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粮站住了，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也许是他故意停住脚步。他停住，巫ใ云雨和郭秋生也停住了。魏羊角和丁金钩从庄稼地里钻出来，趟过渠水，爬上道路，他们的腿上，沾满了青紫色的淤泥。他们小心翼翼地像围捕凶猛的小兽样往前进逼。司马粮稳稳地站着，还悠闲地——也许是故做悠闲地抬起胳ฑ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时，从村子的方向，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母亲的呼唤声。司马粮跳下水渠，沿着片高梁和片玉米之ใ间狭窄的小路，飞快地往前钻去。魏羊角兴奋地喊叫：“好啦，伙计们，追吧！”他们像鸭子样，拽拉拽拉下了沟，然后又拖泥带水地跟踪而去。两边伸展过来的高梁叶片和玉米叶片，掩没了小径。我们只听到叶片的哗啦声和他们狗样的叫声。“小舅，你在这儿等着姥姥，我去帮帮粮哥。”“枣花，”我说，“我怕。”“小舅，别怕，姥姥马上就来，姥ณ姥——”她大声喊着，说，“他们会把粮哥杀死的，你喊吧。”“娘我在这里呀，娘——我在这里——”
“哥呀，快跑啊！”沙枣花大叫着，“魏狗子和丁狗子抄你的后路去了。”
两个ฐ男人用个左ุ侧描龙右侧绘风的抬斗ç抬着我。走在前边的，是职业轿夫王太平；跟在后边的，是王太平的哥哥王公平，他也是职业轿夫。这兄弟二人，讲话都有些口吃。前几年为了逃避兵役，王太平自己剁掉了食指；王公平用巴豆涂ิ抹睾丸ฤ，伪装小肠疝气。他们的骗局被揭穿，村主任杜宝船，用步枪指着他们，给他们指出两条路。条是就地枪决，条是出常备夫，上火线，抬担架背伤兵运弹药。他们期期艾艾，说不出句完整话。他们的爹，修建教堂时从脚๐手架上掉下来跌瘸腿的泥瓦匠王大海，帮他们选择了第二条道路。专业轿夫抬担架，抬得稳，走得快，得到好评，兄弟二人都立了功。常备夫复员时，担架团团长陆千里给他们写了亲笔信，证明他们的功绩。同他们起出夫的杜宝船的弟弟杜金船，突发急病死了。兄弟二人从千五百里外，把杜金船的尸首抬回来。路上受尽了千辛万苦，抬到杜宝船家。兄弟俩口吃说不清楚，每人挨了杜宝船两个耳光。杜宝船说他们谋害了杜金船。兄弟二人拿出立功证明和团长的信。杜宝船夺过信和证明，嗤，嗤，嗤，全给撕成条条，然后抬手扬，说：“逃兵永远是逃兵。”他们心里，有说不出的苦。他们久ื经磨练的肩膀像铁样坚硬，他们的腿脚训练有素า。坐在他们的抬斗ç里，好像坐在顺ิ流直下的轻舟上，雪的原野，翻滚着光的波浪。狗的叫声，带着青铜的声音。
我洋洋得意，母亲和大姐也欢喜。沙枣花崇拜地仰望着我。八姐的微笑最美丽，好像苦菜花儿香。司马粮冷冷地笑着。
哑巴又抖动着他的下腭骨，来表现他内心涌起的波澜。他举起枪，阴沉地说：“脱——脱——脱——。”
有个女人，像—条风帆倾斜的船，飞快地沿着河堤下被黄草夹峙的便道滑过来。她边奔跑—边鸣叫，像只赶来护雏的母鸡。从她在河堤下出现，我便认出了她是大姐。她是做为精神不正常的女人免于参加斗ç争大会的。做为汉沙月亮的未亡人，她就该当枪毙；如果人们知道了她跟司马库的夜风流，她就该当被枪毙两次。我为自投罗网的大姐深深地担着忧。大姐径直扑向池塘，挡在了两个ฐ女孩的前面。“杀我吧，杀我吧，”大姐猖狂地喊叫着，“我跟司马库睡过觉了，我就是她们的娘！”
“站住！”马排长拉动枪栓，胸ถ前的汤姆枪口对着母亲的胸膛，怒冲冲地说，“你想劫狱吗?”
