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儿特地把楚天舒和沈绿乔带入二楼仅西侧的处僻静所在。但这种烟花之地特有的那种旖旎销魂之声仍在朦朦胧胧中断续传来，姑娘与嫖客间的迎来送往声不止，越发渲染了种种暧昧的气氛。
可看此时楚世子这停留在小姑娘身上的眼神。痴痴迷迷的失魂落魄模样，恐怕这小妞是个难缠的角色，时还未上勾。这回怕是与往昔的戏耍不同，自己且先殷勤小心侍奉为妙。
秋红见这老小打得激烈，忍不在旁掩嘴笑着风凉话助兴：“哎呀，我说祝妈妈，您老还是歇会儿罢。打了四小姐是要被大夫人罚的。”
然后就抡起拐杖，也不管头脸，向着沈绿乔就是阵乱抡。二姨娘吓傻了，嘴上喃喃地说着：“住手，住手。”她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即使急得直跳脚，却是无能为力。秋香听了二姨娘话，想要上去拉住祝妈妈。可却被秋红死死扯住了手，根本挪不动地方。也只是干着急的份儿。
大夫人直气得竖起了眉毛，可是有安南王妃在，她不得不忍气吞声。安南王妃看着相府中这热闹，不觉津津有味，其乐无穷。
好半晌，才觉出身边有双小手在扯自己的衣角，她回过神，却见织锦在不停地冲自己眨眼。安南王妃本就与织锦极有默契，见织锦神色有异，就知其中定有事。忙起身向大夫人告辞：“亲家，既然府中ณ有事，我们也不好再多叨扰，本王妃就此告辞，天舒，还不与你岳母告别。”
楚天舒正愁没个理由早ຉ点脱离眼前的情天恨海ร，赶紧上前殷勤地给大夫人行了礼，准备跑路。
楚天舒，你不可以娶沈绿乔的！”被梅妈妈生拉硬拽入中ณ堂的沈红乔奋力挣开梅妈妈的掌握，不顾切地冲到楚天舒的眼前，满面泪痕，声嘶力竭地囔道。
织锦冷冷地看了相府的二小姐眼，眼神颇为不屑。站在大夫人身旁的五姨ถ娘发出长串ธ银铃般的笑，闹心的大夫人觉得氛外的刺耳。
楚天舒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沈红乔，再看看那边冷笑着看热闹的沈绿乔，不由得额头发胀，下意识地问了句：“为什么？”
沈红乔差点儿被气得吐血，神昏智乱地甩他掌：“禽兽，因为她虽生得貌若天仙，却并不是真正的沈家四小姐。”
大夫人，安南王妃，与楚天舒同时怔，织锦却紧紧拽住安南王妃的衣袖，示ิ意她赶快离开。安南王妃和楚天舒就这么带着未解的疑ທ问离开了沈相府。
讨好赔着笑送走了安南王妃母子。大夫人回到荣喜堂中还未坐定，沈红乔哭着扑倒在母亲膝头，哽咽着道：“求母亲退了楚天舒和绿乔的婚事”
大夫人痛心地上去狠狠刮了沈红乔两掌：“贱人，我苦苦经营这么久的事，差点儿被你言破坏。你速速与我跪下，给我从实招来，是哪个要你这么做的？”
第二十六章：桃花乱5
沈红乔๒见母亲真的动了怒，不由被吓得魂飞魄散。长跪在地，满面泪痕，瑟缩着不知该不该向母亲起自己้已在大明寺失身给楚天舒的事
却听到旁边传来五姨娘冷嘲热讽的声音：“夫人，二小姐也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若是不这样，咱们二小姐这生也就毁了她——”五姨娘目光闪闪，故意拉长了声音，妖娆做势地环顾下屋里的众丫环婆子，副此事极为机密，只有让她们走开，我才能ม说的神气。
在桃林那时只顾晌贪欢，竟不曾听到半点声响。既然能被安南王府的丫环看到，难道竟被五姨娘这个贱货看到เ了，想到这儿，沈红乔不由得萎顿在地，面色惨白。
大夫人冷眼旁观，心下已然明白七八分。自大明寺回来后，她就瞧着沈红乔神情恍惚，瞧着那走路的姿式，也不同往昔。只是，她并没有往那不好的地方去想。可是，今日看着她在在安南王妃面前有失大家闺秀风范。她就知道其中定没什么好事。又见五姨ถ娘那副兴灾乐祸的样子，她就知道，定是沈红乔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恰恰被这五姨娘抓住把柄，如今，这小贱人竟拿这个ฐ来威胁自己。好吧，作得紧ู，死得快，五姨娘，什么时候让你死在我手里，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想到เ这儿，大夫人给梅妈妈递个眼色。梅妈妈忙将屋中闲杂人等，个不留แ，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跪在地上的沈红乔和五姨娘，然后严严实实地关紧了里外三层门窗。检查下屋里再没有旁人后，才对大夫人点了点头。
