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怀镜和舒天都朝窗外看，果然遥见烽火台城堞沿着山尖和山脊蜿蜒，或隐或现，或存或毁。舒天倒抽了口气，摇头不止，说：“真是不可想象。”
吴弘望着窗外，说：“怀镜，你看见长城了吗？”
于建阳感叹道：“朱书记，今晚这课，我会终身难忘啊。不是我当面说得好听，我小于这辈子会告子告孙，讲今晚的事情。”
“不要以为抓了几个贪官，人人都是贪官。”朱怀镜说。
张在强点头笑着，自嘲道：“我们工作没做好，吃不上饭，活该活该。”
“今天本不想在你这里混饭吃的，但是我们回不去了，只好这样了。”朱怀镜笑着对张在强说，“在强，我今天就不客气了，不留แ你在这里吃饭，你得马上回去，帮着处理事情。我的三点意见，缪书记表示同意，你回去落实下。你去爬墙也好，钻地洞也好，我都不管你了。”
朱怀镜不理会他戒烟的建议，只说：“送吧，谁来送给谁。”
朱怀镜无奈道：“是啊，都是我的下级同学老乡或企业老板，我不好在他们面前摆架子。”香妹说：“最麻烦的是这些烟啊，酒啊。不收又不行，人家说你假正经；收了又没地方放。你也抽不了这么多烟，喝不了这么เ多酒。我说你的烟酒还是戒了吧。”
舒畅哧哧笑了起来，说：“你吃那么快干吗？”
朱怀镜吐吐舌头，笑了起来。他先尝了片金钱蛋，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又尝了小口鸡汤，也是鲜ຒ美异常。他吃饭本来就快，今天菜合口味，兴致又高，晚饭眨眼工夫就光了。
第九章
陈清业回道：“这个ฐ朱书记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朱怀镜微笑道：“那就谢谢你了。我明天早就回梅次了，你去那边之前，先打电话给我吧。”陈清业道了打搅，告辞了。香妹出来收拾茶几，问：“陈清业没事找你，就专为ฦ送礼？还要送空调，为你装修房子。”朱怀镜说：“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第五章
邵运宏半开玩笑说：“朱书记，我在这个岗位上很不适应了，得招贤纳士才是。请你关心关心我，给我换个ฐ地方吧。”朱怀镜笑道：“小邵你别ี这么说啊，你们政研室是缪书记亲自抓的，你是他的近臣，我哪有权力动你？”邵ๅ运宏只好说：“是啊，缪书记朱书记对我和我们政研室都很关心。”邵运宏本来就是进来摆龙门阵的，不能ม老坐在这里，说上几句就道了打搅，点头出去了。朱怀镜自己也是文字工作出身，很能体谅秘书工作的苦衷。邵运宏嘴上只好说缪书记很关心，实则只怕是肚子娘骂不出。
朱怀镜便同舒天交谈起来，始终不看舒畅眼。舒天像是很健谈，问答十。
“哦哦，吴弘的表妹？请进请进！吴弘早就给我打了电å话，说起你们。这几天我正想着这事儿，怎么不见你们来？又不知道你们电话，不好同你们联系。”朱怀镜很是客气。两位进屋坐下了，朱怀镜才问：“这位就是你的弟弟舒天？”小伙子忙点头道了朱书记好。女人自我介绍：“我叫舒畅，在地区物资公司工作。”朱怀镜望了眼舒畅，就感觉自己眼睛发胀，脸皮发痒，禁不住想抬手去抓自己的脑袋。他忍住所有不自然的举止，尽量显得从容些。却奇怪自己怎么会这样？他想起身替客人倒茶，却感觉双脚发硬似的。怕自己手足无措，就含糊了。这时，刘芸却敲门进来，问：“需要给客人倒茶吗？”朱怀镜笑着点点头，道了谢谢。刘芸倒了茶，轻声说道打搅了，马上出去了。
朱怀镜想了想，说：“只好辛苦我们自己，将月饼用水泡烂了，往卫生间里倒。”
香妹笑道：“亏你想得出。”
香妹便出去叫红玉早点睡算了。红玉很讲规矩的，每天都要等到朱怀镜夫妇安歇后才去睡觉。两口子坐着说了会儿话，估计红玉可能睡着了，便将月饼盒盒拆开。盒子仍码在柜子里，留แ着隔三差五地丢去。盒子上的标价，多则上千，少则几百元，很少有几十元钱盒的。
