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贺琏。”沉吟良久ื，苏夜涵淡淡开口。
“致命伤是胸前这一剑，而且……”她说着回身看了苏夜澄一眼，“这一剑跟你当初杀吕婕时所用的招数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模仿了你的剑法。换言之，那天你杀了吕婕离开之后，在天月到เ达破庙之前，还另有其人也曾到过那里，而且看到了吕婕的尸体。可是他却没有带走吕婕的尸体，而是模仿你的剑法杀了毓后，如此说来，他是想要嫁祸于你。〖〗”
抬头看了看，只见青冉双眼通红，哭得伤心不已。衣凰正立在案前执笔写着什么，见她这般模样，心下顿然就狠狠一颤，却还是稳住声音问她：“何事惹你如此伤心？泽王府情况如何？”
“小姐……”怔神之中，被青冉的哽咽声打断。〖〗
苏夜涵点点头，“是无影队。”
“都是用剑高手。”
她一边说一边挟持着苏潆汐缓缓退到院子里，苏潆汐在她手中，没有苏夜涵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吕婕只是摇头苦笑，“傻丫ฑ头，姑姑早ຉ就跟你说了，姑姑杀人无数，双手沾满血腥，早ຉ已收不了手、更回不去了……你跟姑姑不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记住，你是段芊翩，前雍州总兵段鹏的女儿段芊翩，泽王妃段芊翩，羯族……羯族与你没有任何瓜葛……”
当年苏夜澄被废太子之位，正是因为奸杀宫女，又被睿晟帝ຓ亲眼瞧见那宫女死于太子寝宫之ใ中，睿晟帝一时震怒难当，才有了废太子一事。
“先帝头疼症复发，太医束手无策，太后无奈，只得找来你这个随玄清大师修习医术的慕家人。你识破了先帝的头疼症并非病症，而是受药物所致，那毒物便是我让九涯从边疆ຆ带来的无根草。〖〗先帝本就政务缠身，繁忙不已，加之北疆ຆ战事未平，就更加容易心烦。而澄儿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闹出了人命……”
她转身看向缓缓打开的门，看见那道缓缓入内的莲色身影，她的眼底竟没有露出一丝仇恨、狠毒之ใ色。〖〗
“今日，终于轮到เ我了？”
半晌，她才轻轻开口道：“多时不见皇后娘娘，娘娘身体可好？”
段芊翩想得有些出神，未曾注意到取垫子的宫人已经回来了。一抬头迎上衣凰带着浅淡笑意的清眸，忍不住心下一凛，在身侧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落座。〖〗
苏夜涵浓眉一皱，沉声问道：“伤了没有？”
“皇上，莲妃娘娘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摔了一跤……”
只是不等衣凰答她，一抬头便看到一道身影迅速掠来，正是受衣凰之命进宫给贵太妃传信的陆廷。待走近了些，只见他面色凝重，眼中有不可掩藏的疑ທ惑。
“该回来了。〖〗”低低的一声呢喃，青冉听得不清楚，下意识地脱口问了句：“小姐说什么เ？”
她哽了一下，停了停，目光凄冷地看着衣凰，满目哀伤，“这帝王家的孩子生来富贵，予取予求，可是又有谁知道他们的命运亦是如雨中浮ด萍，沉浮不定？楼姐姐的澄儿和涣儿，毓姐姐的洛儿，本宫的清儿和淽儿，还有儇妹妹的泠儿……一个个都未能躲得过……”
“衣凰……”贵太妃突然一声哽咽，后面的话全都堵在喉间，垂首低泣，“你若是本宫的女儿，那ว该多好……如今，如今本宫的孩子……”
由始至终，隐呈的语气都很平淡，全然不是之ใ前他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崩溃、激烈、无法收敛。
“全南诏上下所有人都知道，那年段氏夫妇为了保护王后与睦莲公主，与那批前来刺๐杀的死士殊死一搏，却只保下了小公主，却未能ม救得王后性命。王后受了重伤，留了病根，终是没能ม挨过那个年头，而段氏夫妇更是在那场刺杀中ณ不幸身亡。王后逝后，王为了避人口舌，对外宣称王后是重病不治，而睦莲公主ว在那场刺杀中ณ大受刺激，一连多日噩梦连连，王别ี无他法，最终只能ม请高人将公主那段时间的记忆抹除，而后将公主彻底保护起来，两年多后方才重现人前……”
“不晚，正是时候。”他说着俯下身去，将衣凰拦腰抱起朝屋里走去，感觉到这些，衣凰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微微蹙眉，而后很快又敛去，任由他抱着，直到他将自己放到床上，继而听到“吱呀”一声，再次睁开眼睛，一抬头就透过打开的窗子看到白雪纷纷落，在灯笼光亮的照耀下，看得越发明显。〖〗
她的声音低沉慵懒，带着浓重的睡意，苏夜涵垂首看了她一眼，眼底全都是宠溺和无奈。
“咳咳……”帐内突然传来低沉的咳声，虽然很轻很缓，却听得苏夜涵的心狠狠一勾，一脚踏入屋内，挥袖掩了门。
见状，闵吉挪开身，轻声喊道：“皇上，不如让娘娘先歇一歇……”
几人正欲起身，却见那牢头颇有些犹豫，跪在那里踌躇不已，待迎上冷天月投来的询问目光，他想了想，突然心一横，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交到冷天月手中，小声道：“这个ฐ东西是在毓后的牢房里找到的，想是刺客所留下……”
苏夜涵转过身去，负手而立，一旁的连安明见了，看了跪着的几人，对冷天月和高子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行退下。
衣凰敛眸，正色道：“你今日突然来找我，想来也不会单单就为了跟我聊聊这事儿，还有什么事儿，尽管说来吧。”
