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奴婢看,司大人更合适。”
“不成不成。”慎太后截然否决,“哀家怎放心明亲王前往疫区?”
“十年前,南兴郡时疫夺去一千四十六条命,概因地方แ官吏层层隐报,延误了治疗时机,先皇痛惜那千余条子民命,更痛恨各官吏的麻木不仁,龙驭宾天之际尚不忘叮嘱臣等务以天下百姓为先。而魏相方才所言,是欲将尚宁城中的数十万条命置于孤岛之中ณ,难道不是?”
“请司相赐教。”
宝怜将凉了的百合莲子汤撤下,前往小厨房去查看煮在炉上的药膳的火候。这时听得廊下有两ä三女的嘈杂话声,沉了脸走到门前低喝:“这大声小叫的,康宁几时没了规矩?”
“是有几分道理。”慎太后歪躺进金丝楠木三屏榻里,“容哀家再想想。”
“本王方才还在想哪日进找你清算,这会儿你倒自己撞上门来。”
她一僵。
司晨眼底淌出淡淡的怀念:“小九这个小妮子毕竟是聪明的,倘若她留在天都,必定是最尴尬的存在。”
司晗不语。
“麻烦忠叔,请将这个小东西交给司大人,我在此恭候。”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沧海桑田à,古今亦然。薄光没有太多时间在无字碑前踟蹰流连,死者固为大,生者更为贵,既然活着,惟有继续活着。
“老大人怎么知道?”
“看你与老夫相处这般自如,在家中与父亲也必定自在欢洽,饱受宠爱。”
“老大人神了!”薄光跳脚欢呼,“我最喜欢欺负我家爹爹,也最爱爹爹!”
此间,胥允执眸内积翳成霾,两只脚๐重若千钧。她有多爱她的父亲,世上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
“小姑娘,我看你治人的手法颇็为独特,师承何人?”
“祖传。”
“令尊是你的授业恩师?”
“爹爹是教了我很多没错。”
“这场时疫过后,带老夫去拜访令尊如何?”
“为ฦ什么?”
“同业切磋,互通有无。”
“嗯……有点难呢。”
“怎么说?”
“因为……”
“因为薄相已然不在人世。”
薄光正在辛勤抖落草灰的两手丕地顿住,回过身面向替自己作答的来者,道:“对极了,便是被这位贵人给要了脑袋。”
江斌抬头见得来者面目,遽然呆住,转头盯着那双圆黑的大眸:“你是……”
薄光扯下面上的布帕,笑道:“民女薄光。”
“薄……”江斌有感自己不慎间踏进了大人物的恩怨情仇里,自是撤足为妙,忙不迭施以常礼,“下官参见明亲王。”
胥允执淡笑:“江院使辛苦。”
“不敢,下官本职所在,责无旁้贷。”
“疫情的控制进展如何……你去哪里?”
薄光手指寺内。
“你应该明白本王既然看见了你,便不可能视而不见。”
“那么……”寺内一位窈窕佳人徐徐走出,徐徐求诘,“明亲王是打算将小光就地处决还是充军千里?三年前该做的事,拖到此时也不算太晚罢?”
胥允执敛袖揖首:“微臣见过皇后。”
“显然明亲王很明白你面前的人已不是皇后。”
“荒野之地,不宜招人耳目,待皇后移驾驿馆,微臣定当大礼参拜。”
薄年浅笑:“真是令人怀念,明亲王说话做事还是如此的滴水不漏。”
“请皇后移驾。”
后者摇首叹息:“薄年方才说错了,不容违抗的命令也能说得如此淡然又不失恭敬,与三年前相比,明亲王的修业更为进了才是。”
胥允执依旧波澜不惊,道:“微臣传人前来侍奉皇后移驾。”
薄光大眼晴骨碌碌向周遭溜过一圈,道:“仿佛闻到了千影卫的味道。”
薄年将信将疑:“千影卫还有什么味道?”
“二姐真笨,就是三年前捉拿爹爹时的味道嘛ใ。”
“我忘了你那ว时在场。”
胥允执声线微扬:“来人,请皇后娘娘回驿馆歇息。”
四周人影闪现,不多时,两顶青呢小轿在八位轿夫的健步如飞下到达。
可怜了江院使,没有事先选好立足之地,前有薄光,后有薄年,无法如己所愿不着痕迹地退场,被迫倾听这场“重逢记”,意图保持淡定,心中狂草杂生:薄家女儿果然是薄家女儿,落魄至斯ั仍不见畏惧,本该身处禁苑却现身此处不说,对明亲王且讥且笑,恭敬全无……可是,难道没有一人认为如此掺杂了私人恩怨的场面不宜外人旁观?
“江院使同行,护持皇后娘娘回。”
果然还是被防范了罢?江斌提足跟上,口惴惴。
“老大人,我们联手研制克治这场夏疫的方子如何?”临上轿前,薄光回眸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