香妹便摇头道：“真是造孽！”
朱怀镜说：“盒月饼，哪值这么多钱？太离谱了，真是暴利！”
香妹说：“送什么月饼嘛，花冤枉钱！中秋节我们留着吃的那ว盒月饼，两千八百八十八块，也没什么特别味道呀？”朱怀镜想逗逗老婆，说干脆送钱撇脱多了，却出不了口。
总共提了四提桶月饼，用大塑料盆子泡了六次才泡完。香妹生怕堵卫生间，便挽了袖子去揉，用锅铲使劲儿搅，搅得稠稠的糊糊的，这才倒掉。香妹说：“我生怕有人在月饼里塞了钱，还好，没有发现。”
朱怀镜有些饿了，闻着浓郁的月饼香，便有些嘴馋，抓了个月饼便吃了起来。香妹抢了他的，说：“你别ี吃，等会儿又说胃痛。”
朱怀镜吃甜食胃就难受，只好忍着了。他蹲了会儿就说腰痛，站了起来，望着香妹揉月饼，说：“北方民间流传这么个故事。从前，麦子拳头大粒，家家户户都丰衣足食。有次，天老爷下到凡间察访，见有户人家在烙烙饼，他家小孩边吃着烙饼，边拉屎。等小孩拉完后，做妈妈的随手拿了张烙饼给小孩揩屁股。天老爷见了，大为震怒，怪凡间不珍惜五谷。从此以后麦子就再也没有拳头大了。”
香妹听了，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朱怀镜，说：“要是真有天老爷，他见我们这样，以后麦粒就怕是只有粟米大了。”见香妹这样，朱怀镜又想起她那天晚上丢红包的事了。那天她也是这么神经兮兮，生怕造了孽。
两口子忙到很晚才上床睡觉。香妹想起件事，说：“向洁说，梅次南边不远的乡下，出了个ฐ很神的三岁娃娃，有求必应。是个ฐ三十多岁的女人，突然有天就神仙附体了。她作起法来，说话呀，神态呀，就像两三岁的小孩，老百姓都叫她三岁娃娃。灵验得不得了，你有什么病呀，灾呀，她都像见了似的，说得丝毫不差。完了，她给你碗水，要么就是念几句咒，就万事大吉了。也不用你破费什么，就是烧几炷香，送上几升米几斤ภ油就行了，给钱也行。这三岁娃娃从不开口要价，只要你心诚。听说，每天去求三岁娃ใ娃ใ的不知道有好多人，清早天没亮就开始排队。”
朱怀镜笑道：“你真相信这些？上次说青云庵的尼姑如何如何，也是向洁说的呀！”
香妹说：“我是有句说句。他两ä口子确实让我不好受，但向洁四处打听偏方呀法术呀，都是为琪琪好。”
朱怀镜问：“你的意思，还是试试？”
香妹说：“就试试吧。”
朱怀镜说：“那ว就由你吧。”
第二天晚上，朱怀镜进家门，香妹就说了琪琪的事，“向洁去拜了三岁娃娃。还真神啊，三岁娃娃见面就说，你这阿姨，又不是你自己้的孩子，要你操什么心？向洁就说虽是别人的孩子，但也同自己้孩子样，天天在起的。三岁娃ใ娃就说，我知道，这个孩子啊，不是平常人家的，他爸爸妈妈都是当大官的。俗话说得好，代做官，九代变牛。吃饭不长肉，吃奶不变血。他这可是现时报啊。你要他爸爸妈妈多做些好事吧。向洁还不敢把这话学给我听，是我硬问出来的。”
朱怀镜听着就没好气了，“真的有这么神？我就不信！又没有人证明，是不是向洁瞎编的也不定。”
香妹说：“当时我听的时候也这么เ想过。但我马上又想回来了，人家向洁百事没有编这些话给我们听做什么เ呢？要编人家不知道编好听的？”
朱怀镜问：“你的意思，硬要相信了？那ว么她讨回什么法子没有呢？”
香妹说：“讨碗水回来，让琪琪喝了。还有刚才不同你说了？”
朱怀镜很是生气，“简直不像话！要我们多做好事！难道我们平时作恶多端不成？”
香妹就劝他别ี生气，“人家也是片好心。再说了，谁都要多做好事啊。何况，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本来就是要你多做好事的啊！”
第三十章