大夫人垂下眼睑，拿起梅妈妈递过来的杯茶，徐徐地吹了吹上面冒出的热气，然后慢慢饮了口。抬眼望望五姨娘，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五妹妹知道些什么，人前不好言说？”
五姨娘完全不知道危险已然向她走近，犹自得意洋洋地道：“夫人，我说您千不该，万不该瞒了相爷。独断专行带了二小姐去大明寺，大明寺游。咱们的二小姐人虽然回来了，魂却丢在了大明寺的间耳房里”
沈红乔闻言，不由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如筛糠。螳来捕蝉，黄雀在后。想不到母亲做事百密疏，终是被这五姨娘探到去大明寺的口风。可怜自己以为ฦ楚天舒做得滴水不漏，却原来，自己与他背地偷欢那事竟都已被五姨ถ娘知晓，自己平日在那五姨ถ娘面前，耀武扬威แ的，极尽挖苦，嘲讽之ใ能事，自此后，若是五姨娘，动不动不拿出此事来取笑自己番，这可叫自己有何颜面存活在这世上，让自己情何以堪？
大夫人看了眼沈红乔，又极为镇定地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道：“五姨娘向来说话是爽爽利利ำ的，今日怎么话到เ嘴边留半？莫不是得了哮喘症，姐姐我便叫个ฐ太医来给你瞧瞧如何？”
五姨娘拿了帕子掩嘴笑道：“这个ฐ倒是不必，妹妹只是要好心提点提点姐姐。这个乔世子的确不能与四小姐成婚。即使与四小姐成婚，也要把二小姐娶去做妾的。自古来说，聘则为ฦ妻奔为妾。我听闻，二小姐在大明寺已失身给楚世子，我原还不信，今日，我竟然在咱们家的桃林里撞见她二人今日是我亲眼所见，由不得我不信”
尽管大夫人早已猜到เ，但当她的猜想自五姨ถ娘口中得到证实时，她不由气得肝胆俱裂，两ä道刀子般的目光直直挖向沈红乔๒，疾声厉色地道：“红儿，五姨娘所说的这切，可是真的？”
沈红乔๒被五姨娘点中痛处，不觉又是羞耻，又觉委屈。但既然事情已经被抖落出来，少不得满面泪痕地微微点头。
梅妈妈被惊得目瞪口呆，大夫人更是如闻晴天霹雳。她浑身直抖，手指沈红乔，痛心疾首：“你这个孽障，你可知，我苦苦养育你这么些年，却是为ฦ何？
昔日曾有方士预言，说我沈家有女将来必贵为后妃。所以，母亲我直悉心教导你闺中礼ึ仪，甚至不惜血本，花了大价钱请了那宫中教导过公主ว妃嫔的嬷嬷来调教于你。只盼你将来入宫，成为太子妃嫔，谁想你如此不知廉耻，做下如此有失体统之事”
五姨娘在旁้不由大乐。煽๓风点火道：“姐姐，相爷不只红乔个女儿。除了二小姐，还有绿乔，蓝乔๒，青乔，我看那绿乔竟比二小姐出落得还水嫩，不如咱们将错就错，把二小姐嫁了楚世子，让那ว四小姐入宫，岂不是更好，要么เ，您就该给二小姐早早准备嫁装，若不然，若是二小姐与那ว楚世子春风几度，珠胎暗结，却就不好办了”
“呸！你个投机取巧的贱人，你以为ฦ我不知道你和相爷的想头，那老东西原就对绿乔那ว死丫ฑ头偏爱几分。我那ว日听闻方士之言，回来同他说起，他竟然说道，若是咱们府里这几个丫头。若是能为后为妃的，也只有绿乔而已
你自以为和相爷条心，就能借了那小贱人的光，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你知道的太多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大夫人阴森恐怖的目光恨恨地看向五姨娘。
