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宝蟠道：“你的绰号叫白蛾子。”
白玉楼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我的个绰号么？”
银圈低声回道：“洗了！”
门内响起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在洗了么了？”
你耍的是双蛇枪，俺盘的是凤凰弓！你射的是凿子箭，俺披的是锁子甲！你敲的是狼牙棒，俺顶的是天灵盖！你骑的是乌ไ龙驹，俺夺的是汗血马
赵细烛又侧耳听了会。他希望那个唱戏的女人已经离开马路，希望那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已经遥不可闻，他甚至希望那条游狗也走得远远的。可是，他很快便发现自己้想错了，不仅那条游狗还在马车后头跟行着，那凄清的女人唱戏声仍在执拗地传进马车来，而且连唱词儿也渐渐听得分明了：
不必说，套爷要和索望驿拼命了！
许多年以后，也无人知道那场发生树林子里的枪战是打得如何惨烈。就在套爷离去的第三天傍晚，求种的牧马人和风筝风车两ä姐妹，以及巴๒老爷家的人都隐隐地听见，在那ว远处的片黑树林子里，枪声像爆豆似的响了好阵子。后来，风筝和风车只是听爷爷偶尔说起，当时，爷爷在林子里找到了夺宝马的黑衣马队，在老树间与他们对射开了，黑衣士兵个接个ฐ倒下，血流满身。爷爷的最后枪打中了黑衣马队的首领索望驿。索望驿的胸中涌出血来，倒地死去。爷爷便在林子里拾起了尸体旁的长枪，扛在肩上，然后又从索望驿的血手里扒出了短柄手枪。做完了这切后，他走出了树林，带着无比的自豪和满怀的信心，重又回到了巴老爷家的吊桥下。然而，当时的爷爷并不知道，他在树林里中了黑衣马队的个并不高明的圈套，以至于殃及宝马，追悔莫及。——就在套爷离开后，树林子里那些佯装被打死的“死尸”活了过来，个个从地上爬起，把塞在黑衣里的盛着马血的羊尿脬取了出来，扔在地上。
索ิ望驿也爬了起来，脸上浮起了冷笑。
他们用满身的马血骗过了套爷。
套爷牵着驮了长短枪的五花马，腰里别ี着索ิ望驿的短枪，浑身是血地向着吊桥走来。他在吊桥边把枪卸下，扔在地上。
牧马汉子和风筝风车欢呼跳跃。
巴๒老爷家的管家早已趴在土楼垛口，大声喊过话来：“听着！巴๒老爷说了，你们的母马不配受巴老爷家公马的种！你们回去吧！”
套爷震惊了，对着吊桥跪了下去。他身后，牧马汉子纷纷跪下。
风筝和风车也在爷爷身边跪下了。
草原的大风吹打着这群跪着的人。
披红挂彩的汗血母马也伤心了，对着月下的土楼嘶鸣不已。
跪着人在寒风里颤着。月亮在云中疾行。天亮后，大风止了，跪着的人个个变成了土人，看不清眉目。汗血母马也变成了土马，红布上落满了尘土。
吊桥高锁，丝毫没有放下的动静。套爷的手慢慢伸向腰后，拔出了腰刀。
“巴๒老爷！”套爷嘶声喊，“已经是第四天了，你再不成全银子，套爷我也就无脸再回草场了！”他高高举起刀，对着自己的眉心重重地砍了下。道紫血从他的眉心笔直地淌下。
“爷爷——！”跪着的风筝和风车哭了起来，哑声喊。
套爷又举起了刀，横着重重地砍在了额间。“十”字形的伤口鲜血涌ไ流。
牧马汉子们狂声喊：“套爷——！”
套爷挺着腰，不让自己้倒下，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看着吊桥。许久，吊桥终于发出“喀喀喀”的铁ກ索声，缓缓地放了下来。
套爷透过眼帘上糊着的干血看去，匹浑身雪白的健壮无比的公马走着舞步，从吊桥上走了过来！
这是巴老爷家的两ä岁的汗血公马！
汗血母马发出了声长长的激动的嘶鸣！
公马向着母马奔来！
母马向着公马奔去！
两ä匹白色马越奔越近
场马的婚礼在青草茵茵的湖泊边举ะ行了。
公母两匹汗血宝马头扎红绣球，在草地上追逐着亲昵着，不时地绕着圈儿，不时地打个滚儿，耳鬃厮磨，情意绵绵。
围着这对恋马的是个几百人组成的人圈，像过个盛大的节日似的，人人脖子上都戴着个ฐ花环，手拉手跳着舞。群维族牧民坐在人圈外弹奏着乐่曲，低低地唱着古老的牧歌。
两匹马脖颈缠磨脸颊๐相偎，已是难分难舍。
套爷和巴老爷坐在个ฐ布帐里，边欢笑边看着这对“新婚马”。
巴๒老爷的身边，站着那个十四五岁的穿着身彩袍的美貌少女，少女对巴老爷道：“父亲，你说，我结婚的时候，也会像汗血马样幸福么เ？”
巴老爷哈哈笑道：“会！会！等我的女儿长大嫁人了，爹定像为ฦ汗血马办婚礼样，为女儿办场更大的婚礼！”
