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言不由衷，心口不yi，全世界的成年人都有这个普遍现象，比起感慨他们之间互相信赖的氛围有多好，我更愿意做yi个试验，催眠他们，让他们以为面临类似生死关头那样难以抉择的时刻，我很想知道，这样手足情深的两人，在那ว种时候会不会为对方牺牲？
他微微yi愣，我柔声说：“你只会这么เ对我吗？你从来没对我好过，现在为ฦ什么还要这么เ对我？你不知道我也会疼吗？你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เ恨？你不是说不离开我吗？原来你所说的不离开，就是留我在这折磨我吗？”
“不”他眼中有些迷茫，下意识摇头说，“不是”
“你弄断我的手，还说要当着别人的面折磨我，”我用陈述yi件事的口气缓缓地说，“你说还有很多花样，就像我只是舞台上供人娱乐่的小丑，你怎么เ折磨都无所谓。可是我也是个ฐ人，你忘了我也是个人吗？你渴望的东西我也渴望，你想拥有的感情我也想拥有，你害怕的变化我也害怕，你怎么เ能ม只把我当成yi个低贱的玩具，yi个供人玩乐的物品”
洪爷眼神迷茫，渐渐涌上yi阵痛苦和懊悔，我贴近他的耳朵说：“你明明舍不得我，为什么要让我离开，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忘掉我，你忘不掉我的，我就在你的心里，我长在你的血肉之内，你无论怎么样也抹煞ย不了我的存在，我对你如此重要，重要到你废寝忘食的地步，你根本抵抗不了对我的思念，是不是？你yi直想着我，是不是？”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张着嘴，似乎想反抗，但却又情不自禁想沉溺，我朝yi旁有些呆愣的袁牧之使了个ฐ眼神，他猛然领会，趁着洪爷出神的瞬间，yi个飞扑过来，yi肘yi击，将洪爷打翻在地，顺手将我搂进怀中，另yi只手已经掏出yi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洪爷的太阳|岤。
这个过程千钧yi发，但袁牧之ใ难得与我心意相通。我满意地冲他点点头，略微挣了挣，想脱离他重死人的粗胳ฑ膊。可我刚ธyi动，他就收紧胳膊，沉声说：“别动。”
我皱眉，他继续说：“别跟我说话，事情还没过呢，回去再找你算账，现在闭嘴乖乖听我的。”
他拿着枪煞气十足，好吧，拿枪的人比较有话语权。我于是决定暂时不得罪他，他用力拿枪管抵住洪爷的头说：“洪爷，对不住了，咱们这笔账还是要重新算算。”
洪爷脸色发白，似乎还没从我刚刚ธ的催眠中清醒，yi直在微微发抖，我伸出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他回过神来，目光凶狠地盯着我，全然不顾指着他的头的手枪，咬牙问我：“臭小子，你他妈的，你他妈的使了什么妖法”
我淡淡地问：“你看到他了？”
他剧烈地喘息。
“你想起了很多事对不对？很多你命令自己้忘记的，似乎也已经忘记了的事情，”我说，“人的记忆构成很奇妙，有些东西你越是压抑，它越会反弹，你慢慢会发现，自我意志并不是那么管用，往事会yi点yi滴吞噬你，逼着你正视它们的存在”
“我他妈杀了你”他低吼yi声，就要扑上来。
“别动！”袁牧之的枪管指着他，微笑说，“洪爷，我要是你，我该考虑yi下这把枪不是玩具枪。”
“哦？难不成你敢在洪都打爆我的头？”洪爷冷笑说，“你只要这么做，能ม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
