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我的前妻是谁”——这话听着耳熟啊。想起来了，李敖被囚于军法看守所时，写过篇后来大名鼎鼎的歌词，名字就叫忘了我是谁。从忘了我是谁到“别ี忘我了我的前妻是谁”，愤青情怀已沦为娱记腔调。岁月电å视，个比个毁人。
我的惊讶不在“料é”猛不猛，而是他老人家报料的态度：“我不是乱ກ说，是有可靠消息的。别忘了我的前妻是谁。演艺圈中的消เ息，我也很灵通的。”
对于中国知识界来说，虽不至于夏虫语冰，不过经济学人曾经郑重提醒过欧洲同行，其实美国有座“不自由女神像”：“美国人享有的自由并不如人们想象多。法律和限制几乎无所不在，交通号志不断提醒人们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停；食品标签上的说明足以满足以位科学家；阿斯ั匹灵的瓶盖紧到让老人家拧不开美国的个ฐ人主ว义只能在限制中放纵，这都是宪法和民权法的功劳摆在眼前的事实是，美国人打从开始就选择了被各种法规限制。早期的淘金辟土并非如漫画和卡通中所描述的完全不受限制ๆ，除了电影中ณ让人崇拜的游侠，没有人是完全自由的。”关于中国为什么没有纽约客？朱伟先生曾经这样解释：“它是个城市的文化消费指南有文字特别讲究的小说报道专栏与幽默，不仅有思想，还有趣味与较宽的信息面。而我们好象很难把作为知识分子的高品质与消เ费联系起来—知识分子总是高高在上，不屑于人间烟火，于是凡宣扬自己高品质的刊物，好象总得不到大众认同。”朱伟还引用洪晃的话：“中国有那样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吗？北京上海ร是纽约吗？”
既然如此，最安全最不容易犯错误的事，就是谈谈近期纽约客里的话题，纽约客在知识份子里的作用，大概像位无产者可以凭国际歌在全世界找到自己้的同志那ว样。除此之外，围绕纽约客展开谈话还是双保险的——第，其中ณ所有话题皆经过东岸资深同行的严格把关，政治大方向基本正确，可以放心畅ม谈；第二，即使有政治问题，东岸的同行应负全责。纽约客的权威性及其做为ฦ“工ื具书”的“必要性”，盖在于此。换句话说，如果有天纽约客改成月刊，美国知识份子的社ุ交习惯则ท可能受到直接影响。就我的老朋友的个ฐ案而言，旦回到เ祖国怀抱，“工具书”就可以暂时扔到边，或者赠予我这种纽约客的崇拜者。
在主持人和听众嘉ล宾或者的关系中，般情况下占绝对主ว动和绝对上风的总是主ว持人最近的个ฐ例外是央视“艺术人生”主持人朱军惨遭嘉宾“调戏”。另方面，在般的情况下，节目中的来电者又多少有点受虐倾向，找抽，找不自在。这种既ຂ定的关系，再加上主动抢占了道德的绝对至高点绝对不可能是刘德华或梁朝伟的嘉ล宾来电者及其在陈述上述技术问题时难以避免的闪烁其词，使万峰在节目中往往气不打处来，越说越生气，直至怒不可遏。
答非所问以及厉声呼喝固然能撞击提问者的思维，使其顿悟“性健康和情感方面”的般若性空不二之ใ法，然而，对于大部份像我这样慧根短浅的庸俗听众而言，不仅完全无法契入情境，而且彻底地将“伊甸园”当成个娱乐节目来听。每有妙语出，杭州ะ的出租车司机往往乐不可支，驾驶几乎失控，这是我多次亲历之ใ情景。据说杭州的寄宿生也多有这种经验，即全宿舍的人在听，而且全楼ä的人都在听，全楼ä的人都在爆笑，把整座宿舍楼都震得山响。“伊甸è园”的人气也不仅限于杭州，据说节目还远销东北等地。
