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猜测,她是担心万一靖难不成功,儿子连婚都没机会结。但在燕王面前说这个不太好,她便没有开口。
徐王妃欲言又止,张了张嘴,终于没说出来。
循着强行记住的地方,朱高煦和王贵去了海子北岸的斜街。
朱高煦左右无事,也不想睡觉,心情浮躁、干不了诸如看书下棋等事。他便换了一件褐色的袍服,叫上王贵,带了一些财物骑马出门。
齐泰从地上爬起来,躬身走到隔扇北边,他不敢抬头直视,也不敢左顾ุ右盼。这里的房间比宫殿小多了,他很容易就看到了皇帝坐在一把红木椅子上。
“臣齐泰叩见圣上!”齐泰面对着隔扇,行了大礼。果然里面传来了皇帝的声音:“进来。”
这时燕王开口道:“就这么退兵,本王心有不甘,不管中用不中用,试试也无妨。”他说罢转头看向王府教授王复。
这“妙计”确实是朱高煦ะ出的。
朱高煦ะ心道:最能造成实质后果的地方,是燕王对自己的看法。燕王肯定不会有“次子肌肉发达头脑แ简单、为人非常厚道无心机”这样的判断。
燕王肯定是明白这些的,否则他就不是燕王!
朱高煦暗自大骂:南军只在西面一翼、便有如此多猛将勇士,实力似乎非常强大,燕王有胜算?他一边策马慢跑,一边观察北面,张武的千总营根本打不破正面的南军步阵!
东边是南军的中军大阵,步骑大阵厚重,不知方阵布了几层!
众将纷纷抱拳道:“得令!”
我部红旗处若停止突进,左营则改变方向,向北面掩杀;我部则迂回包抄,与张武左营共同破阵!明白了吗?”
南边的鄚州军大半已过月漾桥,统兵者潘忠、杨松。他们还不知道雄县的具体情况,手下多步兵,沿路火把点点,如同长长的火龙。
……
这时燕王道:“张玉言之有理,俺瞧耿炳文一上来就要占城,怕他站稳了脚跟,以守为攻,那便麻烦了……当年他追随皇祖打天下,可是只用了几千人就守住了十几万人围攻!俺们燕军得趁其立足未稳,果断主动进攻!”
朱高煦默默听着,完全不打算多说话。
就在这时,徐妙锦看了过来,轻声道:“高阳王,上次你说的放生池那只鳖,怎么样了?”
刚说完,不料世子没跟着说这句话,而是上前继续嘘เ寒问暖,问徐王妃的起居和身体状况,十分细致。朱高煦站在那ว里,顿时感觉自己似乎被世子套路了。
他随着大军从松亭关回北平,没有再去燕王府了,径直回家。那天和王贵二人离家,到现在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之ใ久了。
朱高煦一直在燕王身边听候调用,等到这时,起手阶段过去,他才能ม稍稍松一口气。
燕王一脸痛苦的样子,等大伙儿向两边分开,让看一条路,他便从人群中穿过,走到了上位。站在前面的姚â广孝转过身,用禅杖在地砖“咚咚”跺了两下,大伙儿陆续安静下来。
只见燕王的手用绳子反绑!后边张玉、朱能二人送他进来,众人顿时哗然。
过了没一会儿,王贵端着两ä盏茶也上来了,将茶杯小心放到เ桌子上。他这两天一直住在酒肆,应该之ใ前就烧了水的。
二人在一张方木桌旁边相对坐下,张信终于把头上的大帽揭下来,放到了桌子上。这种大帽帽檐很宽,所以叫大帽,往前一按就能遮住半张脸……朱高煦ะ前世看韩|国古装ณ剧,里面那些古代朝|鲜官员戴的帽子,就有点像这个ฐ。
燕王身上裹着两床棉被,面前放着一只火炉子,他蜷缩在被子里,双手拉紧被角,一面满头大汗,一面浑身直哆嗦,嘴里念叨着:“冷,好冷……”
时值六月下旬,天气非常闷热,几个人走得一身是汗,背心尽湿,恨不得扒光衣服赤着膀子走路。但他们见到燕王时,简直惊呆了。
估摸着,张信好的就是这一口,并不喜欢什么矜持的女人。不然就这地方、这姿色,似乎ๆ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一个贵人反复光顾的。
很快朱高煦便猜出张信喜欢到这里来的原因了。妇人那股子劲头简直到了骨头里,无论是手抓枕席的动作还是声音都十分夸张。朱高煦ะ听得慌,有时候甚至担心她要挂掉了,仿佛那长声叹气比进气还少,又放得很开,声音大得估计院子外面都听得见。
朱高煦ะ不由分说打断她的话,铁了心要送,也好弥补心里那种感觉,便道,“别ี三番五次推拒,我烦了啊!”
杜千蕊道:“王爷公事要紧,奴婢告辞。这些东西,奴婢实在愧……”
他忽然有点后悔叫侯海ร去查杜千蕊的底细了,那不是不信任她的表现么?以前总觉得杜千蕊有点来路不明,不是很放心,如今看来:自己是不是过于谨慎小心了?
