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所以他很有风度地朝三人行了个同辈礼,做饭前祷ຕ告似的拱了下手,就准备绕路离开。
早在黄巾之乱伊始,天下就已呈乱ກ象。
退一步讲,就算他运气爆棚,或者背后主谋改变主意,不想要他命了,他也不一定能平安回乡。
正在嚼草的白马停下咀嚼的动作,转了个角度,将马屁股对准他。
想通了的崔颂决定出去放会儿风。因为古代王城有宵禁的制ๆ度,崔颂只得在自家宅子里逛,提着一盏灯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了马厩那边。
直到看到เ实物,崔颂才知道古代的青铜并不是青色的。后世出土的青铜器是因为氧化和生锈才会变绿,这个时候的青铜,金光灿灿,和黄金比也不差多少。
另一个侍女——身穿月白襦裙的甘姬端来一只铜盆,示意他净手。
这个时候,崔琰无比感谢自家附近电玩城里的射箭游戏与游乐园里的骑马项目,虽然那坑钱的价位曾让他大骂黑心商贩,但现在想想老板简直是业界良心,要早知道自己会穿越,他一定天天在骑马射箭上烧钱,把这两项技能ม练到满级。
再不济,也比一无所知的剑术要好。
彼时他坐在温泉边上,身后有专业的女按摩师在帮他捏脊,正闭眼享受着,忽然,背后的力道消失了。
除了奢侈地去spaທ做了次水疗按摩,他好像什么也没干。
“那个讨厌至极还看不起我的混帐竟然对此人另眼相看?很好,两个都拉黑了。”
崔颂在心里补全了一场戏,只觉得祢衡抛出的这个“橄榄ฒ枝”是个带荆棘刺๐儿的,接了刺手,不接么保不准直接被当场抽死。
崔颂惆怅了半天,只得折中道:“三人行,则必有我师。颂虽驽钝,亦有搦朽之心,让君见笑。”——大家在一起可以互相学习,我虽然愚笨平庸,却也有励志上进的想法,让你见笑了。
崔颂直接把祢衡那句话的主语默认成了自己,生生扛下这“庸夫俗子”之名。
这也是祢衡那句话的第三种理解——庸夫俗子仅仅指代崔颂,而非其他人。然而这种解释比较牵强,毕竟谁都知道祢衡是什么样的人,目中无人到เ怎样的程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崔颂认下这名,乃是为诸多士子解围,故意曲解祢衡之意。
而他的那句“三人行,则ท必有我师”,更是让憋屈的不行的无名士子宛若喝了一口热汤,发自体内的热乎ๆ。
孔子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名士怎么了?名士也有不知道的事啊,说不定刚好被我们指导了呢?我们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不至于不配与名士交谈吧?
“崔君敦睦豁达,雅量高致,非常人所及。”
“想我原以年岁小而轻忽于他,实在愧甚。”
……
在士子们看来,崔颂โ的行为非常难得。因为古代士子极看重名声,自谦是一回事,可谦虚不是谦卑,某些话要是由别人出口,那就是侮辱了。
有的人为了维护名声,甚至甘愿以死明志,留แ取丹心照汗青。
这些士子潜意识里认定,崔颂应当和他们一样,是惜名的。刚ธ刚说的那番话,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维护他们这些士子的名声与尊严å。甚至,不惜委屈自己,生生受了祢衡的鄙薄。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解围是真,但崔颂โ心中所想,完全没有这些士子所理解的那ว般高大上。
事实上,崔颂的观念与他们截然不同。
因为现代教育与性格使然,美名、脸皮什么的在他看来全是虚的,自黑一下又掉不了肉,别瞎拉仇恨才最实在。
说白了,他只是不想得罪人。至于什么受辱,什么委屈,半点没往这方面想。
所以当周围人连声赞叹,祢衡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对向他的时候,他还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状况。
在人群外沿,靠近西园的地方,两名面容俊逸、气质高卓的士子抄手而立,静静听着前方传来的议论声。
二人仿佛对这一情景早有预料,脸上未见讶异与惊叹,倒是有一丝叹息之色。
这二人,崔颂都曾见过。
较为年轻的一人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果如公达所言,崔郎赤子之心,纯善温敦……只这般仁笃,恐为ฦ他人所乘。”
另一人眉宇微紧,深以为ฦ然:“到底尚未及冠,不知世事险恶,又无长辈在旁教导。君子慎独,诚无垢,思无辱,然则小人难缠。崔郎如此,实叫人放心不下。”
他朝从父一拜,转身往湖畔的方向行去。
那一处人迹最少,地域稍偏,唯有一条曲饶的小径,可蜿蜒抵达亭榭之所在。
亭榭附近,祢衡上上下下怪异地打量了崔颂几眼,拂袖冷笑:“罢罢罢,终究不过是被腐儒教坏的木头疙瘩,衡又何必在这自讨没趣。你既喜欢,便与他们继续聊吧。”
……等等。
崔颂不由一怔。
祢衡的意思是……他原打算带自己้脱离这被包围的窘境,隔绝诸多士子的纠缠?