马排长用力推，母亲便跌在路边的水沟里。水花四溅。母亲在水沟里打了个滚，匆匆爬起来。水淹到她的肚腹。她呼呼隆隆地蹚着水，爬上水沟。母亲浑身湿透，头发上沾着些脏ู水泡沫。她的只鞋丢了，赤着残废的小脚๐，瘸颠地往前冲。
二姐道：“都怨你，搞什么飞人试验！”
“行啦，行啦，”司马库不耐烦地对二姐挥挥手，说，“别哭了，像她这样的，活着受罪，死了成仙。”
想当初，那ว像累累果实样挂满我家树枝的野兔子，曾让母亲恼怒万分；但转眼间，这满树的野兔子竟成了母亲接受沙月亮为女婿的理由；也还是那几树野兔子，成了母亲判ศ断沙月亮必败于蒋政委之手的根据。
母亲走到椅子前，掀起衣襟。我跪在椅子上，吃奶。母亲撩着衣襟，弓着腰站着，说：“平心而论，姓沙的不是孬种，就凭着他给我挂那树野兔子，我也得认这个女婿。但他成不了大气候，就凭着那ว树野兔子，我就知道他成不了大气候。你们俩加起来，也斗不过姓蒋的，姓蒋的是棉花里藏针，肚子里有牙。”
上官来弟的紫貂皮大衣，当然只能ม包裹着上官来弟的孩子。
去。母亲手扶着门框，几乎跌倒。三姐走过来，把紫ใ貂皮包裹递给母亲。母亲问：“这是什么เ?”三姐用比较纯粹的人的声音说：“孩子。”母亲几乎ๆ是明知故问：“谁的?”三姐说：“还能是谁的。”
司马库说：“姜ä技师，这是你初出茅庐第功！上爬犁，伙计们，天黑赶到大铁桥，对了，饮饮马，饮马蛟龙河！”
姜技师施展绝技，在蛟龙河厚达半米的冰面上，切割出几十个ฐ冰窟窿。这些冰窟窿有圆形的，有正方形的，有长方形的，有三角形的，有梯形的，有八角形的，有梅花形的犹如页ษ几何学教程。
司马亭抓起泥土，对着乌鸦掷过去。乌ไ鸦们全然不顾。他走到遇难者家属面前，求情般地望着我们，喃喃着：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看大家都回去吧。
镇长，您开恩饶了我吧！车夫跪在司马亭脚下。
她感到因为ฦ缠脚格外发达了的脚后跟直劲儿往淤泥中陷，滑腻的水草叶子轻拂着她的腿，使她的心里荡漾起—种难以言传的滋味。她弯下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水草的根部ຖ没淤平的脚๐窝，这都是虾子喜欢栖身之地。个小东西突然蹦跳在她的双手中。她心中阵狂喜。
妹妹们嘻嘻哈哈下了河。
区长弯腰进屋，对母亲说：“恭喜，恭喜!ำ”
母亲冷冷地说：“喜从何来?”
