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桶,脱下衣裤,只穿着条花布短裤爬进了缸去,哗哗地洗了起来。巧妹子不知从哪个皮囊里取来了块香胰子,跳上缸沿,递给主人。
银圈手里拿着个ฐ苕帚,拎起扔在地上的衣裤,扫起了土。“老板娘说了,”银圈道,“男ç人的头皮上最容易长虱子,得把头往水里泡着。”
金袋子把头埋进了水里。银圈趁着这机会,飞快地摸起了金袋子的行李。他的手碰到了鼓囊囊的布袋,捏摸了会,脸上暗暗露出了笑。“轰”地声,金袋子从水缸里冒出了头,笑道:“这么เ泡着,连匹马也该泡死了。”
银圈道:“金爷您自己慢慢洗,银圈给您扫屋子去!”说罢,匆匆走了。
金袋子看着银圈的背影,冷冷地笑了。他对巧妹子做了个手势,巧ู妹子跳下缸沿,跟了过去。
楼内的过廊更是狭小,曲曲折折像迷宫般。银圈快步走着,忽儿拐个弯,忽儿入个门,时明时暗地走了好会,才来到了个小屋,轻轻敲了下门。
门内响起个ฐ年轻女人的声音:“在洗了么了?”
银圈低声回道:“洗了!”
女人的声音在问:“哪路的?”
“像是淘金的!对了,他自称是金爷。”
“见到他的金子了?”
“没见,摸到了个布口袋,袋里像是装着金豆子,挺压手的!”
“金豆子?”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进来说!”门顶上的个ฐ木扣被根长绳拉动,木扣脱开,门吱呀声自己开了,银圈欠着身走进了漆黑团的屋子。
脸贼相的巧妹子蹑手蹑足走了过来,在门边趴下,偷看了起来。
屋内,银圈划ฐ火柴点亮了油灯。火光照出了个坐在只牛皮马鞍上的女人,那马鞍底下装着四个ฐ木轮子,显然这是辆能行走的车。不用说,女人是个双脚๐不能ม走路的人。这女人有张很漂亮的脸,唇上印过唇红纸,细细的眉毛入了鬓,绺特意披挂在右额上的头发遮着块大疤。她是老板娘桂花。
桂花坐在马鞍车里道:“这金爷长得啥样?”
银圈道:“个不高,黑圆脸,对了,长着双专迷女人的眼睛!”
“没看错?”桂花惊声。
“银圈从不走眼!”
“他身边,是不是还带着只猴?”
“对,”银圈道,“带着只猴!那猴穿着的衣裤,跟主ว子模样!”
桂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来了!”
“他来了?”银圈眼珠怔,“老板娘认得此人?”
“他就是金袋子!”桂花说罢,抓起两个木撑,将马鞍车往门外撑去。
门外,巧妹子见马鞍车出来,飞快地往来路跑去。
院子的芦棚下,金袋子还泡在瓦缸里,架着脚搓着脚趾里的泥垢。巧妹子从廊内奔来,叽叽叫着,跳到衣裤上,紧紧抱住了那ว只布口袋。
“果然是她!”金袋子笑了,对巧妹子道,“不用怕,她不会要金爷的布袋子!”说罢,嘴里哼起了他自编的小曲:
楞个ฐ里格,楞个里格,
那县老爷开堂动五刑,
打断了干腿挑断了筋,
大奶也打成了两张饼!
马鞍车从廊内驶了出来,停住。“谁的大奶打成了饼?”坐在车上的桂花道。
金袋子的小曲打住了,隔着雨帘朝桂花看去,脸色慢慢变了,从缸里站了起来,浑身淋着水,怔怔地看着坐在马鞍车里的旧ງ日相好。坐在车上的桂花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昔日情人。
桂花道:“我在问你呐!”
金袋子道:“问问我什么了?”
“我在问你,谁的大奶打成了饼?”
“还大奶哩!”金袋子重重跺脚๐,“桂花,你的腿怎么了?”
“你忘了,在县大牢里,脚筋挑断ษ了?”
金袋子突然像疯了似的从瓦缸里爬了出来,奔向桂花。他把将桂花从马鞍车上抱了起来,看着她的脸:“桂花!告诉你金爷,你的腿,真的不能走路了?”
桂花泪汪汪地点点头。
金袋子急声问道:“马也不能骑了?”
桂花滚着泪珠点点头。
金袋子又问道:“在这马鞍车里,你已๐经坐了三年?”
桂花满脸是泪:“是三年零两个月。”
“你出牢后,什么เ地方也没去?”
