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喜欢你……娘子……”
许是习以为常,我自然而然环住他的身体,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随着一切归于沉静,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隐约中ณ似乎听到一个ฐ声音——
“别ี说他了,你最近好吗?”弟弟突兀地转了话题,对我之前的话仿若未闻。
我一愣,忙把他拽到身边,生怕这种话被周玉庭听去。“别ี乱说话,我跟你虎子哥早就过去了,现在你的姐夫就是周少爷。”见他反常地沉默,我又道:“怎么เ不说话?我知道你跟虎子哥感情好,可现在我已๐嫁做他人妇——”
对于周卫舫玩笑似的吻,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可当他的脸靠近时,我下意识扭开了头。现在想想,他可能是真的想吻我。
“嗯……”我笑着,笑容僵在脸上,心里面某些东西开始变质了。
“普通?!”小五做了一个ฐ要向后晕倒的动作,他白眼还没翻回来,身后几名同伙也开始面露诧色。
“你、你看上我哪点啊?我这么普通……”壮着胆子站起来,我窃窃开口。说自己้普通已经很抬举ะ了,小时候爹娘给我取的名叫“丑儿”,说是因为ฦ我丑。丑啊丑的叫了十几年,到最后连弟弟都跟着一起念我丑了。
“是啊,我没事。”点点头,我用手指着他身后。周玉庭还趴在那ว儿,他应该先紧张他的。
那乱七八糟的房间几乎ๆ令人无从下脚,周卫舫一边小心趟路,一边顺手把身边翻倒的家具恢复原状,然后他回过身略带惊异地问我:“你真的没事?”
油锅和周玉庭同时哀叫,后者吓得把瓢一扔,像只受惊的兔子直接从厨房窜到里屋。乱迸的水珠落进锅里激起了更剧烈的翻腾,油花飞溅,虽然我及时遮住脸,可滚烫的油珠还是在我的手背上留แ下一串水泡。
“哇——”
我嫌恶地撇撇嘴,将那块布巾在温水里浸湿,开始帮周玉庭擦脸。我仔细检查过,还好他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没有受伤,否则留แ下疤痕,被胖夫人瞧见肯定会扒了我的皮。
接触?我才不想和那ว种人接触呢!
见我生气,他似乎ๆ很害怕,侧着头偷偷用眼角瞄我,好像随时准备逃跑。发觉我没有要扑过去的意思,他才用一只手指挑开挡住视线的蝴蝶结,小心翼翼道:“姐姐……庭儿家很有钱……”
为了打理这个家,我每天忙得要死,他非但不帮忙,反倒常给人找麻烦。我真不明白,既然周家有钱,为什么不请几个佣人来?难道这也是他们试探我的方式之ใ一?
门外似乎有人说话,我慌忙坐回床上,只听“哐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板上。不会儿功夫,窸窣声渐起,那人索ิ了半天,终于推门而入。
“为什么啊……”
一直以为ฦ管家和少爷感情很好,这次周卫舫突然说要离开,我着实吓了一跳。可离开的理由,他又解释得令人匪夷所思。
他说:“少爷是我的恩人,却与我有仇。”
我想,与恩人有仇定会是个相当复杂的故事,便没再追问。
雨势渐缓,周卫舫起身掸掸衣袍,“时间差不多,我要走了。”
我起身送他,刚到殿门口,他倏地转身,不确定地看着我,道:“你……当真不走?”