朱怀镜上次从北京回来没几天，梅次地委行署好几位领导都弄了顶礼帽戴着，就连颜色也多半是朱怀镜那种藏青色。半个月后，也就是次地委扩大会议之后，半数以上的地直部门领ๆ导和县市领导都戴上礼帽了。老百姓看着乐了，编了顺口溜：礼ึ帽头上戴，四个轮子转；说像许文强，没有那么帅。周润发扮演许文强，戴着礼帽，风流倜傥，老百姓印象太深刻了。中国还从来没有过如此受人喜爱的流氓。
伴着礼帽块儿风行的是关于朱怀镜马上就要当地委书的传闻。戴了礼ึ帽的各级领导，几乎没有谁不知道朱怀镜头上那顶礼帽是市委王书记送的。那天朱怀镜回到梅次，去缪明那里汇报。缪明抬头看，说：“你这帽子好像王书记那顶。”朱怀镜笑笑，说：“是的。王书记硬要送给我。”缪明脸上便不太自然了，却使劲儿笑着，说：“很好，很有风度。”后来陆天见了他，也说：“好像王书记的帽子啊！”他照ั样笑笑，说：“王书记非送给我不可。”陆天也是眼睛亮，立马拍了他的肩膀，笑眯眯的，很有意味。
真是奇怪，他们对王莽之帽子的印象怎么如此深刻๑？似乎ๆ王莽之也是最近才戴上礼帽的。几夜之间，礼ึ帽就成了梅次领导干部ຖ的标志了。陆天也弄了顶礼帽戴着。黑色的。缪明虽然没有戴礼帽，却也找了个机会说自己้戴帽子不好看。那是地委领导开会时，缪明玩笑着说的。明白人听着却不是玩笑，他也许是想叫大家别误会了，莫以为他有意弄得同大家离心离德似的。其实这帽子就是他心头的个结，它的象征意味太大了。
朱怀镜本是无意间说出帽子的来历的，绝无炫耀的意思。可是，说他要高升的传言却更甚了。如今没有传闻的领ๆ导，往往是没有出息的。传闻大致是三类：升官贪污和情人。其实早就有风声，说缪明要上调，朱怀镜接班。如今他将王莽之ใ的礼帽往头上戴，人们更加相信那ว些话了。
朱怀镜却因传闻而略感不安。他同王莽之的关系，好像是近了，但还尚欠火候。那么传闻太过火了，怕有负面影响。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睛，他只是装ณ蒜。避谣显然是多此举。因为吴飞郑维明的被捕，梅次官场显出些耐人寻味的异样来。缪明陆天和地委行署其他头头脑脑也在传闻中各就各位，有的说要调走，有的说会留任，有的前途未卜。各种传闻大同小异，较为致的是：朱怀镜任地委书记，陆天只怕要被抓起来。
传闻越来越盛行，就连朱怀镜都感到奇怪了。本来是不足为怪的，领导干部有些传闻太正常了。难道顶帽子就真可以改变他的命运？只有神话中ณ才有这种神奇的帽子，可以让它主人实现所有愿望。
可是，官场中很多看似怪诞的东西，其实就是真实的。据说当年，从不戴帽子的赫鲁晓夫，有天心血来潮，戴了顶皮帽子召集政治局会议，结果十五分钟之ใ内，其他政治局成员都有工ื作人员从家里取了皮帽子送来。他们相视笑，同总书记保持高度致。在办事效率极低的苏联，这简直像玩魔术。荆都就流传过文化厅厅长同上面保持致故事。有次，文化厅的几位老同志边打麻将，边看电视新闻，见中央领导穿了中山装。有人就说，明天你们注意，我们厅长要是不穿中ณ山装上班，我就是孙子！第二天早，几个老头子约好，打完太极拳，便站在办公楼前看把戏。果然见他们的厅长身着蓝哔叽中ณ山装，风纪扣扣得严丝合缝，踱着方แ步走过来了。几位老人顿ู时乐了，笑弯了腰，弄得那位少年得意而又惯于故作老成的年轻厅长莫名其妙，手足无措。有人事后添油加醋，说那ว位年轻厅长慌手慌脚抬手揩脸，怕自己脸上沾着口红，原来他晚上是在情妇那里过夜。
那顶普通不过的帽子，竟会在梅次引发连锁效应，朱怀镜事先真没料到。他的印象中，这么เ跟着领导学样的，前几年还有过次。那年荆都郊县遍发大洪水，市长下到各地察看灾情。市长有个偏好，就是折扇不离手。整个夏天，只要打开电视，就是市长在那ว里手摇折扇，指点江山。时间，折扇在荆都官场风行起来。老百姓管折扇叫油纸扇，于是又有了顺口溜：油纸扇儿手中ณ摇，十有八九是领导。跑到东来跑到เ西，不是吃喝就是嫖。当年的确有几位领导干部不争气，因为嫖娼翻身下马。
