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都市拷问信仰缺失的人性：绿岛作者：吴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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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果糖消失的第三天。
“跳着跳着就变绿了。”鱼尾起床时自言自语，他光着身体，风扇夜未停，苍老的机器发出种介于“呜”与“呼”的声音。如果说这也算声音的话，恐怕就是整个清晨仅剩的丝声响了，这是个ฐ磅礴雨夜之后的清晨。鱼尾潮湿的皮鞋像发胀饼干样放在门边，袜子被揉成团堆在床底，房间里有点腐烂的味道，有点馊，那些雨水与汗液。
昨天冒雨从公司赶回家时，鱼尾就直想着果糖会不会出现在城市某个ฐ角落。那ว是北方城市难得的大雨，在公司待了天的鱼尾对暴雨的侵袭丝毫没有留意，走到大厅才看见外边的雨很大，落地玻璃窗也显得如此懦弱。公司到เ公交车站那ว段路程，鱼尾的牛皮鞋被雨浇透了，小腿底下仿佛拴着两个铅球，他的脚๐是那ว么大，鞋则成了更为ฦ硕大的船。
好不容易等到เ67๕5的鱼尾，坐在座位上片茫然，难得见的街道，车辆稀少，灯光昏黄，大雨让他想到南方。南方แ对他来说是个神秘的地方，鱼尾只知道南方有谣言与
巫ใ术，有芭蕉甘蔗梅雨，还有满街飘荡的南方味，糜烂气息的木瓜或者果味浓郁的榴莲，在街道每个角落。鱼尾幻想遇见个南方女子，听那些柔软的细语。南方女孩说话都应该挺轻的吧？关于南方女子的贤淑与温柔，鱼尾早ຉ有所闻，可是他始终没遇到，他只遇见果糖，典型的北方แ女子。
“我走了你怎么เ也不找我呢？”说话时，女人眼神直溜溜地看着他，她呼出的口气在冰冷的车厢里成为股烟，“你这样对得起我么เ？”口吻分明是果糖的，鱼尾扭过头，只见后面堆男ç女正打情骂俏，“找你咯，这不是在麦当劳门口找到เ你的么？”男人用手捋了几下女人额前的头发，温情地说，“出门也不带伞，那么大的雨。”
鱼尾听着，挪了挪，换了个比那对男ç女更靠后的个几乎没光线的位置。675๓过隧道时他突然感觉自己้脖子被种近似钢化纤维的东西勒住了，像只拗足力气的手紧紧ู把他抓住，他回头看，个女人面目狰狞地看着她，大点雨打在她脸上流下的是腥红的血。“我走了你怎么也不拦我。”
那口吻显然是果糖。鱼尾想说什么，却被个ฐ满脸胡子的老汉盯着，“看什么เ看，男人看男人？有病。”鱼尾背后的男ç人没说什么继续听他的手机，那ว是款相当落伍的直板手机，播放着音质不高的藏族音乐่，藏乐，葬乐่？鱼尾不敢想下去。
当鱼尾说服自己镇定下来，6๔75上的冷气又异常足，他的脚๐跟感觉被两条修长的舌头舔吻着，其实那只不过是冷气的排气孔，但他却感到十分的不安。“你坐到前面去吧。”背后的男人说，“你受不了我的音乐่，她也不喜欢你坐这里。”
鱼尾听完，乖๔乖搬东西往前移去，前面的那对缠绵男女不见了，什么เ时候下的车？
司机回头对着他打了个ฐ照面，“看什么เ看，你只需要乖๔乖坐着。你这样的男人”司机没说完，阵冷笑。鱼尾发现自己像个爬虫，在无数人的眼里钻来钻去。这是接近末班的67๕5๓，座位很多，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好不容易到站，下车，个女人急急忙忙刷公交卡，外边的雨还在铺天盖地地下，女人脚๐还没着地，辆大卡车从公交与站台间的缝隙里冲了过去。鱼尾不知道如此庞大的卡车是如何钻进来的，难道真的只要有缝隙就能钻进任何东西？来不及思考，只见那女人被卡车撞飞，又被另辆急速驶来的广州ะ本田拦腰碾过，鱼尾听到种气球爆裂ฐ的声音，女人身体里的血溅得行人满身都是，很快，又被大雨冲洗干净了。下了车的所有人几乎都带着种满足的微笑。他们有条不紊地打伞，从碾碎了的女人身上走过去，高跟鞋发出咯咯声，只有鱼尾站在车门边上动不动。
