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想起来，这是一开始武晓菁从噩梦中惊醒时候，一边冲他崩溃咆哮一边动手抓的。
小臂上赫然几道紫ใ红色抓痕，好几处破了皮，左ุ右两边都有。
李冬行想了想，说：“没吧。”几秒后又略带困惑地说：“可能ม，他们觉得是我欺负人？”
程言大致明白过来，脸更阴了些：“他们欺负你？”
程言有时候觉得自己的实验室成了临时自习室。
余小鱼过来的时候，都是和李冬行一起待着。既然不算咨询，李冬行也没打算强按着她回答问题，两人多数时候都是坐在一起，李冬行处理数据看文献，余小鱼看书做题。
难怪他那么清楚什么叫生了病却无能ม为力。
都想着要把外甥当成邪物扫地出门了，就算知道他是生病，又怎么可能ม乐意花钱花精力去治疗呢？
☆、四个人格（五）
他想，李冬行没有梦游。在梦游的一定是他。
他两眼发直，反复念叨着，声音机械而低沉，就仿佛像在自我催眠一般。
韩征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心口，低低地说：“我以为ฦ我可以不在乎。”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已有些变了，“我真的不在乎。为ฦ了科学，为了证明我是对的。通往真理的道路上永远都有鲜血。必要牺牲，这是必要牺牲！”
就算换了个ฐ芯子，这人似乎ๆ还是能一眼看穿别ี人心思。
李冬行穿好了衣服，在他跟前蹲下，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了韩征？”
诚然，田竹君符合上述一切特征。可要程言想象田竹君会杀人，哪怕就是去思考那么เ一丁点的可能ม性，他都跟想象徐墨文跳脱衣舞，或者哪天醒来被告知地球是方的太阳从西边升起似的，发自本能地抗拒。
程言还真一点没考虑过田竹君。
程言以前老不明白，人类为何要用亲吻来表达爱意呢？
这个吻的味道其实并不是太好，李冬行的嘴唇很冷，夹杂着眼泪的咸味和血液的腥味，尝起来像海底的沙土。可那又是一个真正的吻，不像桌球馆外头巷子里的浅尝辄止。
然而李冬行没让他说完接下来那几个字。
他希望能让李冬行明白，这回和他故意激怒蒋尚贤的时候不一样。他现在已经知道有人记挂他，他不会再动不动把自己้折腾得血淋淋的。
他其实是明知故问，这一看穆木的火气肯定就是冲着他来的，只不过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เ底做错了点啥。
程言连忙迎出去，打量了下穆木脸色，暗暗嘶了声，小心地问：“穆大小姐，是谁惹你了？”
程言又说了一遍，他要一个ฐ人回去。如果他们不答应，他就找别的地方去，总之ใ不会再待在家里。
他妈愣了下，立刻说，忙完这阵子就带他回国住几天。
“谢谢，今天多亏你帮忙。”李冬行说了句，低头给蒋仲毛系好安全带，“还要麻烦你送我们回精神健康中ณ心。”
幸亏之前吕萍自己้心虚，都没瞧出这大破绽。
而那ว伙逼走他的骗子，居然还能逍遥法外。
天已经黑了一半，顶ะ上的云一半灰一半橘，瞧着很有几分诡异。三月初春意来得还不够均匀，连道旁้的树都才枯中ณ透青。程言忽然想，老于是在这个时节被逼走的。他挺过了枯寂萧瑟的冬，却再也见不着生机萌发的春天。
程言看着面前那ว张满是风霜的寻常妇人的脸，发觉看不出太多尖酸刻薄的痕迹，很难与李冬行透露出来的那ว些累็累็恶行联系在一起。
舅妈探出脑แ袋，瞅见程言，一双小小的三角眼眯了起来，上上下下把程言打量了几圈，胖胖的圆脸上又撮出一个更灿烂的笑容，招手说：“他师兄啊，外面冷，你也快进来。”
穆木一把将他手里剩ທ下的一张票抽了过来，在半空甩了甩，甜甜蜜蜜地将穆木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些，说：“我跟她去。”
王沙沙一愣：“什么เ意思……”
投不中也就不投了，傅松抱着球，和傅霖一起在操场上坐下吹风。
他到底喝了不少，往日一投就中的三分，投了五次都没中ณ。
“谢谢你，师兄。”他像是听见了世上最温柔最动听的话，抬起眼望着程言，轻轻地笑了。
可李冬行却很开心。
这句话是他平时欺男霸女时说惯了的，他故意喊得格外响，生怕李冬行听出他有那ว么เ一点心虚。
他不愿在小弟面前落了面子，清了清嗓子，说：“臭小子，小爷我总算逮到你了。你听好咯，咱俩之ใ间还有笔账没算！”
李冬行倒是神色淡淡，不知想起什么，还微微勾起了唇。
他刚一说完，又怕让李冬行想起幼失怙恃的伤心事，急急忙忙闭嘴了。
“电å极线。”李冬行走过田竹君，拿起帽子，准备给余小鱼戴上。
帽子上长了许多指甲â盖大小的孔洞，每个ฐ孔里都伸着根电线一样的导线，就像爬山虎一样密密麻麻地盘桓遍布整个ฐ帽子，而后一根根垂下来，在帽子后面拧成一股手腕粗细的尾巴，长长地拖着，一头搭在余小鱼身后的椅背上。
余小鱼安静地听完，细细的眉毛轻轻拧起了一点点，脸上露出些许困惑的表情。
他一股脑说了好长一段话，连前因后果都自个加上了，活像亲眼见到了之ใ前发生的事似的。
他说得那么เ正经，就好像程言真的刚ธ上刀山下火海，把他的命给抢救回来了一样。
没想到李冬行忽然说：“师姐，你不要再这么เ说师兄了，他对我真的很好，这几天为了我东奔西走，要不是师兄，我这会说不定人都不在了。”
至于么？故意装ณ出一副醉心研究上进得不得了的样子，是为了让他还有徐墨文产生好感？在他千叮咛万嘱咐，这几天就别去打工了好好休息，当面都答应得好好的，转身又跑去工地玩命？
程言左ุ看右看，还是没能ม把眼前这俊秀青年，和昨晚上那哭得一把鼻涕๓一把泪的人联系在一起。
为了赶在九点前回来，李冬行大概还走得挺急的，额头上挂着层汗珠。这么急匆匆回来，吃的都是冷菜，他却一点没有抱怨的意思，捧着饭碗安安静静坐在桌边，细嚼慢咽，吃相甚是文雅。
好不容易熬到飞机落地，等整个飞机的人慢吞吞地全挪空了，程言站起来，先帮着旁边那对夫妻取下行李，然后才拿了自己的。
耳边没了白噪音，接下来的三个多小时里，程言没再睡着一分钟。
看那邻居的模样，想必也不会知道多动症是什么，他们就也没多问。李冬行把本来给老于带的水果放进木板后头，又在袋子里夹了张纸条，让老于有空联系他，一块去好吃家常菜聚聚，然后离开了那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