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墨镜的旅客显得有些慌乱，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张身份证。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或有效证件。”
太阳终于跑到前头去了，对着阳光走，更不好受。马赛早已忘记数数，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又出现了幻觉。这不是海市蜃楼，先是看见城市，看见绿洲，看见水流，完了又看见人，有爷爷父母白晓莎，还有李青，他们像是夹道欢迎，李青给他递来瓶水，他拼命伸手去接，脚踩空，像木材样翻滚下个ฐ沙丘。
太阳又追上来了，马赛仰头向天，双手捂着下身，很痛苦地嘶喊。两脚๐间，几滴水珠落到เ沙子上，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躬下腰，双掌紧合，像害怕手里捧的东西漏掉，干裂的嘴唇埋入掌中，拼命舔吸每个手指。路上，数不清吃了多少次小便，只出不进，小便次比次少，每滴都十分宝贵。
李东阳叹息：“这是次全方位的恐怖事件，炸大桥，炸宾馆，炸天然气管道，刺๐杀领ๆ导干部，刺杀宗教人士。结论不好下啊！也可以说，下结论为时尚早。每次想起我都惊出身冷汗，我现在最想证明我是错的。”
“嗯，这个买买提不简单啊！结论呢？”向明心里已有了个轮廓。
马赛制服了头个ฐ人，看见亚里吃紧ู，跑了过来，脚将压在亚里身上的人踢翻，检起掉地下的手拷，踩住那人后颈่将他反手拷上。
那人系好裤ไ带，冷不丁反手拳把走到身后的亚里打倒在地，抬腿就跑。倒地的亚里情急之下伸出只脚把那人绊倒，两ä人相互撕打，扭成团，那人身高体壮三两ä下便大占上风，亚里很快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你他妈你哪来这么多身份证？名字还不样，是假的吧？”巴提力克打开钱包看了眼，“钱还不少，肯定是我们给的，没收了。”
吐尔洪急忙收声，挪屁股远离巴提力克，刚才阵折腾，口袋里的东西掉出不少，正要往回拣，巴๒提力克咦了声，将他的手打回去，顺手拣起几张身份证，还有只饱满的钱包。
“是，是，我这张脸要不要没关系了，您得给我留个ฐ屁股。”司马义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心里却想：这里要是没人，看老子不把你活活掐死。上次被牙生蒙头塞进车，他依旧耿耿于怀。
凯日笑：“那我可要真打你了，不过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要不你太丢脸。”
基地步入正轨，海ร达尔开始舞弄那部海ร事电话。在此之前，他有意让自己消เ失，连哈桑司马义แ也找不到他。这会，他叮嘱司马义，密切注意阿布杜拉的动向和哈桑的指示，又与躲在北疆的塔西取得了联系，开始策划下个步骤。他频繁离开基地，经常往返于和库县和万喀村之间，这要冒很大的风险。其实，他完全可以放下基地不管。巴提力克和以艾尔为首的四个教官，并不心齐，相互牵制，不用担心失控。但他没有这么เ做，在万喀村，他有件心事。
基地生活最可怕的是枯燥，以前在境外哈桑的基地也是最大的敌人，但那时为了学本领，咬咬牙顶ะ了过来，如今在自己的基地里，感觉不样了。训练交给喜欢当军官的巴提力克，从国外回来的四个人成了教官，大凡小事用不着去过问。每天带领大家按时做五次“乃玛子”，顺ิ便背颂几段滚瓜烂熟的古兰经圣训经，或者讲讲维族人对汉人的仇恨，讲讲在国外参加圣战的经历，以及去麦加朝圣的见闻。从精神上控制，比任何誓言效忠都管用。这是借鉴哈桑的手法，海达尔要把自己塑造成个精神领袖。塔里甫们在未成年时，就接受了买买提极端宗教的熏陶，丑化汉人的洗脑，稍加点拨，便死心塌地。两ä个多月后，虽然没有人宣布，但谁都知道海达尔是这个基地的“埃米尔”。
几辆轿车的门打开了，首先下车的是赵副书记，跟着其它车上也下来四五个男女。赵副书记快步走到辆轿车前，迎下位白发人。
送走向明，回来的踏上，李东阳心里郁闷，少言寡语。亚里也不敢逗他说话，进到公安大院，看见办公楼前的停车场有几辆轿车，这才嚷嚷：“哇，哇，局长，恐怕又有大领导来了，不要我当司机了吧？”
“这些地下组织帮派，只要通了个ฐ，等于全通了。走着瞧吧，我不会看错人。”
“当然是外面来的多。”