崔颂在内心尔康手。
眼见祢衡扭头就走,崔颂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袖。
祢衡怒而转头:“作甚?”
崔颂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还未感谢祢兄弟先前的仗义执言……”
“很不必。”祢衡甩了甩袖子,没甩开,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无耻扯着他袖子的某人,却只换来后者无辜的回视,“清河崔颂,你这是何意?”
“颂曾听家师提及祢兄弟,言辞间多有激赏。听闻祢兄弟敏于文,善作赋,颂心甚慕,今日一见,当促膝长谈,以全拳拳之心。”
——大哥,带我走啊。
崔颂眼巴๒巴地看着祢衡,面带微笑,内心却一点也不淡定。
至于原主的老师是否提过祢衡?这不重要,反正都是山东人,圈子就那么大,祢衡的才名就算没传到中央,在山东名士那一圈子里肯定是听过的,不怕穿帮。
祢衡再次甩了甩袖子,还是没甩开。
明明是崔颂拉着他不放,可因为汉衣的袖子太过宽广,再加上视角的因素,在外人看来,崔颂只是恳切地握住祢衡的手,而祢衡停在原地,显然是有所意动。
袖摆因而甩手而细微震动,倒像是祢衡因为被名士搭讪而心旌神摇,激动地回握住对方的手。
想到祢衡三番两次找崔颂说话,虽然言辞很不客气,却实打实地帮他解了围,一部分人恍然大悟:
原来高调出场,一脸狂妄,还打扮得这么เ另类,是为了引起名士的注意啊。
这套路深的,竟然还成功了?
一些拜读过崔颂大作,钦慕其文才的年轻学子看向祢衡的目光登时变得无比复杂。
祢衡:……
祢衡一点也不相信崔颂是想和他比赋论经,甚至久慕其名。
他虽然自傲自负,坚信自己的才学无人可及。可他向来不是掩耳盗铃之人,自己的名气是一是十,他心知肚明。
以他的资历和名气,不及崔颂十一,崔颂โ或许听过,但绝不会“心甚慕之”。
祢衡不知道崔颂在打什么算盘,只觉得他满口鬼话,推翻了刚刚迂腐死节的观感。
而这人硬扯着他的袖子还言辞恳恳,脸色淡定一点也不像强硬留แ人的行为ฦ,简直……
祢衡找不到形容的词,如果他来自现代人,倒是能找到一句话描述自己此刻๑的想法: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ใ人。
崔颂โ可不管祢衡在想什么。刚刚一群文人围着他辩经论道,讨论学问,他差ๆ点没撑住。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人求他指点诗赋……再在这待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要阵亡了。
所以哪怕是看出了祢衡的嫌弃,他也仍旧揪着对方不放手。
节操算什么,这说不准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了,松手才怪。
暗暗僵持的局面并未持续多久ื。
当崔颂定做模具送来的时候,他心中一松,忙不迭地松开祢衡的衣袖,指示太学院的仆役照他所说的摆放。
一直被死拉着现在又被干脆利落放开的祢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