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该是我最得意的徒弟”
“师父何须如此动怒。”
无瑕出道数年,还是第次见到这样的剑术高人,若只论剑法,师父都不定赢得了眼前人,何况自己?
峨眉剑法的俊秀深幽,泰山剑法的雄浑朴拙,华山剑法的奇险诡谲,武当剑法的飘忽灵动,似乎对方แ统统兼而有之ใ,却又弥补了他们各自的缺所谓质朴,所谓奇巧ู,全部恰到เ好处,少分便失临阵对战之ใ力,多分又有花里胡哨之嫌。配以快如闪电的出招速度,对方แ的剑招仿佛为无瑕开辟出另个空间的天地,山川ษ日月,天地星辰,无不容纳其中。
偏偏对方แ使的又是柄软剑,柔弱似水又坚不可摧。师父曾说过这软筋难使用,因为其软,力量如入棉絮,旦掌握不好便毫无章法,甚至因力量的反弹会伤及剑者本人。
这人的软剑却被使得行云流水,毫无凝涩,仿佛是那ว江山图中ณ的大河川ษ,串起了所有的风物,与剑招相称的则是大厅里隐隐响起的风雷之声。如果此刻自己้不是他的敌人,定可以好好欣赏这绝妙的剑法并为ฦ之拍手叫好。
又过了十来招,无瑕有些力不从心,对方甚至都不用特意抓住某处破绽,只轻巧个翻转,软皆下而上飘过,无瑕当时还未有什么感觉,只是奇怪对方为什么เ在占优势的情形下突然停止出招,正纳闷间低头看发现鲜血已๐染红裤ไ脚,方觉小腿阵剧痛。她以剑拄地,才支撑住因吃痛单腿跪下的身体。
抬头看向对手时无瑕又忍不住蹙起秀眉,对方尽可在这片刻间要了她的性命,却只静静等待,丝毫不担心她另出奇招,这是何等强大的自信!
大概就是所谓高手风范吧。无瑕咬牙想到เ。
中年人眼中却有几分赞赏神色,“‘落英缤纷’,这套剑法我曾见过,你使的和那人比虽然有些差距,但这个年纪能练成这样精妙的招式也属罕见了。你是——刻骨师?弋阳莫氏?”
无瑕不知对方แ知道多少自己的底细,只简单答道:“是。”
“难怪能ม找到王陵的入口,接连破了饕餮之阵和幻境结界,居然还是个ฐ年轻姑娘家,难得,难得。”
他连叹两ä声“难得”,可见刚刚破解的阵法有多奇绝艰难了。
无瑕心想,若是让你知道这几件事实则出自师妹之手,你岂非觉得更难得?
中年人语气凛,“可是哪怕你有通天的本事,错就错在打了淮南王陵的主ว意!雷某誓守王陵,就算是莫氏派,今日也叫你有来无回,给主ว人陪葬!”
看着对方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无瑕暗暗叫苦,谁知道王陵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守墓人!
“师姐——”身后响起师妹的声音。
“没事。”她回头给了师妹个安慰的笑容。
师妹是啊,这趟艰难险阻的行程,可不就是为了她?自己如何能ม轻言放弃?
无瑕点了自己้腿上“环跳”“承山”几处岤位暂时止住伤口流血,定了定心神,气凝丹ล田,左ุ手翻出个硕大明亮的火球,右手抖朝对方中路刺๐去。
中年人见她这样无遮无挡直直劈刺过来,只当她已技穷做困兽之斗,便只将软剑当胸横挡,柔软的剑身与玄冰剑相触,立时变得坚硬无比,“叮——”堪堪将剑尖抵住。
却见莫无瑕左ุ手的火球脱手,朝两剑相抵处罩下,顿时大火球被锋利ำ剑气割裂成无数细小的火苗,朝对手周身飞去。原是无瑕知自己้内力剑术均不足,唯有冒险以多求胜,将三昧真火打散形成火攻之势。
中年人的剑术已๐臻化境,即便是箭矢如雨的环境也可毫发无伤,这火苗虽多也不足为惧,当下仍不慌不忙地将软剑舞成片剑花抵挡虚火之阵。
“咦——”两人对战至此,中年人第次露出惊讶的神情。那朵朵火苗虽被劈散开去,却在触碰到剑身时迅速凝结成冰花,“呲啦呲啦——”借用软剑柔软之形,迅速将它冻成柄坚硬而扭曲的冰剑。
原来虚火之术虽五行属火,玄冰剑却是属水。这剑是当年莫松石远走长白山取得万年玄冰,融入精铁炼成,寒气非比寻常。火球打入玄冰剑身的瞬间已๐转为水行,借了玄冰之寒冻住对方兵器,这下即使软剑再厉害不过堆废铁。
中ณ年人虽是剑术高手,于法术却不甚精通,等他反应过来时无瑕已๐抓住那短暂的犹疑,以玄冰剑为媒介掌拍向对方,剑刃之利掌力之ใ寒双管齐下,顿ู时对方胸口多了道深深的剑痕。
