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崔颂已抄着小道,一路绕到太学院外。
——孤鸿衔草过,血鸣子规。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毫无悬念,崔颂的答案是正确的。而贺纬用九章算术中的公式得出答案,与实际差ๆ了16。
其实也就是排水法的变异版。
从客观上而言,还算是帮他解了围。
而且,比起祢衡喷黄祖的那句“死公”死老头子,他对自己算非常客气的了。
这刺激的,崔颂想,即便现在告诉他曹校尉就是曹操,自称“优”的“黄萌郎”其实是荀攸,他都不会惊讶了。
结果事实证明,三国名人还真就是大白菜。
从知晓自己穿越到乱世的那ว天他就有了觉悟,现下看来,这觉悟大概还不太够。
真刀真枪的比拼,险些被一剑对穿的险境,说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
绀衣男子也不和他作无谓的客套,大大方แ方地束袖一揖:“有劳。”
他跟绀衣男子不熟,邀请对方到自家换衣服反而冒昧,只能帮忙叫辆马车了。
更何况,这男人的嘴炮,对他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是他差ๆ点伤人在先,让男人讥讽泄愤几句也没什么。
心情好的时候,弹琴。心情不好的时候,弹琴。无聊的时候,弹琴。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表达,弹琴。高兴得快疯了,弹一首。悲伤得快死了……还犹豫什么,当然是弹琴发泄啊。
这时候崔颂才想起来,古琴这玩意儿在古代不仅仅是高雅的代表,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作用——抒情。
这封信终究还是没能写成。
在洛阳文会之前,崔琰曾跟他说过,他意前往北海,到名士郑玄处求学。
而名士郑玄,正是被称为“经神”,与崔颂的老师齐名的儒学大家。
对于当世读书人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哪怕山高路远、世道险恶,也阻挡不了他们。
可是崔琰选择放弃这一次的机遇。
不是因为恰逢帝丧,通关用的符传被严格限制,而是因为刺客一事,他放心不下比他小了岁的叔叔。
在幕后黑手落网之前,他不愿意离开洛阳。
原本因为求学的事,何进的辟召崔琰肯定是要拒绝的。可如今他既然决定留在洛阳,接受何大将军的橄榄枝,入朝为官就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
这也是当今绝大多数士子的想法。纵然何进以前是个屠户,出生贫贱,叫很多士子看他不起,但是谁让何进有个当皇后的好妹妹,带他坐上权利的巅峰呢?要想做官,还得先过何进这个坎,更何况,比起和他们仇红了眼的宦官,何进勉强算是他们这边的人,应他的辟召入仕为官倒也无妨。
这些士子自小饱读圣贤书,为了就是一展宏图,替朝廷效命。至于挂在何进名下,是否真的认同他、为他服务,这就不好说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听到崔颂不愿出仕,崔琰自是免不了惊讶一番๘。
但他很快就想起当初崔颂对何进的评价:
多勇少谋,行事鲁莽,不足与谋也。
这一评价,老实说,崔琰觉得有点过了。
何进虽然宥于出生,不善远谋,但他从一介草民成为权力中ณ心第一人,又得到名士杨赐的亲眼,拜其为师,终究不是蠢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机敏。
崔琰实在不能明白,为何自家从父会对何进抱有这么大的偏见,认为他“不足与谋”?
如果崔颂โ能够听见崔琰的心声,他大概会默默吐槽:作为一个早ຉ死的炮灰,被史书的春秋笔法一勾勒,谁知道真实的何进是个ฐ怎样的人啊?
包括他在内,大部分现代人对何进的印象,都停在“不听劝一意孤行结果嗝屁还引狼入室放董卓进来”的无脑形象上,至于其中是否有内幕,何进本人是聪明是愚蠢,一概不知。
因此,出于先入为主的观念,崔颂对何进的评价就是那十二个字。
而崔琰,出于对自家叔父的拜服心理,不由开始怀疑ທ自己看人的眼光,心想何进或许真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起来机智其实脑子里住着一条虫,时不时发作一下,做出掉智商的事?