蒙莲虽是一脸清傲神色，却依旧ງ忍不住轻叹一声，道：“你总是这般事事想着别人，顾虑着别人，忍让着别人，正因此他们才会百般欺负你，伤害你。”
大致猜出她的心思与想法之后，沛儿几人都很识时务，鲜ຒ少在她面前提及睦莲公主一事。
如今宫里的传闻她不是不知，只是假装不知，知道了太多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紧ู，继而在岸上寻了出落脚之处将她放下，苏夜涵垂首看她，眸色虽淡然，却有极力压抑与隐藏的不舍和疼惜。
沉默片刻，她开口轻声道：“你瘦了。”
睨了一眼闵吉的女徒，只见她额上汗珠越来越多，见那毒液清理多时却清理不干净，双手已经微微颤抖。
源源不断涌进体内的真气让蒙莲顿然轻松了些，伤口的疼痛也减缓许多。她抬眸看了衣凰一眼，似是在询问什么，却正好迎上衣凰无垢眸光。〖〗
“你……”隽眉紧紧皱起，似是无法接受自己所发现的事实，“你的孩子……没了？”
蓦ย地，她神色一惊，怔怔地看着衣凰半晌，看着衣凰的神色由惊讶渐渐转淡，变得冷冽凄清，她自己却无法镇定。
看出她受了伤，隐呈上前欲要扶她，却被她一甩手甩开了。隐呈神色稍沉，定定站了片刻，突然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拉住，不由分说背在背上，往回走去……
“你……”莲儿显然有些不服，怎奈在来这前他们曾有约定在先，此时不好反悔，沉着脸闷了半晌，而后一声不吭扭头往回走去。
“当”的一声脆响，那东西撞上刺๐向她的剑柄，竟是硬生生地将那ว剑震断成两截，而后她感觉背后一热，已然有人从背后将她稳稳接住。
一前一后两掌击中要害，已然痛得她没有力气再多动一下，更何况此时她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眼看着那一剑近在眼前，自己避无可避，突然只听得身后一阵急速而来的呼啸声，继而有一样东西从她眼前划ฐ过。
“会是真的，这一切会是真的……”
闻言，苏夜涵心下再度狠狠一凛，心疼不已，然而此时却是不知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将她紧ู紧抱住。
段芊翩的房门近在眼前，他几度抬手想要叩门，然手刚ธ刚碰到房门又下意识地收回。如此反复几次，突然听到屋内传来轻轻的咳声，他顿然推门而入，走进里屋一看，段芊翩自己下了床，一只手扶着窗棂站在窗前，一只覆在嘴边轻咳。
衣衫单薄，妆容未染，面色苍白得不见血色。
“天这么冷，怎么下床了？”苏夜泽没由来地眉头一蹙，走上前去欲要取过衣架上的长袍给她披上。
段芊翩稍稍一惊，侧身向他看来，面容憔悴无比，形销骨立，这段时日各种大小的事积在一起，折磨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更是她的内心，她的精神。
“你怎么เ来了？”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似是不想让苏夜泽见到她这般模样。
见状，苏夜泽心底不由一疼，沉沉太息一声，将她拉到一旁做好，然后将盆里的冷水换成热水，拧干帕子递来给她擦了脸，又替她简单地挽了个发髻。
他始终一声不吭，段芊翩却一惊胜过一惊。她自然是不知道，苏夜泽小的时候每次看到华太后、苏潆泠、苏潆汐等人的发髻颇不相同，顿然就来了兴致，终于有一天下午让他逮着机会，缠着华太后和苏潆泠教了他近四个时辰梳理发髻，自那以后苏潆汐便京城缠着他，让他帮忙盘发，再丑也不介意，只觉特别好玩。
待梳理好长发，送饭菜来的下人轻轻叩了门。
饭菜一道道送进屋，很快便摆满一桌，他们都很识趣，刚送完饭菜便匆匆离去，生怕打扰了王爷与王妃二人的独处。
“再怎么เ伤心难过，再怎么折磨自己，饭总是要吃的，否则等你想要再继续折腾的时候，却没了力气。”他一边缓缓说着，一边盛了一小碗汤，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段芊翩嘴边。
段芊翩双手微微颤抖，一双水眸紧盯着苏夜泽双眼，许久ื，她轻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应该恨我吗？恨我害死你九哥，恨我害死你那么เ多亲人，恨我没能救下沛儿，恨到เ你想要一剑杀了我？却是为ฦ何，还要对我这么เ好？
沉沉吸气，苏夜泽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一笑，伸出的手不曾缩回半分，“你是泽王妃。”
淡淡的却坚定的五个字，让段芊翩没由á来的喉间一哽。
因为你是泽王妃，我是泽王，你是我的妻。
她想，他是这个意思，只是以他的脾气，想要他说完整句话，实在太难。
她张口，乖๔乖๔地喝下他喂的汤，苏夜泽眼角终于缓缓升起意思暖暖的笑意。
“你好久没吃东西，想来一定是饿坏了，我让厨房做了些你最爱吃的……”他一边用手指一碟一碟地点过一边笑道，蓦地，他神色狠狠一怔，盯着其中一盘吃点愣愣地看着，几乎忘了自己手中ณ还有一只汤碗，忘了自己面前还坐着一个人，他的妻泽王妃。
那是小小的薄饼，粉白的飘着淡淡的梅花清香，那是梅花香饼，而他第一次喜欢上吃这个东西是在并州总兵府那晚，当时做出这梅花香饼的人是——
“衣凰……”
没由来的，突然就轻轻呢喃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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