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闲谈的时候，他和郭嘉商量过：他们二人都不会水,无法从水路离开，这处山隘对他们而言就是死路。而那群刽子手还不知在哪里晃荡,总归不会离得太远,万一出去撞上了,根本无路可逃。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要不要进？
赶路的过程十分无聊，只闻马蹄错落,只见漫天黄土,大约走了小半个ฐ时辰,马队绕入一处陡峭偏远的山道，崔颂忽的意识到一个ฐ严峻的问题。
崔颂注意到首领等人不经意移过来的视线，那带着审视的意味令他放弃了与郭嘉深聊的打算，专心驭马,ไ不再多言。
“登高，赏菊,吃重阳糕，祭祖。”“崔颂”在崔颂略带黑气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勺了一块松糕布丁,“九为ฦ阳数,双九是个好日子，适合大吃一顿庆祝一下。”
“你们古代都是怎么เ过重阳节的？”
可就是这么เ一号好似背景布的人，在接收到几人求助的目光后，出乎意料地支了声。
副首领约莫三十出头,ไ面貌端正,ไ体态矫矫，他自进帐之后便一直抄手而立，不置一言,便是在首领刚ธ刚征询意见之ใ时也未曾想到他，着实缺乏存在感。
崔颂了然，他这边虽然也是豆腐渣工程，但是好歹屋子大,姑且能找到一两ä个干燥的地方。
察觉到崔颂有些微妙的表情，郭嘉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解释道：“嘉ล的那间屋处处漏水，无一处立锥之地。故不得已,ไ只得来打扰崔弟。”
崔颂โ带着纯欣赏的心情歪头看了一会儿,拍了拍冰凉的石壁：“酒在屋中ณ,郭兄不下来吗？”
他的眼睛本就昳丽非常，蒙上一层酒雾后,更似云兴霞蔚的碧空，叫人移不开目光。
不知是不是角度问题，崔颂โ仰视着石头上的先生，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崔颂重新า行礼道：“高兄,可否赏脸小酌一杯？”
这一边，先前为崔颂โ寻药的那ว个氐族少年，因着好奇心被勾起，忍不住出声催促道：“后来呢？那牛皮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先生”则是像在看什么稀奇物，视线在崔颂身上停留แ了许久方แ才收回。而后他唇角微勾，驱动那ว匹老马到树荫下休息。
通道的尽头，挨着野草丛的一处空地，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上，阖目小憩á。
慢悠悠地从东到เ西，又慢悠悠地从西到东，那头领打了个呼哨，策马归队。收到首领ๆ的指示，前方แ的几个ฐ氐人勒马退向两侧，让开一条窄窄的通道。
连着救驾的那ว次，这是刘辩第二回下他的脸面。
刘ถ辩很想做个孝顺的儿子，董卓却是没心情体谅他的孝心。
不过是采纳了袁绍的策略，就被说是引狼入室、没有主见、一定会输得很惨？难道他折中了大家的意见，没让董卓进京，只让他在关外驻守的决策，这些人都看不到不成？还是他们觉得，不采纳他们的策略就是错的，必将招致失败……？这曹孟德与郑公业，未免太会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什么叫“吾见其败”，“将恣凶欲”，不够“秉意独断”？
当然还是跪坐，土台子前摆着几个草垫，供过往酒客歇脚，崔颂是第一次感受古代的酒吧，颇有些新鲜感。
崔颂โ有些无言，再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大戏，找了一处酒垆，选了个安静的位子坐下。
于是帝王培养无根无萍的宦官，让他们替自己夺权。
但凡有点志气的，谁愿意做傀儡？何况外戚专政嚣张至极，连公主ว的良田都敢明抢，哪个皇帝能够忍得。
其他人虽未出声，眼中亦尽是不以为然之色。
“荒谬之极。”一人低声斥道，“纵水能ม克火，寥寥之水，如何抵抗那燎原大火？”
“崔君敦睦豁达，雅量高致，非常人所及。”
孔子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名士怎么เ了？名士也有不知道的事啊，说不定刚好被我们指导了呢？我们虽然没什么เ名气，但也不至于不配与名士交谈吧？