200่1年夏天，我和李杭育在杭州办过本杂志，在我的积极提议下，创刊â号即以万峰和他的节目为封面故事，题曰：大龄愤青——万峰。当时我以为自己发掘了中国最具娱乐่性的电台主持人，可是万峰本人却因把他的严å肃工ื作“娱乐化”而严重不爽，非但不领ๆ情，刊物上街后，万峰在节目里连声讨了三天，他的粉丝也纷纷透过热线表示了道义上的声援，声势令人胆寒，更令人感动。我估计，那ว应该是“伊甸园”历史上主持人和听众间道德立场以及问答致性程度最高的三天，当然，也可能ม是娱ຉ乐性最低的三天。对于这场误会，至今想来尤感可惜，程度上远远超过了对那ว份杂志后来因别的事情停刊的遗憾。
值得庆幸的是，近来我和我的朋友们又发现了种娱ຉ乐程度丝毫不让“伊甸è园”的夜间电å台节目，并且还在不同波段不同时段里选出了若干脱口秀名星。或曰，跟万峰比，流派不同而已๐。此类节目的致电者除了有病之ใ外身份不详，但负责解答的主持人却律是医生——准确地说，都是教授或主任级的医生——更准确地说，都是操粤语但带有粤语方言区内某地区之ใ同的医生，而且，几乎无例外地专攻下三路。万峰说：“我又不是大夫”，这些教授和主任们则ท亦口同声地高呼：“我就是大夫，而且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ฐ大夫”——这点，不仅区别ี出两个节目在流派上的各异，而且造就了两者在娱ຉ乐性方面的各自精彩。
与杭派风格相比，粤派主持们毫不卫道，有说，直奔主题，没半句废话，把广东人的务实风格体现得淋漓尽致。至于其娱乐性，也并非完全系因他们的口音能把细菌说成“西芹”，使“睪丸”听起来像是“狗丸ฤ”，或者把“麻烦你关了你的收音机”说成“麻烦你了你的收音机”，亦不是因为这些主持人有时会心血来潮，幽鬼鬼祟祟的来电者默：“喔，你患了前列ต腺肥大，那就先减减肥吧”——这些当然都很好玩，但娱乐่之本质所在，乃在于他们高度致的基本理论：以前列腺疾病为例，凡是偷看黄|色录相手骑车开车开车正常或不正常之ใ性行为ฦ——句话，凡是会葧起的，都有患前列ต腺疾病的危险，而所有的前列腺疾病又都有向癌症方แ向恶化的可能，更为ฦ关键的是，如果不到他那ว里求医，通常都会死人，若往到别处求医，治也能治，不过复发的可能ม性极高。
每到子夜时分，珠江三角洲的空气里都是这样的声音。在这种温暖而湿润的春夜里，自以为ฦ娱乐่的声音正在不自觉地沉淀ຖ为ฦ说教，以说教自居的声音却在不经意间蒸发为ฦ娱乐่——为了励志，我不得不把后者引为ฦ同道。
郁闷乎ๆ文哉
据报导，鉴于些父母为ฦ了显得有“文化”，为孩子起名时用字日趋生僻，给“城市信息化”管理造成不便国家语委即将出台人名规范用字表，限制生僻字在人名中的滥用。
此事在网上招来骂声片。大意是，按民法通则第99๗条，自然人享有姓名权，有权决定使用和依照规定改变自己้的姓名。生僻字虽为信息化管理惹了些麻烦，如电å脑แ字库以及其他各种成本，但技术问题不可高于人类尊严。更有刻薄者说，与其这般，干脆ะ学唐伯虎点秋香，每人发个号，或者直接用身份证号码，甚至网上的给大家当名字，不就更省心了。
虽然“说不”乃中国网络言论的惯精神，但是在这件事上感觉就有点反常，因为ฦ国家语委的意思，这次其实非常顺应电å脑化网络化的世界潮流，说白了，无非是进步落实黄仁宇先生耿耿于怀的中国历史上始终无法推行的“在数目字上管理”bຘ。照理，网民因该是得此风气之先者，最起码已奋不顾身地注册了字母化和数字化的，今对此事竟如此反感，看来中国的网络人口除了购买力不高，还存在着“反网络化”的潜在倾向，风格相当飘忽。