朱怀镜想自己在北京上李老部长家拜访了之后，王莽之马上单独接见，然后把头上戴的帽子取下来送给他。这切看上去平平常常，仔细想想又意义แ深远。那么这顶ะ帽子就不是简单的帽子了。
也许正因为这帽子的不寻常，他担心自己在梅次的处境复杂起来。缪明照样很是客气，但不再同他单独商量事情了。吴飞案郑维民案不见有新的时展，缪明很是着急，却再也没有向朱怀镜讨过主意。这事本应是李龙标抓的，缪明只需过问下就行了。可李龙标是个ฐ病人，不能让他太劳神了。缪明也正想亲自抓着这事儿，恰好李龙标病着，这就更加顺理成章了。陆天的态度是不易捉摸的，但朱怀镜猜想他肯定不会太舒服。陆天向来认为只有他自己้才是梅次的老大，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服输。其实不管缪明还是陆天，都不相信外界的传闻是真的。只是他们猛然间才发现，朱怀镜同王莽之的关系很好。他们起先没有弄清人脉，可见朱怀镜老道得很。陆天的不舒服，说得庸俗些，就是见自己身边多了个同他在王莽之面前争宠的人。而缪明只怕是悔恨交加了，悔恨自己不该把朱怀镜当做最可信赖的人。
朱怀镜终于知道，检察长向长善如今同缪明贴得很紧。办吴郑二案，向长善可谓全力以赴。有人透露，每次地委领ๆ导集体听取案情汇报之前，向长善都要单独先向缪明汇报。而向长善同陆天事实上已经反目了，只不过在场面上仍是应付着。原来，自从李龙标患癌症的消息传出后，很多人就盯着他那把交椅了。向长善盘算，自己本来就是副地级干部ຖ了，再把位置往前挪正点，弄个ฐ地委副书记干干，也是理所当然，而且自己้又是老政法干部了，业务能力呱呱叫。陆天却有意让公安处长吴桂生接替李龙标，已๐在上面为ฦ他做过很多工作了。据说陆天曾私下找向长善谈话，说你老兄已经是这个ฐ级别的干部了，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桂生老弟吧。向长善嘴上不怎么好说，从此却同陆天疏远了，倒是三天两头往缪明的办公室跑。
天天都有新的故事流传。故事的主人公无非是吴飞郑维明和地委行署的领ๆ导，以及些女人。今天听说郑维明自杀了，明天又听说是有人想谋杀他而未成。会儿说有人说吴飞硬得很，任你吊打只字未吐，会儿又说他已๐在牢里痴呆了。关于吴飞和郑维明的关押地点，也是人们最感兴趣的话题。传得很玄，说是天天换地方，三人班轮着看守。三天两头传说陆天被关起来了，可马上又会看见他在电视里发表重要讲话，叫人平添许多遗憾。老百姓因为这些故事，显得兴趣盎然无可奈何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垂头丧气。“烂吧，烂吧，烂个透，锅端了。”
经常可以听见这类愤愤不平的议论。
朱怀镜每隔段就得打电å话给李老部长，殷勤相问。就连他的声音董姨都很熟悉了，只要接了他的电话，她就非常客气，说小朱你等着啊，我让老头子过来接电å话。朱怀镜还特意嘱咐驻京办主任，常去看望李老。当然是代朱怀镜去看望。在北京和荆都，朱怀镜都有好些需要委托办事处常去看望的重要人物。地委领ๆ导各有各的关系网，驻外办事处主任就负责替他们经营着张张网络。那些被看望的重要人物，都很懂得透过现象本质。在他们的眼里，办事处主任是现象，本质就是缪明或者朱怀镜等。这些办事处主任都是办事极灵活的人，今天拜访张三，他是缪明；明天拜访李四，他就是朱怀镜了。有时领ๆ导的关系网是交叉重叠的，那么他在王五面前，就会儿是缪明，会儿又是朱怀镜。
