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液汩汩流进泳池,容鸢眯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管,跌跌撞撞地往屋内走。
她打了个ฐ哆嗦,被突如其来的降温吹得有些酒醒,便扶着扶手起身,一不小心,一脚踢翻了脚下的红酒瓶。
唐言蹊眯了下眼睛。
一席话说得平缓有力,几乎听不出他也是个去了半条命的病号。
“没事。”她笑笑,也不挣扎,他要抱她,她就顺势靠在他怀里。
陆仰止见她这般,心里蓦地拧紧,“怎么了?”
“你说他们背信弃义丧ç尽天良,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唐言蹊对上陆仰止黑得无底的眸子,看到他眸间有什么เ在坍塌晃荡,竟隐隐是慌张。
“可我呢……”女人的眼泪里倒映着她嘴角微笑的弧度,是种凉薄到极点的弧度,“我做了什么?”
他能把她女人儿子留在这种地方?
男人闻言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想也不想便冷笑讥讽:“不需要懂事的时候倒是懂事起来了?”
他不懂她在开心什么。
她无所谓甚至有些开心的表情在陆仰止心底激起一大片戾气。
“小心。”
而后二人同时抬手握住对方แ,以男人之间无声的却十足沉稳有力的交流方式。
他太清楚,唐言蹊怀了陆仰止的孩子,对墨岚来说,是种怎样毁灭性的刺๐激。
就任它这么无声无形地存在着,又好像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装作没这回事。
她下意识想要拽住顾ุ况的衣袖让他别出去,就在这里。
唐言蹊却觉得他这几句话莫名填满了偌大的会客厅,让四周的空间都狭窄起来。
唐言蹊“哦”了一声。
他毕竟只是个ฐ“技术支援”,充其量也不过是他爷爷对这个案子很是关切,真正发号施ๅ令的还是国际刑警和“雷霆”的长官厉少将,陆仰止在行程上是没什么发言权的。
那边男人沉吟了几秒,问:“所以,你和陆仰止,又好上了?”
“没。”她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淡漠平板地吐着字,“是我当年做的事让妈妈太失望了,她生我的气,很正常。”
而他就在各式各样的目光里,蓦ย然抬步走向了楼梯上的女人。
所有的困惑不安中,陆仰止成了在场唯一知情的人,大家都看着他,等待一个答复。
她又怀孕了。
原来是因为,她怀孕了。
啪——
陆仰止抿了下唇,哑声道:“他……”
唐言蹊听完,收回目光,笑望着他,眼里似有一泓清泉,凉得透彻。
男人仿佛被什么扼住咽喉,嗓音都低沉了,黑眸一扫狼藉的四周,“我马上叫人把兰斯洛特的墓碑修缮好,再请专家给赫克托治疗,他一定会没事的,言言,你别担心。”
唐言蹊心脏“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提到陆仰止的名字,厉东庭脸上的霜色更浓,“我先安顿好你再去找他。”
所过之ใ处,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光芒,不一会儿的时间,就点亮了整个蛋糕上所有的蜡烛。
是一支小小的火柴。
他长臂一展,把女人揽进怀里,淡声道:“工作上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一群国际刑警,在追查一个跨国犯罪集团。已经和各个国家的情报组织合作了,当然不能ม落下这里。”
唐言蹊被他眼睛里的揶揄和嘲弄击中ณ,偏过头,“爱说不说,不说算了。”
她的心脏猛地跃动,有一瞬间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霍无舟!”
容鸢正摸着下巴๒仔细思索着,突然余光里,高大挺拔的男人单脚后撤一步,就这么缓缓跪在了地上。
赫克托愕然抬头望着她,“陆家?”
唐言蹊合上电脑แ,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陆家。”
庄清时的情况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所以她把庄清时接到陆家老宅里一起住,还特意多安排了些保安在宅子四周走动。
她却忽然抱住他,把头埋进他胸ถ前,“陆仰止,我们算是……定下来了,是不是?”
男人“嗯”了一声。
比起她的内疚,霍无舟却仅仅是微皱了下淡远的眉峰,波澜不惊道:“没有人故意想害她,世事无常。老祖宗如果真的对她感到愧疚,也不必跟我道歉。我并不是她什么人,也没资格替她接受你的歉意。”
金枝玉叶的容大小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小警察十分天真,虚怀若谷地问道:“这是?”
“还不滚?”顾九歌举了举ะ手上的东西,“找死?”
他也心疼极了她故作坚强朝他摆出笑脸的样子。
他爱极了那个小女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样子。
男人眯了下凤眸,不惊不怒地迎上她的目光,“我剁了谁的手?”
唐言蹊颤抖了下,轻笑,“那你为ฦ什么想剁那人的手?”
半晌。
陆相思沉默。
这种地方本来应该毫无乐趣,陆相思却执意要去,意图再明显不过——
鬼屋这种地方แ光线昏暗,对她来说基本上就和走在夜间的大马路上没什么区别,反正什么鬼怪都看不见,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些吓人的声音罢了。
唐言蹊没想到情况居然是这样的。
虽然也说的通……
但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大姐暂时不会刁难你,她只是偏爱清时,所以看到清时受伤,关心则乱。”陆仰止以为ฦ她担心这个,安抚道,“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怎么给清时治病,这两天忙着和伦敦的专家开会,你不要想太多。”
唐言蹊眯了下眼睛,秀眉颦了起来,笼罩在心头那朵阴云仍散不开。
真的是她想太多吗?
她的手不禁覆在了肚子上。
很久ื很久,久到窗外的最后一缕夕阳都在夜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才问出一句话:
“陆仰止,你先前对我说的这些,都作数吗?”
男人一怔。
她回过身,也许是太过疲倦,连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柔软,“我所有的要求你都会答应,我不喜欢的事情你就不会再做,还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再也不会缺席了,是吗?”
他心思一动,好似在她这样低声询问中感知到了什么,猛地伸手把她裹进怀里,急促而肯定道:“是。”
“那好。”唐言蹊闭了下眼,在他怀中,平视着男ç人的胸口,一字一字道,“我现在就有一个要求。”
“你说。”他大喜过望,看到她白皙的脸蛋上复苏过来的浅浅的生机,陆仰止觉得,哪怕她这时候说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摘给她。
“把庄清时留在英国治疗,你大姐愿意亲自看着她,就让她也留在英国好了。”唐言蹊道,“你跟我回去,我们一家三口——不,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四口人,我们好好过日子。婚礼ึ办不办、办多大我都无所谓,但是你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才是名正言顺的陆太太,庄清时不是。”
“就这样?”男人的黑眸中划过一丝久违的笑意,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这么简单?”
“简单吗?”
陆仰止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哑着嗓音道:“这些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他怕的就是她不愿意和他回去,因为看她当时对墨岚的态度,总觉得她会干涉到底,“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唐言蹊看着窗外夜色中的雪花,坦然一笑:“因为我只有你和孩子了。”
陆仰止心里一拧。
也不能说她的语气有多悲伤,可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蕴含着直击人心灵的力道。
“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和自己、和别ี人过不去。”如果连最后这些都失去,唐言蹊想,她真的不如直接死在那ว场战火里,“我从此不再管墨岚的事,而你——我要你答应我,不管庄清时是不是救过你的命,就算她死了也好、被人抓走强、奸也好。从此以后,今生为限,你,不准再和她有任何形式上的瓜葛。”
她掷地有声的话语让男人的身形蓦地一僵。
唐言蹊静静抬眼看着他,语调平淡、郑重,“行,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