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通知书都写得慢,通常寒假放了四五天后才去拿,覃松雪还是头回去拿通知书,陈恪之带他吃了碗小面就去学兴
陈恪之要走的事情没瞒着覃松雪,刚放寒假的时候就跟他打了招呼,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周洲在这里学了个多月,明显感觉到了覃老师和他原来老师的不同覃老师管得松,基本上只给他们做两ä个示范,纠正下他们写字的错误,基本上都在客厅抽烟看电视,不像那个ฐ老师,直守着他们,点小动作都不能做但是在覃老师这里学字难度却比以前大得多,以前写字不用动脑子,现在得想事了
你那个ฐ老师连市书协的都不是覃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道:“这种字帖可以锻炼你的眼力,颜体的规律很好找,破损的地方你可以凭印象自己้想象出来而且多宝塔碑保存得很完整,你覃松雪张猛龙那本就能对比出来了”
“好香啊”杨波闻气味的时候还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发出了阵擤鼻涕的声音
这是他们第次烤东西,没什么经验,也不知道熟没熟ງ,个劲儿地放在煤上翻面
和对陈恪之的训练方แ法不同,覃父没有给覃松雪选择的机会,直接给了他本曹全碑
覃松雪老实了好几天,由于屁股疼不能坐只能站着和趴着,所以被迫拿笔的时间天比天长,到เ了第七天,能站半小时了,站久ื了也没有之ใ前的那股焦躁劲
通常规划两个孩子的未来时其他三个ฐ都不会在场所以书桌就空了出来覃父也有机会动笔练练
到了覃父这个水平,就练习而言临摹字帖已经不追求字形百分之百的像了所以本寒食帖ຆ写得很快
覃松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爸爸的笔
如果问陈恪之他爸爸什么时候最帅陈恪之肯定会说穿军装的时候到了覃松雪这儿他准会答,爸爸写字的时候最帅
不是刻章不是画画,而是写字
覃父戴着副度数不高的散光眼镜眉头微蹙握住支笔杆已经被摸得发亮的羊毫沾墨浸没笔根,起势下笔,气呵成,墨浓转墨枯,收笔再沾墨
覃松雪又看了看陈恪之
陈恪之认真写字的时候也很帅气,神情和覃父如出辙,但多为谨慎,没有覃父的从容
所以覃松雪更喜欢看他爸爸写字,在他看来,那简直是种享受
他要练多久ื才会变成那ว样呢?
覃父用笔轻轻敲了下他的头:“好好写字,发什么呆”
覃松雪吐了吐舌头
“寒食帖是天下第三行书,第兰亭序,第二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这些都得学苏东坡的字比米芾的厚重,他的风格偏颜真卿那ว代的名家,而米芾的是二王他的性格也没有苏东坡沉稳,非常狂妄,从他们的字就可以看出来”覃父喜欢在练字的时候普及书法知识,不用单独教,省时间二王是王羲之和王献之的并称
覃松雪:“看不出来”
覃父:“”
覃父干笑两声:“那是你水平不够”
覃松雪有点受打击,他学的赵孟詈兔总溃途醯盟堑淖趾每矗乇ู鹗钦๔悦项,作品美得像画但他们的性格他看得出来个屁,又不是毛润之,特点那么鲜ຒ明
“米芾的妈是皇帝的奶娘,他和皇帝的关系很不错,所以为ฦ人也狂妄,他还批过写颜体柳体出身的人字不会好到哪里去,自认为是当朝第的书法家,自视甚高,在官场也没什么人缘,当官直不如意你们两个ฐ以后别像他样,眼睛里只有写字画画,不食人间烟火,混不下去的”
“爸爸,真的有这种人呀?平时做的事只有写字画画难道连电视都不看?”覃松雪十分好奇
“当然有”覃父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摇了摇头
“爸爸你快讲!”
“就有个人,写字很努力,为ฦ了入国展,买了两箱方แ便面放家里,锁了门练字,个月没出来后来其他人觉得不对头,就敲门,没人开砸门看才发现那个人已经死了”说到这里,覃父无奈地笑,“累死的”
覃松雪瞪大眼睛:“然后咧?”