区长道：“大婶，喜从天降，您听我慢慢说。”
小学生们在院子里挥舞着鲜ຒ花，遍遍朗声喊着：“恭喜恭喜！光荣光荣!恭喜恭喜!光荣光荣！”
区长扳着手指，说：“大婶，我们重新复核了土改时的材料，认为把您家划ฐ成上中农是不妥当的，您家在遭难之后破落，实际上是赤贫农。现在我们把错划ฐ的成分改正过来，您家是贫农了。这是第喜。我们研究了九三九年日寇屠杀的材料，认为您的公婆和丈夫均有与日寇抗争的事实，他们是光荣牺牲的，应该恢复他们的历史地位，您们家应享受革命难属的待遇，这是第二喜。由于上述两ä个问题得到纠正和恢复，因此，中学决定招收上官金童入学，耽误的课程，学校将安排专人给他补课，同时，您的外孙女沙枣花也将得到学习的机会，县茂腔剧团招收学员，我们将全力保送她，这是第三喜。这第四喜吗，自然是志愿军等功臣您的女婿孙不言同志荣归故里。第五喜是荣军疗养院破格聘任您的女儿上官来弟为级护理员，她不必到院上班，工资按月汇来。第六喜是大喜，祝贺人民功臣与结发妻子上官来弟破镜重圆！他们的婚事由区政府手操办。大婶啊，您这个革命的老妈妈今天可是六喜临ภ门啊！”
母亲像被雷电å击中样，目瞪口呆，手中的碗掉在地上。
区长对着个干部招招手，那干部从小学生的喧闹浪潮中走过来，他的身后还跟进来个ฐ怀抱花束的女青年。区干部把个白纸包递给区长，低声说：“难属证。”区长接过白纸包，双手捧着，献给母亲说：“大婶，这是您家的难属证。”母亲抖颤着把那ว白纸包接住。女青年走上来，把束白色的花插在母亲胳ฑ膊弯里。区干部把个ฐ红纸包送给区长，说：“聘任书。”区长接过红纸包递给大姐，说：“大姐，这是您的聘任书。”大姐把沾着黑灰的双手藏在背后，区长腾出只手?把她的胳膊拉出来，把红纸包放在她手里，说：“这是应该的。”女青年把束紫红的花插在大姐胳ฑ肢窝里。区干部把个黄纸包递给区长，说：“入学通知书。”区长把黄纸包递给我，说：“小兄弟，你的前途远大，好好学习吧！”女青年把束金黄的花递到我手里，她递花给我时，妩媚的眼睛特别多情地盯了我眼。我嗅着金黄花朵温暖的幽香，马上想到了肚子里的金戒指，天哪，早知如此，何必吞金?区干部把个紫色的纸包递给区长，说：“茂腔剧团的。”区长举ะ着紫色纸包，寻找着沙枣花。沙枣花从门后闪出来，接过紫ใ纸包。区长抓着她的手抖了抖，说：“姑娘，好好学，争取成为ฦ名角。”女青年把束紫色花递给她。她伸手接花时，枚金光闪闪的徽章掉在地上。区长弯腰捡起徽章，看看上边的花纹和字样，送给炕上的哑巴。哑巴把徽章别在胸ถ前。我惊喜地想到：个ฐ神偷在我们家出现了。区长从区干部手里接过最后个蓝色的纸包，说：“孙不言同志，这是您与上官来弟同志的结婚证书，区里已经代你们办了登记手续。改天你们在表格上按个手印就行了。”女青年伸长胳膊，把束蓝色的花，放在哑巴的大手里。
区长说：“大婶啊，您还有什么เ意见啊?不要客气，我们是家人嘛ใ！”
母亲为难地望着大姐。大姐怀抱着红花，嘴巴歪歪地往右耳方向抽动着，几滴眼泪，从她眼里蹦出来，落在紫红的像扑了层薄粉的花瓣上。
母亲矛盾地说：“新社会了，要听孩子自己的意见”
区长问：“上官来弟同志，您还有什么意见?”