毕竟他家叔父都嫌弃的不愿做官了……而叔父看人一向精准,这何进,该不是真的有问题吧?
崔琰开始对何进持保留แ态度。
崔颂โ丝毫不知大侄子内心的复杂活动,他想尽办法,劝说崔琰去北海ร求学,不要为他担心。
断人学路无异于谋财害命,要是因为ฦ他而让今后正直威严、万众敬仰的崔琰断送了向名师求学的机会,以后每天晚上他都别想睡着了,辗转难安就是唯一的写照。
但让崔颂โ头疼的是,任凭他说破嘴皮,崔琰仍然固执己见,以他的安危为重,不愿离开。
一如历史上所描述的那般,耿直得叫人无言以对。
虽是有些纠结崔琰的死脑แ筋,可崔琰毕竟是因为不放心他才会如此,崔颂多少有些动容。
最终,崔颂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又一次开启忽悠的模式,胸有成竹地表示凶手就是蹇硕,立出论据一二三四,而现在蹇硕已经死了,没什么เ可担心的。
谁知道一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ທ的崔琰忽然就不吃这一套了。
崔琰虽然觉得以叔父的才情品德,想要杀他的,除了有旧隙的蹇硕外应当没有别人,可崔颂在这个节骨眼上劝他离开,怎么เ看都像是不想连累他,要他离得越远越好。
崔颂โ只想来个ฐ咸鱼趴。
忽悠行不通,他只能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边自信地表示“我心中有数,季大可放心”,一边半真半假地指出问题所在:求学机会难得,真为ฦ他耽搁了,他这个做叔叔心中ณ该有多难受?崔琰不放心他,可他也挂心崔琰的前途。为什么เ不彼此退一步,给对方更多的信任呢?
话末他还加了句:若入何将军的帐下,必然是走不远的。当慎思慎行,抓住难得的机会,去郑公处受学。
见崔琰露出动摇之色,崔颂再接再厉,又把“蹇硕就是幕后黑手”的观点拿出来嚼了又嚼,有理有据,说得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或许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自信,又或许是他之前的“信任论”说动了崔琰,崔琰虽看起来犹有些勉强,到底还是答应了崔颂的要求。
新า皇登基,改元光熹,乃是先帝刘ถ宏的嫡长子,何太后所出,名为刘辩。帝年仅十四虚岁,故何太后临朝听政,权柄由其与国舅何进共掌。
甲亥日,何进听从袁绍的建议,假称因过于悲恸而身染恶疾,拒不入宫为ฦ帝守灵。
乙寅日,帝扶灵,设路祭,何进托病不出。
又过了两天,北城之郊,崔颂为侄子送行。
崔颂道保重,崔琰亦道保重。对襟一揖,各自珍别。
等到过了头七,奉常便为先帝刘宏拟好了谥号。
其曰:灵帝。
何为“灵”?不勤成名曰灵,死而志成曰灵,乱ກ而不损曰灵,好祭鬼神曰灵,不遵上命曰灵……总之不是个好词,是恶谥,满满的否定贬低之意。
有人为奉常的“耿直”捏了把汗,可出乎意料的,对于这个恶谥,新帝刘辩没有任何表示ิ,何太后也睁一眼闭一眼,仿佛不懂这个谥号所代表的含义。
而何进,则是没有时间去管这些细枝末节。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宦官的所有权利都是皇帝ຓ赋予的,趁着先帝驾崩,十常侍失去了靠山,新帝年幼不管事,此时不打压宦官,更待何时?
原本嚣张之ใ极,借党锢之ใ由将无数高官一捋到底,连四世三公的袁家都不得不对他们好声好气的十常侍,如今不得不偃旗息,暂时向何进低头。
何进却是忙着痛打落水狗,似要叫他们不得翻身。
谁能料é到,在五年前宦官之势最猖狂的时候,西凉名士韩遂曾提出诛杀宦官的要求,那时的何进却是想也不敢想,直言相拒。
对于何进的步步紧逼,宦官们忍无可忍,出钱贿赂何太后的母亲——何进的继母舞阳君,求她在何太后面前进言。
进的自然是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