莫无瑕以玄冰剑刃和寒气给了对手双重打击,随着中年人中招,无瑕暗暗松了口气。那剑并未伤及要害,对于个ฐ剑术高手来说不足以致命,但同时击中的掌带着玄冰剑的寒气,再厉害的高手也抵不住万年玄冰之冷。无瑕个跟头翻出战圈,决定静观其变。
她本无意伤人,只是对方的杀气逼她不得不出此奇招。接下来,对手将因浑身骤冷运功驱寒,但从伤口开始,玄冰将随着对方的运气从内而外层层寸寸冻住他的全身直至胡子眉毛头发,最后他将变成个彻头彻尾的冰人。
第十八章淮南王陵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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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料,“喀拉拉”伤口开始结冰,无瑕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却见寒气只是冻住了伤口,并未往四肢扩散,反而帮对手止住了伤口的流血。
“为什么”无瑕正暗自纳闷,中年人纵身飞跃,掌又快又狠地朝她劈下。
“师姐!”无邪惊呼道。
无瑕躲闪不及生生挨了,“噗——”喷出口鲜血。无邪此时已恢复些许气力,半扶起师姐,帮她轻揉着胸口顺气。
这掌不轻,然而莫无瑕身体上的痛楚仍然没有心头的疑ທ惑来得强烈,为什么เ这个ฐ人没有被玄冰寒气冻住?难道对手内力太强而自己修为太浅?不对,自己的功夫是得过师父肯定的,即便算不上高手也不至于差到如此地步。况且这掌是借助玄冰剑的寒气,无论如何万年玄冰总不是假的。难道难道此人不入五行!想及此,无瑕出了身冷汗。
“你——你到เ底是什么เ人!”
“哈哈哈哈——可惜了,你这姑娘资质不错,可惜了——”
中年人内力浑厚的笑声响遍了整个大厅,此时却响起了个ฐ脆生生的声音,“雷被,你是雷被。”
中ณ年人停下笑声,往地上的两ä人扫视了番,终于确定声音的来源不是莫无瑕,而是旁边那ว个年幼的女童。
他望着莫无邪的神色里划过丝惊讶,“没想到雷某销声匿迹这么เ久,居然被个小丫头认出来。”
被腿上的剑伤和胸口挨的掌双重折磨着,无瑕无力地闭了闭眼睛,脑中有些混乱。雷被,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
无邪平静的声音继续着,“雷被本为江湖游侠,剑术精湛,以大气磅礴ศ毫无破绽著称,柄柔丝软剑横扫九江庐江衡山豫章,会稽五郡ຉ,人称‘淮南第剑客’。后投入淮南王刘ถ安门下,与苏非李尚左ุ吴陈由á伍被毛周晋昌并称为ฦ淮南王府的‘八公’。你本该像刘安样早化为堆枯骨,只是生前服用了金石丹药,灵魂不死,所以寻常五行对你无用。”
雷被怔了怔,随即放声大笑,“不错。可怜世人性命短暂如区区蝼蚁,转瞬即逝,还要为了蝇头微利争个你死我活。承蒙主公不弃赐我灵丹ล,舍弃肉身,得道成仙,自此再无庸人俗世之扰。”
“你真以为刘安给你的是可以得道成仙的丹ล药?”
“什么เ意思?”
“雷被,看起来你对自家主ว公很是忠心,可是当年出卖他的不正是你吗?刘安死了,但给你吃的却不是升天的仙丹,而是将你变成守墓之灵,永生永世替被你背叛的主子看门。”无邪的话语冷冰冰地回荡在大厅里。
“什么——休要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胡言乱ກ语你自己想便可知。”关于雷被的事情无邪ิ确实在书中读过,只是关于丹药成仙这段从未听说,她只能ม串ธ起前后的只言片语,半是推测半是诈唬。
“得道成仙?仙人是什么样的我没有见过,但肯定不是关在地岤之中终年不见天日,不是被幽禁在方寸之地没有自由á身,仙人应该可以御风飞翔任意来去吧——”
“住口!”雷被虽声色俱厉,但声音中已有颤抖之意。
背叛出卖这些字眼都是个忠心耿直的门客最不愿意听到เ的。当年的“八公”之ใ中,以自己剑术最精,主公最是欣赏,自己也说过投于主公门下正是“良禽择木而栖”,怎可能背叛他?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没有背叛主ว公没有背叛胡说!定是这个ฐ小丫ฑ头胡说!
