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野霆失笑，问戎其朗：“他是不是给你放过狠话啊？跟我说说他怎么讲的？”
黎觉正在戎其朗和叶野霆面前同他们说一些祝福的话，见卫昴他们过来，就最后沉着声儿对戎其朗道：“……戎叔，别忘记我和你说过的话。”言罢走开了——那ว声“叔”怎么听怎么เ不甘不愿。
“所以你少他妈跟我狡辩，”卫昴告诉他，“现在你说什么也没用了，反正，大朗也已๐经知道了。”
叶野霆有些意外，恍然大悟道：“噢原来那时候路过的人里有你啊！”
黎觉只好生硬又半真半假地把话圆回来：“他怎么不提是他的错才让你出了事？”
黎觉一句话原本已经冲到เ喉咙口，看叶野霆一下子受了打击的反应，想了想还是默然咽下。他突然能理解戎其朗了——也是，否则要怎么跟叶野霆解释他失踪的那ว半年呢？叶野霆会不会终日不安、甚至疑ທ心生鬼？
靳家一行往墓园里去。
成览无便同妻女走了过来，轻声与靳家父子道别ี。
戎其朗说：“对，先慢慢来吧，你接纳也需要过程。”
叶野霆闷闷道：“我不怪你啊，我自己也没有心理准备……他们家其他人还不知道吗？”
……
戎其朗看他一眼，慢慢道：“我没那ว么幼稚。但黎觉说的话在我看来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说的是事实吗？”
成览无在沙发上坐下，绿眼睛抬起来，定定地看了他们三人一会儿。
戎其朗心道，成览无不沾烟酒，阿昴这是故意的吧，直接让巴顿ู倒一杯水来。
听说戎其朗又跟叶野霆那个神经病搅和到เ一起去了——说好听点儿是复合了——他特别、特别想敲开好友的脑子，看看里面是积水过深，还是絮着稻草。
卫昴看到戎其朗背对他站在沙发那儿就恨铁不成钢地唾弃道：“大朗！哎大朗，我怎么早没发现你是受虐体质呢？你说你是不是骨子里犯……”戎其朗侧了侧身，朝他看过来，卫昴视线下滑，一下收声了。
这栋房子，别的没什么，就是采光非常十分尤其好——因为叶野霆喜欢。当初戎其朗还被朋友们取笑说整了个大花房。
卫昴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把烟从嘴上夹开，眯起眼看着外面的灿烂春光，心说今儿这太阳，忒踏马晃眼，晃得眼睛都花了，要不然，就是自己้该挂眼科了！
沙发上那位，一副良民样，乖๔得跟大白兔似的，谁啊？？？
用卫昴的话说，叶野霆就是特能ม装ณ，迷魂药体质的演技派，吃完人还拿人骨头剔牙——多少人防不胜防。
认识叶野霆没多久，他就隔着那副漂亮得盛气凌人的面皮，看到他坏透了的本质，一直特别警醒，还好心劝戎其朗——当然一点儿屁用都没有，不然哪有后面那么多破事。
卫昴视线转回来，用你搞什么鬼的眼神瞪着戎其朗，戎其朗也看着他，焦点很快落到เ他手上，嗓音是一贯的低沉：“烟掐了，小霆身体还没养好。”卫昴瞪他瞪得眼珠子都要脱眶了。
在沙发上盘着腿玩掌机的青年结束了游戏，抬头看了一眼卫昴，眼神有点儿茫，转而问戎其朗：“这是谁？”
戎其朗在他身边坐下来，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温声道：“卫昴，我哥们儿，你们认识一下。”卫昴眉头一跳，认识一下？和谁？
叶野霆“噢”了一声，又问：“二十八宿那个ฐ昴？”戎其朗点点头。叶野霆于是转过脸来，朝卫昴露出一个温良无害的笑容，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叶野霆，旷野上雷霆的意思。”
——这是戎其朗对这个ฐ名字的理解，原来的叶野霆与人交换名字，从不释义，因为他自己并不清楚他名字的内涵，也不在意。
卫昴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叶野霆的时候，这人还蓄着一头浓密长发。光看背影，他一直以为这是位腰细腿长、打扮中性的高挑美女，第一眼看见全脸时仍因那ว足以模糊性别的美貌而疑心自己้是否判断失误，再看一眼，就再无迷惑——这无疑是属于男ç性的俊美。叶野霆又似笑非笑地与他打招呼：“嗨，我是叶野霆。”这把磁性而略带丁点沙哑的男性声线，让卫昴一时因为ฦ反差而大受冲击。
叶野霆本身就差着他们这帮子人十岁有余，长得眉目浓丽，却也显小。现在洗去铅华，敛了桀骜，刘ถ海垂下来盖着额头，皮肤细白，气质居然干净得要命。
让不认识的人看到这俩人在一起，说戎董玩未成年都信。
诡异。
卫昴悚动了一下，手上烟灰长了，差点没给他抖下来。
所以说，叶野霆失忆，这事儿不是空穴来风？