对即将出台人名规范用字表，我举双手赞同——左ุ手，代表个经常用电脑写字的人；右手，代表个识字数量“中等”的读写人。尽管我只是“城市信息化”的个被管理者，但这绝不表示我已自动放弃了与中ณ国新出生人交往的权力。也就是说，如果我读不出对方的名字，或者在电å脑里码不入对方的名字，凡此种种，都会被我视为社交上的严重失礼，常识上的自取其辱，进而对我所受的全部中文教育产生强烈的怀疑ທ。
个人尚且如此，政府的不便更不待言。身为人父，在命名下代这件大事上我当然也极其理解普天下父母的苦衷。与其说什么เ“为了显得有文化”，不如说僧多粥少，竞争残酷才是生僻字入名的真正肇因。“决不能ม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是中国父母们的共同心声和共同心病。起名就是起跑的部份，因此，起个ฐ“有文化”或“个ฐ性化”的好名字，就相当在200米或4๒00米开跑前占据了第4๒第5跑道。从康熙字典里检出来的生僻字，有没有文化另说，至少能够在遍地的张三李四里先声夺人，脱颖而出。再至少，可以避免同名同姓带来的不便，也算是为政府减负。
人父人母的共同心愿，无非是后代们能混个人五人六。然而既成功又出名的“名人”之ใ名，却几乎都是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之辈。因而既ຂ要避免因与他人同名同姓而造成的个性流失，又要效法名人之通俗易懂，几乎是不可能ม的任务。我曾有名叫张国立的台湾同事，偏偏他的太太姓赵名薇。有次两ä口子要去南京玩，通过旅๓行社订酒店，旅๓行社ุ在火速发来订房确认传真的同时另有密电å通相告：酒店总经理再三叮嘱，务请二位贵宾届时直接到楼上的某某号房间办理手续。
卓而不群的生僻字固然能有效解决以上种种疑ທ难，但是造成的困扰也不能ม算小。我认识个名叫黄彧的人，“彧”字音意皆通“郁๗”，不是郁闷，而是有文采之意。广雅疏ຕ证释诂：“彧，文也。”“论语八佾篇：郁๗郁๗乎文哉。”然而，不管多有文采多有个性，这个多了撇的“或”字就像长了六指的手掌，直都给黄先生的社交生活造成了诸多不便，“郁๗闷乎ๆ文哉”的结果是，黄先生在35๓岁以后，每与生人交接，辄主动自我介绍：“我叫黄或，很好记的，就是或者的或啦。”
还有比这更严重的。据个ฐ当小学班主任的朋友告知，新学年伊始，点名时每遇名字中ณ有生僻字的新า生，老师们为ฦ避免丢â脸而通常采取的方法是：故意不点那个ฐ名字，最后，才装ณ模做样地问声：“还有哪位同学的名字没点到เ？”此时你必举手，老师便顺水推舟地说：“咦，怎么เ花名册上没有你？叫什么เ，自己向大家介绍下吧。”尴尬是躲过去了，不过，遇上心胸狭窄的老师，可能会因此而路有意无意地给你穿小鞋，你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当然，这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你的父母把小学教师当成了“小学”教师。这才叫真正输在了起跑线上。
全球化数位资讯时代的新“姓名避讳学”，可能ม是表意文字国家在行政管理上遭遇的特殊问题。如何在不废汉字的前提下振兴中华，那是另个太大的课题。我的意思是，人权要讲，但是个发展中ณ表意文字国家的行政管理成本也不可全然置之ใ不理。两ä全之策，就是成本分摊，“文责”自负。香港政府在这种事情上向得心应手：不管是初ม次起名还是个ฐ名字像手机那ว样用着用着就不想用了，无需理由，可以任意修改，来者不拒，从善如流，但是事先声明：不管你的新名字有多少个汉字多少个字母，哪怕比普鲁斯特的句子还要长，身份证明文件上只登记前12๐位，更紧ู要的是，每改次，请付港币600大元。