大姐看看我们，叹道：“这就是我的命。”
区长说：“太好了！我马上派人来收拾房子，明天晚上举行婚礼！”
上官来弟与哑巴๒举行婚礼的前夕，我屙出了那枚金戒指。
第三十八章
县医院的十几个医生，组成了个医疗小组，在苏联医学专家的指导下，运用了巴甫洛夫的学说，终于治好了我的恋||乳|厌食症。我摆脱了沉重的枷锁进入中学，学业突飞猛进，成为大栏中学初中部ຖ最优秀的学生。那些日子是我生中ณ最黄金的岁月，我有个最革命的家庭，我有个ฐ最聪明的头脑，我有健康的体魄令女同学不敢正眼观看的相貌，我有旺盛的食欲，在学生食堂里，用筷子插着串窝窝头，手里握着棵粗壮的大葱，边说笑，边咔嚓咔嚓地咀嚼吞咽。我半年内跳了两ä级，成为ฦ初三班的俄语课代表，不用申请团组织就
吸收我入了团，并立即担任了团支部宣传委员，主要负责唱歌，用俄语唱俄罗斯民歌，我的嗓音浑厚，有牛奶般的细腻和大葱般的粗犷，每唱曲就震倒大片，我是五十年代末大栏中学里灿烂的明星。为苏联专家做过翻译的霍老师，位面容端正的女子，对我极为欣赏。她多次在课堂上表扬我。她说我有外语天才。为了进步提高我的俄语水平，她为ฦ我牵线，让我跟苏联赤塔市个九年级女学生通信。她是个在中ณ国工作过的苏联专家的女儿，名叫娜塔莎。我们交换了照片。在黑白照片上，娜塔莎瞪着有些吃惊的大眼睛翻卷着茂密的睫毛看着我
上官金童的心脏阵剧烈地跳动，他感到热血冲上了头颅ๅ，拿着照片的手不由地微微颤抖。娜塔莎丰满的嘴唇微噘起，唇缝里透露出牙齿的银光，温馨的散发着兰花幽香的气息直扑他的眼睛，阵甜蜜的感觉使他的鼻子酸溜溜的。他看到娜塔莎亚麻色的秀发长长地披散在光滑的肩膀上。件开胸很低的如果不是她母亲的便是她姐姐的圆领裙ำ子松垮垮地悬挂在那两只秀挺的r房上。她的颀เ长的脖子胸脯中ณ间的凹陷览无余。他的眼睛里莫名其妙地涌出了泪水。泪眼模糊中ณ，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娜塔莎双||乳|的全景。—股甜丝丝的牛奶味道直扑他的心灵，他仿佛听到了来自遥远的北方แ的呼唤，望无际的草原忧郁的白桦树的密林密林中的小木屋挂满冰雪的枞树，优美的风景在他的眼前像拉洋片样闪过去。在这幕幕的风景中，都站着抱着紫色花朵的少女娜塔莎。上官金童双手捂住眼睛，幸福地哭了。泪水从他的指缝里流下来
“上官同学，你怎么เ啦?”位尖下巴的女同学胆怯地戳了戳他的肩头。
他急忙藏起照片，说：“没什么，没什么。”
这夜上官金童直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娜塔莎拖着那件肥大的裙子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他用毫无障碍的俄语向她说了很多甜蜜的话，但她的表情时而高兴，时而恼怒，把他从兴奋的高峰拖向绝望的低谷，然后又用个富有挑逗性的微笑把他从低谷中拖上来。
天亮时，睡在他下铺的已经是两个男孩的爸爸的赵丰年抗议道：“上官金童，你俄语好，俺知道，可你总得让俺睡觉吧?！”
上官金童脑แ袋疼痛，好容易摆脱了挪塔莎的倩影，他苦涩地向赵丰年道歉。赵丰年看着他灰白的脸和起泡的嘴唇，吃惊地问：“上官，你是不是病了?”