大夫人刚说完那句话，梅妈妈已不知自何处拿出颗药丸，极麻利ำ地塞入五姨ถ娘口中。五姨娘先前还能ม叫喊着救命。可是慢慢的药劲上来，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直至变得瘫软，萎顿地倒在地上。
沈红乔看着眼前的切，不由á得尖叫声，晕死过去
夜半时分，梅妈妈正陪伴大夫人躺在床上闲话。夜半归来兴匆匆去了五姨娘处的沈相竟然面色阴沉地来到了大夫人的住处。大夫人原想不理他的，可他终归是她的夫，她不得不强打精神起来，柔声慰问沈相发生了何事。
沈相支吾了半天，才开口骂道：“五姨ถ娘这个小贱人，真是个离了男人就活不得的。我才日没回来。她竟然，竟然”
大夫人淡淡笑：“相爷，我给你说罢。您竟然撞见她和园中的个ฐ花匠偷情是吧！”
沈相不由得羞恼交加：“夫人原来都知道，却为何独独瞒着我？”
大夫人以帕拭泪道：“相爷，咱们成亲二十余载。自从你那原配妻子死后，你便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何曾把妾身放在眼里。更别提妾身所说的话了。那五姨娘是你心头好，若非你今夜亲眼所见，我就同你说她与人偷情，你定还以为ฦ我是栽赃陷害。
如今，儿女们都大了，妾身只想管教好家中ณ儿女，至于其它的事。各扫各的门前雪，管她门前瓦上霜，只要不打到我的门口。妾身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沈相闻听，不觉哑口无言。
第二天早，据说是五姨娘被沈相撞破情，没脸再活在这世上。竟然在房上悬了三尽白绫，悬梁自尽了。
大夫人只是来五姨娘房中冷冷地看了几眼，然后对着那ว几个兔死狐悲的姨娘道：“要说咱们这个ฐ五妹妹，虽是没什么害人之ใ心。却是太过轻佻，横竖不是个做姨ถ娘的料，即做了姨娘，就该守妇道。
偏偏仍留着在勾栏里的那些习气，夜夜离不得男人，老爷不在，却与那ว花匠私通。如今她去了，你们却好好教导自己的女儿。日后嫁人做个ฐ正经太太，掌好家大权。莫要像她样，日日想椒房专宠，要么是跟人学得争风吃醋，勾引男人，惦着眼前的蝇头微利，到最后，竟是把自己害了。”
第二十七章：何人听说女休男
正当沈府中阴云密布，大夫人暗中ณ愁眉不展之时，京城中最繁华的街面上，却有好事者在散布着全京城最撼动人心的八卦流言：“走过的，路过的，千万不要错过呀！不知大家有没有听说呢？沈相府的四小姐沈绿乔不光是个ฐ才女，也是当世奇女子啊”
有好事者提出疑ທ问：“还真就没有听说，白兄不妨说给我们听听。这沈四小姐有段怎样的传奇故事？”
说话的那ว位仁兄的见有人来问，便开始摇头晃脑，语言更是说得阴阳顿挫，情感异常地饱满：“这位仁兄，这绿乔小姐真是千古难得佳人。自古至今只见男ç休女，谁人见过女休男？想毕这位兄台你也听说过，那安南王爷虽然上忠于君，忧国忧民。可是那安南王小世子却是个风流放荡之人，日益流连于花街柳巷๕，虽是与沈相府四小姐定了亲，依然是死性不改。
那沈四小姐因不满安南王小世子的放荡风流，给世子写下休书封。真本就在我这里，世人争相要找我来传抄，每个想抄的人，都要付我纹银十两，兄台，你要吗”
那ว个好事者的话还没说完，对面酒楼的雅坐上里传出“噗”的声响，那ว青云王凌昊天刚刚入喝喉间的口酒，不由分说的全都喷到对面之人脸上。
对面那俊美公子忽然间被酒水喷成了落汤鸡，正愣愣地不知发生了什么เ事情。凌昊天已๐经迅速地将腰中汗巾解下抛给他：“报歉，云兄，看来，还是辛苦你自己้擦上擦了。”说罢飞身跃，人已如燕子掠水般，以脚趾轻点下那ว白姓男子的头，已๐借力稳稳地落在了那白姓男子身旁้。
那白姓男子正唾液横飞说得尽兴，突然间被横空飞来脚踢到，正自惊魂未定，却见眼前早已来了个天外飞仙似的玄衣公子紧紧薅住他的衣领，微眯了双眼紧紧盯着他，态度森然道：“姓白的，你方才所说可都是真的？”
那白姓男ç子哪里料é到自己得了小道消息，想借机发笔横财。却会横空发生这样的祸ຖ事。不由被吓得肝胆俱裂，颤音中都带了哭腔：“这位爷，小的哪敢撒谎。只因小的老婆的姐妹在相府四小姐房中做事。那日回来跟我说起这件趣事，小的就打起了主ว意小的手中ณ真有张四小姐亲书的墨宝。”