程万里不以为然道：“唉，这个案子最简单不过，他在电话里说，阿迪力没死，他找到人了，案子等于不攻自破，都是谣言闹的，分裂组织趁机捣乱。哦，局长，怎么เ样？把多里昆调给我用吧？”
“真的破了吗？空口无凭，我回去要看详细报告。”李东阳似乎不相信。
“几天？”
多里昆面无表情地答道：“找到阿迪力。”
杨所长叹息蹲下说：“是有点线索ิ，昨晚上差点逮住他，这小子就在我们老城里，我们的人手不足，所以赶紧找你们来。”
刘保山也蹲下：“这小子真会挑地方，躲在老城里，我们是有点儿麻烦。”杨所长道：“是啊，程队长刘队长，老城里太复杂，居民全部是维族群众，他们对这些分裂分子害怕啊，我不敢说会协助分裂分子，可要说帮助我们，也不容易。昨天，接到个举ะ报，知道我们没抓住牙生，今天再也没人愿意开口了。”
程万里不以为然的说：“只要工作做到拉，群众还是站在乐่意帮助我们的，上次刺杀伊明阿吉的凶手，就是老城群众自发包围，最后给抓住的。我就不明白，你们是管老城这片的，牙生藏匿在你们眼皮底下，你们居然拿他没办法？”
杨所长低下头，脸色十分难看，刘ถ保山连忙打圆场：“老杨他们也正在发动群众，估计过不了多久会有效果的，除非牙生那小子离开老城了。哦，程头，我们也该回去了，你出来太久了。”
程万里还想说什么，想起刘ถ丽个人在医院，没说出口，转头要上车。
“等等，程队长。”杨所长拦住去路，拿出只信封塞给程万里，“这是我们所里弟兄们的点心意。”
程万里脸色大变，历声道：“你什么意思？以为我是来打秋风的呀？”
刘保山也脸愕然，不知如何是好。
杨所长笑道：“你怎么误会成那个？程队长，是这样，弟兄们看了电视，大家自发组织的点捐款，小意思，也帮不上多大忙，略๓表寸心。”
“喂，你等等，你们看什么电å视？怎么เ越说我越不明白？”程万里更是摸不着头脑。
杨所长奇怪地望程万里，刘保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解释道：“程头，前几天的电视有嫂子的专题报导，大概ฐ弟兄们看过以后，想帮点忙。”
“对对对！程队长，今天的报纸也登出来了，看样子，你最近确实是太忙”杨所长从屁股兜里取出份报纸。
程万里抢过报纸扫了几眼，推掉信封：“这这我我唉！杨所长，这个你收回去，还给弟兄们。我程万里谢谢大伙了！”
刘保山在旁劝说：“程头，收下吧，嫂子做手术的费用没落实呢，局里面工会也在张罗捐款。”
程万里吼叫道：“别ี说了！这是我的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说完跳上越野车，狠狠关上车门。
有个问题多里昆直想不明白，吐尔洪不过是个鸡鸣狗盗的小混混，与分裂ฐ组织没有半点渊源，跟海达尔也非亲非故。而就在沙漠基地将被围剿的紧ู急时刻，海ร达尔居然把他带在身边起逃跑。这绝不会是吐尔洪提供了炸药，海达尔感恩戴德。照常理，吐尔洪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他肯定有活下去的价值。为了解答这个疑问，多里昆没少费功夫，家里从县城搬进市里后，他都没上过老婆的炕。好在功夫从来不负有心人，他不但找到了答案，还取得了吐尔洪家人的信任。吐尔洪给家里打第个电话，他马上得到เ通知。
这时候，穿着整齐的多里昆从的士走下，来到和库县城家装饰讲究的打字复印店。
“谁是老板？”多里昆进了门谁也不看，派头十足地发问。
个ฐ穿西装的人笑脸相迎：“我就是，老板想要点什么，里边请。”
跟随老板进了个办公室模样的房间，多里昆嘴上的烟凑近老板打燃的火机说：“听朋友介绍，你这里什么印刷原料都能ม搞到，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板得意地说：“不是我吹牛，乌市有的，我这里都有，乌ไ市没有的，我这里可能也有。”多里昆道：“是吗？我想要批做证件的原料，你有没有？”
“这个嘛嘿嘿！”老板上下打量多里昆，“老板，我多嘴问句，你是哪位朋友介绍来的？”
“吐尔洪。”多里昆盯着老板的眼睛。
老板摇头说：“没听说过这个ฐ名字，老顾ุ客我全认识，定是搞错了，对不起，我帮不上忙。”说完行礼ึ要送客。多里昆没动，从衣服里拿出张相片说：“果然找对地方แ了，可能ม我朋友不敢跟你说真名，看人你就知道了。”，
老板看了相片，又换成笑脸：“哦，原来是他，嗯，前几天他还来过。”
“这么เ说你能搞到了？”多里昆不动声色地收起相片。
“当然，不过最近查得紧，价钱也比原来高点。”
“你这儿品种齐吗？”