无瑕见雷被神色不定,和无邪对望眼,心中ณ反倒安定些。雷被当年号称“淮南第剑客”,如今又不入五行,论功夫自己้不是对手,只能智取。
无瑕想起书中ณ那ว段历史,定了定神,随即跟上,“你这个叛徒!难道比剑打伤世子的不是你?被主公责骂几句叛出淮南的不是你?战场上得不到重用心怀不忿的不是你?向皇帝揭发自家主公谋反的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要守护主公英灵?他不正是被你害死的么เ!”
“不是不是的!”
雷被揪着自己้的头发,双眉紧锁,副痛苦模样,姊妹二人不知这连番๘逼问恰恰击中ณ对手心底竭力要忘却的往事,如今旧事重提更让雷被痛苦万分。
“不是这样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张汤张汤”雷被说出这个名字时,额上青筋毕现,眼眶发红。
“所谓谋逆,不过是皇帝排除异己้的手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帝对主ว公早ຉ有猜忌之心,我纵使对主公不满,也绝不会无中生有陷害主ว公。可是你们不知道张汤的手段从未见过的酷刑三天三夜”雷被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隐隐有哭腔。
无瑕心道,酷吏张汤是刑名高手,据说没有他审不了的犯人,连淮南第剑客都屈服于他用刑的手段,不知这人是怎么个狠法。
后面的故事就好猜了,当张汤把堆如山铁证和摊烂肉般的雷被往淮南王跟前送,刘安只剩ທ下条路了。只是刘安无法原谅背叛自己้的门客,颗丹药彻底毁了他的肉身,封住他的灵魂,让他永世守墓,不得解脱。
“雷被,无论怎样狡辩,也改变不了你出卖主ว子的事实。”
出卖主ว公不我没有
世子挑衅主公误会壮志难酬叛出淮南张汤逼供,幕幕往事被翻搅后涌上心头,逼他不得不回想起数百年来被刻๑意遗忘的事实,越想心头越激动。不,不是这样的!你们这两个ฐ小丫头胆敢挑拨离间污我清名!
无瑕喊道:“你这样不忠不义之徒,不配称为剑客!”
雷被脸色苍白,眼中ณ却是极强烈的杀意,“小丫头,你若不是年纪小,足以成为ฦ雷某的强劲对手。而你师姐能在雷某手中ณ过上这数十招,也不算辱没师门了。今天雷某对你们已๐是宽容至极,还留着你们的性命,现在就用你们的血洗刷我第剑客的名声,祭奠被打扰的主ว公英灵!”
话音未落,雷被已使出毕生绝学“声断衡阳”,也是他从未失过手的杀招。无瑕只觉阵强劲的剑气扑面而至,无法呼吸,无法动弹,甚至,无法思考,只有下意识的反抗。
然而那“不忠不义”四个字还是及时落入了雷被耳中ณ,震得他心中痛,剑招略๓有迟滞。
霎间,胜负已分。
“啊——”声痛呼惊醒了无瑕,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指尖传来鲜ຒ血的温热。
定睛看,倒地不起的正是雷被,无瑕的玄冰剑刺穿了他的小腹,却并不是那个致命的伤口。
雷被吃痛地捂住自己脖子,仍然无法止住那不断ษ流出的鲜血。
无瑕顺着雷被的眼神望过去,左边正是那个ฐ致命伤口的始作俑者——饕餮之阵里救出的黄狗。
不对,那ว哪里是狗。虽然外形上与普通小狗没有二样,但它站在那里,副骄傲的派头睥睨着雷被,满脸的不屑,又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凶狠戾气。
雷被不敢相信,自己้堂堂淮南第剑客,怎会招之内被只狗咬到เ脖ๆ子?
无邪冷冷说道:“不愧是淮南第高手,竟敢将命门置于咽喉之处。”
分险,分胜。雷被唯的破绽就在咽喉处,正因为此法太险奇,寻常剑术比拼中没人会想到这点,即便有高手能看出,咽喉也处于剑客防护最严å密的范围,无法下手。只是那句“不忠不义แ”确实刺๐激到了雷被,让他分了神,虽然只有刹那,足以给黄狗留下攻击的机会。
雷被似乎想明白了,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我雷被世英名,最后竟死于只黄犬,不过如此下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