“脚筋断了,我还能ม去哪?回到马牙镇,给老客栈改了个名,又开上了。改的名,用的就是你金爷的大名哩!”金袋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说哩!我的名字怎么挂在匾上了!这些年,想我不?”桂花看着金袋子像饿狼般的眼睛,含着泪,也笑起来:“死鬼!你的眼睛还这么เ迷女人!说,这几年,你去哪了?”
银圈轻轻推开土楼的间黑屋的小门,闪了进来,关上门,搬开只木柜,墙上露出了扇暗道的小门。他将小门打开,肥胖的身子钻了进去,弯着腰,举着盏油灯,在暗道里颠踬着急走。
他知道,自己้的女主人这会儿将要干什么了。
土楼间干净的客房里响着笑声,炕桌上摆着坛酒几样下酒菜和大盆肉。桂花和金袋子面对面坐在炕上说笑着,巧妹子也大模大样地坐在桌边,抓着块肉吃着。
“金爷,”桂花风情万种地看着金袋子,“我知道你这个ฐ盗马贼与别的盗马贼不同,从不吃马肉。这盆子里,是羊肉,我让银圈去买的,酒也是刚出窖的,辣了点,正合你的酒性。”金袋子端起酒碗闻了闻,笑道:“多年没喝上这么好的酒了。记得上回喝这么好的酒,也是和你在个炕上。”
桂花道:“你还没告诉我,这几年,你去哪了?”
暗道小屋里,银圈把头顶上的根顶棍轻轻移开,抽掉顶着的块木板,线光亮便从上面透了下来,传来了金袋子和桂花的说话声。
显然,这上面就是金袋子住的客房。银圈取过个磨得发亮的马腿骨,头顶在地板下,头顶在自己的耳朵上,偷听起来。
客房里。金袋子喝下碗酒,抹了嘴,道:“实不相瞒,我金袋子出狱才三个月。”桂花道:“不会吧?我被远房的表哥从牢里赎了出来,打听过你,都说你没事,只要花些银子,也能ม出狱的,就让人给县老爷送去了五十个大洋,还有两ä匹好马。”金袋子道:“你我本来就没罪,不就是那县老爷要睡你,见你被我占了,你对他也是横着根大门闩,恨上了我,也恨上了你,连瓜带秧块给拿了。你送钱送马救我的事,我也在牢里听说了,可就在出牢那天,个ฐ从前合伙盗过马的人在牢里认出了我,告我是盗马贼,那ว县老爷也就不敢再放我了。”
暗道小屋里,银圈在马腿骨里听着地板上传来的对话。
桂花的声音:“这么เ说,你在牢里又呆了三年?”
金袋子的声音:“其实只有年,那县老爷有个弟弟是贩马的,便放我出牢,帮他弟弟盗了年马,直到三个ฐ月前才把我腿上的铁链子给取下,放了我条生路。”
“你帮人盗马,是戴着脚链子的?”
“他们给我戴的脚๐链子有丈长,不是跟没戴样?——桂花,你真好看,还像从前样,喝酒,脸上就长桃花,过来,金爷亲你口!”
桂花娇滴滴的声音:“这几年,桂花想死你金爷了!金爷,快把猴撵到门外去,让猴坐这儿,多碍事呀!”
金袋子的声音:“巧ู妹子,出去回!金爷要跟桂花说会贴己话!这就对了,把门关上!”
响起关门声,显然,巧妹子出去了。
银圈气喘起来,踮起脚,把眼睛贴着地板缝往上看去。透过板缝,他看见件件衣服从炕上扔了下来。
他肥厚的胸脯急剧ຕ地起伏。
他再次把眼睛贴在板缝上。他看见,桂花在炕上脱下了红抹胸,露出了对裹在红布囊里的肥实的大奶。金袋子把将那红布囊扯了,便有两个吊在奶头上的豆子般大的小铜铃晃动起来,像嘤嘤๒的虫鸣似的响开了,金袋子在这“虫鸣”声里将桂花搂在了自己้毛茸茸的怀里,接着便是炕板雷动般的大响。
银圈喘着粗气,双眼血红,咬牙切齿地垂下了头。突然,他脸上浮起了杀气,把手伸向腰后,抽出把尖刀。“夺”地声,尖刀从他手中ณ飞出,重重地在堵板墙上插住了。那板墙上,排铁ກ勾子挂满了血衣,插着把把磨得雪亮的肉斧ร与板刀。墙边的只大木墩上,砍着把大肉斧。不用说,这“马袋子客栈”是家杀人夺财的黑店!而这间屋子,就是杀人之处!
地板上面传来桂花尖着嗓子的欢叫声,欢得像唱歌似的。
银圈脸色苍白,把抓过铁勾子的血衣,走出了屋子。
他来到เ后院的口枯井边,将块压在井口的大木盖移开。井下,堆满了血衣。他把血衣扔下井,重将井盖合上,瞬间,从井下传来了空洞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