如果是一个怀着别的目的女子……是不会如此用心服侍人的!因为各种欲|望总是难免让人浮躁,难以心甘情愿。
他站起身踱了几步,忽然又觉得韦达前半段话也有点道理。自己和前世一个生活习惯,成天在府里宅着,这样听天由命也不是办法。
朱高煦挥手让韦达离开,心里一阵苦水:自己麾下的将领ๆ都是什么跟什么。
朱高煦道:“我忘了,以前叫你什么来的?”
妇人道:“奴婢姓王,没有名字,府上的人都叫奴婢王大娘。”
一路无话,朱高煦ะ看着景氏的背影,将各个瞬间在脑海中拼凑起来,便形成了一副身材柔韧婀娜的画ฑ面。女子天生的腰身,不管怎样,走起路来动作姿态就是不一样。
天气比较热了,前面的景氏穿的道袍也薄,站着不动还好,一动起来,轻薄的料子就会时不时贴紧ู一些地方。随着姿体的摆动,婀娜的身材若隐若现。
朱高煦是穿越的,实在带入不了什么兄弟感情;但是,世子是真正对他们有兄弟情的。想来也是,那么多年亲兄弟,怎会连一点感情都没有?
朱高煦听到这里,愣了好一会儿,看着世子真诚的眼神,他先是有点困惑,很快又明白了。
后生顺着朱高煦ะ转身指的方向,看到杜千蕊,他马上一脸恍然大悟:“小人不该出言不逊……”
朱高煦ะ微笑道:“能不能ม恕你的罪,我说了不算,你得问这位姑娘。”
朱高煦又转头向马车那ว边瞟了一眼,低声道:“刚ธ才那东西是朱砂,我听人说对世子的病有好处,不过朱砂本身就有一定的毒性,御医不敢用的。”
杜千蕊脸上红扑扑的,“多谢王爷抬举……呀!汤药可以了。”
“奴婢们早就收拾倒掉了。”
徐辉祖又问:“世子有呕吐之状,秽|物在何处?”
徐辉祖道:“天已不早ຉ,俺也走了,高煦好自为之。”说罢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直视朱高煦脸上。
“送公公出门。”世子十分客气地拜道。
“是,奴婢告退。”王贵道。
这时朱高煦抬起头,道:“你出去叫杜千蕊端盏茶水进来。”
只剩墙内的母鸡不服,犹自“咯咯咯、蝈”地叫骂。许大使七窍流血,慢慢流淌出来,一片白鸡毛从空中飘下来,被他脸上殷红的血粘住,仿佛贴在面门上的纸钱。
整条巷子突然之间安静了几分,仿佛雷鸣之后的寂寥。
……
李泰不知跑了多久,早ຉ已不见追来的人。他拿着火把,又回头看了一番,这才放心下来。
刚才那条路东西延伸,李泰是往东边跑的。此时他寻思了一番,再回大宁就是送死!身上又啥都没带,只有一匹马和几样东西。
为今之计,只有继续往东,过义州,到广宁去找辽王。李泰已经得到消เ息,辽王领旨了,正要从海路回京。
快到เ天亮时,他看见南边火把通明,似乎ๆ有一大群人。李泰赶紧下马,把马拴住后,又灭了火把,自己小心走到路边的枯木中躲起来。
等了一阵,原来是一群拖家带口的百姓。有些只穿了亵衣,十分狼狈。
李泰松了一口气,走到路上,抓住一个人问道:“你们从何处来,干甚么跑?”
那ว人道:“燕兵来了,杀人哩,烤孩儿吃……”
这时有个汉子喘着气道:“兄弟你不是燕兵罢?”
李泰低头看自己狼藉的戎服,摇头道:“我是大宁的兵。”
那汉子道:“大宁的兵不是降了?燕兵来了哩!”汉子说完就只顾往东跑了。
李泰沉住气,又拦住一个妇人喝道:“大胆,尔等竟敢装模作样,欺蒙本将!再不说实话,休怪本将刀下无情!”
那妇人一软,跪在地上大哭:“军爷饶命!俺们是大宁南边高坝村的人,被燕兵抢了,什么เ财物都没有……俺们没欺蒙啊!”
李泰便丢下那妇人,又随便逮了几个问话,这些人确实是百姓,老弱妇孺青壮全都有,口音也是大宁那边的。
还有个老头识字的,说到เ处都是燕军旗帜!
李泰遂丢下这帮逃难的,走回去取了马,继续往东走。
一路上又累又饿,过义州也不敢进城,他弄了一身百姓的衣服只顾东走,幸好马背上有一只水袋,这才能ม取水坚持下来。
李泰一路东躲西藏,奔到广宁。幸好身上的印信还在,便进了城见辽王。
辽王听说是大宁来的武将,也接见了。李泰见到เ辽王,便“扑通”跪倒在地,说道:“宁王反了!宁王反了!”
辽王大惊,说道:“本王昨天才收到大宁那ว边的消息,宁王不是按兵不动?”
“他反了!”李泰情绪激动道,“末将亲眼所见,错不了!宁王已把燕军放入大宁,他蒙蔽了大王!”
辽王立刻又派人往西边去打探情况。
一天之后就有回禀了,打探消เ息的斥候说,义州ะ那边有很多从大宁逃难来的百姓。辽王大急,心急火燎就赶着去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