他痛苦地摇摇头，感到思绪像辆车，沿着溜滑的山坡，不可遏止地轰轰隆隆滚下去，山坡下开遍紫色花朵的草地上，美丽少女娜塔莎撩起裙ำ子，无声无息地扑上来
他紧紧地抱住了双层床的柱子，脑袋往柱子上频频地撞着。
赵丰年喊来了教导主任肖金钢，这是个武工队员出身的工农干部，曾经发誓要枪毙穿短裙的霍老师，他认为ฦ穿裙子就是腐化堕落。他的生铁脸上那两ä只阴森森的小眼睛使上官金童沸水般的脑แ袋暂时冷却，他感到自己正从那个ฐ可怕的陷阱里挣脱出来。
“上官金童，你搞什么名堂?！”肖金钢威严地问。
“肖金钢๐，饼子脸，老子不要你来管！”为ฦ了借助肖金钢的威严使自己摆脱娜塔莎，上官金童不顾切后果激怒了他。
肖金钢对准上官金童的脑แ袋擂了拳，骂道：“妈个巴子，竟敢骂老子！霍丽娜教育出来的尖子，我饶不了你！”
早饭时，上官金童面对着玉米粥，感到阵难忍的恶心，他恐惧地意识到：恋||乳|厌食症又复发了。他端起粥碗，用残存在片浑浊中的清醒意识强迫自己้喝，但眼睛触到เ稀粥，就看到有两ä只r房从碗里活生生地升起来，粥碗掉在地上，砸成了碎片。滚烫的粥泼在他的脚๐上，他竟然毫无知觉。
同学们惊叫着把他扶到卫生室，校医清除了他脚上的热粥，在烫伤处涂上了油膏。他双眼发直，望着墙壁上的生理解剖图。医生把支温度计插到เ他嘴里，他的嘴唇蠕动着，就像吮吸||乳|头。校医给他注射了支镇静剂๘，让同学们把他扶回宿舍。
他把娜塔莎的照片撕得粉碎，扔到学校后边的河流里。破碎的娜塔莎顺ิ流而下，在个小漩涡那儿团团旋转着。他看到破碎的娜塔莎在旋๙转中又圆满起来，像美人鱼样赤裸裸地蹿出水面，湿漉漉头发拖到เ臀部。她忧伤地歪着头，脖子上滚着水珠，她的双手托着r房，鲜红的||乳|头像成熟的浆果，熟悉的忧伤的民歌从河流中袅袅升起来。娜塔莎艾怨地看着上官金童。他听到她清晰地说：“你好狠的心肠！”仿佛有把刀子扎在上官金童的心脏上，他感到浪潮般r房的气味把自己้淹没了
跟踪而来的同学，远远地看到เ上官金童张开双臂扑向河中，还听到他大声吆喝着什么。他们有的跑向河边，有的赶回学校喊人。
上官金童沉下河底，看到娜塔莎像鱼样在水草间游动着，他呼叫着她，口水把他呛昏了。
上官金童睁开眼，发现自己已๐经躺在母亲的炕上。他的脑子里片空白，耳朵里响着寒风吹过电线时发出的那种声音。他试图坐起来，被母亲制止了。母亲用奶瓶喂给他些羊奶。他模模糊糊地记得，那只老山羊已经死掉了，瓶里的羊奶来自何处呢?他感到脑子木木的，很不听使唤，便疲乏地闭上了眼睛。恍惚中，他听到母亲跟大姐说起禳解的事。她们的声音像从瓶子里钻出来的，很细，很远。母亲说：“他是中了邪。”大姐说：“什么邪ิ?”母亲说：“我看是个ฐ狐狸做祟。”大姐道：“是不是哪个寡妇?她生前顶着狐狸仙。”母亲说：“仙家也是，单找我们金童，嗨，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哟”大姐说：“娘啊，这好日子我可是天也熬不下去啦那ว个半截鬼，快把我作践死啦他像狗样可是他又不行娘，我要是做出什么事来，您可别骂我”母亲说：“我还能骂你什么呢?”
上官金童躺了两天，脑子渐渐灵活了，娜塔莎的形象又时时刻刻地出现在眼前。他在瓦盆里洗脸，发现她在瓦盆里哭。他用镜子照脸，看到เ她在镜中笑。他闭上眼睛，就听到เ她的喘息声，甚至能感到เ她的柔软的头发垂在自己脸上，她的温暖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着。上官鲁氏被宝贝儿子的奇怪行为吓得举手无措，像个ฐ小孩子样，嘤嘤地哭着，跟着他转来转去。他的枯黄的脸倒映在水缸里，他说：“她在里边！”“谁?”上官鲁氏问。“她。”“她是谁?”“娜塔莎！她不高兴了。”她看到儿子的手伸进了水缸里。水缸里除了有水没有任何东西，但儿子却对着水缸神情激动地咕哝着她听不懂的话。上官鲁氏把他拖到—边，用木盖盖住了水缸。但上官金童已经跪在瓦盆边，对着瓦盆中的水神说神道。上官鲁氏把瓦盆里的水泼掉，上官金童却把脸贴在窗玻璃上，噘着嘴唇凑上去，好像要跟自己的影子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