间谍宝贝
回首往事，我的朋友小宝老师曾仰天长叹道：“生得晚了点，没赶上旧社ุ会，开蒙读物中已找不大到เ女鬼狐狸精，比较妖魅的只有女特务。小时候性幻想的对像基本上就是那些穿著美式军装，作风开放的坏女人。看到电影里漂亮的女特务奋不顾身地勾引革命者，和他们跳伦巴，常常恨不得立刻投身革命。”
参加革命的动机虽然很是不纯，不过对生于冷战时代的中国男ç性来说，不管在现实生活还是阅读材料当中，合法出现的非法“妖魅女人”，当时纯粹就只剩下女特务了。就阶级属性而言，另路坏女人是地主婆，然而坏是坏，女人也是女人，却输在年龄偏高，穿著打扮行为举止也十分老土没有美式军装，通常只穿唐装，故谈不上什么“妖魅”。在角色关系上，倒是可以很符合逻辑地成为大部份女特务她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小宝老师当年在电影等开蒙读物中遭遇的那些“穿著美式军装，作风开放的坏女人”，应属于国民党特务系统“勾引革命者”和他们跳伦巴的，则ท是英雄虎胆里的扬州美女王晓棠。当然，当国民党和美国在特务工作方面实行“中美合作”之ใ后，这些女特务的全称应为“美蒋特务”才对。日前被bຘ揭发之“与美国国务院前副助理国务卿凯德磊之间长期交换情报”的台湾女特务程念慈，虽然在组织关系上隶属台湾国安局，然而党籍上却不知其姓“国”还是“姓”民“故”美蒋特务“这称呼显然已不再适用，“中ณ美合作”更是无从谈起，因为程念慈“特务”的对像不是别人，正是美国。
其实，早ຉ在蒋家时代，国民党就已经为特务工作自订了个ฐ古怪的名称而且沿用至今：“情治工作”，从事“情治工ื作”的部门，则称“情治单位”，这些单位里的男女公务员，就成了“情治人员”。就“情治人员”队伍里的女性公务员而言，这个名词显得特别恰当，因为女特务就是专门用“情”来“治”你的。女特务程念慈与美国国务院前副助理国务卿凯德磊之间“长期交换”的东西，除了“情报”，定还有别ี的东西——女人据说天生就是当特务的料。世界上最古老的两种职业，就是妓女和间谍，这两种最古老职业的专业人士，尽是女人的天下。所谓“男盗女娼”的另个ฐ解释是：男的做了强盗之ใ后，胜者为ฦ王，败者为寇，胜者旦权力在握，他们便难以避免地成为女特工ื的特别工ื作对像。
古往今来，为ฦ了协助些男人夺取或分享另些男人的权力主要是“知情权”，从西施ๅ到เ貂蝉，从褒ຐ姒到川岛芳子，在这些大牌女特务的领衔之下，组成了支专事“以情治人”，专事“倾国倾城”的第五纵队——所谓“倾国倾城”，无非就是今天所说的“颠覆政权”。也就是说，女性是不是特务的最佳人选，实乃ี无需求证之问题，在世上的掌权者即拥有最多“知情权”者大多数都是男ç性而且其性取向尚未发生整体性结构性逆转的前提之下，间谍的最佳人选除女性之ใ外，可作他想的空间实在有限。所有女间谍事件的特别ี“有戏”之处，大致上不脱男女关系性别ี战争的基本范式。而少年小宝老师的烦恼，“革命”的宏大?事之下，盖由此而生。
在男女关系的框架之ใ下，女特务事件因此也就充份具备了被娱乐化八卦化的先天性基因。程念慈已被台湾媒体命名?“间谍宝贝”，媒体对事件中种种细节的关注，例如凯德磊花了57๕0美元化妆品送给程念慈，两人在波多马克河畔餐厅的约会，程念慈的发型，“单眼皮鹅蛋脸外型高挑纤细”的“东方แ美女”外型，她的酒量，她的英语发音，她在国安局的收入，中ณ学时代的毕业纪念册，打扮上的中性取向，以及在老爸的粗暴干预之ใ下不幸夭折的起早恋事件，凡此种影种，皆令这原本谍影幢幢的阴谋事件朝着“俪影双双”的肥皂剧方向急速转型。目前盛传程念慈在台北的藏身地——国安局在阳明山安排的住所，也有媒体为读者细心规划了条“爬阳明山，顺ิ道搜索间谍宝贝程念慈”的短途旅行路线。