我一愣,没料到他对这件事如此执着,便睨着周玉庭的方向,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晚走几日也可。”
周卫舫的话又使我愣在当场,这次我认真想过后,才义正言辞地对他说:“很感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想走。不瞒你说,我曾经想过要离开,苦于没有机会。可如今真的有机会,我却舍不得。”
我靠在门边,感受到เ由雨水带来的丝丝凉意,忍不住抱了抱肩,“以前,我患得患失,总觉得老天对我不公。可是他家道中落,整天疯疯傻傻,老天又何尝对他公平过?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其实,老天对每个ฐ人都很公平。”
周玉庭睡得很熟,呼吸平稳的他看样子已经好了。起初ม我还怀疑过斗笠老者的医术,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周玉庭不成熟,也不够聪明。他睡觉的时候喜欢踹被子,还经常把口水流在枕头上。可就是这样的他,我似乎……有点喜欢。”
“喜欢”一旦说出口,便不是秘密,而且更会一发不可收拾。周卫舫的默默聆听仿佛给了我鼓励,令我想继续对他吐露心声。
“我喜欢和他一起打枣子、吃橘子、唱歌、放纸鸢,喜欢和他一起在后山乱跑,喜欢他用狗尾草编的小兔子。在我失落的时候,他总是想办法哄我开心,上一次,他撒了漫天野花……”
顿了顿ู,我略๓感惆怅,“你知道吗?他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个酒窝。我一直以为那ว是酒窝,方才照ั顾他,仔细看过才发现,是我太心了,那ว分明是块伤疤……分明是伤痛的烙印,我却一直错把它当成幸福和满足。是我的错,因为ฦ我从未试着去了解他……”
一直埋藏在心中的郁结终于打开,我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周卫舫愣怔地望着我半晌,忽而一笑,露出坏坏的表情,仿佛他才是真正放下心的人。
“拿去用吧!”他说着,抛给我一包银子,“反正是周家的钱。我在他们花光以前存下的。”
“可你不是要走?”那ว包银子掂起来有些分量,想必数目不小。
“我是个男人,哪里都能赚到钱。”周卫舫甩开袖子,潇洒步入雨中ณ。
我望着他,笑盈盈地。这个嘴上说与少爷有仇,却还是留钱给我们的管家,走得还真是“毫无留แ恋”啊!
坐在周玉庭身边,我再次探向他的额头,确定他完全好了,才合上眼,稍稍打起盹来。
伴着殿外规律的雨声,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周玉庭恢复健康,脸上挂着温暖的笑。他深深地望着我,掀了掀唇。我不知他说的什么,想走近一步。谁知我往前,他便往后,我越往前,他便越往后,终于消失不见。
猛然惊醒,我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梦里的一切虚幻却真实,连周玉庭最后的笑容都还在脑中挥之不去,我下意识了身旁的位置,冷汗再度冒了出来。
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
祥福镇经过雨水的洗礼,焕然如新,三两小贩早ຉ已迫不及待地支起摊子叫卖。渐渐的,行人也多了,可唯独不见周玉庭的踪影。
“周玉庭?知道啊!”镇东头,牛哥停下劈柴的手,抹了抹汗,“他生吃狗嘛ใ,连毛都吃。谁要是敢惹他,他能把人家房子都拆了!”
“周玉庭可是有钱人!”住在镇西头的马叔猛嘬一口烟,再徐徐吐出,“咳,我是说曾经的有钱人。当初ม也不接济接济我们穷苦人家,这不,天怒人怨了。”
“你别听他们胡说!”镇南头,朱婶神秘兮兮地眨了眨双眼,低声道:“这周玉庭可是恶霸中的恶霸!想当年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他哪一样没干过?!报应啊,后来掉河里淹死了,大约就是前两年!”
“周玉庭啊……能吃么?”
我无语地望着眼前的稚龄孩童,他含着手指,吮得啧啧有声。摇摇头,我越发不清楚他们口中的周玉庭和我认识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人。
放弃向人打探他的下落,我打算将他平时爱去的地方แ寻个遍,找到后山时,几近傍晚。
落日沉甸è甸的,一半已๐埋入地平线下,橙红的晚霞,火焰般燃烧着半边天穹。不远处的山边有个人影,姿态挺拔,双手交叠揣在怀里。半晌,人影动动,毫不客气地用袖子擦了擦鼻涕。
“周玉庭?”
我不确定,慢慢走过去,那ว人回头,怔怔地望着我。逆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他露出了森森白牙,似乎在笑。
“周玉庭,你的病好了?”
越走近我便越肯定,那人正是周玉庭。周玉庭的眉、周玉庭的眼,只是这对眉眼此时拼在一块,表情说不出的怪异,笑容也透着陌生。
“你、你怎么เ一声不响就跑了,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下意识的停顿ู,显得底气不足。
“呵……”他搔搔头发,单一个音节应对了事。
有些异样!我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脸,女人的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地方แ不一样了!
“你……是周玉庭吗?”
好像我讲了个天大的笑话,对方顿了顿,一脸看怪物似的表情看着我,点头道:“没错,我是周玉庭。”
他声线微颤,仿佛从心底里克制不住地想笑。那勾起的唇角和被硬挤出的“酒窝”,昭示了主人的不满,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向我袭来。
周玉庭猛挑起我的下巴๒,肆无忌惮地与我对视,炽烈的目光仿佛烧穿我的瞳孔,点燃我躁动不安的心脏。
“住在祥福镇却不认识周玉庭?!村姑,你太有趣了!”他的突然开口,犹如一盆冰水朝我兜头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