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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春
作者：鹤子
第一章
从凤凰回来，林轶坐在绿皮火车上摇摇晃晃。老旧脱漆的车厢弥漫着亘古的烟草味道，隔着虚空向他传递着寂寞。18个ฐ小时的旅途在这样一种密闭的空间里面抖动着回忆，疼痛最终湮没在隔壁床位大叔的呼噜声中。
过隧道的时候黑暗当头一棒，林轶在讶然无声的静谧中失笑，他想起杭信曾经对他说过：“如果你肯陪我过隧道，我就愿意和你一起迎接阳光。”
窗外还是一片雾重露深，大地在晨曦十分显得迷迷糊糊，烟紫色的雾气似乎笼罩着整个ฐ乡野，无边无际，什么也看不清晰。近处可以分辨得出的就只有电å线杆和一排排惨灰色的砖房。房子上面的白漆斑á驳脱落，惨惨淡淡。有一些甚至可以看出上面经年累月的红漆刷着：“把安全生产放在第一位！”
摇摇头让脑袋清醒一点，林轶拨弄了一下头发。他想起去凤凰看那ว些吊脚楼ä和戴着银饰穿得花花绿绿的苗家姑娘、沱江从这一头流到那一头、还有那些精致一如艺术品的南方水田，他想带杭信过来看这些景色，那ว人一定会非常喜欢。
思维的死角无处不在，林轶索ิ性点了一根烟转过头看着车厢里依然熟睡的人。他睡中铺，下铺是一个凌晨时分才上车的青年，看上去年纪还很小，那眉目清秀得像是窗外土坡上的垂柳，就连睡姿ู也特别规矩，缩在毛巾被里面半天都不会有一个动作。隔壁中ณ铺是个大叔，呼噜声伴着车轮与铁ກ轨摩擦的声音别提有多微妙，跟二重奏似的。下铺是个ฐ女孩子，皮肤黑黝黝的，还带着个ฐ手提电脑，宝贝一样捂在胸口抱着睡，也不怕压得胸闷。
“几回魂梦与君同。”林轶忽然想起杭信从前博客里面的一篇文章。杭信从前最喜欢这种文邹邹的东西，什么明媚忧伤的句子都有，那句关于隧道和阳光的情话算是最清淡的。可林轶就是喜欢杭信这一点——文艺，像是个还没有长开的高中生，每天对他说一些关于人生的思考，还要摆出一副特别认真的样子，写博客也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人家都觉得逗，可在林轶看来却有独特的可爱之ใ处。
“换票了换票了啊！”
乘务员的嗓门把林轶从轰鸣的记忆中ณ拉扯了回来。换了票，看着那ว张粉红色的纸上印着“吉首→z城”，林轶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找个地方躲避和记忆相似味道的空气，现在就要回到原地，他却一点进步都没有，像是这么多天的努力都白费了。而真正幼稚的不是旅途，而是无聊的感情用事。
烟草的苦涩在舌尖打了一个转最后停留แ在喉管，林轶咳了一声，抬起头才看见睡在自己้下铺的那个青年醒了，也在换票。对方显然还没有睡醒的样子，惺忪的眼睛像是糊了一层雾气格外看不清明，最后那ว飘离的眼神在朦胧中化成一个笑容给了林轶。
林轶怔了一下，又是低咳一声，将烟碾灭，心里啐了句，这孩子真他妈漂亮。
“那ว个ฐ……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什么时候到z城啊？”青年挠了挠头，笑着问乘务员。
看着更年期提前的女人瞥了他一眼，敷衍地丢了一句：“再过半小时吧。”
“谢谢啊。”
看着他礼貌的样子林轶差ๆ点笑出来。他就是喜欢这样看着干干净净的孩子，以前他带着杭信出去和一帮朋友玩的时候，高子鉴就私下里啐过他：“你这领ๆ个回来当爹当妈又当情人的，不□你！”当时他只是佯怒横了几句，没想着多久远。
那青年起身拿着毛巾去洗了把脸回来，还把毛巾被整整齐齐叠好了放着，坐到了林轶的对面一手托着下巴发呆。
林轶有了想说话的冲动：“你也去z城？”
对方แ愣了半天憋出了一个ฐ“嗯。”
“放假回家？”看着大概还是个学生。
“不是……学校早ຉ就放假了……我是刚出去玩回来。”一边说还一边掰着手指头。
一个人出去玩？“感情现在学生都爱当背包客？”
“也没有，同学家在那边，说好了过去玩的。”
林轶觉得这孩子看着挺实诚的，“还是年轻人好啊，怎么เ折腾都行。念大几了？”
“本科已经念完了，在念研一。”
“在z城念？”
“对。”青年倒是有一句答一句，语气还有点拘谨，林轶看着看着看出了杭信的样子。所以说这人贱就是没有办法，搁哪都绕不出这个圈。林轶就是这句话的典型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