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展昭递给他杯水。
怪道睡得如此香甜,原来是他。
白玉堂下意识就要推她,却在听到她的哭腔时住了手,改为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少女泪眼盈盈地看着他,忽然上前抱住他的腰,臻首靠在心上人宽阔厚实的胸膛上,从有力的心跳中ณ汲取着力量。
“那不是蜀中唐门的二少主唐秋生吗?怎么和白玉堂杠上了?”
白玉堂还未答话,周遭的人已经议论开了——
“四弟休得胡言,姑娘家的清白怎能随意玩笑!”耳朵却红了大半。
“大哥好眼光,闵姑娘长得好看不说,多年江湖行医,行事说话颇有咱江湖儿女的风范,这要是娶回家去,啧啧。”
“猫儿,快趴下!”
展昭虚弱地“喵”了声,悠悠醒转。
身材魁梧那人四下看看,低声道:“老四,你不是说那少年定会来吗?那人真如你所说的武艺高强?”
西门正有两人在交谈,其中ณ个便是他日间所见的粉衫客,另个ฐ人与他年龄相仿,但身材魁梧,就着赵府明亮的火光,可以看出这人相貌堂堂,尤其是在粉衫客病夫似的形容衬托下,更是倍显英武非凡。
师祖劝道:“个也是带,两ä个也是带,块带上吧。记得写信回来,报个平安。”
猫儿闻言,时哭得更狠了,谁知两ä眼翻,竟晕厥过去,玉堂见状心疼如绞。
小娃娃爬得极快,已๐经到了门槛处,白玉堂忙上前去抱,娃娃竟也不理,害怕地呜呜出声,转身向屋角爬去。玉堂伸手又抓,刚抓住他右腿,娃娃使劲蹬,力道极大,正踹在白玉堂小腿上,个没稳住,“砰”的声俯身倒下,摔得结实。
白玉堂大怒,使劲推了季高把,老道重伤后体虚无力,竟站不住身形,摇摆两下撞向身后圆桌,时桌翻椅倒,四脚朝天,金星直冒,哼哼唧唧爬不起身。
微风卷起纱衫,白衣人抱臂望着江面,举目,八月时节,秋意渐生,日间虽还热气难耐,早晚时分已有凉意。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闵秀秀顺着木栈道来到เ白衣人身侧,未语先笑:“咱们老五也有伤秋悲风之时。却不知,这‘眼前人’是谁?”
“大嫂,你怎么过来了,小心脚下,身子当紧。”
“不当紧。你的腕伤可还好?为了这把剑,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白玉堂揉揉右手腕,那次骨折终究是对剑术造成了影响,腕骨愈合后的力度和巧劲都有所下降,这对江湖人而言是极其致命的,但是,不悔。
“老五,你跟嫂子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对展昭有意?”
“大嫂,你说的什么,两个大男ç人”
闵秀秀打断:“别ี说你不知道男人和男人那档子事。”
白玉堂叹气:“我若不知道倒也罢了”
闵秀秀聪慧异常,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并非不明了自己的心意:“你既明白,为何还装糊涂?”
白玉堂目视凌波翠陌,连棹横塘,重来万感:“我常自诩‘风流天下’,也是少年轻狂。江湖闯荡时也曾有过心仪的女子,只是诸般相处,终究不合脾ຆ性。那时,我总敢言爱,纵使被拒,也依然是‘我人’的潇洒。可是,如今心头所重,是他”
后面的话,他没说,闵秀秀却明白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爱意早就疯长得失了控制ๆ——
不是我迟钝,只是怕坦言之后,失了这份自然。
不是没有勇气,只是勇气在你面前,丢盔卸甲。
为你隐藏心意,只是怕你为难。
因为太过重视,所以太过认真,也因此更加胆怯失去
闵秀秀忽然笑了。
白玉堂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笑得欢快。
“老五啊,你与小昭之间,抛却情爱,难道情分就如此薄弱?你怕他拒绝,宁肯糊涂而过,照我看来终究不成。有些事,你未必不明白,只是不敢去探个ฐ究竟罢了。倘若当年我与你大哥因为ฦ害怕面对死亡而放手,我们如何能有今日局面?来日方แ长,抵不过流年似水,他年重逢,人面桃花在否?”
白玉堂细细咀嚼着她的话,心头忽如白光乍ๅ现,照的内心通透明亮,唇角含笑,转身即走。
闵秀秀大声道:“他在马厩。”
白玉堂回身:“大嫂,你不反对?”