老板眉飞色舞地介绍：“差不多全了，身份证的毕业证的驾驶证的出国护照的，都有。质量我绝对保证。不信你问你朋友，他从来不跟我讲价钱的。嘿嘿，你要是想马上看货，先交点定金，这是规矩。”
多里昆把烟斜叼在口中ณ，亮出证件说：“这是我的定金。”老板看过证件脸色像是要哭，腿打着弯，双手高举像要抵挡什么：“啊，啊，同志领导大哥我我我错了，生意不好做，我是时糊涂，你你放过我次吧？我我以后再也不敢卖这种东西了，我向真主保证，我”
“给我闭嘴！”多里昆在桌上拍了掌，老板身上阵颤抖，“老子才不管你卖什么，自有其他部门的人收拾你，我告诉你，吐尔洪是分裂组织的成员，你卖给他违法的东西，就是协助分裂ฐ组织，哼，你说怎么办？”
老板面无血色，差点跪下：“吐尔洪？啊，他不是你朋友吗？啊，不，这种人怎么能ม是大哥你的朋友。大哥你饶我回，我我不知道他是分裂ฐ组织的呀，大哥，我真的不知道！”
多里昆拉了把椅子坐下：“只要你老实交待，配合我们调查，将功赎罪，可以不追究你这方面的责任，要不然，法律是无情的，谁也救不了你！”
“我我配合，我定交待。”老板屁股跌坐到地下，脸上的冷汗涔๒涔而下。
“那好，先说说吐尔洪几时来过，跟谁在起，买了什么东西？”多里昆拿出笔记本。
关于刘ถ丽的报导电视播出后，引起的关注天比天热切。南疆本地的媒体也加入了这个行列ต，捐款的人越来越多，刘丽ษ的病房再次热闹起来。面对这种情况，程万里束手无策，干脆采取惹不起就躲的办法，叫来姐姐和弟媳照顾刘ถ丽，也不管刘ถ丽跟这两人话不投机，自己离开医院。
多里昆是否能打开突破口，对牙生的追捕进行得怎么เ样了，海达尔又有什么动静？是程万里最关心的事。可刘保山担心被李东阳批评，没敢详细地向他反映，每次他打电话询问，都是说句留แ两句，搞得他心痒难耐。离开医院，直接往局里跑。
办公大楼里，上下楼的警察看见程万里站住转头，纷纷跟他打招呼。
“程队长，嫂子好点了吗？”
“我们明天去看望嫂子。”
“老陈，有事用得着说声。”
对这种问候程万里很不习惯，像是不高兴地朝各人点头致谢。刚走上几级台阶，身后又有人叫：“程队长，你等等！”
后勤的女警小胡跑近说：“程队长，这是全局给嫂子的捐款，我准备下午送去给你的，你来了正好。共是”
程万里粗暴地打断ษ：“我不要！全部ຖ还给大家，我程万里就是老婆瞎了，也不要大家分钱！”看见小胡被吓得后退，口气才缓和下来：“对不起，小胡，我真的不能ม要大家的钱。”说完像逃样跑上楼梯。很长时间没上班了，他打算先进自己的办公室看看。拿出钥匙打开门，里面的情景看得他惊呆了。努尔坐在他的位置上，双脚๐搭上办公桌，得意地向他大吐烟圈，坐在沙发上的林建北也冲着他笑。
“你怎么在这里？”程万里非常奇怪。
努尔大言不惭地说：“这是我的办公室，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程万里冷冷地说：“你大老远从北疆跑来，就为了跟我开这种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努尔脸严肃，“我现在是公安厅反恐指挥中心的特派员，鉴于南疆ຆ恐怖活动猖獗，而你老兄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个烂摊子由我接管了。至于你今后的工作嘛，你在电视上形象不错，安心搞宣传吧，这也是反恐斗争的重要工ื作。”
程万里目瞪口呆，面如死灰，半响才出声：“好，好，我这就找李局长辞职，可以吗？特派员同志？”拔腿往门外，努尔哈哈大笑。
林建北急忙堵住门：“喂，喂，程队长，你别听努尔胡说八道，我们只不过在这里等保山和小马。”程万里痛苦地望向天花板：“唉，努尔说得对，我何必占着毛坑不拉屎，这个办公室早就不该是我的了。”说完要推开林建北。
努尔离开座位，嘻皮笑脸地攀程万里的肩说：“哎，老陈，好久不见，特意想惹你吵几句的，怎么发起脾气了？啊，啊，我刚才玩笑过头了，就当我的嘴和我的脚样臭好了。”
程万里正色道：“请你放手！”努尔还是脸坏笑：“我偏不放。”嘴上这么说，手已抽开。
这时，门开了，刘保山满头大汗走进说：“哟，程头，你在这里，害我到เ处找。妈的，开那架老吉普，热得要死。”把车钥匙扔到桌面，走到เ饮水机前倒了杯水喝。
程万里道：“你的越野车，是不是已经贡献给这两位厅里来的特派员了？”
刘保山喝完杯水：“什么特派员？哦，你说努尔和老林呀？特派员，真好听，哈哈，越野车马赛开去和库了，多里昆叫他去帮手。”说完又转身去倒水。
努尔悄悄拿起桌上的钥๓匙，向林建北打个ฐ眼色，两人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