女儿笑了，笑得格外美丽。
巴老爷回脸看向套爷，道：“套爷，要不是看在你甘愿为马去死的份上，我巴老爷是决不会把汗血公马放出来的！”
套爷感激地对巴老爷行了礼，眼眶里含着泪花，道：“等母马生下了马驹，就是咱们天山草原第三匹汗血宝马了，这马驹，不属于我套爷，也不属于你巴老爷，属于天山。我已想好，等这匹纯种汗血马驹长大了，让它来改良天山的马种。对了，往后，你我的汗血宝马，每年都要交配次，生下大群宝马来！到了那ว时，咱们天山的良马都变成宝马了！”
跳舞的人欢呼起来。“看！汗血马跳舞了！”巴๒老爷的女儿高声叫道。套爷和巴老爷看去，直见两匹汗血马转着圈跳起了优美的舞，显然，它们要开始交配了。
套爷站了起来，对巴๒老爷笑道：“该让它们进洞房了！”
巴老爷也站了起来，挥手：“女儿，送它们入洞房！”女儿接过支响弩，走到帐外，举起弩，对着天空扣下了弩机，支红箭飞空而去。红箭带着响炮飞上天空，炸开了，红红的纸屑像雪花似的凌空撒下。
风车的头发上插着的小风车在风里呼呼转着，对姐姐喊：“姐姐！快放风筝！”风筝松开手里的线，只双马风筝很快放到เ了天上。顿时，二十个年轻的骑手扯着匹染成桃花红的大布，字排开，快马驰来。人圈散开，骑手围着白马绕了圈，用红布将这对“夫妻”团团围住，立即又上来十个ฐ年轻姑娘，用竿子撑住了红布。几乎就在转眼之ใ间，马的“洞房”围成了。
“洞房”里传出马的双双嘶鸣。
人们安静下来。
乐器安静下来。
万簌俱寂，只有丝丝风声在草梢上滑行。人们双手合十，按在自己的额前，默默地为这对幸福的汗血宝马祝福。
突然，地底下隐隐传来痉挛般的阵颤动。人们惊，回脸看去。列黑衣马队冲出树林子狂驰而来，蹄声渐响，声沉如雷。
帐下，套爷惊呆了，巴๒老爷也惊呆了。
黑衣马队在索望驿的率领ๆ下，冲入草场，很快就将人群冲开，几个壮汉挥刀砍倒了红布“洞房”，直扑仍在耳鬃厮磨的汗血宝马。受惊的汗血宝马扬蹄长嘶。
“快救宝马——！”套爷大声喊，拔出腰刀，跨上五花马，向着黑衣骑士杀去。两个黑衣骑士挥刀夹击，套爷的手臂被砍了刀，仰身从马上栽下。
巴老爷也已๐骑上了马，从腰里拔出了手枪，正要开枪，迎面被个黑衣骑士挥刀砍倒。人群大乱ກ。风车和风筝被黑衣人的马蹄撞倒在地，马蹄在身上踩过，两ä人昏死过去。
巴๒老爷的女儿拾起支枪，对着黑衣人射击。个ฐ黑衣人从马上栽下。
冲上来的索望驿鞭打掉了巴๒老爷女儿手里的枪，直扑汗血宝马，挥起套马索ิ，下就套住了汗血公马，立即狠夹马腹，牵着马向西狂奔而去。汗血母马被另根套索套住，也被挟恃而去。
两匹汗血马渐渐消เ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布帐前，巴๒老爷的女儿从血泊里爬起，趴在父亲的身上，从父亲腰间拔出刀，跨上了匹马，孤身追去！
“砰”！黑衣人对着巴老爷的女儿开了枪。
巴老爷女儿中弹，从马上跌下。
此后发生的事，连天上的飞鸟听了也会为之ใ落泪——五花马驮着受伤的套爷，向西狂追，越过了片片草地，穿过了条条河流，直到เ黄昏仍然马不停蹄。
套爷伏在五花马背上昏迷着。
马花马不停地向西奔驰，饿极了，在个ฐ水潭边饮了会水，又继续向西追去。
三天后，五花马的蹄子脱落，四只血蹄不停地奔走着，草丛间乱石滩芦苇窠，都留แ下了马的血迹。
几根树枝扔进火堆，火星四溅。这块山谷间的无草石坡冒起的白色浓烟，将天上的星月遮得无影无踪。
夺了宝马的索望驿和黑衣士兵们跑累็了，趁着黑夜来临，终于札下了营，坐在火边架锅做饭，在寒风里烤起了火。
两匹汗血宝马分别拴在树上，几个士兵执着枪看守着。
令他们无法想象的是，就在此时，布满白烟的夜空突然响起声像刀子般锋利的马嘶，浑身血红的套爷骑着他的五花马向着火堆冲来，马从火焰上跃过，落在拴汗血马的树边，套爷挥刀砍断ษ缰绳，狂喊：“快跑！”
两匹马猛地转身，向山谷外冲去。
这只是在瞬间发生的事，等索ิ望驿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他的咽喉间已被抵上了套爷的刀尖。
如梦初ม醒的黑衣士兵们挺着刀枪，团团围住了套爷。骑在马上的套爷只掌中勒着缰绳，另只手挺着刀，对着索望驿吼道：“叫你的部下退开！”
索望驿垂眼看了看刀子，对黑衣士兵道：“都退开！”
黑衣士兵退开了步。套爷在马背上摇摇欲坠，伤口在涌ไ着紫ใ血。好会，他对索望驿道：“放汗血宝马条生路！”
索望驿冷声道：“你已经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