个正着，打了一顿，当时她就在旁้边看着，因此记得他的样貌，后来，那少年便不知所踪。这一世，他又再次出现了，还偷到了谢家头上？
“你呀！”他指了指那李掌柜的额头，“让我怎么说你好？”
他有些颠三倒四地将事情讲了一遍，那男人愈听眉头皱得愈紧ู，到了最后，双瞳似是要喷出火来。
“嘁，都多大了，背后还掖着白布，当自己三岁小孩儿？也不嫌丢人！”他刻意走到两姐妹身后，粗着嗓子大声道。
“姐……”谢晚桃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三郎撇下那两个同玩的小孩儿，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谢晚桃朝那獐子瞅了瞅，纱布厚实地在它腰腹处绕了一圈，横亘在肚皮上，倒像是生生将它分成两截儿一般，委实好笑，禁不住也“噗”一声乐่了出来。
“得了吧，你在它肚子上缠那么一圈儿纱布，难看死了，它要愿意你再给它治才有鬼！”陆沧哈哈一笑。
说罢，她立刻跳出门去，佯装ณ着在院子外转悠了一圈，趁谢老三正手忙脚乱穿衣裳的功夫，又偷偷溜了回来，特意跑到上房门口晃了晃。
不等他伸出手，谢晚桃早ຉ像一条活鱼一般，哧溜蹿得远远的，躲在门边撇嘴摊手道：“爹，你别跟我较劲了，赶快想想该怎么跟我爷交代吧。昨儿个他气得够呛，连马鞭子都拿出来了，说是要抽你呢！”
谢老爷子有点不满意地瞟了万氏一眼，仍旧坚持着对陆沧道：“我早上就跟你说了，让你来吃晚饭，你可是答应了的！你在山里呆了一天，此刻回去烧火做饭，几时才能吃到เ嘴里？进屋进屋，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
“噗……”谢晚桃忍不住笑出声来。记忆中ณ，那手脚笨拙的三郎，的确是没少被她欺负。
“……没有。”隔了一会儿，早桃方才答道，“怎么了？”
西屋的炕紧ู挨着窗户，一歪头，就能看到เ院子里斑驳的树影和墨色天空中那弯清泠泠的月亮。四郎裹着被窝面朝墙壁睡在炕梢，很快便发出沉实而悠长的鼾声，谢晚桃盯着那细细的月牙儿看了半晌，稍稍偏过头，用胳膊杵了杵早桃，小声道：“姐，你睡着了吗？”
语毕，她歪身在炕梢上坐了，命人打开窗户，双手在两个女娃ใ儿脸上虚虚抓了两ä把，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蓦ย地攥紧拳头朝窗外一甩，大喝一声：“去！”
“也罢。”耳婆点点头，“说到เ底，这都是你们自个儿的因果，与人无尤。”
紧接着视线一溜，她便看见灶台边一个小架子上搁着厚厚一沓纸，显然，那ว应当就是早桃这些天抄写的女戒。
那晚谢晚桃去后院耳房探望早桃，言之灼灼说要帮她抄写一百遍女戒，当然，她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并不曾真的动笔。但早桃却也不是轻易能糊弄得了的，她压根儿没指望谢晚桃真会帮自己的忙，仍然老老实实抄写了两百遍。两姐妹斗了个小心眼，这一回，却是谁也没吃亏。
“好了好了！”早ຉ桃也显得非常亲热，将谢晚桃从自己的肩头拉起来，“你跑哪儿去了，满脸都是汗，蹭了我一身！”
“陆大个儿带我下山玩儿来着。”谢晚桃耸了耸肩。
这些话，她原来是从不敢在万氏面前说出来的，但经历了那ว天在库房的交谈，她忽然觉得根本没有必要隐瞒。万氏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这个家里的事情，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何必说谎？
况且，谢晚桃也实在觉得，万氏对她和陆沧走动得如此频๗密一事，并不曾真正在意。
“你就好了，整天像个小疯子一样四处玩儿，不着家，我却好些日子没出门了呢！”早桃嗔她一眼，“奶奶说，咱家向来不会对孩子重罚，只要我知错，便可以出来，所以，往后咱俩又可以在一块儿了。”
“太好了！”谢晚桃复又揽住她的胳膊，“姐，你这么久都不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习惯。这回可好，咱们在一起，一定不会寂寞的。”
当然不会寂寞，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เ，接下来的生活，一定是处处机锋，万般精彩啊！
早桃的目光徐徐从谢晚桃脸上掠过，虽是带着笑意，但那眼中的寒光，却像是生生要把她撕碎一般：“妹妹，之前姐一时脑子发懵，做错了事，你能原谅我吗？今后，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我若不原谅你，这会子又怎会跟你说话？”谢晚桃眼睛一眯，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姐自小就最照顾ุ我，咱们在一起度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经历了那ว么多事，那ว所有的一切，都印在我脑子里，赶也赶不走。一点点小事，影响不了咱俩的感情。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好。”
万氏一直背对着两ä个孙女切菜，听见她们二人貌似亲昵，实则充满刀光剑影的对话，禁不住嘴角一弯。
自打搬来这月霞山，生活虽然平静，但这样的日子过久ื了，难免有些无趣。
虽然不知道是为ฦ什么，但眼下这两个ฐ小孙女闹得着实有些趣味，令她这个当祖母的也起了好奇心。那便凭她们闹去，只要将分寸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让她们惹出大事，她也乐得看一场好戏。
“四丫ฑ，别只顾着跟你姐亲热，去洗洗手，来帮忙包饺子。”她回过头，对谢晚桃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