台湾媒体说，为了实现有朝日当上女特务这“浪ฐ漫的憧憬ä和理想”，程念慈不惜放弃了爱情。然而圆了间谍梦，却没有了婚姻，现在，连最爱的工作都被曝光，下步要怎么走，这位3๑4๒岁的女情报人员还需要更多的思考。“下步要怎么走，我看这已经不是”间谍宝贝“需要付出”更多的思考的问题了，现成的，她可以投身娱乐事业，拍戏，出书，发片，主ว持节目，顺便在台湾711大规模发售“个人化间谍玩具用品”，再不济，也不妨加入某娱ຉ乐周刊â，去当狗仔队的美女领队。事已至此，完成娱ຉ乐่化转型正如当年的投身谍海ร，不仅已๐不是需要付出更多思考的问题，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已๐经可以完全彻底地不假思索了。
程念慈事发之时，小宝老师碰巧ู正在宝岛云游，前天和他通电话，竟忘了建议他务必前往阳明山游，来趟“上山抓女特务”之旅๓。我相信，唯娱乐่态度和消费行为，才能ม彻底消解小宝老师的少年遗恨。
石头记
数典和数钱，都不可以忘祖。日子过得越好，越是想念祖宗。越是想念祖宗，心里越是焦虑——列祖列ต宗英名尤存，音容却无法宛在。音容之或缺，思念便无所附丽。难得我们孝心片，至少已经让部ຖ份属于成功人士的祖宗以光学或电子形式先显起灵来，而我们对于下列祖先已有了大略๓的印像，例如康熙ກ长得有点像张国立，乾隆有点像张铁ກ林，秦始皇有时候长得像姜ä文，有时候又与陈道明神似。等等。
当然还不够过瘾。身为ฦ炎黄子孙，我们心里想得最凶的，是祖宗的祖宗，即炎帝和黄帝。思念总在分手后开始，问题在于，这二位爷与我们的分别，实在是太久ื太久了。除了道成肉身的身世，辉煌ä的政绩，伟大的发明以及赫赫战功，炎黄之尊容，正史如史记?五帝本纪之类皆语焉不详。如果以野史为本，做出来的拼图多半就是妖怪或者半人半兽。台湾宜兰县的先农坛里的炎帝ຓ塑像，牛首人身，头角峥嵘，面有绿红黑三色。其余圣贤，据张岱夜航船所述：“尧眉八彩。舜目重瞳。文王四||乳|。仓颉้四目。禹耳三漏。”除了吓唬祖先们尚未成年的后代，皆无足观。唯可取并且励志之处，是身高上的优势：“中国之人长丈者，人君则黄帝尧与文王；人臣则吴伍汉巨毋霸，俱十尺自唐以后，人臣长者故少”。
即使信史所做之详尽描述，也会因人而异，不可尽信。史记·孔子世家：“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ำ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未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也就是说，对于河南人的观察结果，做为被观察者，孔子本人只打了五十分。按此标准，历代后人制作的孔夫子造像，神形皆已๐不备了。
尽管在时间和记忆力面前地球人人人平等，但是，架不住我们中国的石头长得就是比外国的石头有灵性。最近，有人在河南发现了座“从外观形象神韵气势仪态上均酷似炎黄二帝ຓ的山峰。”不仅有鼻子有眼，而且“轮廓分明，凝眉蹙目，器宇轩昂，神情威严；北面头像相对高度为145๓8๖米，外形为高束发髻，身披蓑衣，慈眉善目。”河南省旅游局更专门为ฦ此主持召开了场由各路专家参与的论证会。据报导，专家们对此致啧啧称奇，但是我在网上看到的评论，大致是说那两块石头确像两个ฐ成年男性，例如董存瑞和他的战友，关公和周仓，伯夷和叔齐，马克思和恩格斯，等等，就是不像炎帝和黄帝ຓ。偶有人赞同，却也附带指出，根据图片显示“炎黄原来是双胞胎。”
