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良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想骂人,但是嗓子痛哑,又浑身没劲儿,只轻飘飘地说,“我才睡了一个来小时,你有病?”
“6๔点了。”
是陈锦琛低头咬住了他的喉结。
俞阳慌乱地摇了两下头,蹬了蹬腿,“没有,我,我不是……嗯!”
预约的餐厅只有露天停车场,而且停车场离餐厅正门口尚有一小段距离。陈锦琛刚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一阵寒风恰起,风里裹了细碎雪花扑在他脸上。他利落地重新坐回车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换个地方,我在停车场等你。”
今年冬天已经是陈锦琛在内地过的第三个冬天,他却还未习惯。既未习惯北方的干燥,也未习惯北方的严冬。
医生缓了一口气,“俞阳,好的坏的,你都应该去相信。真正的现实总是好坏参半的,不会一直让人绝望。”
俞阳的病因说到เ底或者是一种自我的怀疑,虽然表现的方式不同。他无所不用其极地在母亲面前展示脆弱无助,是源于不信任,他对陈锦琛毫不犹豫地相信坏的情况,也因为不信任。
他不相信自己是否能获得重视喜爱,也不相信别ี人是否会为他在心中留แ下一席之地,对他付出欢喜。
医生想,如果连俞阳自己้也放弃的话,是再没有希望了。他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你在最后还是选择了休学,俞阳,你是想好起来的。给自己,也给别人多一点信心。”
俞阳忽而弯了嘴角,他嘴角在笑,眼睛却像在哭。
我不是想这样做,我只是知道,我应该这样。
我的世界只剩下了应该与不应该。
我应该每个星期准时来这里。
我不应该时刻贴紧我的母亲。
我应该配合对方,配合你,快点好起来。
我不应该伤害自己้。
我应该好好活着。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医生送俞阳出了咨询室的门,陈锦琛看到了,从沙发上放下书本站起来。
他前段日子很是大病了一场,看上去远没有以前那么神采奕奕,变得有点憔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也未能替他添加光彩,俞阳站在那里看着他向自己走近。
俞阳想,果然,都是一场梦,我从来没认识过那样一个陈锦琛。
陈锦琛带着他出了门,他还要送俞阳去参加班级的毕业聚会。不是主ว角,只是参与者。
学生聚会没有太好的场所,都是学校周边的小饭店。班干部最后一次的用心十分明显,陈锦琛送他到的时候,门口还特意拉了横幅,写着几级几班的毕业典礼字样。
陈锦琛又想起来他之前在港城,也曾经看过这样一个横幅,他跟在后面像一个跟踪狂走过长长的一条街,却未能找到对方的身影。而现在,这人就坐在他的旁边,而他们的距离却未拉近。
陈锦琛停下车,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又咳了几声,才开口道,“快结束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俞阳点了一下头,却不动作,他的手垂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上有一道白色的细长刀疤连贯了四个手指。忽然那手握紧了,刀疤看不见了。
俞阳低着头,“你什么时候回去?”
“什么?”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去结婚?”
陈锦琛看着他直望过来的眼睛,颤抖了一下眼睫,然后微笑了一下,“俞阳,我在这里。”
俞阳抿了下唇,“你不需要内疚,也不需要因为这个就放弃什么เ。”
“俞阳,我不知道你那天听到什么。我……”
“我不需要听到。”俞阳打断对方,“我什么เ都不需要听到เ,我已经切身体会过事实。”
脚๐底的冰凉海藻又再缠上陈锦琛的脚踝,顺着他的小腿蜿蜒向上攀爬,绕过陈锦琛的脖子,卡住了他的咽喉,不能呼吸,也不能说话,肺部的氧气慢慢流失,心脏一寸寸的往下失重。
俞阳进了门,好多同学都已经到了。闻泽宇看到他进来连忙向他摆手让他来自己้旁边坐。他把陈文静也带着一起来了,陈文静看到他对他笑了笑,伸手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将其别在耳后。
俞阳一瞬间顿ู在那里。
张嘉琪姿态优雅地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俞阳知道那是她刚ธ才枕在陈锦琛的肩头时蹭乱的。他在桌面下,一只手用力抚摸自己手指上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