“情爱之事,无关他人。更何况,又不是没见过。”
白玉堂暗叹,忆起少年时赵钰与惜怜之事,暗想,有这事垫底,想必哥哥们不会过于反对脚下早ຉ已如飞,直奔马厩。
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目的地,正要转过影壁,忽然听见展昭声长叹,心下紧,不由á住了脚。偷偷看去,展昭正抚摸着匹精神的宝马,跟蒋平说话。
蒋平摇着万年不离手的羽扇,眼珠子直转:“你说这马是你特意向皇帝老儿求的?这可是万里挑的好马!”
“只是觉得这匹马很衬玉堂。”
“展昭,四哥问你,你缘何还不成亲?想必在京中与你提亲之人颇多吧,王爷的千金将军的女儿,随便挑个,于仕途有利ำ,更得美眷,岂不两妙?”
展昭侧脸微笑:“四哥玩笑,你知道展昭从来要的不是这个ฐ。至于美眷,我早ຉ已心有所属,可惜有缘无分,这么过着也挺好。”
白玉堂心脏砰砰直跳,险些让他以为,那ว两人也听得见。
“哦?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幸运?”
展昭不答他,只是闭上眼,再睁眼时,乌黑的眼珠变成了妖蓝色:“四哥,我是妖怪。”
“这谁在乎?”
展昭收回妖力,黑眸湛湛:“我终究与人不同。四哥,我虽不知道妖怪与人相恋有何禁忌,却知道,妖会不自觉地吸食爱人精气,这不是我能控制的,长此以往,生命必将枯竭”垂眸,“我决不允许他受到伤害!”
“难不成你就准备这么孤独终老?”
“怎会。”展昭浅笑,蒋平话里话外的意思他都明白,“就这么过辈子未尝不好。我得到เ的太多了,很幸福。”不能ม以爱携手,还有亲情维系,知己兄弟,未尝不可
原来,你思虑的更多,此情如何来偿?
白玉堂缓缓走出影壁,眼里只剩下人。
展昭默默看他走近,任那ว人执了自己的手,粲然笑:“带你去个地方。”
蒋平叹了口气,目视二人携手离去,心知他二人之情世俗不容,将来怕是波折不断,只是,携手共进,坦然以对,未尝不能美满。
皎洁的月光倾洒于万顷芦苇之上,雪白芦花仿佛披上了层银霜。初秋夜间的露水泠泠地洒将下来,洗尽日间热气,打湿了临ภ风而立的锦衣蓝裳๙。缥缈雾霭间,江畔流水似流年
雾气和湿露并袭的潮湿,打不散二人心底的火热。白玉堂和展昭十指紧扣,并肩立于芦苇花荡间,风拂面颊,柔化了情思。
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明月缓步当空。
“快八月十五了,咱俩都多久没起过过这个日子了?”
展昭闭眸,轻轻道:“十年。”
“十年啊,不过弹指瞬,人生在世有几个十年可过逝去的无可挽回,也不必挂怀,我只希望——”白玉堂转眸认真望着眼前人,月色朦胧,缱绻了眉眼,眸底的执着却清楚地滚烫着他的心,“展昭,今后陪我共看月,可好?”
展昭垂眸,内心的顾虑在被那人勘破之后,糊涂已然装不下去。不是心里没有期盼,不是不知道这份情路坎坷,外人的目光我可以不在乎ๆ,心里却难以说服自己不伤害于你。
抬起眼时,把那人的忐忑收在眼底,交握的双手汗意涔涔๒,原来你与我样在害怕
相忘江湖不是最后的路,共赏婵娟才是心头所愿!
——眸光变得清明,春风尽化柔丝。他笑着道:“好。”
顾虑仍在,前路未知,人世浩é渺,你我不过沧海ร粟,此刻与你相携,仿佛切都不再重要。
以为害怕你受伤害,以为害怕被拒绝,以为害怕会失去原来,最害怕的是错过!
——明月姮娥,红尘无尽,乘风好去回,谁做了谁人生的过客?
——沧海云烟,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谁又是谁的非君莫属?
清晨,雪影居。
展昭使劲眨了会儿眼,才真正清醒过来,纳闷怎么เ会梦见被压在五指山下,又不是孙猴子托生。低头看,顿ู时明了——
白玉堂四肢极富艺术性地纠缠着自家身子,健臂长腿全围拢在他身上,怪不得浑身酸疼。伸手推推耗子的脑袋,不动,呼吸依然绵长。
展昭眼珠转,伸指掐上了老鼠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