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弦琴作者：凝心
无弦琴序言
“文学是需要献身的”
袁仁阳
我是从来不曾替人作序的，尽管邀我作序的人也还有那么些子。
可是，当固陋的坚守遭遇火热的情绪时，就如同荒漠中的饥饿者，冰冷的银元也许于他无趣，张油饼却贵为ฦ黄金，哪怕是画上的油饼，也能激起生命的潜能与脚步的坚实。因此，这次例外。
我是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替人作序的。虽说学了辈子语文教了辈子语文，可我的水平也就是在语文上，有语而无文，只能做些高考题，讲点高考应试作文，与作品相去甚远，哪敢在人家的大作上涂ิ鸦呢？
记得第次邀我作序的是个地方上的青年诗人，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天，个小伙子大早就来到我住的宿舍楼下扯破喉咙地喊：“袁校长！袁校长！”那声音划破了清晨的宁谧。我住六楼，刚ธ起床洗漱，怕喊声打碎邻๑里的美梦，就伸出头问：“小伙子，你找哪个呀？”他说找袁校长。我说我们这栋楼没有姓袁的校长呀。他没理我，继续喊他的袁校长。我说你声音小点，莫影响人家睡觉，你那ว袁校长叫哪样名字你跟我讲，我帮你问。他说袁仁阳校长就住在你们这栋楼你都不知道，你也真是。我说袁仁阳不是校长，快别大喊大叫了，免得别人以为我袁仁阳要篡校长的位子哩。他说你就是袁校长呀？我说我是袁仁阳，不是校长。他冲上六楼敲门，我当然得把他让进家里。他说他是我以前在农村中学当校长时的那个学校的个学生，还说读了在那个ฐ学校里能读到เ的凡是我的作品下水作文，说他受到我的影响很大，说他写了部关于成长的诗集，说他访了好久才找到เ我，今天终于认识了我。他还说要我为他的诗集作序。他讲了大堆，我突然想起钱钟书的句话，就说，你吃了母鸡下的蛋觉得味道不错，难道非得去认识这只母鸡吗？你认识了这只母鸡难道还得亲眼看着母鸡下个ฐ蛋在你手里吗？
后来，也就少有人叫我作序了。
凝心的第三部作品要出了，要我写几句。她的前几部作品我都细细地读了，这个ฐ作品当然也不例外，就忽地生出要说点什么的想法来。
最初听说凝心，她还是学生，是我老同学陈平的学生。陈平老是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说有个叫凝心的学生写了篇好长的文章给他看，蛮有味道的，要我有时间也看看。那时没在意，也没有时间去在意别人的学生的习作。后来陈平又说起，这个学生常在报上发豆腐块，要我找时间留意，我还是没找到时间来留意。再后来，陈平告诉我，他那个学生读大学去了。再再后来，陈平告诉我，他那个学生大学毕业后回到了天柱，后来进了二中ณ和他成了同事。不久，陈平又告诉我，他那个学生想到เ天柱民中来发展。
十年前的幕，至今还历历在目。
那ว是秋后的个下午，我在天柱民中老工字楼ä的办公室里做高考模拟题。位披着长发的女青年来到办公室，向我自荐她想调进天柱民中的理由，语气中充满着自信，没有客套的谦虚，这位女青年就是天柱二中的英语教师凝心。
天柱民中的校刊凤山因有竹二凝心等青年作家而创น刊，再加有语文教研组的杨武平龙怀安龙传宁莫天秀等文学爱好者而鼎盛。作为ฦ组织者的我，当时大有欲重温凤山书院之旧梦，重振民中文科优势之雄风。但过后不久，我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多想有所作为的民中，来到了凯里中。此后，竹二因纸上江湖的“名气”来到州振华民中；凝心武平和我又成了同事；怀安觉得花溪是文人游梦的好地方，所以和他师傅胡庭炎同在清华中ณ学为学生解惑。
话说凝心，忠于职守，爱岗敬业。有人道：给猴棵树，给虎座山，意为要有用武之ใ地。凝心在她的三尺讲台上，尽情发挥，游刃有余；八小时之ใ外，坚守清贫，激扬文字，常有作品问世，被誉为校园的美女作家。我借用俞敏洪的几句话来写凝心：个女性光漂亮是不够的，还需要拥有点艺术气质，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优雅。漂亮只能吸引男人时的眼光，优雅则能赢得男人长久的倾慕。薛宝钗ู和林黛玉的区别不是外表上的，是世俗气和艺术气的区别。凝心正是有这种艺术气和优雅气的女青年。
凝心是在我的视线之外成长起来的青年作家。
陈平当年给我讲的那个蛮有味道的好长的学生习作至今还放在书架上没来得及看，再后来这个学生发在报刊上的豆腐块我也收集了好多，也没来得及留แ意。因为我认为，在物质至上的时代，文学之于女性只是年轻时候的梦而已，再甜蜜也有醒来的时候，醒了也就物质了现实了，而文学是需要献身的。
凝心也是在我的视线之内成长起来的青年作家。
个精神匮乏的群体，是需要画饼来充饥的。假使我们在丰足的物质世界里，盯着明晃晃的银钱，连同精神饥饿都没有知觉的话；假使我们在富有的丰衣足食里，看着油汪汪的鸡腿，连同画上的油饼也当做银元的话；假使我们在魂灵的荒漠旷野中ณ，审视贪婪的欲望麻木的躯体，连同画饼的人也找不着的话，那么，我们的群体是可悲的，我们的生命是苍白的，我们的时代是荒芜的。凝心似乎就是站在这个视角上，用她的语言说出了我们的心声。不管是当年的学生习作，报上的豆腐小块，还是案头的几部长篇大作，都时不时地流露出了这样的心声。也不管是稚嫩心灵的灵魂游走，还是情感纠葛中ณ的苦痛呻吟，也都要不要地表达了这样真切的呐喊。