“怎么เ了？到站还不下车？”司机问，“嫌刚才不够精彩吗？”鱼尾没反应。
“都几点了还不走，我们还要回家。”后面有人在起哄。
“在雨夜被车撞死定很爽。”后面的瘦女孩说着，她拍了拍鱼尾，“你在等下辆卡车？”
鱼尾这才想起来自己到เ站了，要下车。他颤抖着刷了卡，眼神里有点难过，随后是司机的哈哈大笑：“她又不是你女人，你伤心什么？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他不知如何回答，司机又说：“不过，你这样的男ç人，没治了，没治啦”
鱼尾没听懂，只听售票员说：“你要找的女人来过了，她下车了。”
是果糖吗？他想。
“是，是，就是她。”售票员连连点头说，“她走了。刚下的，你问我什么时候下的？啊，我不记得了，刚下的，就在前两ä站吧，你怎么เ没下啊，你不直坐在她旁边吗？”
鱼尾没听下去，打着伞走下站台。这时，他脚下那个ฐ原先倒在地上的女人趴了起来，吸了口气，她的身体又恢复了质感。鱼尾惊讶地看着她，她白了他眼：“看什么看，我是演员。看什么看，我是演碰瓷的！”
鱼尾在片混乱中颠簸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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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鱼尾便把衣服脱掉，这时手机显示ิ串陌生号码正在搜寻他的位置，他看了眼，嘴里嘟็囔着“移动的鬼把戏”撞进浴室里。“你想醉时就醉了。”这是他下午跟同事说到เ的话题，个男人想醉的时候拿着瓶纯净水，幻想自己的幸与不幸，半分钟็后陷入昏迷，“这只是种娴熟的自我催眠。”同事当时总结似地说。
鱼尾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突然，电话响了，熟ງ悉的个声音：“我的果糖在你那ว儿么？我给她打电å话又不接，我找不到她了，我告诉你，你休想诱拐她。”
听语气，对方是果糖的父亲。鱼尾想说点什么却又无从开口，果糖的父亲，这个男人，鱼尾没太多语言。他想了好长时间才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她，不在我这。”他说完听到对方的怒吼：“你不觉得你这样说很过分么เ？不在你这你就能ม说不知道？你不觉得这样太不负责任？”
鱼尾不知如何回答，手机那ว头是轮炮轰：“你至于这样吗，她走了你也不找她，当然我也不指望你能ม做什么，我瞧不起你，听到没，瞧不起。你整个就是个ฐ窝囊废。”
果糖的父亲是怎么找到他的电å话的？鱼尾不知道，他好像听果糖说过她把他的手机号给了她父母，这样她家人无论何时都能找到她。果糖觉得自己除了上厕所之外时时刻刻都会跟鱼尾在起，她甚至想丢掉手机，只把鱼尾的手机号留给父母。作为ฦ恋爱中屡次被抛弃的女孩，果糖想让父母知道她这次爱情的每个ฐ细节，甚至她所爱之人的每根汗毛的长度，都像张购物单似地罗列清楚摆在父母跟前。
“这是我第次那ว么เ认真地给他们交代私生活。”果糖在鱼尾跟前开心地说，她认为ฦ这次有足够的理由á让她在父母跟前骄傲把。她鄙视父母那段失败的婚姻ี，厌恶他们之间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知道吗？我妈从不跟我奶奶说句话。”果糖习惯性地趴在鱼尾胸口平静地说，她眼中ณ见怪不怪的事情在鱼尾眼中简直不可原谅。他以为ฦ她会难过地哭，他想用手心轻抚她的侧脸时她就袭击过来，果糖喜欢用舌头舔吻他的胸口，点点用力，直到เ最后，用牙狠狠咬下口。鱼尾从来不会发出什么เ声音，身体的感觉只有他自己个人知道。