自称贺纬的士子说得客气，话中ณ却夹着针：前辈想要和你切磋文学，你为什么躲？难道是嫌弃这个ฐ前辈没有才名，不配和你交谈么？
“在下汉阳贺纬，无名小卒耳，久闻君之大名。纬想与君把臂而谈，却见君匆匆而过，避之ใ不及，不由急切了些……刚刚ธ若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然而没有。
若真对他心存恶意，怎么เ也得杀几个家仆以恐吓他。
白马乌溜溜的眼珠子向上倾斜，仿佛在往天上看。
“……我不吃草。”
只是，该抱哪根大腿？
崔颂凝视着精致华美的玉碗，想起史书中——战火兵燹，全民饥荒，汉献帝啃野菜，袁绍吃桑葚，袁术捞河蚌的记载……顿觉自己้应该去抱一只粗大腿，以解决日后的伙食问题。
崔颂敷衍地点头。
“今日的比试之地……可还是官道外的那处兽林？”
这个答案很快就被否定。
竟然被一个长胡子的大叔叫叔父……难道他穿成了糟老头？
随着他的动作，大象、荷叶、潭水都消失了，变成一道明亮的光——
崔颂睁开眼，被迎面而来的强光刺๐得暂时性失明，连忙抬起胳膊抵挡，却发现胳膊又疼又麻，动作迟钝，简直不像自己的。
他的脑中一片浆糊，发现手臂的异常，他不觉想到：大象踩过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直到เ现在还如此酸爽……
不对，哪来的大象。
崔颂狠狠晃了晃头，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回笼。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
熟悉的声音透着关怀，崔颂抬眼一瞧，果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正要回答，突然感到丹田一沉，霍地变了脸色。
郭嘉被他难看的表情吓了一跳，声音里亦透出几分焦急：“到底哪里不舒服？”
崔颂摇头，掀开被子就往外冲。然而郭嘉ล坚定地将他按回床榻，他只能咬牙挤出四个字：“我去如厕。”
……
郭嘉一句“你受伤颇重，体力透支”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挤在喉咙口。
他掩袖咳了一声：“大门外出左转五丈……”
有什么东西嗖地飞出大门，只一眨眼的功夫，床上已๐经没了人影。
过了一会儿，崔颂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地挪了回来。
“现在感觉如何？”
“头疼。”崔颂实话实说。不只是头，他的身上也像被拖拉机碾过一般，“饿。”
郭嘉掀开帐篷招呼了一声，立即有白净文弱的侍童端着热腾腾的肉汤与羊奶进来。
崔颂这才有心思注意周围的环境。
毡毛帐篷，竹制ๆ床榻，塌边铺着厚厚的野兽皮毛，帐角挂着弓。
这是……哪？
崔颂看向郭嘉，郭嘉ล看懂他眼中的询问，示意他先坐下吃饭。而后，等侍童告罪离帐，郭嘉坐在崔颂对面，神色颇有些奇妙地说道：“这里是母日麦族。”
崔颂夹了一块肉，一边咀嚼，一边模糊不清地反问：“哞沈么เ族？
郭嘉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忍住想戳一下的冲动，给自己倒了杯水：“母日麦族，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女羌。”
……然而他并没有觉得哪里通俗。
同样没听过女羌这一说法的崔颂不再纠结称呼，反正是某个游牧民族的代指，叫a还是叫b并不重要。
见他心平神静，郭嘉不知想到了什么，出声提醒道：“这个ฐ族有些……不一般，你注意些。”
崔颂有些奇怪：“‘不一般’？”
若单纯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个部族的某些事物与其他部落不一样，郭嘉必定不会特意提出。
这个不同……或许指的是一些闻所未闻，令人难以接受的习俗？
见郭嘉ล话说一半，提点也点得十分隐晦，崔颂想起刚刚出去解决生理问题时在门外看见的守卫人员，终是放弃了寻根问底的冲动，
就在崔颂脑洞大开、胡乱猜测其中隐秘的时候，帐外传来一阵高昂的欢呼声。
崔颂掀开帐子，发现门外的人员都冲到栅栏外，似在迎接一支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