胡越昆毕竟是同龄人，朱怀镜就没有顾忌，时不时打电话去聊聊天。人家自己้是挣大钱的，也不指望他派办事处的人三天两ä头去看望。胡越昆也打电话过来，说有事定不要客气。两ä人的确投缘，真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朱怀镜心想如今中国只怕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胡越昆，他们不过就是生意人，可门路熟，人缘好，也自有他们的个ฐ人魅力，便左右逢源。他们或者介乎ๆ于清浊之ใ间，或者亦清亦浊，做事滴水不漏，不留把柄，让很多老道的官场人物都自叹不如。
有天，胡越昆来电话，顺ิ便问到เ梅次高速公路的事，说：“怀镜，你那ว里的高速公路工程，我原来有意参加竞标。怕你不好避嫌，就不提了。怎么样了？”
朱怀镜说：“越昆你太客气了。你若有意，就来试试嘛。我知道你也不会让我为ฦ难。你们公司实力雄厚，也不存在让我为ฦ难的事。不好意思，我原来不知道你主要做什么เ行当，早知道你们高速公路也做，我正儿八经代表地委向你招商了。”
胡越昆沉吟道：“那ว好，我派人过来下。”
朱怀镜说：“你亲自过来下嘛ใ，我们也好见见面。”
胡越昆说：“我缓步再来。”
朱怀镜话是说得轻松，却不知道让胡越昆过来参加商速公路投标，妥还是不妥。他便马上同吴弘联系了，说出自己้的顾虑。吴弘听了，哈哈笑，说：“怀镜，你太谨慎了。胡越昆这个人，做事很讲路数，左右都过得去的。让朋友为ฦ难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到เ了他这个份上，凭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做成事，干吗还要来邪ิ的呢？我可以这么说，只要你们那里真的把事情做公平了，胡越昆肯定中标。”听了这些话，朱怀镜就放心了。
第三十二章
梅次这地方แ很怪，时常会让人觉得说不出的紧张。不管是在机关里，还是在街头，总会碰见些人凑在起，低声说着什么，脸色极是神秘。说不定那里面就有你的熟人。你走过去，他们立马散了，没事似的。人们就神经兮兮，总觉得会发生些事情。可谁也不明白自己在期待着什么เ。日子就长得没了边，而时间又在飞快地流逝。转眼间半年多过去了，已是冬天了。梅次的冬天多阴雨，寒风飕飕，人的心情很容易坏起来朱怀镜每天早出门，望望死气沉沉的天空，就有些烦。天气就像舞台上的背景音乐，凝重沉郁的音乐่之下不可能上演欢快的剧情。
朱怀镜的心情本不是容易让天气左ุ右的，只是最近很多事情越来越叫他不开心。袁之峰最初很听他的，慢慢的就有些说不出的味道了。袁之峰同他关系如何，仅仅是个表象。深层背景是他同缨明陆天的多边关系越来越微妙了。陆天看起来越来越客气，但朱怀镜对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好。吴飞郑维明相继被捕的时候，陆天像换了个人。现在他似乎ๆ又变回去了。外界ศ的传闻越是难听。陆天脸上的笑容就越是叫人捉摸不透。缨明正在树立强硬形象，决心办几件叫人眼睛发亮的事，包括查处吴郑二案，他的调子很高。朱怀镜依然像往常样有事就向缨明汇报，缨明依然很原则地表态。两人笑是笑着，其实心中都有数，嘴上不说罢了。
最近梅次有些死气沉沉，工作只是很日常地运转着。可突然接到市委办通知，王莽之又要来梅次视察工ื作了。大家都兴奋起来，忙着迎接王莽之。官员都学谦虚了，不轻易说视察，总是说去调研。市委办公厅发给梅次的传真，就是关于王莽之同志赴梅次等地市开展调研活动的通知。如今很多官方用语都不是本义。比方说，非领导职务中有什么巡视员调研员之类，其实是既不巡视，也不调研。莫名其妙。天知道上面制定职务名称的那ว些人是怎么敲着脑袋想出来的。