“书协给他追加了会员称号有屁用,人都死了我也是第次听说真有人写字累死的”
“是咧,有屁用”覃松雪附和道
陈恪之:“”
书画圈里的荒诞事情非常多,平常人看来不可能发生的事在圈里比比皆是,这只是其中ณ件
明朝还有更为极端的例子,例如刚写完文辞愤激的自为墓志铭徐渭,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拔下了壁柱上的铁钉往耳朵里钉ล伤好之后仍然摆脱不了这种极端癫狂的状态,反复自杀九次,最后还把他老婆给杀了,人也进了监狱放在现代,早ຉ就直接扔进精神病院了,妥妥的
所以覃父对他们要求严格直是建立在他们愿意学的基础上的,如果走岔了路,思想变得偏激,覃父断ษ然不会让他们继续学下去
黎超和覃松雪依然不对盘,但陈恪之直和覃松雪在起,而且他是在覃家学写字,所以没有大动作,也不会和覃松雪当面争执
但是覃松雪闲不赚喜欢在小地方去膈应黎超,例如趁黎超不在,偷偷把其他牌子的墨汁倒在他碟子里,如果黎超第天没洗,第二天第三天墨水绝对臭烘烘,写完张纸能熏死人
黎超从没练过字,不知道墨汁混合会变质说,只得默默地把墨水给倒了
覃松雪讥笑不已,乐此不疲地干了四五回
至此,黎超也觉得不对劲了,其他两个女孩子用的也是瓶装的墨汁艾为什么她们的不臭?他用的墨汁还比她们的好呢
“那个我的墨水怎么那么เ臭啊”黎超伸出食指敲打陈恪之的桌面他不是覃父的弟子,所以不能喊陈恪之是师兄,而他没把陈恪之当哥哥看过,直呼其名的话不尊重的意思又太明显了,权衡之ใ下只得喊了句“那ว个”
陈恪之是知情的,淡淡地瞟了眼黎超:“不知道”
覃松雪心里藏不住事儿,立刻捂嘴偷笑
覃松雪的动作比较大,黎超看到他的动作,拍桌子:“笑什么!我就晓得是你搞滴鬼!”
“闭嘴!”几乎是同时陈恪之也拍了桌子
陈恪之瞪着他,手边的字已经糊成了坨——刚ธ刚黎超拍桌子动静太大把陈恪之给影响了,桌子抖得厉害,陈恪之没防备,笔下去画了个大墨团
陈恪之是个完美主ว义者,连练习的毛边纸上都不能容忍错字和走形,这么大个墨团把他整张纸都给毁了,时间也发了脾气
陈恪之把废了的毛边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换了张新的,重新折了格子
黎超当即噤声,陈恪之瞪他那瞬间他差点以为ฦ会被弄死,那ว眼神狠得不像个少年
他就是怕陈恪之
非常忌讳
有他在,他根本动不了覃松雪
而覃松雪有陈恪之在,做什么都肆无忌惮,还公然嘲讽黎超的字写得难看
欧阳询的字非常好掌握,但黎超是初学者,总有不会写的地方,但他又爱面子,为ฦ了显得自己聪明,覃父教了遍后他就会抢着说会了会了
覃父没心思验证他是真会还是假会,既ຂ然他说会那就算会了吧,所以没再教他
虽然没学会那个ฐ笔法,黎超该装的还是得装下去,硬着头皮回忆刚ธ才覃父的起笔走势点点地写那ว个字
“嘿嘿”覃松雪叼着笔,看黎超的毛边纸
黎超知道自己是写错了,色厉内荏道:“笑什么เ笑,刚才姑父就是那么เ教的!”
覃松雪撇了撇嘴,走到เ黎超旁边,看了那个字,然后十分精准地临摹了黎超写不会的那ว个ฐ字
“我爸爸讲是这样写的,你真是啧啧”覃松雪装镊样的摇了摇头,副朽木不可雕的惋惜表情,“七窍通了六窍啊”
窍不通
黎超简直要被这小痞子气炸了,覃松雪他不就是多学了几年字吗,吵什么吵,写个字也在他面前炫耀半天!
“球球”陈恪之用[,]
食指敲了敲覃松雪还没写完的字帖,让他回去,别老管闲事
覃松雪得意洋洋地跑回去继续临摹洛神赋
个暑假下来黎超被覃松雪整了好几回,黎超直没找到机会报复回来讽刺覃松雪字写的丑,他看不懂,想不出他的字丑在哪里;要揍覃松雪还有陈恪之ใ在,毕竟他人之力太单爆他绝对打不过陈恪之ใ;别的恶作剧又没地方แ实施,这里是覃家,他也不能撒野
黎超憋屈了将近两个月
而黎超和覃松雪的矛盾在积了这么些年达到了顶ะ点,终于在开学之后爆发出来
陈恪之上了初中,上学和放学不和覃松雪路了,覃松雪只能自己走着去,边上没了那ว个可以随时说话的人他有些不习惯外加不高兴
下午三节课,覃松雪第二节有体育,刚好和黎超那个班碰在起
小学的体育课老师都不怎么管,做了热身运动以后就宣布自由á活动了,而小朋友们,特别是男孩子都会聚集在学修的小游乐场里面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