“如果你指的是律哥他们，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撂倒了，”袁牧之笑呵呵地说，“律哥身手不错，可惜正搂着个娘们亲热，脱了裤子不是我的对手。放心，我没杀他们，毕竟我也欣赏忠心耿耿的弟兄。”
洪爷冷笑说：“你yi晚上得罪青龙帮和我，我倒想看看，明天道上还有没有袁少这号人物。”
“不敢，所以我想跟您谈笔生意。”
“我不缺钱，不缺人，我没兴趣在被人拿枪指着脑袋的情况下谈生意。”
“你有的，”袁牧之笑着说，“我跟您谈的，是青龙帮。”
洪爷眼睛yi亮，问：“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袁牧之ใ笑着说，“我就不信，这块肥猪肉挡着洪爷这么些年，咬不着吃不到，您心里就不惦记着。还是说洪爷开娱乐่场开出境界，觉得这花花世界也就不过如此，那当袁某人多话。”
洪爷笑了笑，说：“有点意思，不过我有个ฐ条件，”他冲我扬了扬下巴，“把这小子给我。”
“对不住，这孩子是我弟弟，您该知道我这人别的脾气没有，就是爱护短，家里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没有把自己弟弟抵债弄到เ洪都的道理。”
洪爷咬牙盯着我说：“不把这小子留แ下，yi切免谈！”
“难道您想逼我动您？”袁大头咔嚓yi声，将手枪保险打开。
我正被袁牧之ใ搂得很不耐烦，他身上的味道不好，夹杂着汗味和血腥味，而且我手腕很疼，有点站不住，很希望能ม离开这找个医生或者医院将该处理的处理了。听到这，我插了句嘴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洪爷明显yi顿，我接着说：“你没说。”
他狠声说：“你他妈知道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具体细节yi概ฐ不知。”我淡淡地说，“不过如果你留下我，不用五分钟็，我yi定会什么เ都知道。”
他眼中有惧色yi闪而过，片刻之ใ后脸色狰狞，看着袁牧之说：“这个ฐ祸害你确定要留着？”
袁牧之顿ู了顿ู，沉声说：“我说了我护短。”
我的手已经疼到麻木，必须ี马上处理，我想了想，还是对洪爷说：“抵制ๆ是没用的，不如直接处理它。”
“处理？”他咬牙骂，“你他妈懂个屁”
“我是不太明白，”我承认。
“行了，别再说了！”袁牧之制住我，扬了扬手枪说，“洪爷，咱们的事您到底要不要给拿个准主ว意？”
洪爷阴沉着脸，转过头，过来yi会用冷静的口吻说：“明日我们再详谈。另外，别让这小子落单，否则我yi定抓了弄瞎他的眼睛，把他卖到东南亚的妓寨里头去！”
袁牧之ใ笑了，收起枪，真心诚意地说：“谢谢您。”
他搂着我往外走，忽然听见洪爷在我们身后说：“等等。”
我们yi起转身，却听见洪爷微微仰着头，不知看哪里，半响才幽幽地问：“你说处理，第yi步怎么เ做？”
袁牧之皱眉，我说：“很简单，认识它。”
“就像认识yi个陌生人那样？”
“是，就像从未听说过那样，不带任何既定认识和判断，重新า认识它。”
他呆呆地想了想，随后揉揉自己的太阳|岤，吁出yi口气说：“快滚吧，趁着我还没后悔。”
袁牧之立即推着我往外走，走廊灯光闪烁不定，音乐和寻欢作乐声已久喧闹，我忽然脚下yi软，他yi把拽住我胳膊问：“怎么啦？”
“好像，”我微微喘气，“有点犯病”
“他妈的，”他低骂了yi句，“你这小王八蛋就是给老子找麻烦的。”
我想说犯病时间不是我能控制的，从根本上讲与我无关，但我已经开始觉得眼前发黑，忽然间，整个ฐ人天旋地转，被他yi把扛了起来。