凌昊天显然对这事颇有兴味，“竟有这等趣事，我给你纹银十两，把沈四小姐的珍迹卖与我吧！”说着，竟自怀中摸出大锭银子掷入那人怀中，那人哪里还敢讨价还价，竟自把怀中ณ幅锦帕递到凌昊天手中。凌昊天嘴角噙笑，又如燕子穿云般跃起，飞身上楼。
那白姓男ç子抬头看，不由惊出身冷汗。怪不得会发生横空挨脚这样的怪事。自己只顾赚钱，竟自忘了。自己所处之ใ地，上面正是京城各家王孙公子们所出没的聚仙楼。
凌昊天飞身跃上座位刚刚ธ坐定，只见自己与云樵所坐的雅阁中已多出人，正是那ว多日不见的安南王世子楚天舒。只见那往日趾高气扬的楚天舒今日直凝眉不语，只是闷头喝酒。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凌昊天不由勾起唇角。拿起桌上的酒壶，亲自给楚天舒斟了杯递过去，语意殷勤道：“哎呀，楚兄。这才几日不见，你竟如同换了个人般，怎地不同我与云兄说说哪家小姐头上的钗好，哪个妓家的姑娘风流妩媚楚兄，今日怎地这般文雅，莫不是被安南王爷那老儿逼着埋头读书，要去考科举？”
“是啊，楚兄向来风情动物，举止风流。可这两日却是愁眉不展，憔悴如斯ั，哎呀呀，楚兄莫不是患了书中所说的相思之症？”那ว俊美绝伦的云樵也来随声附和道。
楚天舒心烦意乱地捏碎手中茶杯，“云兄莫要胡说。两位仁兄，今日天舒还有事，就先行步，还请见谅。”说罢转身欲走。
却不想那凌昊天早已笑吟吟起身将他拦住：“天舒兄，若是昊天猜得不错。你定是因为沈家四小姐的事心生烦恼”
楚天舒虽是皱着眉，却是停下了前行的脚๐步，回头寒声道：“昊天兄既ຂ如此说，我却来问你，当日你曾与云兄在这里说，那沈四小姐未婚先孕，你却为我戴了顶绿头巾愤愤不平，可是，前日我与母妃亲自去了趟沈相府，那四小姐雪肤花貌，极是自强自重的个ฐ，哪里如同你所言？”
凌昊天眼中机锋闪，打个哈哈，摇了纸扇道：“哎呀呀，天舒心何出此言。你这话是从何听来，我可有亲口告诉于你。还有，云兄，咱俩在这里喝酒之时，可有说过这等事？”说着，暗自伸脚踢了云樵下。
云樵先前不明何意，自己้因何被浇？待听得凌昊天与楚天舒提到沈四小姐。再加上凌昊天那神来脚，再是傻子却也明白，他素日就看不惯这楚天舒那风流浪荡的模样。此刻不免也不再清高。与那凌昊天唱喝道：“楚兄，你听哪个饶舌的人说得此事，我与昊天兄每日谈的是五经四书，孔孟之道，哪里有空闲去管你的闲事。”
楚天舒知道自己吃了哑巴亏，此时也只能嘿嘿笑，正要走开。凌昊天却忽地自怀中掏出条锦帕道：“楚天舒，莫要走啊。我方才说你是不是在烦恼沈四小姐之事。并不是胡乱猜疑，而是有根有据的。”
楚天舒呆。
凌昊天接着道：“刚才自街中，昊天花了百两纹银买来这个，如今，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的纷纷在传颂โ沈四小姐与楚兄之ใ事，难道，楚兄竟无所知吗？”
楚天舒脸色变：“还请凌兄赐教。我与那沈四小姐乃是未婚夫妻。于两ä月后便要结成伉俪。我与她之ใ间还会有何事故。”
“那楚兄请看，这是什么เ！”
楚天舒自凌昊天手中接过那锦帕番展读后，不由á得脸色由红转白，由á白转青，由青转紫ใ，整个胸腔上下起伏不定。云樵很是奇怪，随手拿过那ว锦帕，顺ิ手展读，只见上面是行行纤细绢秀的蝇头小楷：
相府四女沈绿乔致安南王世子楚天舒退婚书
昔日曾闻安南王世子楚天舒风流好色，品行不端，绿乔未曾在意。因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以在闺中静候佳期。以待来日缔结姻缘。谁知那日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楚世子放荡不羁，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丫环。其言放荡，其行可鄙。沈氏绿乔๒忍无可忍，决意退婚。
即日将乔家定给沈家的订婚之物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