其实，专家们所说的“像”，像的是黄河岸边向阳山上已๐经建起的炎黄二帝高106๔米的花岗岩巨เ型塑像。人不可能ม知道石头的事，大概ฐ是省籍相同之故，长着长着也就慢慢变得有点像了。所以，不管怎么说，说不像和说酷似的，态度上都是认真的，也各有各的道理。尤其是天然的那个，毕竟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要有卖点，有利ำ于观光事业，却又何妨？青埂峰下那ว块顽石，就曾像个ฐ急于出书的文学青年那ว样向空空道人自我推销道：“历来野史，皆蹈辙，莫如我这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别致虽不敢说强似前代书中ณ所有之人，但事迹原委，亦可以消愁破闷，也有几首歪诗熟话，可以喷饭供酒。”
事实上，此类象形石中ณ国各省皆有出产，不独河南。“奶头山”及“望夫石”之类的就不去说他，比较劲爆的，有广东农民潘鸿忠九八九年在乐山大佛外围偶然发现的由á三山连襟而成的的“隐形睡佛。”至于黄山桂林这等观光胜地，横看成岭侧成峰，人模狗样的石头更是数不胜数，特别是漓江沿岸，在导游们的提示下，简直就是座石器时代的动物农庄，六畜兴旺。不过发烧级的玩家，目光绝不限于石头和常见动物。前年，四川人王兴令就曾于幅正常的中国地图里读出了5个ฐ“龙”字。大佑吔，“摊开地图，飞出了条龙”这种翻了天的事，原来并不定发生在酒后，更何况是5条！
没说的，我们就是酷爱这些酷似另样东西的东西。其实近到南欧教堂里时隐时现的圣母显灵，远至火星表面那张亲上光年也亲不完的人脸，人类之游戏通性，乐也。另个ฐ通性是，凡中外切“象形发现”背后的意识形态，无不以幸福吉祥为主旋律，有时虽难以彻底脱离低级趣味，如南斯ั拉夫电影桥里那个ฐ纳粹军官问他的勤务兵：“施密特，你看那座桥像什么เ？”“像屁股，长官！”——但是最低限度，却也小调娱乐่大旨ຈ怡情。旦超越了这个ฐ准则——例如近日在网上吵得甚凶的“上海ร环球金融中心造型酷似日本国徽和日本指挥刀”事，玩过了界，玩昏了头，便谈不上益智，遑论有趣。最后，谨借用澳门赌场入口处告示ิ牌上的那ว句科学箴言，与各位“象形游戏”爱好者共勉：“闲钱来玩耍，保持娱乐性。”
只是娘子作成小人
我的朋友三儿在纽约的时候，与西西里家族中最小的女儿见钟็情，未几谈婚论嫁。忽日，未来的小姨子爱穿紧身低胸ถ装以及迷你短裙之ใ尤物来电，请三儿去看准备中的结婚请柬。三儿进得门来，发现家里只得小姨ถ独处，迎接他的还有无尽幽怨的眼神：“我爱的人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我现在唯想做的，就是在你结婚之前，把我献给你。”她在独自走上楼梯时补充道：“我在卧室里等你，如果你决定了，就上楼来找我。”呆立了分钟，三儿做了他当时唯能做的事：拉开大门，走向他的汽车门外，未来的岳父大人老泪纵横，给三儿个恶狠狠的拥抱：“b，你已经通过了家族的忠诚测试，欢迎你加入古利ำ安尼家族的大家庭！”
许多年以后，三儿酒后再次向我宣布：“我当时真是百感集，无言以对——哥儿们，把套套放在自己的车上，是多么的重要啊！”
