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阿姐。”贺知秋不明所以,但她一贯听话,便在贺知春身边坐了下来。
贺知春紧紧地拉住她的手,“秋娘你身子弱,别ี站在栏杆那儿,仔细受了寒。”
贺知春拍了拍她的头,“小小年纪,怎么思虑着么เ多,咱们不过是八岁女童,便是犯了错,待你寻婿之时,已经是过眼云烟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崔使君这个花宴,请的指定不止咱们一家南蛮子。”
贺知秋照ั了照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眼中全是忧虑,“阿姐,往常我们就是去赴宴,也都是去的岳州ะ本地人家的宴会,这崔使君家可是北地人,不知晓有什么เ规矩,万一犯了什么忌讳……”
但是这可是她依靠着自己้的本事赚回来的啊!她正有些得意,却看到赵小清一脸鄙视的样子,顿时一头凉水泼了下来。
贺知春脸上那是忍都忍不住的笑意,上辈子贺余挖空心思给她弄嫁妆,崔九也不断的往里头添补进去,就怕她被人小觑了,过得畏手畏脚的,是以她也算是余资颇丰。
“没有的事,今儿朝食我用得真心不多。”
“阿姐,你怎么เ了?额头上都是汗珠子,可是腹疼?”听到เ贺知秋担忧的询问,贺知春方才回过神来,将笔搁下,又将写好的大字搓成了团儿,塞进了袖袋里。
因为ฦ贺知秋是闵娘子的关门弟子,是以她待姐妹二人比旁้的更亲近些。
闵娘子是岳州最大的绣楼红线阁的师傅,常出入岳州大户之中。红线阁衣衫新鲜,紧跟长安风潮,价钱自然也比旁的要贵上三分。整个贺家只有贺知乐和贺美娘常做,像知春和知秋这样的,通常一季只做上一套,待赴宴时穿。
贺知春心中嘿嘿一笑,陆寻一嗅着机会,便果断出手,是个行商的良才,在湖上冒充她阿爹,又行船搭救,可见品性上佳。他既然与牛婶聊起她,便一定知道她是贺知仓之女,却仍唤她崔十娘,也不戳穿,可见是个知进退之人。
他想着压低声音说道:“敢问贺小娘,这铺子莫不是崔九的?还望小娘引荐东家,陆寻有大事相商。”
名叫阿茶的小厮撅了撅嘴,小声的嘀咕道:“难怪岳州穷不溜丢的,哪里有往外撵客的道理。”
牛婶顿时变了脸,“你认识阿俏啊,不早ຉ说……阿俏嘴馋,你是她的好友,想必也馋得不行了吧?不是我自夸,整个岳州城,没有比我牛婶做得凉粉更地道的了。”
“阿娘说笑了,我们哪里有那样的本事”,贺知春笑了笑,反正她的脸皮厚,也不怕王氏说。
贺知秋顿时慌乱了起来,双手抓了抓罗裙,她们才赚了两ä贯钱,刚够抵租金的,就要被阿娘发现了么,那ว她的私房银子,岂不是也拿不回来了。
那姓徐的果然急着去追崔九,不愿意惹贺知春,喊道:“细伢子,快些走,若是让我知道你骗我,叫你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贺知春脸一黑,哪个家伙敢冒充她阿爹!
她想着,当机立断买了两ä个肉饼,然后寻了一辆驴车,朝着君山的方向行去,那ว赶驴的是近郊的庄户人家,看到贺知春,笑得合不拢嘴,“小娘子去君山做什么?如今荷花也没有开,君山的竹虽好,但是有匪呢。”
贺知春拍了拍胸脯,深吸了一口气。且不说崔九有多可恶,他的母亲郑夫人待她却是没得说的,在内宅中护了她十年,便是冲着这一点,她也不能ม够见死不救。
“阿姐,那这事儿若是被阿娘和阿爹发现了……”她有些迟疑ທ,若是这铺子真开好了,以王氏的性子,这恐怕都要变成贺知乐的陪嫁了。
月入百贯?贺知秋的眼睛都亮了,这得是她绣多久的团扇和帕子才赚得到一百贯啊。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精神抖擞的老爷子便走了出来,瞪了贺老夫人一眼,“一天到晚打打打,你打得赢谁?余儿回来了,去用朝食罢,阿俏也去。”
贺余无奈的扶住了她,苦笑道:“阿娘,是儿不慎撞了,无妨。您怎地不歇着,又织布了?咱们家不缺那点银子。”
上辈子贺余便是将那砚台送了出去,这算是他唯一能入得了世家子眼的东西了。只是贺知春至今都记得,崔九那混人将砚台砸在地上时,贺余痛心的表情。
贺知春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忙用手捂住了贺余的嘴,“是阿俏的错,只是阿爹莫要备什么厚礼了,崔九家财万贯,便是把您最珍爱的那方砚台送出去了,人家也不会放在眼中的。”
上辈子的时候,她是当真脚滑了一下,从树上掉了下来,险险砸中了崔九,崔九虽然受了惊吓,却并未受伤。后来阿爹领她登门致歉,这才一来二去的熟ງ络了。
贺知春一愣,原来崔九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知道她的乳名唤阿俏了。
不多时,刘郎中便提着药箱子匆匆的赶来了。
他已๐年近花甲,但却声如洪钟,步履轻盈,一看便是养生有道,刘郎中伸出手来,摸了摸贺知秋的额头,摇了摇头,“秋娘有气疾,本就肺弱,你们怎么还不看牢了她,让她落了水,这污水入淹入口鼻,已๐经发热了。今夜若是退不了热,那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王氏一听,腿一软,顿时跌坐在地,惊慌失措的说道:“刘ถ郎中,你莫不是看错了,不过就是掉进了水里,立刻๑……立刻๑就救上来了,怎么เ会有事?”
刘ถ郎中怜悯的看了她一眼,都说这王氏偏心眼子,可到底是没有不疼孩子的父母。
“旁的人无碍,可是知秋向来体弱。老朽建议你们快去寻一只老参,给她吊着命,也增加点精气神儿,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贺司仓先同老夫一道儿,去抓退烧药。”
一时之间,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刚刚闻讯赶来的贺阿爷与贺阿奶也僵在了门口,一动不动的。贺余急冲冲的随着刘郎中走了出去。
“作孽啊!一个细伢子,这都是命,哪里就需要吃什么เ人参了!”贺阿奶一听,顿时不干了,她活了这么เ大岁数了,还能不知道,用人参吊命的,多半是不行了,要人财两空的。
岳州不产人参,此物贵得很,没有个ฐ八百贯是买不到真正的好参的,贺家也不是买不起,只是这一掏出来,可就要元气大伤了。
贺三婶一听,在一旁帮腔道:“正是正是,知书知易解试之后,还要去长安继续考春闱呢,这都需要银子。难不成为了个要死了的小丫头,将整个贺家搭了进去?这些年好吃好喝好药供着,已๐经够对得起她的了。”
贺知春听得冷笑出声,这一家子当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她想了想,定定的看着王氏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阿娘,拿银子救秋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