鱼尾越是节制ๆ自己้的情感，果糖就越主动。她往往沉溺般地擒住他的脖子用摩擦他的腹部，她用牙齿和嘴唇在他身上播下无数的花朵，他的脖ๆ子肩膀胸口都布满了樱桃般的深红吻痕。“你太想得到เ我了。”鱼尾被果糖时温柔地说。果糖通常不理他，她太投入了，她只想占有这个ฐ男人。“你是我的。”每次把鱼尾推开时，她总记得说那么เ句，随后又将舌头伸出来，眯着眼，舌尖舔圈上唇，嘟起嘴，远远地看着他做个ฐ飞吻的动作。鱼尾只
是淡淡地看着她，末了，来了句：“小孩。”
“小孩？”每次鱼尾叫她时果糖总会不满地说，“我不小了，我不是小孩。”
“你就是小孩。”
“为什么เ？”
“只有小孩老说自己不是小孩。”果糖的任性在鱼尾眼中ณ显得有点可爱，他轻描淡写地应付过去。
“好吧，那ว我是小孩。”果糖认输了，她搂着鱼尾宽阔的肩膀，把脸贴在他的耳边，“我要做你的小孩。”
鱼尾没说话，果糖翻过来含住他嘴唇就是疯狂地亲吻，她咬住他舌头，许久，才松开牙齿，对着鱼尾的耳朵说：“我就是你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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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嘴里说着“我就是你的小孩”，但果糖并不习惯鱼尾叫她小孩，她宁愿换点俗不可耐的称呼，例如宝贝或宝宝。可鱼尾从不叫她宝宝，始终叫她小孩。相处的那段日子，果糖渐渐接受了小孩的称呼。就在果糖不因称呼乱发脾气时，鱼尾开始管她叫宝宝。“宝宝，兔宝宝。”每天早上醒来，他总会搂紧ู果糖疯狂地吻着，叫着，果糖从不抗拒，像复苏的生命样把腿缠在鱼尾身上任由他吻着，叫着。
听到他喊自己้“兔宝宝”，果糖愣了愣，直到鱼尾小心翼翼吻过她眉梢又温情地捏了她的鼻子时她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为ฦ什么เ叫我兔宝宝？”她问。
“我想你需要种称呼，介于女儿和女人之间的称呼。你不仅需要个男ç友，更需要个ฐ父亲的角色对吗？”鱼尾整理了半天语序，用本正经又腼腆羞涩的口吻轻声说着，生怕说错了什么。果糖看着他，扑哧下，握起他的脸庞使劲抓，“傻瓜，知道你，你把我弄哭了。刚ธ才你说话时很可爱，我想咬你。”果糖说这些时鱼尾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那刻๑，果糖觉得自己้感受到เ了种前所未有的满足，那ว简直是她二十年来最大的幸福，她甚至想马上成为ฦ他的妻子，为ฦ他生个小孩子。
鱼尾明白她的意思，在床上他们始终黏在起，直到挂钟的分针ฤ指到了“1้0่”这个数字鱼尾才从床上跳起，更衣，穿皮带，拎着他的包冲出卧室。他要赶7点55分的班车。
房门随着鱼尾的身影啪声合起来，之后房间里弥漫着果糖无可言语的落寞，前秒男人还在跟前的，如今只剩下空空的房子空空的床。他嘴角的笑意，偶尔孩子偶尔深沉的表情，余留的温存，果糖还能ม感觉到点点。她双手交叉搂住双臂，努力让自己空洞的心稍微舒服点。她始终缺乏็安全感。
他们只认识不到เ两个星期，在这短短的十四天里，他们仿佛起生活了两个月两年，甚至而两个十年。他们气味接近，又同属极强的星宿，相遇的那天，他们之间就有了种惺惺相惜的爱怜，他们的举动，或率性，或，或肆意妄为。他们的切行为ฦ都可以解释为ฦ，终究是为了更好更深刻地表现他们各自艺术的种手段。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艺术，各具特性，原本是唯的，但在鱼尾与果糖之间，他们的人生艺术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他们都听过日本位地下乐่手的歌曲，在失眠症折磨下，