确实，我和太多的我们生活在这个丰厚物质的荒漠旷野中，太多地失去了心中的画ฑ饼。者因为我们心中ณ无饥，再者因为我们蔑视画饼。个没有精神渴求的生命是行尸走肉，个丧失文化精神的民族是粗鄙愚昧的民族。而文学正是消解我们精神渴求，唤醒我们文化精神的药剂。凝心也正试着用自己้的灵魂去抚摸那个渴求的生命。她在作品中表现出的对人物的情绪，对作品所用心的程度，很是感染人，我们没有理由不为ฦ她加油鼓劲叫好。
写下上面的文字，则自省，也权当作序吧。
作者题外话：袁仁阳：贵州省凯里市第中学语文教师，副校长，省级骨干教师，学科带头人。以自己的教学管理才华和人格魅力，给无数的莘莘学子树立了榜样。
第章来到เ忆园01
深秋的天格外清爽，碧空如洗。
洁白的云彩在空中飘呀飘，像七仙女编织的绸缎，点缀在湛蓝的天幕上，那么缥缈浪漫美丽，让人遐想联翩。阳光暖暖地透过云层，洒得大地片金黄。
我坐在从绿荫开往忆园的列车上，懒懒地靠着车窗。望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峦，近处黄澄澄的稻田，以及铁路旁不断ษ飞逝的白桦树，脑子里片混沌。大学生涯毕业分配欢笑眼泪切的切，如今都远去了，不复存在。而我，也得安安心心，到忆园市做名平平凡凡的人民教师。
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教师。
从小，我的理想是当名记者或作家。白天背着摄影机带着证件全世界ศ地疯跑；夜阑人静时，个ฐ人呆在书房里酝酿那些绚烂多彩的文学梦。过平淡而朴实的日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便是我生中最大的愿望。
可命运这东西偏偏不尽人意！
毕业分配的场变故，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เ回事。
大外语系毕业的我，以口流利的英语口语手漂亮娴雅的文笔以及自己在大校园里创办主ว编的份有较高质量和声誉的校刊芳草地而赢得了市晚报社总编的赏识。我本来可以圆了自己的记者和作家梦的。
可糊里糊涂，我的毕业档案却莫名其妙地被提到เ了忆园市，我也被忆园市教育局分到了忆园的品牌学校——省级示范高中——忆园中，从事了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的职业。
对这场莫名其妙的变故，我想不通，也流过泪。然母亲拥着我，温柔而深情地说：“孩子，缘分是天注定的，冥冥之ใ中，上苍早就安排好了切，这是我们无法预测和改变的。既然这是上天的意思，就让我们愉快地接受吧！”
我不能理解母亲的话，也无法弄得明白，我只是痛苦地沉浸在郁๗闷无比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凑巧的是，在忆园，父母亲有个至交——“忆园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程明伦。程先生夫妇和父母亲是大学同级而不同系的校友，他们四人在大学校园里曾盟誓“桃园结义”，成了众所周知的“铁杆哥们”。
得知我被分在忆园中后，程先生夫妇非常高兴，他们专程从忆园赶到我的家乡——绿荫县来看望我们，强烈要求我住到他们程家去。
虽然我不喜欢“寄人篱下”，可程先生夫妇的“盛情”让我们全家人无法拒绝。程太太甚至列举了数条要我住到他们家去的理由：“忆园中住房向来紧张，新分去的老师肯定是没有房子住的。菲菲个女孩儿家，个ฐ人在外面租房多不方便。而且外面的住房条件也差，忆园的治安秩序也不是很好她人生地不熟ງ的，个人飘荡在外，我们做伯父伯母的怎么放心得下？何况以我们两家的交情，菲菲说什么也不能住到เ外面去呀！这让我们做伯父伯母的心里怎么เ过意得去？”
母亲在程太太的“游说”下，对我的安危以及独立自主的能力开始越来越不放心。
父亲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看得出来，对于程太太的建议，他也并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意思。
就这样，在程先生夫妇的强烈要求和父母亲的牵挂和担心中，我不得不“委曲求全”，答应暂时住到程家去。
我想，等自己工ื作稳定了，环境熟悉了，找到合适的租住地以后再搬出程家。人毕竟是要独立自主的，我不可能辈子依赖家人和朋友。可独立自主也是需要时间和过程的呀，现在我对忆园不熟悉，或许先到程家熟悉下环境也是个不错的主ว意。
我们桑程两ä家人的感情直很好，程先生夫妇几乎每年都要到绿荫来看望我们，每次来都会给我和雨薇买好多好多的礼物。只是他们有个ฐ宝贝儿子程俞松却是我的“死对头”。
第章来到忆园02๐
小时候，程俞松也常跟他的父母亲来我们家做客。我们俩起玩泥巴捡石子捉蜻蜓做游戏玩得不亦乐่乎。那ว段难忘的日子，至今还萦绕在记忆的深处，成为永恒的回忆。
不过程俞松非常霸气，也常常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和我闹别扭，还常常“欺负”我。
记得有年春天，程俞松和父母亲到绿荫来看望我们。我们俩便和弄堂里的大伙毛伢子到黄花地里捉蜜蜂。程俞松捉蜜蜂的技术是流的！捉到后，便用个ฐ透明的玻璃瓶装起来。等捉到满满的瓶，他便会趾高气扬地拿到我的面