梅次却没谁有闲工ื夫去琢磨调研二字有什么毛病，最近恰恰因了这两个字，上上下下都忙坏了。安全保卫工作要做到万无失。地委行署和王莽之沿途落脚๐的县市都要准备汇报材料é。要布置参观现场，所有参观点都得经过验收，免得到时候出洋相。有些地方แ要突击打扫卫生，清理乞丐算命先生流浪ฐ人员等等。顶顶要紧的是密切注意那ว些上访人员，不能让他们围着王莽之告状。这是王莽之今年第三次来梅次了，人们相信肯定有人要升官了。
这次王莽之除了看企业看农村，还要深人几户贫困户。要过冬了，困难群众的生活让领导放心不下啊。李元打电å话给朱怀镜，暗示个意思。朱怀镜听就明白了，就是要找干净些的贫困户，王书记要进他家坐坐。这户人家还得有个ฐ小孩，自然也要干净些，让王书记抱着。
这事不能交给别ี人去办，朱怀镜得亲自下去趟。他跑去同梁明商量，说：“”缨书记，我的意思，将王和看望贫困户的活动安排在阴县“
缨明想了想，说：“是不是安排在马山呢？阴县是天同志的联系点，上他的联系点看贫困户，怕他有看。”缨明总是忌着陆天，真是个ฐ软蛋。朱怀镜说：“我意思还是定在阴县。马山是范部长定的先进典型，王书记对马山工ื作也很赞赏，上马山看贫困户，不太妥当。我意思，上马山，可以看国营企业解困，看农村基层组织建设。李元说没找到เ你，就打电话给我，他说王书记也是这个意思。”
缨明便不好说什么了，只道：“那好吧。”
朱怀镜就亲自去了趟阴县，让县委书记陪着，看了几个贫困户，最后敲定了。既要贫困，又要讲卫生，还得有个ฐ干净些的小孩，也真是难找。朱怀镜抱着那个ฐ小孩，拍拍他的脸，说：“这孩子还长得不错，只怕蛮上镜哩。”县委书记脑瓜子更活，悄悄对朱怀镜说：“朱书记，我马上让人带这孩子上医院作个体检，可别有什么病。”这倒是朱怀镜没想到เ的，他点头笑了。心想下面有的是会办事的人。
梅次按上面意图，草拟了王莽之视察的路线和具体活动安排，发传真给荆都；荆都那边略๓作改动，又发回梅次。最后就定下来了。几乎像个电视脚本，几点钟进人梅次，先看哪里，再看哪里，各处停留多长时间，在哪里用餐，哪里住宿，很是详细。
王莽之ใ进人梅次境界的头站将是阴县，再经马山县人梅阿市，也就是梅次地委行署所在地。按惯例，要么是缨明和陆天双双陪同，要么是缨明个人陪同。这回打算由á缨明去阴县边界迎接，陆天在家准备汇报事宜。缨陆二人这么商量好了的。陆天惟恐显得不恭，专门打了电话给王莽之ใ。陆天同王莽之还算比较随便，笑道：“王书记，梁明同志安排我在家准备汇报材料，我就接不了您了。到时候我会赶到เ马山去，您再当面批评我吧。”王莽之ใ也笑笑，说：“我就知道，你们越是认真准备汇报材料，就越是想认真糊弄我。你可要把材料准备得滴水不漏哦，小心我挑毛病啊广陆天说：”我早就做好了挨批评的思想准备。“王莽之ใ说：”你同缨明同志说说，请朱怀镜同志随他道来。我想听听高速公路的情况。“陆天忙说：”好的好的，我马上同梁明同志联系。“陆天答得很快，其实他几乎听到自己้胸口传出声钝响。他怕王莽之ใ听出什么异样，才有意表现得参加电视抢答赛似的。陆天马上打电å话给梁明。缨明听，说了两声”这个这个ฐ“，马上就像刚回过神似的，说：”行啊行啊，就按王书记的安排吧。“正是这天，胡越昆派过来的人已赶到梅次了。朱怀镜没法顾及，只同客人匆匆见了面，然后打电话给胡越昆。胡越昆哈哈笑，说：”怀镜，您放心陪好你们王书记。我派去的人，我让他们公事公办。他们只需同你们有关部门联系下，履行有关手续，拿套资料，自己沿设计路线走趟，就行了。我派来的都是技术方面的专家。“
朱怀镜说：“这样吧，我让交通局派人随他们现场考察。”
“这样也好。只是会给您添麻烦吧？”胡越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