他们所展露的梦境也与该歌手的音乐有关。他们总梦见自己在条宽阔的沥青马路上以徒步行走的方แ式消เ磨寂寥的午夜，后来他们累了就想打车回家。空无人的大马路上只有辆黄|色出租车，它像黄|色潜水艇样在他们两人之间的缝隙里穿越，仿佛他们两ä个隔着个ฐ不断膨胀的海ร峡，海面越来越宽，黄|色出租车从未在他们任何方跟前停下。后来，鱼尾怒了，拎起手中ณ的酒瓶砸向出租，随之ใ闻到种恶臭，如同打开了扇垃圾处理厂的后门。
黄|色出租车的车窗被砸出个小孔，气味迫不及待地灵魂出窍。果糖紧ู紧抓住了鱼尾的手臂，她指着出租车里的那个男人大叫，“他杀了人！”鱼尾回过神来，车厢里有个男ç人和具尸体，尸体上有个ฐ标签写着她是司机的老婆。车里的男人看了鱼尾与果糖眼，嘴里嘟็囔着：“有那么เ好看吗？你们也会样的。”说完，踩脚油门，走了。电子书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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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出租车走后，鱼尾与果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们问答，唱和。为ฦ什么没有人逮捕他？没有人知道他杀人！为什么เ没有人知道？他从不开窗，警察闻不到เ尸体的气味，他应该是她唯的亲人吧，没有人报案，警察是不会知道有人失踪的。他直开着车吗？当然。那他吃什么？肉啊，他老婆的肉。那ว他的车怎么เ能ม直开下去？油，人油他们对话喋喋不休，无止的问题对应无止的回答，过程中ณ唯不变的是果糖的手始终抓住鱼尾的手臂，以至于他的肘上出现了深深的花纹。
“下次你应该抓住我的手，而不是手臂。”在鱼尾提醒下，果糖才松开手说：“我只是想抓住点什么。”
“哈哈，你是害怕吧。”
“才不。我可勇敢了。”果糖说完就低下头，她看着脚๐尖点点在午夜的马路上走。鱼尾跟在她旁้边，走着走着，鱼尾冷不丁拉住了果糖的手，先是若干几根手指，手心对手心，十指相扣。果糖把头埋得更低了，脸红红的。鱼尾都感受到了那ว种温度，像瓶娇็艳欲滴的辣椒油，像抽反了根烟的滋味，火生生的辣。鱼尾情不自禁地咬紧下嘴唇，半晌，慢慢地说：“你觉不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
“嗯？”果糖走着走着，离鱼尾稍微远了点，原来“11”的两只手成了个敞开的“”。“听你这么说，倒还真的有点像。”见鱼尾不说话，果糖略微主动了点。
“是的歌吧。”两人异口同声说出来，“她有首歌叫，不是么？”果糖看着鱼尾，本正经，鱼尾对着她就哼出的旋律来：“你喜欢我红色的外套，喜欢我蓝ณ色的眼睫毛，喜欢我拖你的衣角在午后慢跑
“那是的初恋吧？”
“好像是的，那段时间她很开心嘛。她是个ฐ小女人。”
“这么说，你喜欢小女人咯？”果糖问。
“点点。”鱼尾淡淡地回答。
“嗯？”
“应该是丰富多彩的人吧，听她的音乐就知道的，有些是很迷幻的电子音乐。”鱼尾解释说。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吧。”果糖有点感慨，“可是初ม恋只有次，也只有首。”她总是很容易感伤。
“上面有关于牵手的描绘，我们听过那首歌，所以记得这样种感觉。”
“是现在这种感觉吗？”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ศ里，对于能走进自己世界的，且跟自己气味相近的人，他会很欣喜。”
“这么เ说，我们都是能走进世界里的人咯？”果糖的嘴角流露着鱼尾刚ธ才所描绘的欣喜。
“的初恋让人羡慕。”
“你很清楚？”
“没有，歌词说的。”