“现在怂蛋了，刚刚的能耐呢？你他妈别以为老子真护短，我是看着张哥的面子，操，赶紧得把你弄出去，张哥在外头不定着急成什么เ样。”
如果没有昨天
作者：吴沉水
第1้2๐章
我在迷迷糊糊中被袁牧之弄回去，我并不是神智昏迷，只是身体与意志似乎ๆ被剥离开，身体软绵绵如yi张废弃的旧ງ被子，而精神漂浮其上，不过不能ม离开。我常想如果有yi天我的精神能自由自在离开躯体，那ว大概就是死亡的时候了。对于那ว个我并不畏惧，就如我说过的，没有意义的生命，存在的必要性几乎ๆ连百分之ใyi都没有。我没有找到人的存在中可称之为ฦ意义的东西，我很认真地巡视过自己้的内在和外在，我在囚禁与封闭中过早地消เ耗掉身体内部积极的能ม源；而由于长期处在精神高度警戒和超常压力中ณ，我又形塑成对世界ศ的根本性质疑，到了今天，无论是康德还是马克思，无论是弗洛伊德还是拉康，都无法拯救我。
克尔凯郭尔曾经说过，人生三段论中ณ最高的指引是宗教，但我从未信仰过任何宗教，我只能大概想象那种对超乎ๆ自身的精神力量顶礼膜拜的虔诚，我想人完全将自己交付出去的状态大概ฐ能最真实地接近所谓的幸福，可是宗教就算有如此超常的力量，它们对我来说，还是来得太晚。
太晚了。
我并非没有情绪，只是情绪这种东西在囚禁的漫长岁月中ณ成为无用的东西，我跟守卫在门外的雇佣兵，我跟那个神秘的雇佣人囚禁我的人，我们之间就是yi场激烈的心理战争，看谁先崩溃，看谁先暴露脆ะ弱的yi面，为了不至于发疯，我必须剥离自己的情绪。
那ว是在yi次次撞墙后的觉悟。
我不能令他们胜利，我并不憎恨他们，也谈不上厌恶，我只是觉得这既然是场战争，那么不到最后yi刻，我就不能认输。
结果他们有人被我催眠了，有人在我长久的心理暗示下走向自杀，有人最后自动打开了囚禁我的牢房，帮助查理将我弄出去。我在出了那ว间地下室，真正接触到阳光的那วyi刻，诧异于光线的温度，和风的质感。
原来世界是这样的。
那时候我的四肢虚弱到เ极点，后来在查理的实验室里电å击了yi段时间，才能恢复腿部神经，再练习了许久，才学会行动如常人。
与此同时我也学习语言和人类社ุ会的yi些普通常识，比如怎么เ用电器，怎么去商店买东西，怎么用货币，怎么使用计算机。
我的情绪有些回来，尽管很少，我还是能感觉得到，尽管在理性的层面上我常常不明白这种反应是为ฦ什么，我无法溯源，但我在学习。
漫长的孤独的生涯，让我至少掌握yi项技能ม，那就是学习。
情绪回来的yi个后果就是令我想起yi些东西，yi些我原本压抑着不去回想的记忆，在睡梦中，在意识层最薄弱的时候，它们常常会以只言片语的形式出现。
比如我常常会梦见yi个ฐ女人，我在她手里是个ฐ孩童，她将我抱在怀里，在靠近心脏的地方，我知道这yi点是因为ฦ我几乎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她对我笑，那些笑容仿佛如汩汩流动的透明的泉流，没有抑制，慷慨而无穷无尽。她是yi个ฐ年轻女人，有漂亮的黑色瞳孔，柔软白皙的脸颊，阳光照耀在她脸上能清晰看到嘴角金色的绒毛。
我还梦见另yi个女人，年纪稍长，长年劳作的妇女，有粗壮的胳膊和长了老茧的手。但她的手同样很暖和，她跟我站离了yi定距离，yi直在拍着手，笑着，鼓励我朝她走过去。
我迈着小短腿，我低头，我的腿很白很嫩，是婴孩的腿，似乎裤裆还开着，风凉飕飕地灌进来。睡梦中的我不愿意走，蹲下来哇的yi声哭了。
真是令人厌烦的孩子。
我对曾经婴孩的我下了这个ฐ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