前炫耀。直到我跟在他屁股后面眼睛都羡慕肿，他才会极不情愿地拿给我玩小会儿。
而我呢，则是个笨手笨脚的毛丫头，常常闯祸。
记得那次，程俞松好不容易才同意把自己捉到เ的满满瓶小蜜蜂拿给我玩，而我却因为ฦ得意忘形，在院子里奔跑的时候摔了跤，结果，玻璃瓶摔得粉碎，他捉的蜜蜂瞬间便四处逃散开来，消เ失得无影无踪
为ฦ这事，他整整天不理我，直到我拿出自己้所有的零花钱，跑遍了整个绿荫县城，给他买了个装有薰衣草的新玻璃瓶后，他才和我重归于好。
程俞松是个非常具有感召力的男孩子，弄堂里的小伙伴们都很喜欢他，个个都围着他转，俨然是他的“小跟班”。那个时候，我对他是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还外加点点崇拜。
程俞松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大我几个小时，或许我们俩命中注定该是冤家。
记得我们最后次见面，是8岁那ว年冬天。那时，雨薇刚好满3岁生日，程先生夫妇特意从忆园赶来庆贺。
天下着鹅毛大雪，吃过生日蛋糕之后，程俞松和我便跑到院子里堆雪人。结果，雪人没堆成，却发生了“超级世界大雪战”。当然，最后，战争以程俞松的得意洋洋和我的嚎啕大哭宣告结束。
离开绿荫的那天，我气鼓鼓地瞪着他，气恨恨地说：“以后不要你到เ我们家来了！”
“不来就不来，”他吐吐舌，扮着鬼脸：“我才不想来呢，哭赖包！”
程先生夫妇和父母亲都笑了起来，而程俞松呢，则嬉笑着在我的怒火中烧中扮着鬼脸副十足欠扁的模样。
“真是对小冤家！”程太太爱怜地说。
之后，程俞松果真没再来过我们家，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就这样，像断了线的风筝，被静静地遗忘在风雨里。
直到9๗年后的夏天，也就是我考上大外语系那年，他和父母亲倒是来了我们家次。遗憾的是那时我刚好到大面试去了，没有见着他。
如今，我们都大了，也不知他长的什么样？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样专横霸道爱欺负人？我摇了摇头，说实话，如今住到他们家去，我心里还真有点“虚”他。也不知道我们俩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水火不相容”？
时间就在我的胡思乱ກ想中不断流逝。
“各位旅客请注意，我们的列车已经进了忆园站，需要下车的旅客请作好准备！”列车员清脆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伸了个懒腰，揉揉坐得有些酸痛的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火车进了站，我从货架上取下自己的行李，下了车，开始四处张望。程先生说了，今天他会派人到เ车站来接我。
车站里人山人海：接人的送客的上车的下车的南来北往熙熙攘攘这么เ多人中，到底谁是来接我的呢？是不是来了呢？站在人群中，我脸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掏出手机，准备给程家打个电å话，告诉他们我已经平安抵达了忆园。
第章来到忆园03
“嗨！桑雨菲！”突然，个男ç孩子清脆的嗓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我惊愕地回过头来：身边不远处，站着个高大英俊而挺拔的男孩子。他穿着件白色的恤衫，条灰白色的的牛仔裤，正似笑非笑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我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ç孩：浓眉大眼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唇边，颗小黑痣非常地醒目
天！这是张多么เ生动而似曾相识的脸！
“你你是”我微张着嘴，疑ທ惑而迷茫地，使劲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影子。
“你的‘死对头’！忘记了吗？”男孩子歪着头，脸灿烂的笑容。“茫茫人海中，我眼就认出了你，可是，雨菲，你却不认得我了！”他做出脸悲哀相。
“你是程俞松？”我瞪大了眼睛，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呵，你看‘程俞松’的‘标志’这么明显，会有假冒伪劣？”他指着唇边的小黑痣，诙谐地说。
我笑了起来：“你的变化可真大，变得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你以为我永远是和你在你们家院子里玩泥巴๒打雪仗的小男孩呀？桑小姐，咱们都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呢！你也变了好多！”他接过我手里的提包，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