当然这是段子。有些人，偏偏就拿段子不当段子，非要把日子过成段子不可，即出于对人性难以抑制的怀疑，买凶谋杀自己的婚姻：据报导，去年年底，成都女青年芸芸因未婚夫宋宁以“加班没空”为由á婉拒了她的次电召，遂于“有点郁闷”之中，忽生“能ม查出他对我爱有多深就好了”之念。当下便向家“爱情侦探社”下了订单，签订了委托协议，提供了未婚夫男友的照片电话住址等资料é，并付了委托调查费10่00元。爱情侦探小青遂按百份百肥皂剧ຕ情节开始她的色诱行动：“跟着他，看见他按电梯了，就跑过去，电å梯里面人不多，故意站在他边上，我手里当时夹着本书。我进去的时候看了他眼，笑下，然后我就转过来，故意拨弄了下自己的长发，那ว本书就很戏剧性地掉在了地上，他帮我捡了，把书递给我，我就狠狠地对他笑了下，然后说了声谢谢。他也微笑了下，小声地说了句不用谢。”
果然，两人稍后便前往酒店开房，入房之后，入港之ใ前，从浴室出来的宋宁发现小青不见了，和小青道不见的，还有他的内衣，只留下封信
庄子曰：“中国之君子，明乎ๆ礼ึ义而陋于知人心”，“爱情侦探社”的功能ม，似乎ๆ正可以弥补“中国之君子”二千五百多年来的那个缺失。“知人心”者，理论上难，技术上却难也不难。与其事久而知之，不如立马以事而试之，忠立判，很难有错杀好人的。就男女关系而言，类似的“爱情侦探”活动其实上无处不在，最常见的成本最低者如：“如果你妈和你老婆我起掉下河，而你只能ม救个ฐ，你要救哪个先？”好在这种道德口试通常只是用之于调情，调情旦ຆ发生在人与他们的命运之ใ间，结果定是制ๆ造出更多的并非如烟的往事。也就是说，假设的道德习题陷他于假仁假义แ，真实的道德考验却陷我们于不仁不义。庄子之ใ后，“明乎ๆ礼义แ而陋于知人心”的状况其实已๐经演变为“既明乎礼ึ义，亦明乎知人心之陋”，愈是明乎礼义แ，便愈发明乎陋于知人心之ใ耻，于是知耻近乎ๆ勇，中国之君子不但热衷于充当道德考试的评判，还兼任出题人及监考人。不管算不算“职务行为”，满腔热忱，令人想起鲁迅笔下围观行刑的群众。
“知人心”的结果，是以其人之ใ心而将其人树立为ฦ道德标高或宣判为道德人渣；另，是根据对“人心”的认知来制ๆ定游戏规则。其实，所谓制ๆ度，所谓文明，无非尽最大的人事来减少接受道德考试的机会。时世造英雄，时世也造小人。就产量而言，占据压倒性多数的显然始终是后者。我能想到最大的善事，就是尽切可能来避免这种“时世”的出现。假使不能认定为这就是尘世间最大的善，至少也不是人为地制造出更多的考验，更多的“时世”。与其把套套放在车上，不如把丑话说在前头；与其为“先救谁”而抓狂，不如认真研究下怎样才能将老妈老婆同时掉到水里的风险降至最低的技术问题。如果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在所难免，那也只能是天的意愿，人事的边界和人心的边界也许同样有限。人能尽的最有诚意最本份的人事，就是不能ม担保人人都是佳人，最低限度也要让我们个ฐ个ฐ都作不成贼。
在前述“爱情侦探”故事的结尾，小青于完成任务后给苦主留了封信准确地说，是纸公文：“请你原谅我的职务行为ฦ欺骗了你。我是爱情侦探回到你的恋人身边吧！你们已经相恋了3๑年，而且元旦就将结婚。”最后这句，让我想起另出古代肥皂剧ຕ里的对白，当时“西门庆便去那妇人绣花鞋儿上捏把。那妇人便笑将起来，说道：‘官人，休要啰嗦！你真个要勾搭我？’西门庆便跪下道：‘只是娘子作成小人！’”西门所为虽不完全系职务行为，但古人之ใ将滛，其言也善，浑不似今人办事，全无古之ใ人风，如“爱情侦探”者，丑话都留แ在后头，也就是说，西门所言甚是明白：如果“作成小人”事在必行，事前也应向当事人表示种礼节性的道德歉意，打过招呼之ใ后，再行“脱衣解带，无所不至”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