戎其朗不满地扬起左边眉毛，意思是你哑巴了？
卫昴还他一个ฐ咬牙切齿的眼神，视线转了一圈也没看见烟灰缸，干脆用手指把烟给碾灭了，向叶野霆皮笑肉不笑道：“哈哈，小叶，好久ื不见啊，差点认不出来。”
叶野霆看着他，眼睛里还有一点好奇，道：“认不出来？”又问，“你晚上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吗？”
卫昴觑了觑戎其朗一下子黑成锅底的脸：“吃……吧？”
叶野霆笑笑，把掌机往戎其朗怀里一塞，嘟囔道：“这关我一直通不了，你帮我过了吧，累了，我去睡会儿，你们聊。”然后就从沙发上下来要走了。
戎其朗叫住他：“拖鞋穿上，没铺地毯的地方凉。”叶野霆乖顺地应了，回来趿上拖鞋，脸上笑着对卫昴道：“那晚餐见啊，卫大哥。”这才走了。
叶野霆五官俱佳，连嘴也生得特别ี适合笑。只不过了解叶野霆的脾性后，每次见他笑，卫昴心里都敲鼓，笑得越深卫昴越警惕。
卫？大？哥？
卫昴内心戏全是“见了鬼了见了鬼了”，揉了揉面皮坐下来，压低声音问戎其朗：“什么情况，你到เ底想干嘛？”
戎其朗淡定道：“如你所见，他失忆了，所以我们重新开始。把你脑子里关于他的记忆全部ຖ推翻，尽可能别跟他提起以前，真的避免不了要说，你只当他向来这个ฐ性子，我们一直这么เ和谐，只不过是他出了一场意外，其余的，什么都没变。”
卫昴简直要抓狂：“你脑子里是不是有泡！疯啦？！我才知道神经病也传染！你赶快醒醒，能不能别ี跟他纠缠不清了，就不想过安生日子是不是！”
戎其朗不接他这茬，又补了一句：“别ี跟他提他那边的朋友。”
卫昴说他不听，气得直摆手：“我谢谢你！你俩放过我，我一点儿都不想蹚你们这滩浑水！我啊，直接喝哑药吧。”
戎其朗反而笑了，询问起老友的近况来：“最近局里怎么样？”
卫昴正恨不得找本《如何与傻逼对话》来翻，没好气道：“能怎么样！还老内样儿，又不是天天有疑ທ难杂案，没你们精彩纷呈。”他真是气不平，还以为一年半前戎其朗脑子终于清醒了，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想通过！还是被叶野霆这个ฐ没心肝的吃得死死的。
戎其朗无奈地看着他：“你到底是和小霆多不对付？”
卫昂重新拿烟出来，点上，翘起腿往后一靠，虚着眼看戎其朗，声音平静得可怕，慢悠悠道：“你尽管把你这辈子都赔他身上，老子绝对不同情你下一回，都是该。”
戎其朗也不着恼，神色淡淡地点头。
卫昴的性子到底沉不住，他抽完一根，还是忍不住问：“戎天若、林家小子，都知道了？姓成的那个假洋鬼子呢？”大朗真是有够护着这小崽子的，局里忙是忙，但怎么说也还是同城，老莫一年里大半都钻在荒山野岭里，居然还比他早ຉ知道。是怕自己冲过来把人掐死怎么的？
老莫就是莫倦航，是他和戎其朗少年时期的同学兼多年好友，野生动物学家。
戎其朗道：“天若还不知道，我早就打发她去陪祖父了，还得小半月才回来；成览无那边，只要白鹿没说漏嘴，应当还不知道。”
卫昴道：“算你有先见之明，要是戎天若在这儿，还不得闹得鸡飞狗跳！哎她是不是又换男朋友了？一个ฐ接一个的，真不打算定下来了啊。”
戎其朗低低地笑起来：“这我管她不着，你要想管，有本事就收了她。”
卫昂从小喜欢戎天若，但后来不知为何收了心思，戎其朗再清楚不过，开涮也不是第一回，卫昂也不介怀，笑嘻嘻道：“这么急着叫我姐夫？”
戎其朗瞟他一眼，弯起唇角：“是你该喊我哥。”
戎其朗和戎天若是龙凤胎，戎其朗像极父亲，戎天若与父亲相似之余，祖母的影子亦颇为ฦ明显。但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两ä人到底是谁先出世，已经没人能说得清，但两ä人都争着做大的那个，谁也不肯让谁。
戎其朗很少插手戎天若的事，戎天若倒是总盯着戎其朗的，用她的话说，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当然是对彼此的事最具发言权的那个人。就是戎其朗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前妻也得靠边站。
卫昴不再跟他打嘴仗，道：“老莫难得回来，把他也叫来吧，晚上一起喝几杯。”
“早就安排好了。”
……
叶野霆一觉睡到华灯初上，气息仍平稳缓慢，头发有些乱了，半掩着眉目。
戎其朗站在床边静默地看着他，目光细致地、反复地描绘着他脸庞的线条，眼中千情万绪在暗涌ไ，最终沉淀为一种倦怠的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